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相信了骋翁,不禁想到,如果仙界真的很宽广又没有路的话,找人真不知如何找起,不如问问骋翁看有什么线索,于是拿出五彩衣向骋翁请教。
骋翁在天梯上就注意到彩衣穿着一件色彩艳丽的背心,还以为彩衣穿的是尘世中的奇装异服。现在世间什么样的衣服都有,骋翁还见过更古怪的,也不以为奇,后来换衣服时彩衣换掉了,骋翁自然也没多想,此时拿在手中仔细一看,这件背心居然很像传说中的峨嵋派宝物五彩丝铠,手中暗暗用力一试,果然不能损坏分毫,看来是不假了,骋翁禁不住万分诧异。
峨嵋剑仙二十多年前,因掌门剑仙徐韵琼偷采雷泽中的灵果血草莓,被生活在雷泽中雷神族追杀,惨遭灭派之祸,从此仙界中再也没有看到过峨嵋剑仙的踪影,没想到今日会在一个尘世女子的手中,见到峨嵋剑仙的宝物,这女子难道是峨嵋剑仙?不,不会!仙界中人怎可能到尘世中长久生活?万一破坏了尘世的秩序,就将抛却仙家道行,从上轮回盘,再受轮回之苦,那可是万劫不复之祸啊!再说眼前的两人虽说根骨奇佳,但不信鬼神,不知修道之术,分明是灵智未开,可以肯定是世间凡人,那他们是怎样得到剑仙宝物的呢?
彩衣见骋翁拿着五彩衣沉吟不语,心中忐忑不安,难道又会听到一件凄惨之事?廖秋霞的讲述言犹在耳,鲜血淋淋。看骋翁的样子,分明是看出了什么,可他为什么不说话?
楚平也发觉不对劲了,他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递给骋翁,道:“骋翁老爷爷,您再看看这个是什么。”
骋翁接过一看,更是诧异,这不是峨嵋掌门剑仙的护身法器吗?怎么能由一个尘世中的男子拿出来?峨嵋剑仙之中从来没有男人,这比彩衣拿出五彩丝铠还让人迷惑。难怪自己的推算迷雾重重,原来他两人都有护身宝物,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他们被人下了厉害的符咒,但他们为什么要自己独闯天梯而没有接引之人?给他们丝铠和法器之人难道不怕他们迷失在天梯上吗?究竟是谁告诉他们通过天梯的方法是?又或者那人根本不关心他们?这也不通,若不关心,怎么会给他们这么重要的仙界宝物?
骋翁沉吟良久,把东西还给两人,终于开口问道:“你们与峨嵋剑仙有什么关系?徐韵琼和你们有怎样的关系?以后你们不要随便把这两件东西给人看,那会给你们惹祸的。”
彩衣接过五彩死铠,摇头道:“峨眉剑仙是什么?徐韵琼又是什么人?我们初到仙界,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老爷爷您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峨嵋剑仙派也叫峨嵋派,是会修炼有法术的剑仙,徐韵琼是峨嵋派的掌门剑仙。”骋翁说完,又看看楚平和彩衣,还是一脸困惑,于是问道:“这件五彩丝铠和护身法器,你们是怎样得到的?”
楚平握着护身法器,紧张的道:“这是我们从小就有的。我们都是孤儿,被人抱养的时候就带着这两件东西。老爷爷,您认识这两件东西?这个破石头真的能杀人?”
骋翁失笑道:“护身法器是破石头?这可是峨嵋派的前辈千锤百炼炼就的神奇法宝,外表看来虽然不起眼,但功效卓著。”语气一转道,“你们从何处听说护身法器能杀人?它只会保护主人,不会杀人。其实我只是听说过五彩丝铠,并未真正见过,这个护身法器我倒是亲眼见到徐韵琼戴着过,两件东西既然同时出现,当是峨嵋剑仙派的没错。你们真的从小就戴着?”
