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生态环境果然与人间大异,林乐沿着水源连转了几圈居然一无所获,正发愁刚才还拍着胸脯夸下海口现在该怎么向两人交代。却发现前面火把通明人影幢幢,运起心眼一看,见兰芝正陷入危险之中,忙功聚双腿疾冲而去。
兰芝眼前一花,一个修长高佻的身型已挡在自己面前。原本足以致人死地的惨烈杀气也似乎随着这个人的出现而消失了。“阿乐?”稍一定神,兰芝就惊喜的叫了起来。林乐摆摆手,轻松自在的笑道:“小角色,交给我吧。”
杰诺气的七窍生烟,这个长的娘们一样的少年才一出现就随随便便的破去了自己苦修百多年从无数次战斗中积累起来的“沙场斗气”,现在居然还有余暇跟那小妞说话。摆明了是不把自己这个狼盗首领放在眼里。怒吼一声,不顾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与自己的差距,提聚起全身功力冲了上去。事实上,如果这个坎他闯不过去,以后也别想在这这一带混了。
刚一交手,林乐就发现自己亏大了。方才之所以能一下子破去那种惨烈的杀气只是因为之前曾与白牙研究过有关气势的应用。再加上借助了高速运动产生的冲击力才能准确的切入杰诺气场的薄弱部分把这种杀气一举击溃。本来这一下可以好好的打击一下这狼盗首领的信心,谁料普普通通一句耍帅的话居然激起了他的天生凶悍之气,发挥出远超平日水准的功夫来。
此消彼长之下,林乐自然节节败退。若非杰诺对他刚刚的表现心寸疑惧,收起了几分功力只怕他立时就要受伤吐血。
“喝!”打到酣处,杰诺使出了成名绝招,曾威镇炼修一带鲜有敌手的拳招“悍天雷”。登时,一个墨色圆形气劲缓缓向林乐袭来。还未近身,强大的杀机就已经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林乐虽然不至于被气势吓倒,但审时识度之下,也知道这招难以硬接,只好后撤一步避其锋锐。谁料脚步刚一移动,就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不好,差点忘了兰芝还躲在身后。”这样一来,原本的得意算盘打不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娇弱女子替自己接着悍天动地的一击,林乐无奈的聚起所有能调度的到的内气来抵抗这个可怕的墨色光球。
“轰!”临时运起来的些许劲力毕竟无法和杰诺毕生功力所聚的悍天雷相抗衡,才一接触林乐就如遭雷噬,撕裂般的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一时间,天地似乎倒转了过来。
“阿乐!”兰芝眼看着林乐被那墨色光球打的摇摇欲坠,急的眼泪都快冲出来。
“我没事”林乐抽出长剑拄在地上才能站稳,勉强笑道:“这种小东西弄不伤我。”表面上看起来,林乐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胸口急速的起伏着似乎伤势极重,事实上那一下悍天雷虽然打的他七昏八素,几乎全身经脉都要被外力压的蜷缩起来。但很快的,受压的经脉居然开始慢慢的自我恢复了——感觉上象是有两个东西在体内游走,一碰到有伤的地方就自动修复。
身体上的伤痛让林乐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
一方面,刺骨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林乐的脑神经,提醒他伤势的严重性。而另一方面,他的精神好象完全超脱于自身以外——知道疼,却并不以为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以若无其事的忍受下来。而于寒顶天交锋时那种美妙绝伦的空灵感觉又适时的出现了。
“好!老大好厉害!”
