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神经中的能量已经干枯竭尽,这不是我不去抵抗,而是一切不允许自己去抵抗。
‘心’剑,异变的飞剑,令人难以招架的飞剑。
它的速度宛如光闪,它的力量犹如电击,仿佛再没有什么能改变它的行动,再没有什么能改变我的命运。
飞剑,一转眼就已经压到了我的面部,两眉之间,额头中心。下一刻,它也许就会穿头骨而过。
可是,墨绿轻小的剑身突然放出耀眼的光芒,就像一只负着灵魂的生命体,立刻停止住,幽幽不动,就在额头之上。
冰凉,恐怖,闭目的我虽看不到其他变化,却能明显感觉到,它在不停转动,含势带发。
但自己心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不甘和惧怕,这连我也感觉到非常奇怪,就仿佛明明知道它不会真的在伤害自己一般。
就在这时候,一道能量汇成的激流带起着清亮的光泽从剑柄处滑出,沿着墨绿色的剑体直袭而下,直到在‘心’剑的最尖处闪耀出最后的一簇光华。
瞬间,一股温暖的讯息传来,就像是阔别多年老友的问候。然后那无比熟悉的能量由顶相灌了下来,马上冲进了头皮层,闯入大脑内,神经中枢立刻变得充沛起来。
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强大,而且是原本枯竭萎缩的神经脉路马上遭受这巨如洪水的侵袭,片刻变被冲击的仿佛寸寸断开,片片分裂一般。
而经历这种变化,随之而来的痛苦更不同于肉体上的伤害,本身神经的裂涨完全摧毁了意念和精神上的抵抗。身体像被分成数段一样,自己又完全能够体会得到,凡是有神经覆盖的地方全有种千蚁食咬的感觉,甚至是没有睁眼,眼内神经也交缠变化出万千的星花,而没一点星花,就是一次撕心裂骨的痛。
“啊!”我大叫一声,昏迷过去。
黑暗,漆冷的黑暗,突然七把光剑前后飞出,带着缤纷的色彩,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向我同时扑来。
‘七彩心剑’,它们每个都代表着一个强大的生命分支,紧紧的包围在我的周围。
旋转,旋转,再次旋转。
这个奇怪的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丝清凉的感觉由口中传来,然后慢慢扩散,像甘泉一样渗入每道神经里,又像是良好的胶药把那些犹如断裂撑开的神经再次粘接了起来。
我感到阵阵沁心入腹的舒服,随之眼睛缓缓的睁开,全是黑暗,只有窗前洒落的月色给屋内带来一丝光亮。
但,这里并不寂静。
身影,高大身影。蓝色大袍,银光闪亮的头盔,在月的照射下时时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他不是唐暗,更不是我认识的人。“他是谁?”我不由惊奇的想到,并顺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华北苍白,你总算醒了吗?”神秘人听到了我的动静,“看来这鬼药真他奶奶的灵验。”他转过身来,顺手抛过来一瓶药物。
深蓝的绣花大袍,从胸部开始便又多了件银丝作的护肩,头顶副能够遮拦住耳目的银盔。眼睛硕大有神,面长,夜色模糊之中他的上唇仿佛还留着寸许的胡须,这是一种非常豪阔的长像,而且整体结合给人一种悍将的感觉。
‘清神散’,我接过药瓶,不用看就知道。在又一次确认了这便是我前几日住的客栈房屋后,我犹疑的问道:“你是谁?”
对方揉了揉胳膊,也是怀疑地看着我回答道:“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我迷盲的说道,自己完全已经掉入一团云雾之中。
“他奶奶的,一出了北岛,一切仿佛全变了样子。”神秘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事物,然后扣在银色的衣领上,接着说道:“现在这打扮你可知道了?”
我看了不由倒吸口冷气,原来那竟是一只黄金的猛虎金绣图。
“‘北岛金衣’!”我马上作出相应的判断,而且根据对方的口气,他应该还是个成名人物,但自己确实不认识他。
“不知道!”我又一次另人失望的回答道。
“什么?”看来他非常自信,“‘银衣众’你可听说过?我就是他们的头,边兴!”