楚平和彩衣一起点头。骋翁沉吟道:“你们都是二十多岁吧?不知道你们和二十多年前的峨嵋灭派之祸有什么关联?难道你们要找的人是峨嵋剑仙?”骋翁又来了兴趣,这两人和峨嵋剑仙看来虽然大有关联,但什么都不知道,峨嵋剑仙又已经多年未见,这下岂不是大有希望收两人为徒,这可要问问清楚。
要知道道法到了一定程度,都是师傅找徒弟,仙界中的很多人收不到徒弟,都是到尘世之中去找有慧根的年轻人,接引入仙界做徒弟。只是有慧根的年轻人可遇不可求,因此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中意的徒弟,都不太敢让他们自己通过天梯,就直接引进仙界,所以现在的仙界比以前多了许多是非,因为直接引进仙界之人,有一些根骨虽佳,但心性不好,日后不免就闹出一些事来。当然也有很多人,宁可收不到徒弟,也要找一个心性好的徒弟,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会在尘世中先教会徒弟几样最基本的技能,然后才让其通过天梯,自己则到天梯出口等待,因为天梯是最好的考验。只是尘世科技飞速发展以来,尘世人越来越不相信修仙之术,好徒弟就更难找了,就算是好不容易找到人踏上天梯,也没人成功通过天梯,弄得许多的仙界前辈唉声叹气,寂寞孤独。
所以骋翁先前看两人不信鬼神,而且未见接引之人,就认为两人偶然踏上天梯,乃有缘之人,一心收两人为徒,这才为两人详细解释天梯幻象,但接着就听说两人是到仙界中找人的,骋翁收徒之心一凉,不愿多管别人的闲事,当时虽然感到很奇怪,但也不想多问,就让两人去休息了,不过看两人对仙界一无所知,才又好心指点两人生存之法。现在听两人这样一说,才知道两人能到仙界是另有玄机,又起了收徒之心。
彩衣神色黯然,道:“我们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不是您说的峨嵋剑仙,只知道她是我母亲的师妹,她们的确在二十多年前被人追杀,险遭灭派之祸。”
楚平念念不忘家中惨祸,抢着道:“我听我养母说的。她说我们家有好多人是这个石头害死的。您说它只保护人,那我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骋翁越听越奇,纯粹护身的法器竟然也会伤人,而这两个人居然连自己要找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沉吟道:“我不清楚你们家当时的情况,不能妄下结论,但是楚平,据我所知,护身法器的确是不伤人的。你要清楚的知道一切,恐怕必须找到给你护身法器的人。不说这个,还是先说说是谁指引你们通过天梯,到仙界之中找人的呢?”
彩衣道:“是我母亲,她在梦中告诉我的。她没告诉我她自己的名字,只告诉我师叔叫肖韵馨,却不知道师叔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彩衣对仙界一无所知,本以为到了仙界就能看到师叔设的大山障眼法,没想到放眼望去,这里是一马平川,连山的影子也看不到,实在不知要如何找起,只好向骋翁打听打听,只不过想起母亲当时神情,师叔分明有危险,不敢对骋翁说出全部实情。
骋翁道:“肖韵馨?那你们要找的的确是峨嵋剑仙了,肖韵馨是峨嵋剑仙中最晚入门的小师妹,聪明能干,灵气逼人,入峨嵋派不过一百多年时间,已经学会了几乎所有的峨嵋咒法,所差的只是功力。但她自恃聪明,一直不把峨嵋的掌门剑仙徐韵琼放在眼内,听说闹得甚不愉快,峨嵋派二十多年前的灭派大祸,想来也有她一部分原因。你们如果真的找的是她,可就困难了,这二十多年,整个仙界已经失去峨嵋剑仙的踪影,你们要从何找起?你们不会飞腾之术,仙界中又没有交通工具,到任何的地方都要靠双脚。仙界中人各自修炼,不愿别人打扰,彼此间住得极远,你们可能十天半月也碰不见一个人,更何况修道人的居所都设有障眼法,你们又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就算是到了门前,你们也看不见,要如何找起?”
楚平听骋翁说的困难,着急的问:“那我们要怎么办?”
骋翁不回答楚平,继续问彩衣:“你母亲托梦给你,说要找的人叫肖韵馨,要通过天梯到仙界才能找到,是不是?”
