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兵主力一到,山脚下的形势随即逆转。眼前敌我双方人数相当,我们更占有山头的地利,但在山脚的平旷雪地里,近卫军密集的箭雨仍射不住黑骑兵前进的步伐。
“集中火力掩护部队上山,”我吩咐守在峰顶四侧的精锐射手。近卫军没有力量正面抵挡黑骑兵的,再让他们在平地上坚持苦战,将会蒙受无谓的损失。
战士们迅速向我们据守的山峰靠拢,然而这一次黑骑兵早有准备。雪儿的部队刚刚从山脚退开不远,现在她的黑骑兵立即跟了上来。他们如魅影一般掠过近卫军的后队,战士们立即倒下一片,受伤的人马在溃散中乱跑,已经达到山壁前的队伍也被冲动。
“敌人的调度全然不同了!”阮达尔叫道,“现在指挥他们的决不是那个魔女!”
是的,敌人的调度已经同片刻之前大不相同,黑骑兵的大队援军开到战场,他们的队形在拥挤的战场上相互交错,但仍是纹丝不乱,井然有序。除了雪儿,他们应该还另有指挥官。难道,现在指挥他们的,就是哈德本人?
方才连续地使用魔法,我的精神力已有些难以为继。我勉强把“火墙术”投下山扰乱敌人,但现在的敌人已经有足够的兵力从两侧包抄,单单一道火墙再不能阻挡灵活机动的黑骑兵。山顶的近卫军射手拼命地放箭,但山下的同伴仍一个又一个地被敌人的铁蹄撵上。只有半数的近卫军攀上了安全的高度,其余都淹没在了黑骑兵汹涌的冲锋阵中。
顷刻之间,四面山脚都被敌人迂回包围了。
“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阮达尔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的冲锋再厉害,难道还能拍马飞到山顶上来吗?”
“他们不能——他们不能吗?!”我心里猛地一紧。
一团幽蓝色的光芒忽然在身畔绽开!我无暇细想,立即挺剑迎了上去。
蓝光散开,光团后边果然是那些黑甲的骑兵!是“瞬间传送”,我早已不止一次目睹过这种伎俩。在溿岚泽,雪儿就曾经用瞬间传送魔法帮助过怀斯滕的!
“不要放箭,大家拔刀!”敌人骤然出现在射手们身边,近卫军百发百中的羽箭已毫无用武之地。我奋力挡开两把寒光闪闪的长刀,阮达尔趁虚一脚蹬出,把其中一个敌人摔下山崖。阮达尔虽然只能单手握剑,但他脚步敏捷,出剑快速。同这个蜥蜴人背靠背一站,我心神略定,一剑刺倒另一个偷袭我的家伙,然后环顾周围的敌情。措手不及之下,近卫军战士们略有折损,但他们很快换了武器,同黑骑士激烈地肉搏起来。
“不,我们还没有失利!”我喘了口气小声勉励自己。这些出其不意传到山上的敌人,不过几十人,而且他们还没有坐骑!看来,雪儿对“传送术”的掌握,还远不如他那样精湛……
“只有他才是最强的魔法师……”我望着手中的剑,那正是他给我的剑啊。
雷,只有雷。雷曾经用传送术搬运整支黑骑兵部队翻越斯代威克的城墙,幸好,现在我们对面的黑骑兵不由雷来指挥!
黑骑兵没有攀援山壁的本领,于是我们的近卫军战士也不必为防守山崖而分散力量,上千名战士现在纷纷抽出短刀和匕首,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围攻传上山峰的敌人。而那些躲过了黑骑兵冲击的数千名近卫军,现在正陆续登顶加入战团充实我们的力量。峰顶促狭的地形确实不利于擅长射术的近卫军,但这个地形黑骑士同样也无法施展!雪儿没有把他们连人带马传上山,自然也是有此顾虑。可是失去坐骑的黑骑士毕竟威力大减,终于一个又一个被我们撼倒在地……
然而这个时候,几道幽蓝色的异光又在四下闪耀!
