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玉妲秋阳(全)
作者:苍白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965

女人喜花,漂亮娇美的,幽香澜轻的。但更惹之甚爱的,却又是那些生在闲林杂从之间的两两野媚。

它们有着与庭院芳艳不同的韵味,它们清色淡美,它们摇揶姿多……它们点缀在茫茫的自然色彩之中,迎着偶尔拂来的轻风,又是那么轻潤风流。

美色在前,堪折当然需折,但怎么会有人舍得去糟蹋,去蹂躏那种恬静。

可现在,却有一只手,突然从黑暗处伸出,不经意的死死抓住一朵纤伶的野花。

是只女人的手,绝对不是男人的手,是只柔嫩娇小,美丽纤软的手。

但是,手上却有血!鲜红鲜红的血,把那只玲珑玉琢般的手衬托的点点残酷腥杀。

野花瞬间被扭曲的支离粉碎,丝丝残瓣从指缝里挤散,带着点点的红斑。随之那一刻……

“嗯!”一声低媚的绅吟,又是几滴鲜血摔落。

那只握有残花的手迅速扶上,扣在胸口处,然后细声得大口喘息。

花瓣早被撮压的不成样子,可那只手还在不断上下推拂,而另一只手,团团紧聚成一个拳头。配合着紧咬的银牙,深皱的柳眉,她仿佛强忍着千般的痛楚。

曾经绣美光彩的头发已扑乱,曾经耀艳诱人的眼神已颓靡昏暗。她想使劲抬起头来,但终于……

她倒了下去,再也忍不住胸口传来的巨痛跌倒下去。

***

寒林渡,它的旁边当然有林,很茂盛,很密杂的林。

林里当然有花,野花!很多姿,很风流的野花。

林间还在不断充斥着海风,突然间,无数的残瓣破蕊飘散洒落开来。接着,黑影里一个娇小而柔美的身姿也翻倒了下来。

赛玉妲!

她终于来到这里,从‘津’城遭受重创,千辛万苦挺着伤痛来到这里。

现在她伏在草从之中,眼前仍在飘落着刚才手中捏碎的野花,如雨瓣一样散落。那是刚才,她在不经意间随手抓起的野花,疼痛几乎让她无法抗拒差点叫出声来,但就是借助那枝花朵,才能恰好把瞬间的难耐转移发泄过去。

一口鲜血过后,花碎了,疼痛过去了,留下的只是那微微起伏的气息和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躯。

粉翠的纱衫再不逍遥飘闪,晶莹的双目再无神光惑人,赤嫩的双脚满是血迹和扎痕。她的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头脑中混乱满是不久前的回忆:

祝秋阳的一击,令塞玉妲轻吐了口鲜血。

以祝的能力虽然不至于重伤于她,但树影人名,好歹祝也是黑手令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怎么也不会任十层功力空放而回。

还有股体内冰寒杀伤能随之侵入,在她的体内窜来窜去,更需要损耗了极大能量去用来对抗压制它。

“最好是能够快点把伤患和这寒气清除出去,这样的话,我还有时间去一探那苍白真正的身份。”

赛玉妲的呼吸教往常快了些许,但仍比常人要慢。她的脑中不断闪烁着这样的念头,可那不但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还要本门的弟子为其护法,这样才能保证安全不受打搅。

“但本教在此根本没有布置子弟。现在整个联邦,除了前些日子莫名其妙被害的血翼使,也只有‘原子’剩了下来,可是……”

赛玉妲想起这个所谓的‘原子’,心中便无比羞怒起来,她根本不能看惯那人的所做所为。

“卖师背友,凭靠一本密笈又来投靠圣教,可本教又岂能容纳这种肖小?唉……就是父亲,不知看上了他哪点好,不但封他做了教内把持重任的‘原子’。还与自己商量,要招他为驸马。”

赛玉妲的绣面臊得一阵粉红,但眼中却能涨出火焰来,是愤怒的火焰,“那厚颜无耻的家伙,我即使受伤也不会找他去做自己的护法。”

“唉……恼只恼我这一世单传,又是女儿之身。从前经历这样的局面,都是会找具有同样身份和血缘的贵族遗嗣,可如今经历了百年的岁月,并且人事而非,又到哪找到那样的人物呢?”

“倒是那苍白,身份颇测,若真是王朝的传人是好……”赛玉妲心跳也加快少许,脸色又是微微一红,显的娇媚可爱。但转脸间又想:“可他手上那如果也真是‘七彩心剑’,他必定‘天君’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来,父亲肯定也不能接受。唉……父亲太想中兴圣教了,连做梦都是王朝正统,哪会和那从前的世敌‘天君’孽子一族合作?”

