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怪,那是因为第一眼看去,他只有腰部以上的半张身子。
半张身体,腰部以下紧贴着泥土,什么都没。
他也只有半个人那么高,单手垂落下来,便能直接接触到地面。可这时,那两只手却握着两把刀,两把只有屠夫才用的屠肉刀。
花白的头发,还有长长的胡须。匆忙之间,我只注意到他是一个老者,便很快把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体和土地接触的地方。
而落入眼中的却是奇特的场景:那老者的腰身仿佛是陷入了土地之中,衣服虽然遮遮掩掩,但给人的感觉绝不是个身体残缺之人。
“那他的腿呢?难道是在泥土里?”我不由自问:“谁会把自己埋起来?”
“‘毒阵’,‘尘隐’!”赫连尤在一边突然轻轻说道,口气中充满了惊异。
“错,是‘尘隐’,却没有‘毒阵’。”唐暗冷冷地接口道。
竟然是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早有听闻。特别是昨夜宴会之上,我还记得‘双袭客’差点和两人发生冲突。“但他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是‘死亡游戏’的捕杀活动已经开始?”我开始暗自担心。
精神能逸出,七彩心剑突出其六,‘光’‘芒’‘剑’‘驭’‘天’‘下’!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其他的元素攻击,现在自己都毫无信心,‘域’的防守反而是最实在。
“你们是谁?难道和这些人是一伙的?”老者奇怪地看着我,指着身边的血肉问道。
那一滩稀烂的血肉,根本再无半点人体的模样,即使他们生前是我们认识的人,现在也无从分辨了。
唐暗接过话,镇定地说道:“不,我们不认识!”
“那你们是什么人?”老者又问。
“过路的。”唐暗答。
老者疑惑的目光不断地在我们四人身上游伐,这令人极度不舒服,却又不好轻易发作。那是因为,以现在我们的实力根本再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之后,老者指着我问道:“你,也是参加宴会之人,对吗?”
“对,我们全参加了那宴会。”唐暗代我回答道。
“哦,难怪!”老者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年轻,竟也对‘域’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真是难得!”
他的口气和善,丝毫没有敌意,不过那话却有点意思,我随之想道:“什么是也对‘域’的使用如此得心应手,难道他也是个身怀‘域’能力的人?”
“在北岛‘域’是一种特殊超能的总称,具体说,就是某些人在一定范围内能够操控或者完成某些特殊的攻击。比如说有个叫‘毒阵’的家伙,就能在身周围布出一道无形的毒‘域’,踏入者除死无生。”我突然记起以前唐暗告诉自己的话,顿时大明白:“那么‘毒阵’,‘尘隐’都属于‘域’的操控者了,那前者的是毒,后者的呢?眼前这‘尘隐’的‘域’又是什么呢?”
这时,老者手中的屠刀突然掉落,那粗亮的声音竟开始哆嗦,浑身上下仿佛虫咬,双手抖动着开始乱扒,乱挠起来。
“嗯,嗯!”老者喘着粗气开始大叫起来,“痒,痒,别咬我,别咬我。”
“这是怎么了?”我心中奇怪,看不透老者到底是怎么了,唐暗和赫连兄弟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究竟。
这时,那边老者的行为却更加张狂,大叫着在方圆一丈内的土地内来回游走,狂奔。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身体下的那些土地竟像水一样随他的位置改变而游动,仿佛根本不存在什么阻力。
“砰,砰!”方圆丈内的土地伴着老者的叫声又开始迸炸。而那两把屠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他的手中,接着是上下翻飞,左右轮砍,天地间的泥石再没有一块能够逃脱,全部化成满天的尘雨。
“呀!”老者最后的声音犹如哭喊,身体一下便越飞起十数米高。“药,解药,我要解药!”他大叫着向甘水镇内跑了回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他居然有腿,刚才那假像不过是他把腿藏在了泥土里。”在瞬间,我注意到‘尘隐’老者竟然和常人无异,这实在太过奇特了。
“‘域’!对,是‘御’。他把腿脚缩在泥土里,那方圆丈内的地方就成了他的‘域’,可以以飞快的速度来回转移,令对手根本无法防范。”我盯着刚才‘尘隐’停待的地方,结合着自己刚才所见到的情景不由判断想到:“方圆丈内,土化为水,两点之间再不存在距离,转移为瞬间。好可怕的‘域’能力!”
