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讯问
作者:笨蟑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387

那少女一进门来,四下里一望,叫道:“怎么只有一个?李祈,这人你是怎么看的?居然还不让我进来,幸好我硬闯进来,不然逃了一个,你们都还在做梦!”神色间,便如立了大功一般。

那叫李祈的正是将方少游关起的小头目。此时听那少女如此说,忙也冲进屋来,只见地上散着一截绳索,那妖精族女子业已不见,大惊失色,叫道:“快,快去搜索,她应该还没逃远!”

方少游笑道:“不用搜了,早走了,呵呵!”

那少女上下看了看他,道:“你就是那奸细?不太象啊?”方少游挣扎着站起身来,道:“小姐英明,看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奸细!这是个天大之极的冤假错案!还要小姐替小生做主啊!”他见那少女穿扮介于古装与时装之间,既不古也不现,自有番味道,知这里人多半都是这般打扮,便也学影视剧里,自称“小生”,印象中古代年青男子将这二字文绉绉的说出来,对小姐丫环等少女颇有些杀伤力。

那少女围着他转了一圈,忽抬起玉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道:“什么‘小生’不‘小生’,‘我’就是‘我’,!不象奸细就更是奸细!说!跑到连云城里来干什么?不老实交待,一刀便砍了你!”杏眼圆睁,秀眉高挑,想做出一副凶恶模样。却只见可爱不见凶狠。

李祈安排好去搜索那妖精族女子的人手,转身看到大小姐故意板起脸的模样,不由莞尔,心想从没见过有这么“凶恶”的审官的!但大小姐审人正在“紧要关头”,这时去打扰,那定是活得不耐烦了。瞧她这副模样,也审不出些什么来,就由得她去,待她没趣味了,便自会走了。当下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方少游没想这少女竟会一脚就踹了过来,“叭”又吃了记狗吃屎,心想:“奶奶的!这招不灵啊!”翻过身来,做出一副可怜状,道:“小姐,不是我要来,是他们抓我来的呀!我……我真是冤枉的,比窦娥还冤啊!”

那少女一愣,心道:“窦娥?什么窦娥?”回头看了看李祈,见他面无表情不作声,不愿让这些小兵瞧得轻了,一定要戳穿这人的阴谋诡计,叱道:“哼!胡说八道!豆子有什么饿的!狡言诡辨!不要命了么?”

方少游道:“小姐啊!我也是才到贵方宝地,连这是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一直在荒山野岭里,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昨天才看到和我一样的人!你说说看,我怎么会是奸细!?你要让我老实交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俺确实没什么说的呀!你再仔细看看我这样子,能是奸细吗?”

那少女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本以为吓他几下,定是老老实实什么都交待了,到时也好到父亲那里讨赏,省得母亲总说自己只会给父亲添乱找麻烦。但不想居然出师不利,遇上这样一个人,问她的竟比她问他的还多,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道:“不要和我东扯西扯,快说!来这儿到底想干什么?不然真的把你砍了!我可不是吓唬你的噢,我可是来真得!”

李祈在一旁听得直摇头,从没见这样审人能审出东西的。这大小姐实在是玩闹得紧,但如他这样一个小兵,这时也实在不能开口说些什么。

方少游见她色凶口厉的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也不由有些好笑,心想:“这定是个千金大小姐,什么也不懂,只会耍刁用蛮,漂亮到是挺漂亮,只是一脑子稻草。不过,到是满有趣的!另有一番风味!”他此时见这少女色厉声茬,便也不如初时那么还有些紧张,说道:“小姐,我也很怕!很怕你一刀砍了我!但,但我真得不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来!我在林中赶路,这位老兄把我摁倒捆起,硬请我到这儿来的!”用嘴撸了噜站在一边的李祈,道:“要不,你问问他吧,看他要我来这儿做什么!你看可好?”

吴倩儿听了他话,便觉对这人简直毫无办法,下不来台。连周遭这些她平时看不太起的小兵眼中,也似有兴灾乐祸之意,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这人怎么会这样可恶的!早知就不来了!”气极之下,怒道:“你以为我真得不敢杀了你吗?”就见那人眼露戏谑之色,说道:“小姐,这样就不好了!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情形就是如此。喊打喊杀的,可有损美女形象。其实你仔细问问他们,便知我说得不差!”顿时脑子里一热,火冒三丈,什么也顾不得了,拔出腰间佩剑,怒道:“你还敢和我风言风语,我……我……我这就杀了你!”一剑就要劈了下去。