她欲感心乱,从阴血教内务,再到家族背负的重任,哪个又是轻易可为之事?

脚下的路越行越窄,越走越难,四处全是密林杂从,再没有半丝的人影别音。

赛玉妲停了下来,观望四周。绿叶叠叠,枝横交错,盖得立身之处连风都不透。

这正是她想要寻觅的背目之地,以好自己不受干扰,恢复被搅乱的气息。

她找了处最隐密的地方坐了下来,因为阴血功修炼绝对不允打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开始慢慢转得大亮,绿叶在耳边“沙沙”作响,鸟儿附近吟唱,倒是时间,不知不觉中如流水般滑过。

赛玉妲紊乱的气息逐渐调整过来,呼吸又降到了常人不可思意的地步。

突然,附近开始传来无数杂乱的脚步声……

“圣女,这里好清雅的环境,是吗?”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却不含任何语调,机器般冰冷毫无感情。

赛玉妲强压下去体内被扰起的气息,睁开美目观望。

“白无尘……”她轻吐香舌,婉声念道。

眼前的人她非常熟悉,血翼使没死之前传来的消息说,就是这个人做为红色区域的马前卒。

三屡短须稀落飘散,眼神中豪无神芒,面部肌肉僵硬,苍老的模样却有点非人的木呐。但是,他那凝沉的面孔和阴愈的脸色,却给人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种莫名而升,无法猜测的压迫。

赛玉妲没再说话,她很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由暗暗着急,阴血功即将排除旧患,却没料到强敌会在此紧要关头出现。

她知道,圣教虽和北岛众多教派有怨葛,但要数论起来,加在一起也不如和红色区域的仇恨多。白无尘此行,肯定不会轻放她走。

“哈哈,从凌晨,我已盯你好久。但不知是谁那么好心,破伤了圣女神功,却让老夫捡了个便宜。”白无尘皮笑肉不动,如僵尸朽木一般。

“……”

白无尘看她没有回答,随之走近两步单手挥起微摆,并且继续说道:“平时借我胆量也不敢轻掠圣女的威风,但如今……我观察你已久,现在正是你功力接替交接时刻,哈哈!”

他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眼睛怒张,牙齿外暴,完全如同石刻浮雕里的鬼化人物。

“我杀你,很荣幸,死去!”白无尘历声说道。

随之,树丛之中忽然跳出无数的能力者,各个身行迅速,手持兵刃。

赛玉妲看了一眼,不禁倒吸口凉气。

她很想承认自己看到的是能力者,他们也确实具有一定的能力,最少行为动作已经代表出来。但是……

他们各个极度狰狞,衣服破烂残酷,身上粘着无数的粘稠液体。

液体在滴,由头至脚点点滴落,皮肤上滚爬,如粘虫吐出的恶浆一样。

那恶浆滑过暴露没有遮盖的身体,留下浅髂一道粘痕,而那些身体青中带紫,完全没有半点活性组织的模样。

这些人,他们的身体根本不协调。长长的腿,却有一只短手;高大的身躯,却顶着一颅细小的头……

甚至,有些人,某些器官都被省略掉!有些人,眼睛耳鼻都不对应。

这完全像是些零碎的身体,被胡乱扎接连起来,经过某人的手,他们变得如恶魔般异形。

赛玉妲还注意到,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点神光,表情上没有半点人性。

他们的头皮针针相缝,眼角,而缝,鼻中,口边不断流着绿色的液体,然后疵牙咧嘴地冲了上来,挥着兵器冲了上来。

他们的模样,就像是邪恶的秃鹰看到食物扑上来疯抢一般。没有任何的人性,没有任何的思维,有的只是爆裂丑恶的牙齿,和抓狂骨伸的双手。

他们呼喊,他们出气,但每次都以狂喷绿色液体告终。液体落地,顿时蚀化得脚下植物腐烂,冒起黄黑色的臭烟。

“他们根本不是人!”赛玉妲此时心中的震撼哪能形容,再不顾阴血功的反噬力,立刻催发‘阴血变体功’!

