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灵魂？

灵魂就是离开躯体但却具有理智和自由意志的活的物体——教廷的教义手册上如是说。拗口，难以理解。

麦克斯＊威尔的灵魂，蛰伏在我的身体中，凯门这么认为。“你知道现在你所拥有的力量吗？”凯门热切的眼光让我感到极为不安，“魔力如果能以量计之，希普只是一支蜡烛，我最多也不过像月亮，而你，就是太阳！”

“……”看着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凯门兴奋如此，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不是说过，不希望出现第二个麦克斯＊威尔的么？”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就是麦克斯＊威尔啊！对于魔法师来说，他可是接近于神的存在啊！就像教廷不认同其他信仰的神一样，我也不希望自己心目中的神被亵渎。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容得我不相信。”

事实？我疑惑的看着凯门，难道有确凿的证据了？

“你是被闪电击晕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幸存者只有三个人，克拉迪基，费欧，还有你。克拉迪基那个老家伙，要是能被闪电劈死，那也太可笑了。他虽然无法维持保护整个看台的防护场，但是自保肯定是绰绰有余。费欧，已经掌握了斗气奥义，自然可以抵消一部分闪电的威力，而且年轻，身体又好，没有送命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你当时是毫无防备的被击中的吧？”

“是的。我是醒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被雷电击中。”

“你应该知道——魔力是精神操控的力量，斗气是肉体控制的力量。往往魔法师给人以弱不禁风的感觉，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无法兼顾精神和肉体，同时修炼。”

这些有什么联系？我不解，但仍然问道，“可是罗丝小姐她……”

“当然，像罗丝那样，等同于放弃了武技，转向精神的修炼，也就是说，她的武技只能维持在那个水平，而无法继续进步。”

我点头表示理解。

“斗气，可以说是战士们的魔力。因为斗气源于身体，所以斗气的作用就是强化身体，既可增强攻击，同时也增强了防御——费欧拥有斗气的保护，身体的抵抗比一般人要强悍许多。因此，我才说他幸免遇难也合乎情理。”

我不由紧张起来。

“魔力源于精神。即使你的魔力再强大，也只能强化对精神的控制，而无法作用于肉体。”

“所以武者看起来往往要年轻，而魔法师看起来往往较衰老。”我想到了精神矍铄的耐特将军。

“对，正是如此。即使你的魔力很强大，可是身体还是普通人的身体……”

“甚至更虚弱……”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凯门笑了笑，对我无礼的举动不以为意，“即使是我，如果不加防护被闪电击中，也必死无疑——可是你没有。”

“……”

“昨天，看到你连一点灼伤也没有的样子，我就很吃惊。上次你和希普的决斗，被火球击中只受了轻伤，纵然你平时训练有素，也太不可思议了。姑且称之为运气，是偶然。那这一次呢？还是偶然吗？”

“……”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默然。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对你施展了‘搜魂’……”

“‘搜魂’？”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凯门，“那是什么魔法？”

“强行读取记忆。”！！！

“什么？你！……”

“别急，我还没说完。结果，我什么也没了解到。”凯门依然不急不徐。？？？

“魔法失败了么？”

“不，魔法没有失败，只不过……受术者变成了我。搜魂——是高等的精神魔法，其限制是，只能对精神力比自己低的人施展，否则，会被反噬。”

我的精神力比凯门的还要强？不可能！

精神力，决定了控制魔力的多寡，也就是说，决定了魔法师能够施展的魔法的威力。

打个比方：我的魔力总和如果是一百，威力最大的魔法是火球，最多可以施展五次，那么可以认为，每个火球的能量是二十点魔力。这二十点，就是精神力的极限。如果我能够把所有魔力集中在一个火球中，那个火球的威力自然大得多。可是由于精神力的限制，我最多只能控制二十点的魔力，也就只能施展出二十点魔力的火球。

高等级的魔法，需要的魔力自然也多。要成功施展魔法，除了魔法师的魔力至少要达到魔法所需的下限，精神力也要有相应的水准。

假设闪电所需的魔力为一百，我的魔力总和有一百，但精神力只有二十，那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召唤闪电的。

精神力的修炼极为困难，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魔法师每天的必修功课“冥想”，主要就是在进行精神力的修炼，魔力的累计倒在其次。

“先不说这个。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吗？”凯门打断了我的臆想。

“没有。”我忽然感到凯门脸上笑容有些诡异，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记得突然变成了老人的那几个骑士吗？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是中了‘衰老’的诅咒——时间在他们的身上迅速流逝。而我，也对你下了同样的诅咒……”

我静静的听着，一点儿也没有激动，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按照正常情况的话，你应该失去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可是现在你像是个中年人吗？事实证明，‘衰老’对你无效。”

我感到一阵寒意，“衰老”如此可怕的诅咒，凯门竟然在我的身上试验。如果……

“现在你还怀疑吗？”凯门紧紧盯着我，让我浑身难受。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向表现冷静的凯门，会有那种狂热的目光。“你的身体表现出来的是巫妖的能力，你是活着的奇迹！”

奇迹？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怪物。不自觉地散发着恐怖的气氛，让爱我的人畏惧我……我握紧了拳头，不由愤愤地朝桌子猛捶了一拳。

垮啦……坚实的木桌竟然应手而断。

“你看，你看！”凯门竟然兴奋起来，“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我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又看向自己的手，这是疼痛的感觉么？好陌生……“对不起，我有些累了。”

“嗯？……好，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给你介绍几个人。”凯门灼灼的目光紧盯着我。

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谈下去了，也就没有追问究竟是谁，值得凯门引见。

出了密室，我来到后庭院中，阳光明媚到分外刺眼。

我一直在渴求获得力量，现在我就拥有了让凯门也为之失常的力量，可是，为什么我没有高兴的感觉呢？是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么？我还曾经为莉莉喜欢我而苦恼，现在莉莉真的远离我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轻松的感觉呢？即使自己不想去爱别人，也渴望别人爱着自己，我终究是自私的人啊……贝贝也会离开我吧，这样，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我的人也没有了。我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哈哈……

想想过去的经历，每次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我总是幸运的。现在，大概是我的运气已经用完了，以后，也只剩下厄运了吧。我自嘲的想。

我信手拈下一朵花，看着花瓣儿凋零。

要培育出这样美丽的一朵花儿，需要园丁多少的心血——翻土，播种，施肥，浇水，剪叶，除虫——可是毁灭它，却是这么的简单。即使不是我，只要轻轻的一掐，花儿终究也会谢落，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不同罢了。

维护一个生命，很困难；毁灭一个生命，太简单。

当我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清醒时，我才惊觉，以自己为中心，十几步以内的植物都枯萎了。看起来，就像是深秋提前降临一般。一会儿，竟然……

莉莉和贝贝对我的恐惧，应该是出于生命本能的反应，我猛省。如果我的手接触到她们的身体……我看了一眼刚才还充满生机，现在已经死气沉沉的一地枯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像是瘟疫一样，我发觉枯萎的范围继续在扩大。已经用不着我直接动手了么……

“谁？”我猛然回头，“是你？……”是“乌鸦”。我有些愕然——刚才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而是心中有种感觉，有人接近了。

以往，“乌鸦”接近我，除非到我面前，否则我是发现不了的。她走路就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我想，那就是潜行者的习惯吧。

“乌鸦”也和我一样，眼中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她也想不到，我是怎么发现她的吧。稍一迟疑，她继续前进，走到我身前两三步远的地方——那时平时她和我说话时站的距离。

“凯门先生还有什么事情么？”我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