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遥远的希望
作者:花君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856

“绘纪,赫连大叔在上面叫我们,快回答他啊!”小秀激动得站了起来,绘纪怕他撞到头,急忙踮着脚尖,把小手放到他的头顶上。

“小秀哥哥……其实我不是很想出去……”

“为什么?”

“因为一旦我们出去……你又会被别人吃掉……而我,又会继续被别人讨厌……我真的……不喜欢外面那个看上去很明亮,其实很伤心的世界……我宁可和你永远呆在这里……”

“可是……”

哗啦!头顶的黑暗因一道强光的透入而正式宣告被掩埋日子的过去,医生温和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嗨!幸运儿们!”

洞口被继续扩大,开辟出一个可以容一人上下的开口。

赫连从洞口跳下来,三下两下扯开杂七杂八的木条和铁管,一伸手把小秀和绘纪拥入怀中。

“赫连大叔……”连日来地底的阴冷无助被温暖宽阔的胸膛驱散,小秀和绘纪紧紧地拉着赫连的衣角,感受着从高大男人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和安全的气息。

“大叔,快把两位小朋友送上来,我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医生修长且关节突出的手指从洞口伸下来,“希望他们没有什么健康上的问题,我真的很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赫连托着绘纪的腰把她送到雷欧的手中,医生有力的双手把小女孩抱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小女孩的惊叫声,随后发出一阵低泣和干呕。

“绘纪!绘纪!她怎么了?!”小秀紧张地拉着赫连的手,“出了什么事?!”

医生叹息道:“她看见了被毁的吉罗城……小妹妹,别哭,就当这是个恶梦吧,梦醒了就不会害怕了。”

“吉罗城……被毁了……”小秀不敢相信地睁大了无神的眼睛,“是谁?是谁毁了我的家?!那么其它人呢?安妮婶婶呢?”

“小秀……”赫连轻抚着少年的头发,告诉他可怕的现实,“吉罗城被夷为一片废墟,也许你和绘纪是最后的两个幸存者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不论是残酷的、美好的、悲伤的和快乐的,这些都被埋入了尘土,你的未来再也不是以前人们为你安排的那样,从现在开始,孩子,你有权为自己选择希望的未来了……”

“可是,可是……”少年嚅动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他从小熟悉的环境完全改变,并且得知再也不可能回去的时候,他无法清楚地探寻甚至有些回避到自己心里的真实感觉,是为了曾经朝夕相处的生命的逝去悲哀,还是为了不再被人们当做药物、食物的欣喜?是念念不忘着那抚育自己长大却吝于多施舍一点疼爱的乡亲,还是庆幸自己和绘纪终于摆脱了被目光所包围的苦涩日子成为了回忆?

他想不通了,越想越乱,于是强迫自己不要想,双手死死抱住赫连的脖子,由这个他从心底觉得可亲可信的男子把他带上地面。

夹杂着尸臭的冷风阴阴地刮过来,小秀和绘纪都打了一个冷噤,远处传来一个归家生灵无奈的哀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废墟那么大,天与地都仿佛是一团铅灰色,相比之下,大狗那本来庞大的身形显得渺小和无力。

它拼命地掘着一块有着熟悉气味的地方。

那是它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它毕生的爱与忠诚所系、魂牵梦萦的院子,那里有抛弃过它但是仍然被它所爱的主人,那里有它一直喜欢抱着睡觉的猫形玩偶,还有夏天时它藏在地下的几根宝贵的大骨头……那里是它的家,它的所有快乐和幸福寄托的地方,它追逐着短暂爱宠的地方,它告别了母亲的气息就把全部的生命溶入地方,即使被扔到数千里以外陌生的城市,它也要挣扎着找回来的地方……

当一个用尽全力想要达到的遥远希望覆灭时,它不知所措。

和它的主人手提大棒要赶走残疾的它时一样,它不知所措:为什么爱和牺牲的付出,会换来不等量的伤害与厌恶?

直到这时,它还以为主人为了避开它,搬到它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它的心被深深地伤害了,难道它不配拥有爱吗?

它的家,它的家啊!它一心一意想要寻回来的家!没有了……为什么……

“英雄……”拉着医生的衣角,女孩缓缓向大狗走去,“英雄……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她蹲下,轻轻地拥住了伤心的大狗。

医生的手抖得厉害,很勉强地蹲下来,颤声对大狗说:“那个,狗狗……你要哭是你的权利,在法律和道德上我都不应该干涉,不过可不可以让我先看看你身体受到的伤害要怎么治疗比较好?”

在这么凄凉的情景中,听到雷欧的这番话,赫连1还是差点笑出来:“医生,你要为狗治伤就治伤,怎么抖成那样子?还要请示?”