一个硕大的六芒星急速亮起,赛玉妲的身体腾空而起。

她的赤足青暗起来,飘散的长发转为暗红色彩。

她的脸,苍白,苍白……

这种阴血教的魔功,修炼者甚少,能修炼到赛玉妲这‘变体不变貌’的地步更是少之又少。而本身‘阴血变体功’,规定只有在阴血教弟子遇险时才用,因为其耗损能量过大难以恢复。又因其难以掌握,一不小心便会轮为变体的傀儡之故。

六芒星的光芒越聚越大,赛玉妲肌体异样,红发玉面,如美质魔仙一般初生。

白无尘终于明白,若再不出手恐怕维持已晚。随刻,拧身而起,随着那些非人之人一起冲了上去。

***

又是一阵微风挽起,绞成碎丝的花瓣,连成絮睿状,仍旧在眼前不停翻动。

它们依然很美,在这清淡幽寂的夜里,在这绿意莹莹的草丛里,它们的点缀使生命多姿动感起来。

赛玉妲嘴角牵动,她很喜欢那些花絮,她想去笑,还想去用手轻轻握住那些纷飞的蕊瓣。

但她没有动,气息调节间,她每一个动作或者是激烈的情绪变化,都会引来无数的麻烦。

她只是轻伏在草从之间,嗅着绵软的泥土芳香,极尽所能地迅速调节气息,修养伤患。

来到了这里,赛玉妲已安下许多心来。

摆脱了那些恐怖惊人的非人杀手,还有白无尘的追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那曾经是一路上的漫天血雨,尸横肢落。多少凶狠残恶的非人杀手都倒在她脚下,换来的是一条逃亡的出路和满身的伤痕。

他们很强,有些甚至达到或超过‘银衣’的水平。但也杂乱,每个非人杀手的出身和能力仿佛都不尽相同。

那么,他们以前是否真的是来自不同出处的能力者呢?

赛玉妲不敢想象,因为那代表更多难解的问题。

但是,现在这些人都在一种神秘的模式下操纵在白无尘的手里,而白无尘的加入更给他们的攻击带加上了死亡般的协奏。

赛玉妲还清楚记得胸口上的剑伤正是白无尘的出手,这一下几乎让她失去了反抗之能。若不是倾尽最后全力,发动阴血教最强的‘多元素相融术’,恐怕跟本来不到这里。

现在好了,看到那与苍白接触的趟骑旅船只依然没有离港,就说明还有接近对方探清其身份的机会。而唯一需要的,就是赶快把伤患克制住,稳定好内息……

青草渐渐变得潮湿清涩起来,海风的声音随着夜色的加深也变得更加清晰。还有耳边不断起伏的潮起声落,让人有种恬静欲眠的感觉。

赛玉妲持续静伏着,早习惯了周围的一切,区域宁静的心态,更利于她对伤患的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气息终于再次变得平和,呼吸起伏降落也和往常没有很大的区别。脸色逐渐红润间,她不由长长地吐了口气。

心中躁闷的感觉顿时一消而散,她感觉有点懒,还有点轻赖。浑身软绵绵的,上下尽是有气无力,总不愿从身下的草丛里离开。

她很清楚,这是重伤初愈后的正常现象,现在需要休息,然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处理身上那些严重的外伤。

内伤已愈,外伤仍在。尤其是胸口那道刀伤,深及破骨,急须治疗。在施用了‘阴血变体功’之后,她的能力剩下的没有往常一半之多,如果身体上再稍有不测,那么以后的行动将根本无法保证。

“嗯!”赛玉妲轻轻呻吟一声,身体微欠,巧手拂动,略微地清理了一下伤口。

碎裂的衣衫盖不住胸部的玉体,不但伤口暴露在外,连周边那些羞人之处也毫无遮掩。

弯月,透过头顶的枝叶,洒下波波银辉。照耀在胸前那曲凸美妙的部位上,泛起丝丝光芒,让肌肤显得如此光滑柔嫩。而凝结中心的,又宛如一颗晶莹的雨露,诱人摘采。

她的脸不由一红,即使无人在旁,赛玉妲也稍感轻臊,心跳迅速加快。

但却忍不住,不由再细腻打量自己的身体。玲珑光嫩,娇媚风骚,润滑的曲线构成最完美的体姿。还有那微微随呼吸颤动的缕缕粉肌,在静态下,把月光也羞得寸寸发铯。

“唉,如此身躯,谁怜之?”赛玉妲突然轻声感叹,语气自怜独赏,又有着说不尽的哀伤。

“那个男人,除了野心,剩下的恐怕就是阴辣。他还有着和父亲一样的自大,一样的孤僻。除此之外,他更有着父亲所没有的藐视一切的枭雄气质。他适合父亲对他的所有期望,适合圣教在这个乱世中的发展。”赛玉妲拂遮衣巾,观察四周,心中却不停暗忧:“但是,他适合一个女人吗?适合我吗?适合撑起我们这支血脉的遗传吗?不!他不能,他只有野心,他没有我们心中所流淌的一样的血。”

“相比起来,他甚至还不如那苍白!即便他的飞剑真的是传闻中‘天君三宝’里的‘七彩飞剑’,即便他真的是仇敌‘天君’的传人。但是,经过了这许多年,什么比家族的荣誉更重要呢?”