“银衣众?”好像听人提过,但心中又有不解不禁问道:“‘银衣’的头就是金衣?奇怪!而且,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又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我举起手中的‘清神散’问道,这个东西甚至连我都不太明白由来。
这叫边兴的人性格仿佛真的很豪爽,乐骂道:“奶的,来当然是为你了,正是想邀请你加入‘银衣众’的。你的实力今天我看到了,离‘金衣’只有一线之隔。至于那东西嘛!”他咧咧嘴,“那谁不知道?不就是联邦政府造的提升超能力的药。”
真是个怪人,平白无辜见自己一次就拉我入帮,这简直比唐暗还夸张。我摇摇头,“对不起,暂时我还有些事情拖身,加入贵派的事恐怕不能答应。不过,关于这药的事,你真的知道吗?”
边兴唇边的胡子抖动了一下,“真是他奶的遗憾,这时候,你这样的人才,失去了简直就是失去了一次争得天下的资本。”接着口气一变说道:“不就是拿人脑做药的事,这怎么还真知道假知道?亏你们你能吃的下,我刚才帮你服下几粒就差点恶心怀。”
“什么?”我激动的跳起来,“你说什么?”
他的话令人心魂皆惊,‘人脑做药!’他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敢去想。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联邦向来不就如此吗?不过我看来,你的能力好象是天生的,不是合成出来的,所以才拉你入派。”他有点不屑地说道。
天生?合成?
这完全打破了自己对超能力一惯的理解力。“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急躁地问到。
“什么什么意思,娘的,你这人真麻烦,我原本的意思就是说,只有北岛人才是全部真正的超能力。联邦超能者,哼,跟机器加工出来的产品没什么两样,不过你的样子不像······”
他的话我没再听下去,这时候所有的问题在脑中全部连了起来。
从服役基地多年,我竟然根本不知道还有‘清神散’这东西。到天博士,光师每次提到这药后,面目上不一般的表情。还有史迪等能力超常提升,基地那些奇怪的规定,‘清神散’那不可思意的药效·······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红色区域!
这个平生所遇最强大的敌人,自己和他不也正是因为以童脑淬练药物的事才有了难忘的一战?难道,那次任务本身也是个骗局?
可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军政部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了,‘独箭’小组从前成员全是天生的超能,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清神散’的事。但是,红月,史迪,他们却全都知道。”我惊恐中再想起一件不能理解的事物,但顿时又找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天生与合成,这就是区别。
“不可能,光师,天博士怎么会骗我?”我的心中不能接受,“那基地抓他们,难道通缉我就是和这些有关吗?可为什么?”
我已经完全混乱了,现在的感觉是:自己多年效力的联邦军政部完完全全出卖了自己,完完全全再不是心中以前那个自己愿意效力的机构。
人脑做药,这根本就是一个血腥的恶梦,一个非人性的机构。
“看来咱们是没机会合作了,不过明天可能会有个宴会,你参加,咱们朋友好好握握手。”边兴的声音再次惊醒了我,他也许是看劝我无望,以有了离开的想法。
“别急,我还是不能相信。”我能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剧烈的跳,这一刻可能便会决定我的生命,“联邦哪来那么多人脑?你的说法不太现实。”
“什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边兴奇怪的看着我,“以联邦的技术,他们连人都能合成,到时候只留下脑不就是了。就像种果树那样,得到了果子,那树木也就没用了。”他的口气轻松,也许是事不关己,能够高高挂起。
“嗡!”我脑子一阵悬晕,直挺挺得站住,再不能思考任何东西。
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不可自拔的痛苦中。
“终于明白什么看到那几个随同史迪来的人那么面熟,因为他们根本和在甘水镇第一次见红月时候那批随从是相象的,结实只有一个,合成人。”我的灵魂感到巨大的震动,“这是什么?人和生命在他们的眼中竟化为了产品一样的东西,还有边兴的那个比喻:果树——果子,人体——脑。”
突然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幅血淋淋的大脑,一个人凄惨的站在后面捂着自己被撬开头盖骨的脑袋,不段大声嚎叫,声音如真,凄凉入耳。
“还我脑来,还我脑来。”
我的手一哆索,‘清神散’的药瓶立刻从手中脱出,掉在地板上。
“我竟然也吃了这些药,这些人脑合成的药。”突然一股强烈恶心的滋味传来,若不是刚刚被边兴灌下了药,恐怕偏激的魄又会再次出现。
我一把扶住身边的桌子,伏下身去,寄托能够吐,全部吐出来。
但‘清神散’的药效刚刚才起作用,根本不受我自己的限制。
苦,这种滋味才是真正的苦?
