十月的秋天云淡风轻,朝阳红日,不再泛射金光,似是涌出了鲜血的伤口,正默默把鲜血洒向天阙山那依然浓绿的山峰。
赤天躲在先前的住的小屋子,幼小如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战斗,看的他触目惊心,在院子里连连后退,终于又退到门后,隔着缝隙,憋着气望着屋外。
陆祭天冲天长啸,那啸声带着几份惨烈,祭天剑乌光蔽日,嗡嗡作响。“碧倩,今天我就要给我那四个师弟血祭。”一声怒喝,陆祭天那瘦长的身影化做漫天的乌光,光聚为剑,有数百把之多。那光剑竟漫天飞舞,各自找机会或直飞而去,或九曲八转,铺天盖地攻向碧倩。
“看我玄天九剑,去。”碧倩早已把玄天剑化成九把,见漫天光影飞来,再不迟疑,双手一斗,那九把剑闪着黄色光芒围着必倩飞速旋转。碧倩身体一尺之外,黄色的剑芒越来越稠密,只眨眼之间,竟化成一密不透风的光幕,显然是个光之结界。那漫天飞舞的乌光剑影碰到那光界,便化做尘烟,一消而散。
那乌光剑影攻击许久,眼见攻势越来越弱,并不能攻破那层光幕。碧倩突一声大喝:“陆祭天,今天让你看看什么是天阙门镇门之功。天玄宝诀,化剑飞天。”随着碧倩声落,那光幕又是光芒一盛,凭空飞出九把黄色短剑,与方才的九把又是不同。那黄色短剑并不攻击陆祭天,反而迎着漫天的乌光,破光而出,像是真的直飞九天了。
陆祭天在空中早已人剑合一,此刻见九剑冲天,不再攻击那碧倩,反倒飘身下落,稳稳的站在地上。“都该来了吧?”他并没有理会在一旁面露得色,轻蔑的看着他的碧倩,而是低着头,定定的看着手中那把不再闪光的剑。“纵霸道如你,不喝血,也比不过那天阙门主的天玄剑吧!好,就让我帮你一把。”说罢,竟横剑在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赤天在门后看到此,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张张嘴想喊,却又喊不声。他本就对大师兄颇有好感,现在看他竟真的要用自己血祭那把黑剑,赤天再忍不住低声唤到:“朱雀小孩,朱雀小孩,你出来救大师兄吧,他跟这里的人都不一样,我看他是个好人。”
那朱雀小孩本在赤天左臂里,自那日赤天走出森林,赶往天阙山,朱雀小孩就一直睡着。他反正不怕睡,千万年都睡习惯了。现在赤天心急火燎的喊他,朱雀这才意识到周围不对劲。“大人把左臂露出来,我看看怎么回事。”朱雀小孩对赤天心语到。
“好。”赤天赶紧把袖子捋起,伸左臂到门缝处,那左臂隐隐放着亮光,不十分明显,可也让赤天安心了许多。
“那个大师兄暂时还没事,用的是祭天剑,没想到今天还有人用这种剑。唉!祭天剑每一代的主人,都让人佩服,可也太惨了。赤天大人,这个大师兄现在这样,是要用热血洒剑以祭天,这才能让那把剑发挥他本来的能力。”朱雀耐心的给赤天解释。
赤天听大师兄没什么事,也不由放下心,但朱雀接下来的话让他快哭了。“不过,我看那大师兄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祭那把剑了,以后再祭,就要用命了,况且这次,说不定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吧。现在即使我出手,也晚了。大人,其实你应该看见周围有好几个老头正看着那斗剑的两个人呢。”
“什么?”赤天听了朱雀的话,大吃一惊,展开心识,眼纳八方,果见周围树林隐约站着几个老头,显是刚才陆胖去唤来的,因为此时一棵树后面,陆胖正被一个人制住要穴,嘴被那人捂着,竟是瞪着拼斗的二人无法出声,那眼瞪的像要滴出鲜血。“怎么会这样?”赤天心里顿时又多了一道深深的恨。
“哼!师父,弟子今天与碧师妹论剑,免不了有生死之危,希望各位师叔伯见谅。”原来,祭天早就知道那些长老在看着自己和碧倩。但他像下了必死的决心,全然不顾。只听“嘤———”的一声,那把黑剑似是饮饱了鲜血,发出摄人心魄的异响。陆祭天此时也刚好说完话,听到响,再次冲天而起,长身直立,剑指九天。赤天在茅屋里看的清楚,那剑,已经透体而亮,剑体里,竟然还布满着血丝。“碧倩,接招。”祭天剑这次不再化身百剑,向着地上的碧倩直冲而去。只见他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人已不见,只有一个鲜血凝固成的剑急速向碧倩射去。