“这……我从小就怕长毛的东西,没办法啊……我怕它会咬我,先沟通一下比较安全……虽然我以往碰到的狗和猫都喜欢用牙齿和爪子和我沟通。”雷欧的手持续颤抖,一副要死的样子触摸到大狗的皮毛,战战兢兢地向那张看上去象凶器一样的尖嘴摸去。

绘纪配合着安抚大狗,让医生可以更顺利地操作。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现在看不见?”小秀在风中哆嗦,“绘纪能看见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景,她竟然这么勇敢,都不害怕……”

赫连脱下外衣给小秀披上,拉着他的小手说:“走吧,我们到他们那边去,小心脚下。”

……

咔嚓!咔嚓!

“不错不错!再来一张!”刺马的大嗓门吼得市长家里几乎都个角落都能听见,“对对对!拉着那朵花!对啦!不要动!微笑!我要照啦!”

咔嚓!

“真不愧是商盟最新款式的照相机!用起来就是这么顺手!”刺马嚷嚷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琉璃带来的照相机,把一张张即时现象的照片雪花般抖了出来,“这张照得不错!哈哈哈!你们看看里维齐吃蜂蜜的这个傻样!”

海文的枪托毫不留情再次招呼他的鼻子,冷冷地看着刺马捧着鼻子哼哼:“你才傻得可以,别随便污辱里维齐,否则你的鼻子将再不能突出,而要变成脸上继嘴巴之后的一另一个坑洞。”

“不说就不说嘛,你长得这么斯文,没想到这么野蛮……”刺马揉着鼻子不满地嘟囔,“在五行和商盟的小姐面前就装得那么乖,现在他们在和市长的爷爷谈事情,你就只会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了。”

海文不屑和他理论,只扔下一句话:“在谁面前我也不会是乖宝宝,只不过你特别欠揍而已。”

“他们回来了。”达格台站了起来,迎到门口,赫连背着一个男孩,腋下挟着大狗,雷欧背着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踏进门来。

“你们从吉罗把他们挖出来的?七天了,他们竟然还活着?”达格台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已是晚秋,气温阴冷,被埋在地下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赫连说:“这两个孩子,竟然是靠吃老鼠和虫子活下来的,我也佩服他们的勇气。”

雷欧说:“小秀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虚弱,绘纪却比外表看起来坚强得多了,所以小秀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那好啊!”刺马大咧咧地走近绘纪,牵着她的小手说,“小妹妹洗个澡换身衣服来照相吧!”

“你这色狼。”随着海文的斥声,刺马的鼻子又中招,“小姑娘洗澡换衣服用不着你来管。”海文转身对在一旁捂着嘴笑的市长家女佣点点头,“请你们领这两个孩子去梳洗一下吧?”

“孩子?”刺马捂着鼻子,“你自己都象个孩子,还管别人叫孩子?小子,你最多十六七岁吧!”

海文懒得搭理他,索性别过脸去。

赫连拍拍端坐在脚下的大狗:“英雄也需要梳洗一下了,难为它这些日子来跋涉千里寻回家乡,又从吉罗拼命跑了几十里来提克里特求救……不,应该不只几十里,它肯定还去过别的城市,只不过因为别的城市摧毁严重或者也和吉罗一样彻底的毁灭,所以它不得已只能来到幸存的提克里特……它的行为和毅力无愧于英雄的名字。”

刺马张大了嘴:“这真是只伟大的狗!来!拍照留念!我要把英雄现在的尊容拍下来,让看见这张照片的人知道,也有英雄是可以如此癞毛癞屎的模样!哎!又打我?!海文!你小子上瘾啦?!”

“滚出去!你们全给我滚出去!”一个苍老的声音愤怒地从里屋传出来,下一分钟,市长那刚好了七八成的爷爷挥舞着拐杖把冥华和银轰了出来,“你们说的事我不答应!我是不会把老朋友当成商品卖出去的!你们!你们这些有钱人不要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市长的母亲在旁边扶着老人,好言相慰:“爸爸,爸爸,您别生气,有事好商量啊,冥华小姐也是好意……”

“没什么好说的!”老人气得一阵咳嗽,“要我去说服领树老朋友卖他子孙!你说这是人做的事吗?!别说可以得到重建一两个城市的利润,就算能买下一两个星球,我也不稀罕!你们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赫连把银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让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

银苦笑着摇了摇头:“老人家以为我们要把小绿人的种子拿去做生意,他说这是卖老朋友的子孙,我们要他做没天良的事情,还诅咒我们断子绝孙……”

冥华也跟着叹了口气:“唉,本来以为市长家都这么热情,而且我们又治好的老人的病,事情应该很容易谈成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我们又不是直接用小绿人来做生意,我们的生意是绿化过的行星区域啊……”

赫连问:“那怎么办?”