“可恶……”我用力重新提起剑,我想凝聚意念为战士们施加祝福魔法,但我真地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
必须用最快速度解决这拨敌人!否则,当雪儿再凝聚起法力施展“瞬间传送”,山头上的黑骑兵形成规模,近卫军的防线就会动摇。
战士们立即把黑骑兵逼在了几个包围圈中,但这一回我们的敌人不再各自为战。黑骑兵背靠背结成严密的圆阵,他们不再贸进攻击近卫军射手;而短兵相接之间,近卫军一时也无法击破黑骑兵的一身重铠和锋利长刀。
阮达尔哼了一声,猛虎般扑了出去。我来不及拦他,他就已经扎进了一个包围圈里。“阮达尔?”我惊得叫出声来,但我的惊呼随即被战士们的欢呼掩盖。隔着人群我无法看得真切,仿佛是阮达尔连同几个黑骑兵同时仆倒在地。敌人圆阵的一角陡现缺口,战士们轰地趁隙而入,这一队腹背受敌的黑骑兵随即陷入了没有希望的混战。
我抢上前去,把阮达尔拖了回来。黑骑兵沉重的躯壳压到了他的伤臂,若不是战士们帮忙,这个挂了彩的蜥蜴人自己几乎爬不起来。
“我没事,你用心指挥。”阮达尔强撑着笑了笑说。“留意那个魔女,她的招数只怕不止这些!”
话音未落,“瞬间传送”特有的幽蓝光线再次扫过山头。
雪儿的传送魔法虽然还做不到一次调动千军万马,但她的魔法力似乎源源不绝。片刻之间,陆续被传上山顶的黑骑兵已不下数百人,虽然其中有大半被我们用围攻奋力击倒,但近卫军方面的伤亡也逐渐在增加。
比伤亡的增加更让人担忧的,是战士们开始流露出疲惫和恐惧。他们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们的行动越来越僵硬。在寒风肆虐的山顶上,长时间保持严阵以待是非常累人的,更何况,敌人的每一番攻势总能够绕过我们的戒备,“传送”在每一个出乎意料的位置,就好象我们总要先被敌人在背后刺中一剑才开始交锋一样,这样的被动局面正逐渐让我们的军心陷入沮丧。
“不能!不能等她传送更多敌人……”我用力闭紧眼睛,强行念动咒语。
圣光超度!这是专门克制死灵的法术。但在精力交瘁之下,我还能不能召唤圣光的威力?
我听到那缥缈的唱诗声在豁然开朗的天空中响起,我看到那祥和的圣光如水银一般洒落在山峰之上。然而我心口一阵剧痛,痛得我跪倒在地,冰凉的汗水落到发梢,迅速结成薄冰,但痛得失措的我,却缓不出手去擦拭。
“怎么回事,兰若!?”阮达尔大惊失色。我努力想在他搀扶下重新站起,但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已扩散到每一个骨节。我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掌,“生命之环”,这枚神奇的七彩戒指此刻竟如炭火般赤红。
“那些黑骑兵……打倒没有?”十几名战士拥着我身边,人群之外一片沸沸扬扬,疼得神志恍惚的我已经看不到山顶的形势。
“你的圣光杀伤了他们,剩下的几个也撑不了多久的!——可你这是何苦……”阮达尔痛惜地说,“在溿岚泽你已经试过一次,现在你何苦再冒险尝试?……”
圣光术,死亡的敌人。它不但会杀伤黑骑兵,同样也杀伤我……我不由一阵战栗。
在溿岚泽,我曾横下心要用“圣光”和怀斯滕同归于尽;然而我没想到,即使从灰烬中复活,我仍然是圣光的“敌人”。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摆脱的恶梦,难道还象影子那样跟着我么?
“生命之环”如针一般刺痛着我的手指,它现在的异状,是不是在报复我几天来不断挥霍它的力量?在刚才,如果没有这魔戒的守护,我会不会重新被圣光打回原形、化作飞灰?!