“好,陆祭天,今日你我得有个了断。九天仙现。”碧倩身形一跃而起,迎向那飞来的血剑。那碧倩刚起身,天空瑞光大盛,九道光柱破云而入。随着碧倩玉手一引,那九道光柱一聚成剑,化成九把飞剑打向血剑。
清晨的天阙山正沉沉浸在一片红日彩霞之中,刚入门的弟子早早的聚集在天阙门的玄天殿的大堂里,正在奇怪怎么没有长老来训话,“轰隆隆”凭空一声响,从远方传来,“怎么回事?怎么了”这些六七岁的小孩吓的抱成了团。
巨响之后的天阙山又归于平静。天陆峰上,地上躺着一个身材有些瘦长的人,已满身鲜血,仔细一看,不仅脖子上流血不止,胸口更是多了个洞。像是被人重重的击碎了骨头,看神情,应该很痛,却不见他哭喊,反而一边用手捂着心口咳出鲜血,一边冷笑着看着围在他周围的几个老人。
正是陆祭天。
“好大的胆子,你杀了倩儿的马,看着你师父的面子,不道歉就算了,今天要不是我赶的及时,你又要把倩儿也杀了才甘心是吧?”中间一个老人很是气愤,斗手指着陆祭天,恨不的用指头戳死他。这老人满脸奸险,身材魁梧,衣着普通却很是讲求,身上的气息,霸道又蛮横。
“师伯,刚才您老,出手对付我,是不是看那碧倩打我不过?”陆祭天的声音有些颤抖,几口气接不上来,又忍不住咳出口鲜血。
“一派胡言。”那老头很是大气凛然,“师门比武,应以切磋为准,点到为止,你下如此重手,是何居心?”
“哈哈,哈哈哈”,陆祭天仰天长笑,“好个点到为止,好个点到为止!师父,事到如今,您老人家还是神智不清吗?”陆祭天嗓音沙哑,眼含热泪却又强自忍住,满脸哀戚的看着立在一旁的另一个老人。那老人红光满面,须发全白,弯腰驼背,穿着很随便,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很慈祥,只是那双眼半开半闭,发出浑浊的暗光。对陆祭天那沙哑声音,那老人也仿若未闻,还是一动不动。
“大胆,你师父好的很,用不着你关心了。今日我出手,一是救倩儿免遭你的毒手,二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说着说着上前“啪”的一声,狠狠给了陆祭天一个耳光,陆祭天本已经半直起身,这一下,便又被那老头煽的爬下了。周围除了几个老人,还有不少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想必是长老们的亲传弟子。这些人见此情景纷纷面露微笑,看起来也是看了好戏心里痛快。那老人身子一转,道:“你师父今后就在天阙峰上教授百名弟子,这里今后就不再派人来了。我看你也没什么事,陆胖好好看着你大师兄,咱们走。”说完,领着众人踏空而去。那碧倩此时也站在人群中,当是完好无损,听了老头的话,也不再插嘴,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也飞身而去。
天陆峰终于回归了秋日的宁静,那种宁静,带着绿叶的晚歌,让人心归寂,也让人心倍感荒凉。秋天啊!那人世间一切都行将失去了的季节。
“师兄,师兄,你好点没,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您心里要是难受,就哭吧啊!我陆胖听不到的,听不到的,师兄,您倒是出声啊!呜~~~~~”
陆祭天静静的躺在陆胖的怀里,双眼呆呆的望着远方,嘴角不停的流着鲜血,却又冷冷的笑着。
赤天走到陆胖的跟前,疑惑的看着陆祭天,此刻,连他的心里,都觉的不平了。
“他应该是很痛吧?也很委屈吧?为什么他不哭呢?为什么他不流出泪呢?”赤天在心里问那朱雀。
“因为他注定要做一个流热血好男儿,在哪里,他都是个坦荡的好汉。英雄为了祭天,从来流血不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