“现在老人的情绪很激动,我们也不便再谈下去。”冥华神色黯然地对雷欧说,“还是要麻烦医生为老人家检查一下,要是他一气之下病情恶化就不好了。”

“我马上进去看看。”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医生睁着两只熊猫眼走进里屋,很快又传来了老人的怒吼声,“你们又来了!我告诉你们!我不答应!杀了我也不答应!”持续骂了两三分钟,声音才渐渐减弱,直到鼾声扯起,可能雷欧为他注射了镇定剂之类的药物。

……

“喂!不想死就带路!我们要出去!”红发又放倒了四五十个巨人后,好不容易控制力道抓到一个活着的巨人,不过也被打掉了几颗大牙,半边脸肿得老高,说起话来也是含含糊糊的,“细、细(是、是)……五太漏(我带路)……”

“这里是太空里,大气层外,我们要先找到小型救生舱才能飞回行星上。”珈绮不得已提醒了一下脑筋不会转弯的红发,以及被打得脑筋已经不能转弯的巨人。

红发呆了呆,对巨人说:“好吧,先带我们去小型救生舱!”

珈绮又说:“找到小型救生舱也要有人会驾驶,反正我不会,你会吗?”

红发一脸黑线,掐着巨人的脖子问:“你会驾驶吗?”巨人青紫着脸色翻着白眼努力地摇了摇头,珈绮急忙扳开红发的手,“你别掐他!松手啦!掐死了他谁带路啊?!你想把太空船中间的墙全打穿吗?!”

“好主意啊!”红发一拍脑门,扬手一拳先把旁边的墙壁打开一个大洞,“我们就一路打过去得了,反正这艘船这么破烂,再烂一点让大星王将就着一起修了吧。”

轰轰轰!一路破坏着向前推进,珈绮在无数遍抗议无效之后只好跟在红发和巨人后面,从墙上的洞口钻过去。

轰隆!又一面墙被打开,烟雾中,一股凌利无匹的剑气迎面刺来!

红发一瞬间内眼放蓝光,侧头险至毫巅地闪过剑锋,却还是让剑气在右边脸颊拉开了一道小口!

红发面前的巨人被劈成了两半!

好快的剑!

洞口那边两道黑影随即抢了出来,一左一右包抄红发和珈绮!

左边的黑影抽出细长的条状物,编成天罗地网,右边的黑影挺剑上前,剑气在周围形成阵阵气流的旋涡!

唰唰唰!不论怎么闪开,利剑紧追不舍,如同附骨之蛆,根本无法甩掉!

红发捉住珈绮的手,灵魂之卵猛烈地从女孩身上吸走大量的精神力,提供红发怪物变化的能源,一团红焰从红发左手中冒出来,很快变化成白焰,以几乎可以汽化钢铁的高温击碎了左边黑影的大网,然后右手搂紧珈绮的腰向旁边一闪,再次险险避过右边黑影的利剑!

“呀!!!”珈绮这个时候才懂得尖叫,她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敌人可以在一个照面之内就让红发黔于应付!尽管她知道夫美罗王牌的盛名,知道四年前还曾经有A级猎食者可以把红发揍得满地找牙,但是又偏偏让他逃走了……在潜意识中,红发根本就是个不会受伤,不会被人打倒的怪物!而这个怪物现在竟然不能摆脱一个拿剑的敌人!

两个黑影却没有再攻击的意思,拿剑的人低叫:“二哥!”

另一个黑影象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转身向洞口那边招呼:“萝依,红发他们在这边。”

“咪~~~~”一个肥得相当于球形的物体从洞口奔出来,很不客气地跳到红发肩上,珈绮被握住的手立刻感觉到一阵充盈的精神力运行在红发手中,他很快放开手,再也不需要她那点微薄的精神力了,这让珈绮反而有点失落的感觉。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红发的问题被萝依的一记勾拳打掉一半,洋红衣服的女人挑高了眉毛指着儿子的鼻梁教训,“小红你找死也不用这么急吧?!还问我们怎么会来这?你以为我们是吃饱的没事做来找你们吗?!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保护商盟的冥华和摧毁大星王海盗,这需要多少心思和计较!而你!竟然为逞一时之勇闹这么大的麻烦!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吗?!”

哈迪阴阴地送出一句:“惨了,看来没被大星王杀掉是不智的,因为会被自己老妈打死。”

绯翠扶起捧着脸哼哼的红发,一边帮他拍掉身上的灰一边说:“萝依不要一见面就打他,没找到红红的时候你不是比谁都着急吗?算了,事情也到了这一步,又不是最坏的结果,红红以后一定要注意啦,别再这么意气用事。”

“这次这么容易放过他?不行!他不会记住教训的!”萝依捋了捋了衣袖,叉腰问风,“小风!平时你的主意最多,你说,这次应该怎么惩罚小红?”

风懒洋洋地说:“要我说,我还想买块糖果奖励他一下,因为他给我们带来了一笔大收入。”说罢指指红发身后被突然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珈绮,“这位不是林家千金吗?夏尔为你都快急死了,悬赏金可真不少,足以让任何人眼红,当然,也足以抵消红发贸然行动的过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