彩衣点点头道:“是。我妈告诉我天梯上一切都是幻象,不理会就可以了,要不我们也通不过天梯。”
骋翁又问:“你妈没告诉你怎样才能找到肖韵馨?”
彩衣答:“没有。我还以为只要通过天梯,立刻就能见到师叔。”
骋翁很是诧异,担心的道:“这就奇怪了。这样叫你们两个对仙界一无所知的人要如何找起?何况你们没有一点法力,遇到危险如何自保?我看你们还是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我把我的本领倾囊相授如何?”
楚平挑挑眉,豪气的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二十多年的困惑,哪能被危险吓退,若真有不测,也只能怪我们命运不济,无法探知真相,却不能叫我们不去探索。”
彩衣淡淡的附和道:“老爷爷,谢谢您的好心。困难再多,我们也要找上一找的。”
对楚平和彩衣的反应,骋翁早已经料到了:“咳,我也知道你们是意志坚定的人,想来也劝阻不了你们。我……”骋翁叹一口气,预言又止。
彩衣看出骋翁有话要说,浅笑道:“老爷爷,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还有许多地方要您指点,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骋翁道:“我想要你们对我换个称呼,不要叫我老爷爷,那样太生疏了。”
楚平道:“您不喜欢我们叫您老爷爷,那我们就叫您骋翁好了。”
彩衣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唉!我也不是要你们叫我骋翁。”骋翁对别人怎样称呼自己其实并无多大意见,叫什么都可以,他是希望两人叫自己师傅。
彩衣微笑着道:“那您喜欢我们怎样称呼您呢?”
三人认识黄精之后,一直边走边说,此时已回到屋子前。骋翁指着屋子道:“我看我们进去说好了。”
来到客厅坐下,骋翁吞吞吐吐的终于道:“我希望你们叫我师傅。”说完满含期待的看着两人,又补充道:“当然,要你们自愿,你们要是不愿意,也千万别生气,我们还是作朋友好了。”
楚平刚要说话,彩衣一拉楚平衣服,抢先说道:“您要作我们师傅,教我们技能,这对我们是好事,骋翁您为什么要吞吞吐吐呢?”
骋翁失望极了,但还是解释道:“咳,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仙界之中,一旦成为师徒,就形成一种类似你们尘世的契约关系,是不能反悔的,而且必须要专一,再也不能改投别派,就算是峨嵋派也不可以,这就是所谓的不二法门。我想你们一定是希望到峨嵋习技,仙界中并没有博采众家之长这回事。”
楚平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可以博采众家之长呢?”
骋翁黯然解释道:“在这里,大家各自修道,每个人的修炼法门都不相同,修出的效果也不同。比如说,你们要找的峨眉派,修的是剑仙之法,修成之后是一个剑仙,如果跟着我,修的是散仙之法,修成后只能成为一个散仙。”
彩衣十分感激骋翁的解释,但心中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原来是这样,但散仙和剑仙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不能同时修炼呢?”