不远处传来一声怪啸,那想必是一名黑骑士被战士们合力砍翻。这些敌人的魔法躯壳能比寻常人承受大得多的伤害,但在密集的致命打击之下,不死怪物仍然有它所不能逃避的毁灭。战士们雷鸣般欢呼,他们用欢呼来激励自己,可是,彻骨的疼痛却让我魂不守舍。一个黑骑兵的头颅翻滚到我们身边不远,它被斩断的脖颈间冒出咝咝的怪气。我盯着这个死物已经失神的眼睛,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泪眼模糊着。
※※※
“这是什么?!”我连忙收住泪水,眼前的异状让我再顾不上出神感伤。
这个黑骑兵的头颅居然还在翻滚!它滚过我的脚边,在乱军踩得坑坑洼洼的冰地上磕了几下,居然越滚越快,一路翻下了山崖。
这道反常的坠落轨迹让我心底一阵发毛。
“不好!”阮达尔猛然大叫。不仅仅是那个头颅,现在散落在山顶四处的尸首、盔甲、断枪折箭,乃至每一颗石子,每一段枯枝,地面上所有的一切物事,都杂乱无章地翻滚起来!
“地震!?”周身疼痛的我固然挣扎不起,可现在我身边所有的战士也如同喝醉般站立不稳。整个山头都在剧烈地震荡,无数刚刚飘落的浮雪被晃得飞起,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对面不能相望人影,只有近卫军的惊呼声不决于耳。
“不是地震,是敌人的魔法!”我心中一凛。我见过这种被称为“地震术”的魔法,在埃拉西亚首都的攻守战中,雷就曾经使用这种魔法破坏了斯代威克城坚固的城墙。
这个大魔法师雪儿究竟是何等人物?!……那些我原以为只有雷所掌握的魔法,她难道全都掌握?
轰隆一声巨响,惹起战士们更大地惊悚。不远处靠近崖边的地面忽然少了一截,那是一整块山体被地震术剥落,砰地一声砸落到山脚下的敌阵前面,溅起了半山高的雪雾良久不散。
幸好,刚才没有战士站在这块岩石上面。
“幸好,刚才她没用这种魔法——我们登山的时候!”阮达尔心有余悸,“这个魔女是在戏弄我们吗?……”
是的,这个雪儿刚才明明有一举毁掉我们的机会,她为什么偏偏错过?她是不知战略、缺乏经验,还是别有居心?
“无论如何,她不可能把整座山震塌的!”我恨恨地说。我让战士们放弃警戒四面山壁向中间集中,战士们互相拉着手臂匍匐下来,有的战士还用绳索把自己和山岩牢靠地拴在一起,除非整座山基崩塌,不然地震术是轻易动摇不了我们的了。
“这个雪公主……”现在真地仿佛整座山峰都在微微颤抖,看来这个自信满满的大魔法师还没有放弃地震术。
不,她这样做是愚蠢的!就算雪儿万一能够把山震倒,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青峰和魇岛,本来是一体相连的,震动这座山的时候,是整座魇岛都在震动啊……如果雪儿能够“成功”,军神的计划没准就是多此一举了呢。
山石不住地被震断,山下的黑骑兵为避免被落石击中,正忙不迭地拉开圈子,四下后退。
“这个魔女疯了,这个疯女人!”阮达尔和我早已卧倒在冰地上,陡然间一阵碎石迸裂,簌簌地射到我们身周的积雪里。这个蜥蜴人大骂着翻了个身,用力地把我压在了他身体之下。
“阮达尔!——”我身子仍然作痛,没有力气把他推开。我忽然闪过一个灰色的念头:看来,今天不论军神的计划是否成功,我们都注定会死在这里……
当海水吞没一切之时,这座山峰原本是唯一的避难所,但那个肆无忌惮的雪儿,无形中正在把这个唯一的生机一并毁掉。
“你不会死,兰若!你能从灰飞烟灭中复活,你现在情愿死吗?”阮达尔咬着我的耳边说,“这一仗还需要你指挥,难道你这就想放弃吗?”