“这是怎么回事?”足足过了半分钟,大家才从惊楞中反醒过来,赫连尤不禁问道:“这‘尘隐’难道是中邪了不成?”
“对,是中邪了。”唐暗的回话让他们一呆,只有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尘隐离开之前大叫“药”和“解药”!
“药?解药?难道宴会的秘密就是这个?宴会上‘三神粥’那不该有的甜甜味道,还有令自己呕吐的原因……”我在心中暗暗想道:“可是,服用了‘清神散’的我怎么又会起那种反应?而几乎是同样药效的‘三神粥’别人喝了却又没事?难道两者之间也有什么区别不成?”
“好了,这里已不是久待之地,我们赶快离开。”唐暗看到我神魂不守的样子,出口提醒道。
***
巨大的原始森林,绝对是最好的藏身之处。而且它内部的繁盛与杂茂,也不是单从外边能体会到。有了这种条件,就大大地增加了我们避开追杀者的可能性。
离开甘水镇后,‘黑灵’的影子依然在心中时时催促,这使我们不眠不休,一口气赶了两天。
向北赶了两天。
但‘黑灵’却没有在想象的时间内出现,看来是已被我们甩开,这真算心理上最大安慰。有这个时间,不但唐暗恢复了能力,连我和赫连青的伤势也大大转好。
“其实就算‘黑灵’知道我们进入了镇外的森林,但要在这茫茫树从,连绵千里的地域中找出四个人来,岂会比大海寻针简单?”我心中暗想,跟随着三人小步快走。
到了今天,‘黑灵’留在体内的伤害力去得七七八八,但最后一次‘清神散’的药效也早已化去。现在我又回到以前那种自我无法克制,随时可能进入那种魂魄互相竞争的状态中,甚至是‘入疯’。
魂现在主宰了我正常状态下的神经,但自从上次‘心’剑中过多能量冲击我的神经后,就造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精神能不能完全饱和充足神经。
脑神经中,仿佛总有一块中空的地带,它强烈地吸引着我的兴趣,将其也开发利用。可是,即使我拼命地去冲击限制,想分化些精神能过去,都以失败告终。
那块地带在脑中的形成,就像一个气泡。内部是空的,却有层膜,也就是这层膜阻止了任何能量的侵入。
现在来看:如果说那些以前被全部利用的脑神经是一片绿野的话,那么精神能就是其间的细流水源。他们的关系是互相依赖支撑的,有水源才有绿野的生命,有绿野才能保证水源的平衡存在。
可‘心’剑却改变了一切,在外界力量的帮助下,脑神经承受力被加强扩大了。就好像是在那片绿野的旁边又出现了一块空地,是一块荒漠。只有先经过少量的水源灌溉和牵引,才能出现另一块绿野,以支撑将来更强大的精神能。但它却拒绝了任何精神能作为水源的形式微量侵入,难道他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吗?
我不懂,更对这些脑神经中空余出来位置无可奈何,希望“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改变那种情况,脑神经对精神能的支持力和承受力也会随之大大加强。那么我本身的力量不也就随之变大了?也许对魂和魄的操纵也会稍微顺心一些。”
“哗哗!”的流水声把我带回现实。不知从何时起,脚下的路已变得崎岖难行,而前方更是山隐若现。
“应该也出了华南,进入华北地区了。”我赶了两步上前对众人说道:“前边就是‘泥河’,它会一直向北流,直达北方的入海口‘津城’。”
“哦!”唐暗脚步慢了下来,“那要是去华北军政基地呢?”