骋翁摇头道:“散仙和剑仙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后你们在仙界时间长了,自然明白二者的差异。至于为什么不能同时修炼,个中原因我也不十分清楚,但除非是突破了自身身体的限制,以前同修两技的人大都走火入魔,下场悲惨。这件事就不要勉强了。还是让我给你们多讲讲仙界中的情况,对你们早日找到肖韵馨也有帮助。我只希望你们如果找不到,就回到我这里来,不作师徒,只作朋友也好。”
于是骋翁对两人介绍仙界中的情况,因为时间所限,只大概讲了一点。他对与峨嵋派作对的雷神人讲得很仔细,同时详细说明野外夜宿因该注意的事情。直到夜色已深,才与两人分别休息。
第二天,骋翁为两人准备了一大堆黄精作食物,又为两人准备了些银两作花费,考虑了良久,又拿出两柄长剑给两人,对两人道:“因为种种原因,目前的仙界颇为躁动,你们不懂法术,遇事要多忍耐,对人也要有防备,一定要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五彩丝铠和护身法器也不可轻易拿出来给人看。不管找到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人,都希望你们能够回来。”
楚平和彩衣接过东西,对骋翁颇为感激,忐忑而又激动的与骋翁挥手告别。转身离去,开始他们仙界中有异从前的生活。
骋翁目送两人渐行渐远,最后慢慢消失,心中充满惆怅。他猜想彩衣多半就是徐韵琼偷食血草莓而生的女儿,要不剑仙们都是以元阴之体独自修炼,哪里来的女儿?如果彩衣真是血草莓孕育的人,天资虽好,必难逃脱雷神族的追杀,此去凶多吉少,自己可能再没机会见到两人,只能孤独寂寞的在此看守天梯,等待天劫的到来。这时,骋翁惊奇的发现,自己对这两个年轻人竟真的很关心,并不全为了要收他们为徒,传自己的衣钵。
楚平和彩衣告别骋翁,向着仙界中的峨眉山走去。
原来仙界中也有许多的高山大川,其中有不少是和尘世中的名山大川一样的名字,峨峨眉剑仙就在仙界中的峨眉山上修道。两个峨眉山本来是相互对应,如果两人懂得法术,可以从金顶突破结界,直接到达剑仙修炼之所,但两人是从天梯到达仙界的,天梯虽短,却跨过了仙界大片土地,天梯出口离峨眉山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他们走了一天,地势已经渐有起伏,不再是平原,树木也渐渐密起来,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在自由的活动。比起尘世来,这里空气清新,草美花香,水流清澈,到处是美妙空灵的自然风光。他们虽然心事沉重,但也被这清新自然,恬美芬芳的仙界风光所吸引。
眼看天色已晚,明亮的月光洒下来,天地间更是静谧安详。他们正好遇到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水潭,决定就在水潭边露宿一夜,明天再继续赶路。
据骋翁介绍,他们需要走大概三天,才能到达峨眉山,但骋翁只知道峨嵋剑仙在峨眉山修炼,并不知道她们修炼的具体地点,那只有峨嵋派的剑仙才知道。仙界中众人的居所大都设有障眼法或者迷雾保护,不知道的人就算走到跟前也找不到,像两人这样一无所知的瞎找,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一夜平安。第二天,两人简单的吃过东西后继续赶路。
就这样,晓行夜宿,由于疲累,他们越走越慢,比骋翁的估计多用了一些时间,直到第四天傍晚,他们才到了峨眉山下,幸喜一路之上没遇到任何危险。这一夜,他们就宿在峨眉山脚下。
选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骋翁送的黄精早便吃完了,胡乱采了一些野果果腹,他们便依偎着躺了下来。此处的风景也非常优美,古树参天,郁郁蓊蓊,溪水潺潺,奇石遍布,但他们早已经失去了欣赏的兴致,几天的跋涉让两人劳累透顶,只想好好的休息。
骋翁虽然告诫过他们,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守夜,以防不测,但他们走了几天,只见到了一些小鹿、野兔之类温顺的小动物。几天之中,既没见到任何人,也没见到任何猛兽,仙界中一片恬静的自然风光,看不出一点危险的迹象。再加上在尘世的时候,稍远一点的路,不是汽车就是火车,两人何曾试过用双脚走此长路?几天下来,他们早被疲劳征服了。这些天来,先是金顶的焦急忧心,郁闷难解;再是天梯上的殚精竭虑,险象环生;到现在实在是有些累了。因为这几天都是平安无事,两人也没有守夜,所以吃过野果后,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彩衣忽有所觉,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三个怪人,正眼露凶光的瞪视着自己,见他们都长着一个古怪的鸭子嘴,不就是骋翁要他们小心提防的雷神人吗?再看楚平,兀自沉睡未醒,彩衣忙蹬了楚平一脚,把楚平弄醒过来。