“我不想!”我用肩顶开阮达尔,忍痛坐直起身。刚才阮达尔的激动神态弄得我有些心慌意乱,他一次又一次为我舍生忘死,但我竟然连静静听他说番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我不会忘记,在溿岚泽城的第一个夜晚,那是我来到勒穆利亚以后最安全无忧的一夜,那时候阮达尔就在我的身边。很可惜,那时同我相识不深的他,并没有多讲他自己的故事。
“阮达尔,杀退哈德之后,我要同你谈谈!”我无视那些乱飞的石砾,扶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现在,对于这个肝胆相照的朋友的“过去”,我忽然有些感兴趣起来。我想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的“过去”当中,总会有些原因的。
想到这里,我把一切暂时放下。我甩开几名战士的拦阻,咬着牙站到了山崖边查看敌情。
黑骑兵的阵列已经遥遥退开,我仍然找不到那个哈德在哪里,甚至连史洽克,我都没有看到。
山崖之下,只有那白衣的“艾瑞娜”娉婷立马,随着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阵更加可怕的地动山摇降临了。
※※※
不,不仅仅是山在动摇,这一次震荡,来自大地的深处!大地的一侧陡然变轻,而另一侧骤然加重,……整个魇岛正在逐渐倾斜,这个变化来得不算太快,但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这决不是地震术,世界上没有这么厉害的地震术!……”我努力抱住山岩,多亏阮达尔及时抛过来的绳索,我才没有被这一波震荡卷落山下。“是军神,军神到了!”
空气陡然凝滞,雪儿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真正地震,让一直在玩弄地震术的大魔法师自己也深深地迷惑不安。山峰下面的黑骑兵正如群蚁般骚动,一点点绿色的磷光在敌人的阵地和营盘间此起彼落,他们似乎在着急地传递什么讯息,他们炸了锅一般地暴跳着。
“看那边!”阮达尔大喊。
在山下围成团阵的敌人当中,忽然有一彪人马如长蛇探头般抽出。这一整队黑骑兵不是朝我们进攻,而是迂回退到海边。他们踏着已经冻结的海面,径直向异界门的方向狂奔过去。
他们发现了军神,他们意识到军神冲击异界门的后果了?!
血红色的异界门下方隐约有火光闪动,这火光每一下晃动,竟带动着整个魇岛颤抖不止。距离太远,我看不到勃朗希德的动作行止,但那肯定是他!
“兰若!你听着,兰若……”那是雪儿的声音,但她再怎么矜持,也不能象刚才那样满不在乎了。
“你把黑骑兵全都引到这边,原来是纵容军神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雪儿悻悻地说,“你忍心让勒穆利亚人把异界门毁掉?你不想回家了吗?!”
“……回家?!”我不由得一愣。
“勃朗希德在烧毁禁咒!从圣王时代留下的结界就会完全被破坏……”雪儿说,“他这样做如果成功,不仅仅是魇岛被毁,被毁掉的,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啊!”
“什么?!”
我想起军神提到过那“凌波微步”卷轴的来历,那个世外高人把卷轴交给他,说这个卷轴会向他揭破“外部世界”的秘密……
军神一定还隐瞒了一些什么,在他终于参破“外部世界”秘密之后,却一心一意要毁掉它?!……而对“外部世界”的向往,一直是“飞龙少年”的梦想啊……
“不论如何,他不可能成功!”雪儿冷冷地说,“圣王制造这个结界的时候,不可能预知后来的许多变故。他不知结界会提前失去能量,他留下的卷轴,也不会再起作用!”
大地在震荡,魇岛在倾斜,但那想象之中的倾覆,迟迟没有发生。片刻之间,那队黑骑兵已经席卷异界门下,现在我们已看不到那一绺明明灭灭的火光。
“军神大人?!”近卫军将士们群情激昂,但我们现在困在这绝高的山顶,只有遥遥相望,却无从援手。
“史洽克和他的部下会好好招待军神大人的……”这时雪儿松了口气似的,重又笑出声音。
然而雪儿的笑声再一次凝住!发生了什么事?