我心中一惊,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现在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而答案的关键就在军政基地。找到天博士或者光师,便会了解到许多自己想不通的内情。
但那要面对些什么,我真的不敢想象。“唉……”魂在心中无力轻叹。
“从这里过了‘泥河’,往东北再赶两三日应该就到了。”我回答道。
四人中,我对联邦了解算是最多的。赫连兄弟的速度也放慢下来,以听我们的具体安排。
“按原谅计划,咱们先去华北军政部,再赶去‘津城’回北岛。”唐暗镇静说道。
“那你呢?这样万一被‘黑灵’遇到,你岂不是更加麻烦?还有北岛的形式急迫,也需要赶快过去……”我惊讶说道。
唐暗的这个决定,让我多少有些意外。从史迪和红月等人能力的异常改变,到自己被追杀。还有那神秘的‘清神散’,光师和天博士被囚,这其实全都是和我有关罢了,根本不牵涉到其他人。可在北岛形式突变,唐暗自己又遭受‘黑灵’追杀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如此,确实令我感动。
可这时,我却不知道,所有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答案。所有的麻烦,其实都有一个原点。华北军政部之行,不但对我,对大家都是必须的。因为它将揭穿一个阴谋,一个惊世大阴谋。
“哼,‘黑灵’昨天没有找到我们,就意味着他任务失败了,不会再追过来。而北岛的事,只有你我同心合作才能完成。”唐暗一边冷冷答道。
我无话可说,事实也确实如他说讲。‘黑灵’经过昨天,恐怕真的放弃了我们。而且要让唐暗去直接和赫连兄弟配合,恐怕也很难做到。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你死了!”唐暗对我又说道:“你一个人去华北军政部,像是在玩命。”
他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尽管我心里明白他的好意。
“什么话?”旁边,早看不惯唐暗作风的赫连青抱不平说道。
“嘿,人话!”唐暗不理对方一扭脸继续向前走去。
赫连青有些愤怒,赫连尤赶忙拉住他,并且示意要稍作控制。
我看了也笑笑过去,解释两句,告之大家其实全是好意,没必要有意气之争。
赫连青见我都不计较,也不再说什么。可这种情况的发生已不是第一次,而且将来肯定还会反复。那么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赫连兄弟会越来越排斥唐暗,相反,又会越来越对我产生信任和好感。
也许,这就是唐暗所想见到的局面。
***
清晨,现在是清晨。
脚步一经慢下来,再想快就很难了。那是因为两日来没日没夜,不作任何休整的急赶,已让我们疲惫不堪。
汗水和露水交融在一起,伴着脸上积累的风尘,变成泥水不断滑落下来。浑身也是潮湿的感觉,而衣服早被林中杂乱的枝叶挂得不成样子。
狼狈,非常狼狈,每个人都非常狼狈。
外表如此,身体内又何尝不是。
遮蔽天日的森林,郁闷压抑的环境,这让大家心情都无比烦躁起来,警惕之心也随之慢慢降落。
直到背后的繁多的脚步“唰唰!”响起,这才惊醒了我们。
又有谁会出现在这样的森林里?很明显,就是冲我们来的。
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追了上来?怎么会知道我们借道森林赶往华北?究竟会是谁?
‘黑灵’吗?还是另有其人?
目前情况,若让我们凭借剩余的微弱体力再去和对手周旋,已经不合时宜。
我们只有停了下来,停下来等敌人慢慢的接近。
第一个出现的是史迪,这是事先根本没有料到的。
可更让人无法预料的是,随后竟又出现了四十个身着华北军政部军服的强壮男人。
四十个,每一个肯定都不简单,这是可怕的!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只有三张脸,三张不同的脸,仅有的三张不同的脸。
四十个人,三张不同的脸!
每十数个人,都有着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四十个人,只有三张脸。
他们之间,还有身材,还有表情,举手投足,连手中的巨剑都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
我们全呆了,这一切太鬼异了……
“哈哈,果然像‘尘隐’说的,你们躲到了森林里。”史迪看着我们的表情,得意地笑开。
那是嘲笑,他看着我嘲笑地问道:“想借助森林的掩护逃走吗?太天真了,你们只要有味道,怎么也逃不掉。”
“魔鬼!魔鬼!”仿佛明白了他的话,善良的魂驾驭着我的神经,不住悲哀,恐惧地说到。
“哼,我管他是什么!惹了我,一样是死!”唐暗冷冷的接话道:“所以大家准备了,分成两组,我和苍白一起。阻杀他们,或者被他们阻杀。若是散了,大家两周内‘津城’见。”
赫连兄弟点点头,以示明白。
魂却在心中轻轻颤栗,“开始了吗?又要开始了吗?是被杀?还是屠杀?我都不愿意,我都不愿意……”
但这一切还是要面对,我和唐暗靠在了一起,看着不断近逼的敌人,精神能已释放出去。
“苍白,你的死期到了,怪只怪你和我们不同。”史迪从牙齿间恶狠狠逼出九个字,“非我同类,必有异心,杀!”
(交代:‘七彩心剑’受主角精神力的操控,一般情况下不会遗失。所以每次释放出来,再收回时书中也不再另作交代,毕竟谁也不会忘了自己打仗的家伙。如有特殊情况,必有详叙!)——
苍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