楚平清醒过来后,也是大吃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与彩衣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言不发的看着鸟头人。只见他们的确和骋翁告诉过他们的一样,头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圆眼睛,没有鼻梁,该长嘴的地方长着鸟类的喙,一个扁扁的鸭子嘴。这大概就是他们被叫做鸟头人的缘故,其实他们没有羽毛,也没有翅膀,并不太像鸟类。他们穿着黑色的武士服,除了头有点特别外,其他地方和人类没什么不同。他们说话是声音异常响亮,如雷轰鸣,所以自称雷神人。
曾听骋翁说过,仙界中有很多奇异的种族,但其居住地大都离天梯很远,他们只到峨眉,恐怕是遇不到了,唯一要提防的就是雷神族。
雷神族居住在雷泽中,只有男子没有女子,其繁衍全靠雷泽中央的血草莓。血草莓两百年一成熟,成熟后受日月精华和雷泽中特有的雷神气滋润,经三百年孕育后,变成一个鸟头人身的雷神人。雷神人生来就有先天真气,稍加训练,即会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因血草莓是雷神人血脉所系,又需五百年才得孕育一个雷神人,雷神人视之比生命还宝贵,假如有谁碰了血草莓,必遭雷神族的全力追杀,至死方休。所以仙界中人明知道血草莓蕴涵天地灵气,女子吃了可以受胎成孕,生下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婴儿,却也无人敢惹雷神族,去采食血草莓。但二十多年前,峨嵋剑仙徐韵琼却偷采血草莓,惹来雷神族的追杀,导致这二十多年来,整个仙界失去了峨眉剑仙的踪影。雷神人竟然还不罢休,不时在峨眉山出现,与所有上峨眉山的人为敌,弄得一座大好的灵山人迹全无,成了鬼魅乐园。
楚平和彩衣原本也知道可能会遇见雷神人,但却没想到刚到峨嵋,尚未开始登山,就遇见雷神人。两人知道自己没有法力与雷神人抗拒,只好默不做声的看着雷神人要怎么处置他们。
雷神人看两人醒了后一言不发,感到有些奇怪,其中一个领头的道:“你们两个分明是灵智未开的凡人,为什么跑到峨眉山来?不知道此山已经被我们封闭了吗?”声音洪亮,如天雷炸响,隆隆震耳。
楚平先说道:“正如你们所言,我们本是凡人,哪会知道神仙之事?当然不知道此山已经被你们封闭。请问几位大哥,如何称呼?为何封闭此山?”
为首的一个雷神人鸟嘴一张,发出“咯”的一声,有如母鸡打鸣,不似公鸡报晓:“你们两个凡人称我为大哥?有意思,你们不害怕吗?”
楚平见鸟头人似乎很高兴有人叫他们大哥,现在自己和彩衣情况不妙,只有多说几句好话了:“我们知道几位大哥乃仙界之中的神人,不会和我们此等凡人一般见识。”
雷神人果然很高兴,虽然面貌古怪,看不出喜怒哀乐,但眼中的凶光已变的柔和:“两个凡人很可爱,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饶了你们擅闯此山之罪。雷音,雷德,把他们带到五千里外去,量他们两个凡人也走不回来。”原来人类一向自视为万物之灵,不大看得起其它的种族,把其它的非人种族全部都视作妖孽,即使不敌,也不愿意善言相待,偏偏其它种族想要修炼成功,又必须幻化成人形,让他们对人类既是羡慕,又是嫉恨,但却都十分喜欢人类善待他们。这几个雷神人听到眼前的两人叫他们大哥,显然引为同类,当然非常高兴,就不打算向他们治罪,只远远的丢开了事。
在他们虽然已经是在示好,但彩衣一听,却大为着急,从天梯到这里不过几百里的路程,他们就走了四天,五千里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连忙打躬作揖的道:“几位大哥既然不和我等凡人一般见识,又何必将我们带到那么远的地方?那不是等于要我们的命吗?几位好人作到底,放过我们吧。