“干掉这小子!”眼见杰诺占尽上风的众盗们开始叫嚣起来,把手上的火把乱挥乱舞,在黑暗中带起了流星般的红色光辉。空灵的感觉渐渐强烈起来,头脑中除了对周围环境的掌握几乎已经不剩什么。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变化事无巨细的涌入了林乐脑内,却又不令他感到繁杂,相反的每一件事都像事先安排好似的运动着。万事万物都有其运动的轨迹,脉络。脑中突然回想起自己教给赖特的这句话。
对,轨迹!脉络!突然明悟使他心中象日招晴空般的清晰。方圆一公里之内,林乐已经可以清楚的把握到每一件物体的运动轨迹,预测到它们下一步的动作。
杰诺的拳,动了。强大的拳劲在空中摇摆不定的飘忽着,使人无法知晓它将要攻向哪里。“摆风劲!”这是他的另一项压箱底绝技,今天这个魔界通缉榜上的第七高手是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把林乐留在此地。
但看似无法琢磨的拳劲在林乐眼里就像游弋于清水中的鱼一样简单,他稍一撤肩同时指尖向上微刺。杰诺必杀的拳劲就沿着肩膀滑了开去,反而是腕脉像凑上去一样被林乐尖锐的指劲划到。杰诺一惊,忙闪身飞退。极快的运功逼出了钻进脉络内的那道气劲,翻开的皮肉则由于魔族的过人体质飞速的愈合着。
“可惜!”林乐暗自叹道,要不是刚才的伤令自己难以提气,这一指基本上可以令杰诺丧失攻击力。看起来,这又会是一场苦斗了。
林乐这边可惜,杰诺却也有些惊疑不定。从悍天雷爆起的感觉来看,这秀族人明明已经受了重伤,可偏偏像打不死般的令人厌烦。刚才居然以那样一击怪招破了难倒无数高手的“摆风劲”。
“摆风劲”并非杰诺所创,这套奇异的功法来自一个神秘的老人。当然,像大多数的传奇故事一样,老人留下这套功法之后就撒手人寰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后人追查的资料。
“好功夫!”杰诺冷冷的看着强自镇定的林乐,连番的失利也让他颇有顾忌:“我倒要看看,胆敢挑战我的秀族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林乐心中大乐:既然他愿意拖延时间,自己再不趁机配合着恢复功力也太辜负人家的好意了。
失去生机的枯萎经脉开始像早春嫩枝般舒展开来,内劲也开始从丹田和胸口处流转到全身各处。“小弟达修·罗德,大哥贵姓啊?”林乐开始笑嘻嘻的套近乎。当然,这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杰诺!”林乐不知道,是没有什么反应。边上兰芝和梅姨却是倒抽一口气:通缉榜上排号第七号称交手之下留活口的“狼盗”首领就算是远在可西的贵族也是不会陌生的。
心知撞上铁板的林乐暗暗叫苦,早听白牙说魔界人人是高手想不到居然可怕到这种地步。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就可以把自己打成这样,“魔界之王”还真是痴心妄想啊!
不过杰诺当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出来的角色,通缉榜上位居第七的他,纯论武力在整个魔界也评的上前五十名。林乐可以和他打到这程度已经足堪自慰了。
眼看着林乐精神渐渐好起来,杰诺身型一阵蠕动,现出了人首豹身的战斗体。
“老大!”众盗中的军师二当家何君叫道:“和山族的决战在即,不要为了小事冲动啊!”战斗身虽然是魔族提高攻击力的终极手法,但由于对自身损耗过大,一般使用后会有近半年时间元气大伤。所以即便是最恶劣的环境,魔族中人都不会轻易使出这一招——半年功力大减的时间足以让好勇斗狠的魔族中人死上好几次了。
杰诺犹豫了一下,终于撤去战斗身,撂下一句:“算你走运,小子。”带领一众马贼呼啸而去。
林乐面带笑容目送他们离去,还挥手道:“有空来玩啊”
等马蹄声渐渐远去,兰芝才敢站起来。“阿乐,你好行啊!连狼盗一伙也能被你吓跑。”劫后余生的美女毫不避嫌的拍着价值两千金币秀族的肩膀。“呼…………”林乐吐出一口气,应手而倒。
“阿乐!!!!”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可以。”毕竟不过是脱力而已——经脉的伤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好了:“麻烦你帮我取点水来。”
“恩。”兰芝提了水壶就要去灌水,梅姨忙抢先一步:“小姐,我跟你去。”这一次她倒是没对林乐恶言相向,无论怎么说主仆两总是被这个人所救。趁着提水的当儿,梅管家对兰芝耳语道:“小姐,这个秀族居然会功夫,还那么好。怎么会被人当奴隶卖?我怕他是想对米亚达家不利。”兰芝面色一沉:“梅管家,人家刚刚救了我们两条命,还免去了我落入敌手受辱的危险。如此恩德你还对人家诸多怀疑,这是我们米亚达家的待人之道吗!”说到最后语气转厉,目光灼灼的盯着梅管家。见小姐发怒,又搬出米亚达家长女的威严。就算是在米亚达家呆了近三十年的梅老婆子也不敢造次,乖乖的低下头听训。
“白牙,白牙?”支走两人,林乐低声唤起一开始就像死狗一样躺在火堆边开始休眠的白牙——现在他已经没有功力使用传音术了。连叫了好几声,死狗也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样子。林乐也无法可想,抬手打了这小子一个爆栗,可惜白牙没有感觉,自己倒是被牵的浑身酸痛。
身体虚弱至极,精神却依然停留在那种空灵感中。梅管家和兰芝的对答一句不落的进入林乐耳中:“梅姨,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许说人家坏话!”