便在此时,听得一人道:“是谁在喊打碱杀的?这些天来还打杀得不够么?”从门外走进一人来,全身披甲,唇有微须,脸露疲态,但一双虎目扫视房内,炯炯有神。

吴倩儿见着这人,放下手中剑,指着方少游道:“韩叔叔,这人……这人……”气急之下,也不知该说方少游怎样。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方少游,心中奇怪:这人怎么穿得如此奇装异服?原来方少游尚穿着一条蓝色直筒牛仔裤,两腿膝盖旁各缝着一只大口袋,上身是一件“佐丹奴”红色长袖T恤衫,脚上则是双“耐克”球鞋,头顶头发七零八落。暗自皱了皱眉,心想:“纳汗人怎会穿成这样!”转头问道:“昨夜抓着的就是这人吗?”李祈闻言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韩大人,正是这人!本是抓到两人,昨夜属下看守不力,被逃脱一人,如不是大小姐进来,尚不知晓,现已去搜索!”顿了顿,又道:“属下疏忽职守,还请大人赐罚!”额头微现汗迹,显是这人御下极严,心生惧意。

方少游见此人如此威仪,心想这定是此处一个大官,看模样似是一位将军,此时不喊喊冤,说不定就稀里糊涂被人“咔嚓”了,忙道:“这位大……将军,你们抓错人了,我……”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打断:“听说你还挺厉害!抓你时我们还死伤了几人!”

方少游闻言心中大叫不妙,赶忙道:“那不是……”那人又转身对李祈道:“这人不是纳汗的探子!”又对方少游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好身手!”方少游暗松一口气,忙道:“没有!没有!但将军英明,便如包……”那人又对李祈道:“你看守疏忽,本是该罚,今天便和这人一起上东门守城去!”

李祈躬身道:“是!属下……属下领罚!昨夜还缴得这人一把剑,颇有些……”那人挥挥手道:“还与他!”李祈道:“是!”

起始方少游还暗自庆幸,终于遇着个明事理的,但后面越听越惊,那人竟然让自己去守城,这不是还是要自己小命么?叫道:“不行!不行!我……”但那人根本不让他说话,道:“如此人有何不对,或是畏缩不前,斩立决!从现在起立时执行!”

李祈恭声道:“是!属下领命!”

那少女在一旁气忿忿的说道:“韩叔叔,这样……这样不行的!这人定是纳汗人的奸细!你再让我审会,定让他……”那人沉声道:“倩儿,到底怎样,韩叔叔心中自有分寸!你母亲到处找你,还是赶快回家里去,这里不是女孩儿来的地方!十分危险!纳汗人不会就此罢休,今天势必还有一场血战!”顿了顿,道:“还不走?”

那少女无奈,瞪了一眼方少游,心道:“都是你这小子,害得我挨骂还让人瞧不起!咱们走着瞧!”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一顿玉足,转身出门去了。

那韩姓将军回转身来,看了看方少游,道:“只要纳汗人退军,连云城还在我们手上,你那时还有命在,我立时便放你走!”又对李祈说道:“你们这就去吧,纳汗人应该就快来了!”暗叹一口气,出门而去。

方少游呆坐地上,心里只想:“完了!这次真完了!这家伙够毒!这不是摆明了打击报复吗?只因抓我时他们死了人!这,这可怎么办?”又想:“总比立马就把老子‘咔嚓’了强!走一步看两步吧!我到不信这叫李祈的,一天不嘘嘘,不撇大条!”心中如此想,便也稍稍定了下来。

李祈待那韩姓将军走远,将方少游手上绳索解了,道:“说!那妖精族的女子跑到哪里去了?”

方少游耸耸肩,两手一摊,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她!”李祈道:“那她为何会来救你?”方少游道:“救我?不是你们发现她的吗?这才打了起来,杀了你们的人!可不关我的事!我才冤呢,好好在林中走路,被你们抓了来,居然还要我去守城!”又道:“这位大哥,打个商量,你看你们也知抓错好人,你们的人也不是我杀的,就通融通融,这就让我走了吧!”

李祈将昨晚情形细想一遍,觉得也是如此,看样子真是抓错人了,道:“那那女子是怎么跑掉的?”心中还望能将那蓝发女子抓回,将功折罪。

方少游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不是说她是妖精吗?我就见她手抖一抖,绳子便解了,我还想让她也将我解了,但她不理我,自己就从窗子跑了。我说大哥,我真得是冤啊,是你把我抓来的,就把我放了吧!”

李祈脸色稍和,道:“你不用和我说,这是没用的,你这就和我走吧!唉!也不知还能不能见着今天的天边晚霞!”说罢,走出门去,一会儿将那阔剑拿来,交于方少游手中,道:“将军有令,不得不遵,你这就和我上城头去吧!”