“呸!赶快闭嘴!你们怎么可以向鸟头人求情?太丢人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怒骂传入他们耳内。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拉扯进了一个窄小的空间,登时挤作沙丁鱼罐头一般。紧接着,这个空间也没有加速,就以极高的速度向前猛穿出去。两人哪能适应,立刻感到一股大力压来,整个身体就似被塞进了轧汁机一般,心呀、肝呀、肠呀、肚呀的都挤作一团,就连声带也被紧压在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时间在这时仿佛停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窄小空间终于停止了前进,两人却又浑身像要散了一样,头晕目眩,耳鸣眼花,翻肠倒肚就要吐出来,多亏两人体质强健,又融合了阴阳二劲,才勉强压下呕吐之感,喘息良久,才慢慢恢复过来,挣扎着爬出窄小空间,站在地上。
站起来后,他们立刻开始打量周围环境。他们正站在一个山洞里,看不见洞口,也不见天光,可整个山洞处在一种朦朦胧胧的光泽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一个黑身着黑衣老妇人端坐在山洞中唯一的一个石凳上,正满脸怒气的瞪着他们。带他们来山洞的是一个两头尖中间圆的梭形物,看起来只能容一人坐在里面,却挤了三个人进去,难怪会那么难受。梭形物只有一层薄壁,完全没有任何其它装置,不知动力从何而来,居然可以装着三个人高速前进。
老妇人道:“没出息的东西!看够了没有?那不过是一个钻地梭罢了。我功力尽失,只能靠它来救你们脱险。”声音先还包含怒气,但一句话没完,已经转为柔和。
楚平抱拳施礼,先开口道:“晚辈不知何处得罪前辈,让前辈虏我们到此,却又说是救我们,前辈有何指教,但请明言。”满嘴似是而非的江湖言语,让彩衣觉得像看古装剧,若不是身处险境,可能会笑出来,现在当然是没这个心情。
老妇人大怒道:“什么前辈、晚辈!我是你们的师傅,峨嵋剑仙中仅存的肖韵馨!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仙界之中,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是在骂人,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口气也说不出的亲切,二十多年了,今天总算是盼到两人前来。
楚平和彩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老妇人所说。他们一心想的是要克服重重困难,找到彩衣梦中所见大山,突破障眼法,然后才能见到肖韵馨师叔。这个老妇人这么容易见到,又自称是两人师傅,与彩衣母亲所言极不相符合。
老妇人颤巍巍的站起来,道:“你们发什么呆?楚平,我亲手给你带上护身法器,放在离万年寺不远的山道上,让楚弘清夫妇收养,又留书让你们到金顶找我;彩衣,你也是我亲手放在孤儿院门口的,让王阿姨遇见你,收留了你。师姐把你抛进尘世,却在荒郊野外,可怜你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哪能没人照顾?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发烫,高烧不止。我那时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不可能时时照顾你,只有狠狠心,冒险施放阴劲在你身上,先退了你的高烧再说。幸喜你是血草莓孕育的人,体质非同一般,总算是承受住了阴劲的侵入。只是这样一来,你幼年必定备受阴劲的折磨,晚上爱做噩梦,一直要到成年后,身体才会逐渐好转,噩梦也少了。彩衣,我说的对不对?”
楚平和彩衣听她说得丝毫不错,心中已经信了九分,再看她的腰上悬着一柄短剑,与骋翁形容的不差,应该真是峨眉派的剑仙肖韵馨。
彩衣这才知道,自己长做噩梦,是因为阴劲侵入的缘故,想起从小缠着自己的噩梦,彩衣还是心有余悸,心情激动,一时哪里说得出话来。
楚平这时又是另一番心情,自从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后,楚平虽然依然敬爱现在的母亲,但也十分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情况,既然是这个老妇人把自己放在峨眉山道上的,那她一定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情况,不仅愣愣的看着老妇人发呆。
彩衣一时感慨,楚平满怀心事,都没开口说话,那老妇人见他们一直沉默无语,还以为两人依然不信,接着道:“楚平,我施放阳劲在你身上,又要你遇见彩衣后,融合阴阳二劲。融合后,彩衣当不会再做噩梦,是不是啊?你二人因为身上有仙家气劲,自然而然的不会与其他常人亲近,必然朋友极少,对他人也缺少信任,是不是啊?但你二人刚刚遇见,就相互吸引且非常信任对方,这是因为你们身上有相同的仙家气劲,是不是啊?”