“我想,也许是皇族所养秀族的后代吧。不过本来这些后代都会被培养成接班人,这样随便的往山里一丢挺少见的——一个从小培养的秀族价值远比野生的高,起码在五倍以上。”
“我觉的他好神秘,好像一切都在掌握的样子。”兰芝闭上眼,脸有些发红。幸好是晚上,不怎么看得出来。
见小姐这副样子,梅姨泼上碗冷水:“一切在掌握就不会被人当奴隶卖了。”
“好啦,水拿了就给他去喝吧。”兰芝站起身,带着灌满的水壶走了回去。梅管家也摇摇头跟在后面:老练的她早已看出小姐对那个罗德有好感——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证明她也开始长大懂什么叫爱了。可问题在于对象是个卑微的奴隶,就算再昂贵的奴隶也只不过是奴隶而已,怎能与主人不清不楚的。
“喝吧,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兰芝托起林乐的头靠在自己腿上,她的脸更红了,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姐仍坚持着不逃开去。
林乐是真渴了,咕嘟咕嘟的一气喝了大半壶才长出一口气:“还好,现在好多了。”两句话说完,气氛便开始尴尬起来,配合着旋旎的姿势林乐的脸也开始红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谁都不敢看谁,又强装镇定的搜肠刮肚找话来说,结果当然是越描越黑。不多久,兰芝终于受不了的扔下林乐捂着脸逃了开去。林乐也累的不行,沉沉睡去。
魔界的早晨也有着不输于人类的清新感,虽然失去了嗅觉,但看着酶金河清澈的水流在微熙的晨光下泛起点点磷光和河畔小树上随风滚动的露珠还是不失为一种享受。同样的情形也能在魔物森林出现,但因为光线黯淡而不得不借助心眼才看的到的美景自然会逊色许多——没有人会在休闲时候还费心费力的用上功夫。
休息了一晚,功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只不过经脉的一些细微转折处还有点小小的阻碍再调息几次相信可以运转自如。“该练练功夫了。”林乐自语道。自从经脉尽复以来一直试招练招什么的,恨不得把十多年来的各种奇谈怪想全实施出来。结果招是没练成几个,倒是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白牙在旁边看着,这个新诞生的高手只怕要命丧魔物森林。
经脉的恢复现在倒成了影响进步空间的绊脚石了,林乐摸摸鼻子,打定注意趁这白牙休眠这几天好好想想怎么提升功力。若不是功力不济昨晚也不至于输给那个杰诺,令人沮丧的是本在人间引以为傲的内力在这居然远不如人——难道差距真的这么大?
这样呆想了一会,兰芝和梅管家也起来了。昨天的事看来还有影响,这小姐眼神移来移去的总是不敢往林乐那边飘。“我们该出发了,紧赶一下今天大概可以到达。”梅管家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不知道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还是因为担心兰芝一晚没睡。
“走吧!”林乐很精神,让人怀疑究竟哪个才是被买了当礼物送的奴隶。当然,找到新的方向也让他心中充满干劲。急着想稳定下来好好修炼一下——有机会的话能再闭关一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沿着河,三人加快了脚步。白牙被林乐倒提在手上顺着脚步晃来晃去,兰芝奇道:“阿乐,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
“没有的事”林乐把白牙举过头顶示威的甩了几圈:“这家伙不过是休眠了。”
“狗也休眠?”话出口兰芝就知道不对,果然,林乐沉着脸道:“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而且他是狼,不是狗。”
“对不起……”
“算了,没事。”其实林乐也是说过就算,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还有多少路啊?”
梅管家方才出奇的没有来帮小姐的腔,现在才冷冷的说道:“还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你嫌慢也没办法。”林乐尴尬的抓抓头,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这老婆子,要这样的来恨他。想了想现在还算是人家的奴隶,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问问而已。”
“那就走吧。”梅管家还是爱理不理的酷,和昨天栗糠一样的表情天差地别。林乐无奈的对着兰芝做个鬼脸,跟了上去。后者正想着心事,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鬼脸吓的乱了方寸,暗自揣测他究竟在暗示什么呢?
想到后来,脸又红的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