赛玉妲思维无限展开,可主要全心思挂在一个人的身上,“‘天君三宝’,那苍白的出现是否也意味着圣教传说中,最珍贵的……”

“咕咕!咕咕!”声声突如其来的奇怪鸟鸣打断了她的思维。

这确实很像鸟叫,但又确实不是。可在着夜色月调下,依靠着趟骑旅做驻的寒林渡,谁又会耍什么把戏?

微风又把一阵若无的脚步移动声送了过来,塞玉妲猜的清楚,柳眉轻轻跳动间,眼光流连四处,寻觅到附近林中最隐密角落。

她的轻唇微微翘了翘,露出一排洁白玉齿。她在笑,得意的笑,她很满意那个地方。

一个树洞,一个落于高十米处,针叶树上的洞。

她的能力没有原先的半分,她甚至动一动还会感到胸的伤口传来的巨疼。但是她依然能架飞,身姿根本不用做丝毫改动的架飞。

那赤裸的双脚腾空而起,粉翠的衣纱再次飘动,很快,便隐于黑绿的杂叶丛枝之间……

***

祝秋阳听到了这阵鸟叫,他的心中不禁微微轻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更明白又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也曾经很期待这些。

但是,经历了昨夜,他的心,凉了!

可祝秋阳依然还是要面对这些,无法逃避的面对这些。他只是跟郑天星稍作解释,便随着声音,慢慢地移动到靠近海岸线的密林之中。

而这个过程中,心魂混乱的他,根本不可能察觉,一个黑色幽动的身影紧随自己身后。

林很密,林也很杂,地上处处的杂草和野花。

不远处,在月光稍稍能够透射到的地方,站立着一个黑衣人。

祝秋阳看得非常清楚,心里更加清楚。

“啃!”他远远地站住,只是轻轻的咳了一声。

“属下参见公子!”黑衣人马上单膝跪地拜首道。

“嗯,不用了!你是干什么来的?”祝秋阳的问话很奇怪,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和唐暗一起的黑灵。

眼前的这个也是黑灵,而且是主位黑灵。

祝很想问明白一些事情,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问和不问一样的结果。

他转身侧对眼前的黑灵,这样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趟骑旅的情况。

那里一片寂静,这里所发生的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也像永远不会知道。

而在他身后的一方,一道黑影静却悄悄飘落,潜伏进高高的草丛中。

一切根本就像没有发生,一切根本就像阵风……

可又落进了不远出,树洞里一双美丽闪烁的眼静里。

两道诱人的秋波,现在却连续的闪动几下,充满了迷惑……

“‘手幕’大人传令给公子,苍白的事急快放手。因为在甘水镇和他们交过手的副位黑灵已反岛,据他说述,大人判断那苍白应该是‘天君’后人,他手中应该持的就是‘天君三宝’中的‘七彩心剑’。”

祝秋阳心中一翎,对这消息的来源他完全没有怀疑,因为……

“还有!”黑灵继续说道:“红色区域也要求我们放弃对苍白的行动,‘手幕’大人判断,他要派自己的手下亲自下手。”

“什么?他要自己出手?”祝秋阳感到阵阵心寒,不禁暗中感叹:“那咋起最快,在北岛和联邦豪杰面前,被誉为联邦最年青俊绣的苍白,终于为自己惹来了麻烦?”

“是的,不过更可能是红色区域的手下出手。现在苍白的身份已成迷团,它们会进一步确定其身份,然后下手,以免留有后患。”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祝秋阳转过身来,盯着黑灵问道。

“三天前传来的!”

“嗯!”祝秋阳很清楚,消息往返北岛需要的时间。他现在也想了解更多关于苍白的消息,“那和他们交过手的副位黑灵,回到岛内,还说了些什么关于苍白的事?”

“对不起公子,那副位黑灵回岛没有一个时晨就死了!据‘手幕’大人说,是红色区域的人下的手!”

“什么?”祝秋阳巨震,他也真的愤怒了。

苍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