一连几个是不是说得楚平和彩衣更无怀疑,两人愣愣的看着老妇人肖韵馨,齐声叫道:“师叔!”
肖韵馨很不满意,哀伤的摇着头道:“峨眉剑仙派只剩我一人而已,我也已经散尽功力,寿命不过还有三四年罢了,对你们爱护惟恐不周,决不会与你们争夺仙草,你们难道还怕叫我一声师傅吗?非要以师姐的名义叫我师叔?”
“不是的,师傅。”彩衣突然跪下,惶恐的说道,“绝对不是因为仙草的原因,师傅!我们连仙草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因为仙草而不叫您师傅?实在是我妈指点我们通过天梯时,一直称呼您老是师叔,我们先入为主,叫顺了口,师傅您千万别生气。”
楚平也跟着跪下,诚心诚意的道:“师傅,我们立刻就行拜师之礼,那个仙草如果对师傅有帮助,师傅尽管自用好了。”
肖韵馨感受到两人的诚意,非常高兴,突然涌起一股愧意,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只为自己打算,怎样也不肯叫徐韵琼一声师傅,她又怎么会费尽心力去采食血草莓,惹来灭派之祸?自己有什么脸面去指责这两个年轻人?
肖韵馨起身扶起两人:“都起来吧。也不用行什么拜师礼,只要你们叫我师傅,我就非常开心了,其实你们叫我师叔也一样。老天可怜,到底让我在入灭前见着你们,而且还有几年时间可以传授你们技能,让峨嵋剑仙派流传下去,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话虽如此,语气中却透着苍凉。
彩衣心中一紧,道:“师傅,我们才刚见面,时间还长着呢,您别尽说不吉之话。”多年来,她一直希望能有父母的疼爱。那晚梦中见到母亲,惊异一个接着一个,还未及亲热,母亲已飘然隐去。当时还不觉得,事后彩衣每每想起,都哀伤不已,早已下定了决心,见到肖韵馨后,必定把她作为自己最亲的人,好好敬爱,尝一尝羡慕已久的亲情。这时骤然听到肖韵馨说只有几年时间,彩衣满是不安。
肖韵馨笑笑,道:“你们看看我,见到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提那些不开心事情干什么?来,今天我们师徒好好的庆贺庆贺。”说是庆贺,可山洞中什么也没有,大家也不过就是亲热的席地而坐罢了。
楚平问:“师傅,您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赶得正好,救了我们?”
肖韵馨叹道:“你们是我们峨嵋派的希望,我在你们身上下了锁心咒。这么多年,我一直注意着你们,你们一到仙界,我就知道了,本该早日迎接你们,但你们在骋翁的地方,一来安全,二来我无法离开峨眉山,也不想有人发现我,就拖了下来。今晚你们多走一段山路,深入峨眉山中,我就会来接你们,不想你们只走到山脚就露宿了,又被鸟头人发现了,不得已,我只能借助钻地梭来救你们了。今晚真的好险,如果让鸟头人发现了彩衣就是血草莓孕育的孩子,一定会杀了你们,幸好他们暂时还没发现。不过,这样一来,恐怕日后寻找食物要更加小心才行。”肖韵馨说到后来,不免忧心忡忡。
楚平迷惑的问:“师傅,原来我们的情况您一直都知道,那您为什么不突破结界,到金顶去接引我们?如果不是彩衣感到护身符有蹊跷,在梦中得到她母亲的指点,我们不是见不着师傅了吗?”