方少游无法,心知这是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只得将剑接了,随他而去,后头紧紧跟着几人。

一路上只见城里乱成一团,城里有钱人家纷纷备点行装,准备逃难,车流人群挤满道路。没钱人家或背起个包袱,携妻带儿,跟在车流后面,或是站在道路一旁,看着车流人群从身旁缓缓流过,希望这连云城能不被攻破,或是纳汗人进城来,也能善待百姓,不会烧杀抢掠,只是便是要抢,也抢不出什么来。

方少游看到此番情形,紧赶两步,赶上李纳,问道:“李……李兄,这纳汗人已打了几天了?”李祈道:“这是第四天了!”方少游道:“那这些……这些百姓为何没有先行疏散?”李祈看他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没答他。

方少游老大没趣,心想:“此时不想法,到城头上便没机会了!”便道:“哎哟!我几天没方便了,肚子有些疼,想大便!这里可有厕所么?”

李祈上下看看他,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多事!”指着大路边岔路口一孤伶伶的小矮棚,道:“就在那!”

方少游看看小矮棚和棚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心道:“这么巧?”道:“这是厕所?有没有搞错?”李祈道:“没错!就是这儿!”方少游道:“那……那哪边是女的,哪边是男的?”李祈不耐道:“你要去便去,不去快走!”方少游忙道:“去!去!”钻进棚去。

一进棚,扑面一股恶臭,熏人欲呕,心想:“他妈的这是人蹲的地方么!难道这里是男女共厕?”也顾不得细想,忙凑到棚隙中往外瞧去。便见李祈等人将厕棚围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落跑,气得心里大骂,自李姓前十八代祖宗至后十八代子孙个个问候了个遍,却也没想出个好法来。

忽见棚角丢着堆破布,也不知放在这里做什么用的。看了看门对面的棚板,心中一动,听到李祈在棚外喊道:“好了没有!”应道:“就好了!就好了!拉个屎也不得安生!”拿起那堆破布,分成两部分,对着门对面的棚板一脚踹了出去。

那棚板天久失修,“咔嚓”垮了半边。方少游忙将手中破布死命丢了出去,回转身来又一脚将门踢开,又将另一部分破布往岔路拐角扔了过去。缩在棚角,待听得有人叫道:“那边,那边,往那边跑了!”便毫不停留,往垮了半边的棚板处冲了出去。

这一冲直如丧家饿犬,慌不择路,只听得后面有人叫道:“是在这边!是在这边!往那边跑了!堵住他!堵住他!”

方少游听得身后声音越追越近,便想往人堆里钻,但他这身认为最能凸现他全身优点,最能扮出乱酷POSS的得意装扮,在此终如所愿。他往哪儿钻,哪儿的人群便“轰”得一声散了开来,端得是万众瞩目。

如此几番延迟,追兵已至身后,方少游心中暗暗叫苦,抬头一看,又有一队人马闻声迎面赶来。此时听得李祈叫道:“别跑!再跑便放箭了!”周遭人群闻声躲得愈发远了,将方少游一人让在大路中心。

方少游暗叹一口气,后有追兵,前有围堵,这般近的距离,乱箭真得射来,命中率白痴也知,毕竟小命要紧,只得停了下来。

李祈走到方少游身前,将他手中阔剑拿了,道:“我知我们可能真得抓错了你,人也不是你杀的,但军命在身,不要逼我杀你!”

方少游苦脸道:“但李兄,小弟我可真的是冤枉啊,我也是没办法!难道就到那城头上等死?小弟初到贵地,尚未娶妻生子,还没看过这片大好河山,还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呐!你就忍心这样看着一棵嫩苗儿被如此摧残么?”

李祈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方少游道:“方少游!不过我看就要改名叫方短命了!”李祈道:“方兄弟,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无能为力!对抓错了你一事,只能说声对不起了!但韩大人有令,我便得执行,你如再逃,我只能杀你!”

方少游尚存一线希望,道:“李兄,其实你看你也知抓错了我!,你就不怕冤枉了好人,还任我在城头被人杀死,从此一辈子良心不安?你看,你这就放我走了,我得条性命,你也从此不用内疚不安!做人呢不能太认真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大欢喜,可有多好!要是上头问起来,就说小弟在城头被杀了,尸骨全无!推得干干净净!便与你再毫无干系!怎样?”

李祈作色道:“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做人怎能如此?当兵更不能如此!你不用再说,这就和我上城头去吧!只要我能不死,便力保你完全!”说罢不再答他,掉头便走。

方少游无法,知再说也无益,不定当场就给自己痛快了,只得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