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黄沙。今日,就是你们的丧魂之日!”空中传来一声娇喝,似黄莺出谷,又像行云流水,若不是那声音中含的煞气太重,当真清新动人。
毕星和傲旷俱是一惊,待反应过来,二人心中大是恼火,正想去寻那说话之人,不料头顶又是一声炸响:“三——花——追——日!”这次那声音绵而悠长,轻而婉转,虽然还是刚才那女子的声音,但其中的煞气更是慑人了。毕星和傲旷不由得被那声音惊的一呆,只觉眼前一暗,似是有东西打来。他二人感觉不妙,忙去拔剑相挡。可那暗影实在是快了点,就像是有人在自己鼻子前搭弓射箭一般。傲旷和毕星暗自惊骇,他们守势未成,暗影已然射到!只听“咣!咣!”的几声清响,二人但觉冷风扑面,却没什么伤损!世界一阵的沉寂,他们惊魂不定,禁不住抬头一看,只见跟前多了两个人影,正是赤天和叶追风。
这忘乡之境不知何时烟云消退,只留满地的魂灵,横七竖八的倒躺在地,似是长眠不起了,当真触目惊心。空中浮着团团的黑云,如朵朵的黑棉花,臃肿而沉闷。微微的阵风吹来,拂起赤天胸前几缕乌发,却拂不动他头顶之上那团团黑云。
赤天静静的挡在傲旷跟前,他额前不远,正浮动着一只短箭,与刚才的那只极是相似,唯一的不同,是箭尾的花只有一朵三瓣。赤天双目微张,透射出两道白光,刚好聚成一道利刃,将短箭阻在那里。短箭似是想穿过赤天目芒的阻挡,上下挣扎,与白光短兵相接,正发出“咣!咣!”的清脆之声。
赤天身旁,则站着叶追风。他是替毕星挡下那夺命的短箭的。只见他是右手五指微张,散射五道黑雾之气,像是一个牢笼,将那短箭罩的稳了,任其在笼中翻腾。
原来刚才那一声“三花追日”之后,追逐墨鹰的短箭一分为三,箭尾三花九瓣分成三支,分别射向了墨鹰、傲旷和毕星。
空中飞翔盘旋的墨鹰此刻身形像是稳了些。虽然追在他身后的短箭,似乎是没了先前的沉寂,变得煞气十足,直有横冲直撞的感觉,但是墨鹰叫声虽未停止,听上去再也没了先前的焦急。那“嘎嘎”声带了些兴奋,只见他逮着了机会,猛的一个转身,两爪如刀一般抓向那短箭。那箭在他的一抓之下,竟失了准头,险些被抓个正着。短箭仓皇的急转之下,堪堪躲过墨鹰的进攻,虽还能攻击几下,但显然已经不能奈何墨鹰了。
赤天发觉了空中对势的变化,他微微一笑,终于有些放心。只见他双眼射出的雾光陡然强了几分,先将跟前的短箭罩的紧了,然后再狠狠的敲打那短箭。须臾,不见那短箭怎么挣扎了,赤天这才伸出右手,轻松的将箭拿在手中。
“‘三花合一,灭神无息。’”赤天将那短箭拿在近前,看了个仔细,口中接着喃喃着讶然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沉日箭’哦!”
旁边的叶追风听到此,心中也是大奇,右手五指一收,硬将那小箭握在手中,似乎是想起什么,禁不住疑惑的问道:“‘沉日箭’?和‘落日箭’不一样么?”
赤天一愣,他没料到大哥会问这个。“啊?哦!这个,这个可能不一样吧!”赤天含糊着应了几句,然后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咧嘴一笑,冲那隐藏的着的人道:“你若不用‘三花追日’,这箭‘灵,息,体’三形合一,当真是无息无灵,还真没有谁能将它抓住呢!”
叶追风和傲旷、毕星三人听赤天此番话,心下了然,知道先前的那支箭确是太厉害了点儿。这是时机逮的准了。傲旷一副受教的样子,不自觉的点头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倒是空中一阵的沉寂,不见那发箭之人怎么回应,只有墨鹰“嘎嘎”的叫声回荡不止,突显这忘境的荒凉。过了许久,傲旷和毕星早有些惊讶,怎么还不见那发箭之人动静?正疑惑,只见墨鹰身体一翻一转,竟也将那小箭打落在地。傲旷身形一动,掠身入空,伸手将那短箭拿在手中。他面露得色,将那箭凑的近了,也要看个究竟。
不想此刻空中传来阵阵冷笑:“哼!哼哼!你们既然知道是‘沉日箭’,就该知道这箭的厉害。‘三花九瓣,沉日江炼;江沙聚质,落日光敛’!你们也太小看我这沉日箭了!”那女子的声音渐渐的悠远,听在人耳,却让人觉得悚然。
赤天脸色微变,适才傲旷惊叫出“黄沙”,他还并不为意。可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一楞之下,只觉得手中一松,才发现他握在手中的短箭已经散了。没有消失,是散成一把黄沙,细腻而光滑,从指间滑落,悄然无声!赤天凝神一看,只见手中的黄沙如点点细腻的黄金,光芒荧荧,流光异彩。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黄沙?
“大哥,二哥,你们手中的箭也变成这样了?!”傲旷在旁边瞅着赤天和叶追风,有些惊讶的叫道。赤天和叶追风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是知道不好了。
果然,正当三人愕然的工夫,异变已生。不知道何时掠起阵阵的清风,吹起三人指间漏下的黄沙,渐成漫天之势。那黄沙浮荡在空中,闪烁点点星光,看在赤天几人的眼中,直如黄昏落日,又像疏星河汉。世界变的安详而宁静,变的温馨而飘渺。满目的奇景看呆了众人,仿佛时间停滞在温柔的春风,世界走进落日的黄昏。
墨鹰在空中飞的缓缓的,他似乎也被周遭迷了双眼,沉溺在那灿烂的温柔中,渐飞渐低,连叫声都显得庸懒,像要睡去了。赤天见到此,心下禁不住有些焦急,但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墨鹰便再叫不出什么声音了。于是世界又吹起一阵暖风,风中正夹杂着柔软温润的歌声:
“昨日青烟飘渺间,
回品梦中懵懂年。
稚龄年华荏苒风,
白驹过隙逝向东。
世事多羁多烦恼,
竹篮打水一场空。
过眼烟云万千境,
忘忧无愁在忘乡……
过眼烟云万千境,忘忧无愁在忘乡……忘乡,忘乡——忘……”
歌声越来越大,伴着歌声,赤天冷眼看那漫天起舞的黄沙也渐次的转变,他知道事情变的难收拾了。果然,只眨眼的工夫,那漫天的黄沙一分为三,先是有暗黄色的沙铺展而来,铺在天地间,弥漫成一个悠远的世界;接着是一部分暗金色的沙粒,聚成一个遥远的浑圆,如一个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还有一些沙粒,似是将空中悬浮的黑云修饰了一遍,将其染成火红色的云彩。天地做幕,黄沙做染,世界俨然变成了一副黄沙落日图。
傲旷和毕星站在那里,初时不觉得有异,可忽听到那空中传来的歌声,他们便被那奇景引的浑然忘我了。在歌声中,傲旷但觉双眼一花,心中已经变的空白一片,似乎那美丽苍凉的沙漠晚景催促着自己远离这喧嚣的世界,催促着自己安心沉睡在她那落日的余辉中。毕星则是开始时心中极不舒服,只觉口干舌燥,正想呼喊出声,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竟成了海市蜃楼般的妙境,流水潺潺,彩虹如钩,让他忍不住沉醉在那沙海绿洲中,再喊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