“你们从小在尘世长大,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必须从仙草说起,想必你们心中有很多迷团,就让我一一告诉你们。”肖韵馨轻声说道,慢慢讲起以前的往事。
原来修道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自身功力的提升。峨眉派的掌门剑仙徐韵琼在一次偶然的云游中,发现了一株紫云灵芝。紫云灵芝与一般灵芝不同,它是修道的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修道的人吃了它,不仅可以提高百年的功力,最主要的是可以拓宽人体的经脉,使以后的修炼事半功倍,更容易成功。徐韵琼发现紫云灵芝还未长成,她把灵芝小心的移回峨眉山,精心培植。几个同门师妹知道后,要求一同分享。徐韵琼心中不愿,但一人势单,虽是掌门,也犟不过众人的要求,无奈之下,只有答应了。只是从那以后,徐韵琼总感到势单力孤,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她想到了收徒。
峨眉派自从众人的师傅遇火劫大归之后,徐韵琼以大师姐的身份成为掌门剑仙,其余各师妹并不服气,徐韵琼便一直有收徒的打算,只是能够学剑仙法术的人非常不好找,所以一众同门虽然都想收徒,但谁也没有徒弟。这次因为紫云灵芝,徐韵琼被众师妹逼迫,无奈下答应分享紫云灵芝,这紫云灵芝的效力必然大减,徐韵琼总感窝心,于是收徒之念更盛,三天两头到尘世查访,终于发现了肖韵馨。
徐韵琼把肖韵馨带回峨眉山的时候,由于没有见着祖师牌位,尚未正式行过拜师之礼,众师妹都发现肖韵馨聪明过人,怕以后徐韵琼的势力大增,就不停的游说肖韵馨,让肖韵馨直接拜在众人的师傅名下,作大家的师妹,也可以一同分享紫云灵芝。
肖韵馨感激徐韵琼接引之功,开始并不想背弃徐韵琼,于是她试探的问徐韵琼,如果拜在徐韵琼的名下,能不能和众人一起分享紫云灵芝。徐韵琼一直为紫云灵芝窝心,虽然多一人分享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这时却想充分体验体验师傅的权威,就对肖韵馨说不能。肖韵馨得到这个回答,满心的失望,加上其他人不停的游说,终于拜在众人的师傅名下,成了大家的师妹。
徐韵琼这一下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尽管名义上还是峨眉掌门,但实际上就连最晚入门的肖韵馨说话也比她有用。这时的徐韵琼只觉得一切外人都不可靠,都不可能与自己心连心,终于萌发了要有自己的骨血的念头。
肖韵馨讲到这里,深深的叹口气,说道:“师姐会这样想,实在是被我们迫得太甚了,尤其是我,这样对待她,怎么叫她不难过?我其实不是一个好师傅,更是对不起师姐。……你们,还是叫我师叔吧!”
彩衣为母亲难过,但她也不想肖韵馨伤心,道:“师傅!为什么?我们真是无心的,才叫您师叔,您不能原谅我们吗?”
肖韵馨落寞的苦笑,缓缓的摇着头道:“不关你们的事,彩衣、楚平,你们都是好孩子。称呼、名字原本只是为了将人们区别开来,怎么叫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重要的是人心,那才是根本。这个道理我也是刚刚才悟得的。可笑的是,就在刚才,我还责怪你们不叫我师傅。现在我回忆当年的事情,将心比心,我还是师姐亲自接引进仙界的……咳,当人们身陷局中,哪能轻易看得透?这就像你们在天梯之上,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象,是假的,只要保持信心,一切幻象都不能伤害你们,但身在其中,哪里能够勘破玄虚?尤其是在心中有牵挂的时候,好像彩衣一见到楚平变成魔鬼,立刻便惊慌失措,失去了平时的镇静,差点就要迷失了,如果不是彩衣妄用咒语,招来毒蛇,惊醒楚平,这最后的一关,还不知道你们闯不闯得过?先辈们设立天梯幻象,其实就是在告诉我们,只有心无挂碍,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取得成功,越是心有牵挂,越要放得下。彩衣、楚平,这是修道的基本道理,你们要记住了。”
楚平和彩衣一齐点头,虽然他们并不是真的理解。肖韵馨感叹良久,又接着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徐韵琼乃是元阴之体,如何才能得到一个自己的血脉呢?她想到了血草莓,费尽心力终于偷盗成功,但也惹来雷神族的追杀。雷神族鸟头人法力强大,但多数时间只在雷泽中生活,并不轻易离开雷泽,这下他们因血草莓追杀峨眉派,峨眉剑仙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东躲西藏下还是被一一找到,惨遭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