我定睛望去,在敌人的营地那边,在史洽克黑骑兵的重围里面——那座血红色的异界门,已忽然消失不见!
而一股铺天盖地的海潮声,夹杂着坚冰破裂的噼啪作响,正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
※※※
冰冷的浪花如雨雾一般罩住山头,有所准备的战士们早已撑开防水的斗篷,但大家的头脸须发,还是多被淋湿。
“天啊……”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海浪有如高耸的城墙,一层又一层地压向四面山壁,刚才被雪儿的地震术震松了的岩石,大块大块地被汹涌的浪头切掉,随即吞没在碧蓝色的波光之中。只是顷刻之间,整座魇岛已经被这晦明变幻的波光尽数覆盖,而我们据守的山峰,现在只是裸露在海面之上的一小片礁石!
没有人顾得上操心我们敌人的命运,那些围困山脚的黑骑兵大约在第一轮巨浪后就被冲击得无影无踪。“军神大人?军神大人还好吗?”战士们关心的,只是这一件事情。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身边的阮达尔安慰似地同我轻击了一掌。
“再等等,反正我们只能等,”阮达尔说,“勃朗希德不是懂得‘凌波微步’吗?这阵海潮虽然看着凶险,但应该也在他计划之内吧……”
“是的,计划之内……”按原计划,我们也料定勃朗希德可以借凌波微步脱险。但直到浪花散尽,海潮平伏,军神大人仍没见踏水归来。
刚才史洽克的黑骑兵分明已追到异界门边,那个大魔法师雪儿也有恃无恐地宣称异界门不可能被军神的办法破坏,她的话应该不是虚夸之言……可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想再见到勃朗希德,听听这个桀骜的老人自己现身说法……而现在,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要永远成迷了么?……
闹了一整天的大风雪不知不觉中停了,天色也逐渐变得明净。这场诡异的寒流来得快,消失得也同样的快。太阳穿破云层,照耀着山头的积雪,刚才几乎被冻僵了的我,终于感到了些微的暖意。
“无论如何你成功了,军神大人。”我望着无垠的海面,不禁有些感伤。
“不,事情还没完!?”阮达尔脸上忽然变色。
“怎么?”一阵寒光忽然从海面上射来,刺得我睁不开双眼。
冰山!好一座冰山!那些如城堡一般庞大的冰块仿佛是从海底之下蓦然浮起,透明的冰面被阳光一照,旋即亮得令人目眩。我们还来不及仔细探勘,庞大的冰山已如巨舰一般驶近面前,重重地撞在我们立足的山头孤岛上。
“别小看我啊,兰若将军!”冰山上传来了那个女孩气鼓鼓的声音,“军神的诡计没完全成功呢,你们还没有打赢我啊!”