看着我的惨状,边兴先是急切关心地注视着,但在我弯身以面冲下时候,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神秘,冷酷,得意的笑,就像是恶魔看待手中的一件玩物一般。
他的眼神和表情再没有方才的那种豪阔,变成了狡诈,阴险,和恶毒的混合物。
但是,这一切我全没看到。
我只能不断扣着喉头,不断的折磨自己,折磨肉体和心神。
根本不能原谅自己,多日来,竟然服用着用人脑造成的药,而且还那么依赖,更一度曾经夸赞过‘清神散’的药效。可那些的背后确实些什么?
一个个被毁灭的生命,一具具被抛弃的尸体,一条条血印,深深的血印·····
“你没事吧?”边兴口气关心的问道,眼中却闪耀着愉快的光芒。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咚咚!”清静的走廊里,脚步声传来。
“算了,来人了。加入‘银衣众’的事就先不提了,你多保重,咱们明天见。”边兴马上说道。
一个漂亮的后退翻身,然后身体缩小起来,像一片叶子一样飘出窗外,空中一个探身,攀顶离开。
我来不及作任何表示。
而面对这一切,自己已无力改变命运的捉弄,甚至连悲伤的机会都没有。
这本身是种什么样的痛苦,根本无法描述。
“魂,我需要魂!”我撕心呼道,也许有他的时候,自己还能够痛快的发泄一场,可现在完全被‘清神散’隔离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这种药,更深刻体会到它的负作用:原来,人性的麻痹比精神上分裂的痛苦更可怕,更可怕······
唐暗推门近来,看到我的模样一下冲了过来,他的表情和刚刚离开的边兴完全是两样的,本质上的区别。
“苍白,怎么了?”他扶住我的肩膀问道。
我失神的抬起头望他,突然有种想法在脑中浮现,“自己也许该以死谢罪!”
“你怎么了?”唐暗再次叫道,声音明显提高。
他的表情在眼前变得紧张起来,我想去回答,但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仿佛突然之间丧失了自己的灵魂。
我脱开他的手掌,坐倒在地。
“苍白,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清醒吗?”唐暗也顺着蹲了下来,不断问道。
“清醒。”我从口中紧逼出两句话。
唐暗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到底这是怎么了?”
“呵呵。”我无为的苦笑,看着他,我忽然有种真正朋友间才存在的依赖感。我开始叙述,开始尽力一点点去叙述,叙述自己刚刚听来和想到的一切。
唐暗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听我的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越来越燃烧起来。
最后,我结束了自己的话,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联邦,我自己,现在无路可走。”
“哼,什么东西,什么无路可走。我们去把那什么军政基地给拆了,再放把火。妈的,反正咱们现在已经被追杀了,何不来个更彻底的?”唐暗带恶狠狠的口气说道。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人到了此时,根本再没有主意。
唐暗也看着我,但深深地皱着眉,“怎么了?你害怕吗?告诉你,自从我决定离开黑手令的那一天开始,就决定再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要争夺天下,我也要高高在上,我还要恢复我家族的声誉,重震祖父天君的威命。”他的眼中闪烁着鼓励的光芒,“你这有什么?重新站起来还是好汉子一条,还是我唐暗的最看得起的人。看吧,待我们将来捣了那什么狗屁基地,一起返回北岛,你我同心协力,有一天天下在我们的脚下,妈的,这些鬼玩意老子全给他们清除干净。”
接着,他重重的一拳击来,一口怨气顺着那力量从胸部冲了出去。他的话让自己振奋不少,而那朋友的友谊之情更让我感动,随之慢慢化解掉那心中无数的不解之愁。
我尽力笑了笑,坐在地上也还了他一拳,“对,你说的对,过去的就过去了,将来的我们自己去改造。”
现在说出这句话其实只是在安慰自己,回应朋友的关心。
唐暗也笑了,“嘿,有你这句话就好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知道吗?为什么这甘水镇人都跑没了?”
我摇摇头回答道:“现在的好消息根本不多了,你直接说吧。”
“嘿!”唐暗看着我神秘的一笑:“北岛开战了,万坚城终于动手了,我们争霸天下的机会终于到了。”——
苍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