“雪儿-伊莎贝!”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冲得我不禁倒退几步。
不仅仅是雪儿!在她身后,还有很多黑骑兵!尽管这些黑骑兵大半丧失了坐骑,显得多少有些狼狈,但他们手中的长刀,仍然让人望而生畏。
冰比水轻,冰块能漂浮在水面。
在刚才的危急关头,大魔法师雪儿竟然凭借她了不起的冰魔法结成冰山,把冰山凝固成结实的大船,把整整一队凶神恶煞的黑骑兵挽救了起来。
※※※
一眨眼间,上千名黑骑兵从冰山上狂飚般席卷而来。
冰山边的海面正重新封冻,冰山同我们的陆地凝结一体,冰山的山尖俯瞰整片孤岛,现在近卫军没有任何地利可守。
尽管我们人数占优,但蜥蜴射手们的箭术根本施展不开;在这座拥挤的岛屿上,我们甚至拉不开队形,战士们只是混乱地并作一团,用手中的短剑被动地招架着敌人的疯狂打击。
黑骑兵已在海啸中折损大半,但这些残存下来的家伙都是最顽强有力的敌人!冰海浸泡,巨浪冲击都未曾打散他们的魔法躯壳,现在从冰山上解脱出来,他们的斗志甚至更加旺盛。在混战当中,黑骑兵的表现凶狠异常,近卫军战士竭力抵抗,但却被敌人割麦一般成片地放倒。
“包抄他们,不管付出多少牺牲,尽快包围他们!”几名副将纷纷向战士们下达着死命令。阮达尔望了我一眼,我明白,这样的命令将造成怎样的损失,而我们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现在战局严峻,但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那个雪公主,还没有出手啊……
我远远地望见雪儿,她并没有随队冲锋,她凝伫在这座高大冰山的山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就像片刻之前我们在峰顶俯视她一样。她的样子看来仍然满不在乎,冰山脚下的这场激战仿佛与她毫不相关。
“她这是故作姿态罢!”阮达尔抚着被雪儿冻伤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一些恼火:“我就不相信!——她造出这样强的冰魔法,一定是伤了元气的;等她恢复过来之前,一定要把这个魔女拿下啊!”
是的,雪儿一定在暗自喘息;她暂时没有作法攻击我们,并非满不在乎,而是无能为力!
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一旦大魔法师雪儿稍事恢复,一旦她再度使出超强魔法,我们这一边没有任何人能克制得了她的。
只有用人数优势抢攻!只有尽量包抄敌人的腹背,只有迅速突破黑骑兵的阵地直接攻击雪儿,这样我们才有胜算。
然而这片狭窄的地形上我们很难完成迂回。近卫军展开两翼,贴着海岸边企图绕过敌军侧面,但敌人雪片般的长刀立即把他们逼下了充满浮冰的海水里。水性好的战士仓皇游归我军阵后,体魄稍弱的蜥蜴人禁受不住冰冷的海水,就一头沉了下去。
“分出人手救人……”望着那些在冰海中挣扎的战士,我心中一痛。
“好吧!先别管这些黑骑兵,”阮达尔低声说,“冰山虽然高,也在强弓射程内了!……近卫军没法对身边的敌人用箭,对那个魔女难道还不行吗?!”
先狙杀雪儿!我微微一愣。其实刚才我的心里早已闪过这个念头,我真纳闷,为什么我会把这个念头轻易放过。
几十名膂力大的射手拉开硬弓,上百只羽箭越过黑骑兵的队列,向冰山峰顶射去。
“可是……‘艾瑞娜’……”我有些不忍,我不能肯定,雪儿是变幻成艾瑞娜的样子,还是靠黑魔法“借用”艾瑞娜的身体。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伤害艾瑞娜的身体?
犹豫的我已经无法阻止离弦的箭。近卫军神射手的箭几乎无一落空!雪儿的一身白衣,顿时被扎作刺猬一般。不过近卫军将士还来不及欢呼,大魔法师雪儿身子轻转,那一身箭簇就如落叶一般被掸落下来。
“护体石肤!”我失声叫了出来。又是雷的绝技,雷最擅长的护身魔法之一……
“我生气了,真地很生气!”雪儿的声音变得小女孩那样赌气激动,“现在我不会再让你啦,兰若!”
一道冷森森的光束从我身侧划过,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听到身边的神射手们纷纷惊呼。
刚才向雪儿放箭的战士,都滚倒在地,发出极痛苦的呻吟。
“他们的眼睛瞎了,”阮达尔叹了口气,“象是冻瞎的……!”
“看来,还是我上!”我用力把剑握紧,既然普通的打击雪儿全不在乎,我只有靠自己打败她了。
我回忆着自己并不熟悉的那些魔法咒文,可即使是稍稍凝聚意念,我的神经仍感到抽剥一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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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时给我帮助的朋友凌,如果各处书管大人仍有兴趣转载末日,请记得保留以上这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