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两三条街道,仍听得见身后传来的阵阵杂乱的呼喝声。后面的人已渐渐赶上,两个宫人拎了抓住的闹事者,一个宫人扶着邹杰,一行人迈开大步,走入了市中心的碧月酒店。
侍者迎上前来,一个宫人出示酒店的贵宾VIP,当先领路,至十楼的高等套房。这人宫人平时都对起居饮食极为讲究,但五星级酒店又怎么能比得上奢华无尽的龙吟神宫,也仅算是望梅止渴,聊以自慰了。向羽青却对这四周一切视而不见,满怀心事。思倩知她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刚才的暴乱而起,松涛劝解道:“好好的一次集会,让几个坏家伙给捣乱了,等把兴舟接回来,一切都好办了。”向羽青只觉自己真是无用,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又怎么谈得上营救万兴舟?看到众人脸上不信服的神情,更是自惭,默然不语。思倩瞪了松涛一眼,意思是他实在不会说话。向羽青低头道:“我一个人静一静。”等侍者开门,随即走入房间。
刚在床边坐定,即接到了范寅攸的电话。范寅攸语气微有不悦,显然是极力在克制,“向董事长,今天的事闹得很大,局势又是动荡不安,我这次是秘密回来,还是请您在酒店里等着,我再过两个小时才能来到。”挂上电话,向羽青只想大哭一场。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的披散在肩头,两天没有疏洗,略显凌乱。面容憔悴,这副样子不用说别人,就连自己看了也是心灰意冷,又怎么能谈得上叫人心服?如果无法让众人心服,又怎么能去把万兴舟救回?
向羽青从酒柜中倒了一杯烈酒,一口气喝了下去,找来一把剪刀,对着镜子,将自己的长发一绺绺的剪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除去衣物,走到淋浴下冲洗。滚烫的水流冲刷在伤口上,犹如刀割针刺,她不加避让,反而将水流对着肩头和小腿的伤口尽力冲刷,在这尖锐的刺痛下,头脑也清醒起来。这套房里日常用品齐全,擦干身体之后,她找来急救箱,将绷带用力的缠在伤口上,她虽然痛得直冒冷汗,还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镜中那女子身材妙曼,虽瘦削柔弱,却又凹凸玲珑,动人心魄。她不自禁的想到:“要是兴舟在,他只怕又要像恶狼一般的扑上来了。和他生一个孩子,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这么好的身材?”想到这里,暗下决心:“兴舟,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管他什么人的生死,你才是最重要的!”
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灰色套装穿上,疏理好头发,已是精神振奋,英气勃勃。忽见镜中反射出一张极丑的脸,贴在另一面落地大窗的玻璃上。这人如同壁虎一般在窗沿的玻璃上移动,不时侧耳倾听。向羽青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五星级的酒店玻璃都为单面透视,那人由外面是瞧不见里面的情景的。她站起身来,那人立即静伏不动。向羽青轻轻哼着歌儿,手里扣了一只香水瓶,周身劲气满布。只见那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下颌留了稀稀拉拉的几根长须,长相十分滑稽。这人似乎武功高绝,但又傻得可以,只是在掩耳盗铃,像是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可能看见自己。
向羽青将手一挥,香水瓶电射而出,猛听得“乒”的一声巨响,那老头反手一拍,玻璃粉碎,已窜了进来。向羽青反手扯过被单,盘旋卷起,挡住了激射过来的碎玻,只听那老头一声长笑:“小姑娘可真是歹毒!要是我这一下闪避不及,难免就要摔下楼去,死于非命!”
向羽青看他身材矮小,身上劲气却是充盈激荡。那老头长臂一伸,向她头上抓来。向羽青低头避过,头上发丝翻飞,被劲气带得飞舞起来。她乘势转身反击,双足倒踢,如灵蛇吐信,向那老头面门击去。那老头赞道:“不错!”单手将向羽青的连环三踢一一挡开,退开两步,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了省局的沈局长?就算你是主席夫人,也由不得你胡来!”
向羽青只觉得右腿又开始渗血,但她早在心中发誓绝不再对他人示弱,待要分辨,只听房门擦的一声响,锁链如豆腐丝一般崩断,松涛已推门进来。那老头仰天笑道:“爪牙还真不少,今天我除恶务净,一并收拾了!”足尖一点,横移两米,已向松涛拍出一掌。松涛看他来势凶猛,却也不放在心上,身后早有一个二等宫人抢上,提掌一击,轰隆巨响,劲气飞散,双方各退开半步。那老头讶然道:“世间竟还有如此高手,你从哪里收觅来的?”双方再度交手,房间内劲气飞散,茶杯、家具翻倒,如身处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向羽青内力相比为弱,加之身上受伤,立即在气浪中摇摆不定。
向羽青不答他的话,对松涛道:“别杀他,让我问一问那沈中成的事。”松涛看她已换得上下一新,表情也是镇静自若,应了声是,内力到处,一道气墙横空出世,把向羽青四处激荡的气浪隔开了些。那老头与这二等宫人斗了十几招,却丝毫占不到上风,急躁起来,大喝一声,双掌拍出,把这二等宫人逼退三步,一扭身,已朝着向羽青直扑过来!
那二等宫人足下一踏,一张梨木花桌粉碎,径向老头的后足拉过来。他后面还预备了两三招后手,却不料已将那老头的左足足腕捏在手中。这一下出乎意料之外,却见那老头已借势合身扑回,左掌一错,格开了这二等宫人的另一支手掌,右手运指如钩,疾向他双目抓来。二等宫人侧脸避让,终还是慢了半步。只听“撕”的一声,二等宫人半个鼻梁,连带左眼眼球,被硬生生的从脸上挖去。原来这老头攻向羽青是假,他扑出时故意伸长一足,诱二等宫人出手,运用早已算好的后招出手。原打算毁了这宫人的双眼,再向松涛攻击,也没料到竟没有完成得手。
松涛看到手下宫人受损,惊怒交集。那宫人放手一掌,被老头出腿抵挡,向后退去,垂首立在一旁,极是硬朗,并不呼痛哼出一声。老头反跃凌空,翻了个跟斗,落在松涛身前,傲然道:“你是不是也敢挡在这恶妇身前?”
松涛本是顾及这二等宫人脸面,所以刚才并不出手。松涛冷冷的瞧着他,探手疾出,喝道:“你伤了我的宫人,难道不知有什么后果!”那老头看他出手虽快,却仍可从容闪开,笑道:“就这样的身手,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忽觉全身被胶凝一般难以移动,运力一挣,刚刚脱出束缚,但高手过招,怎么容得他这么迟缓,松涛的左掌已探到胸口,如刀切腐竹,擦的一声,直没入胸。右臂同时传来一阵巨痛,咯咯数声,已被松涛用右手扭断了骨头。松涛静抑如山,他怎么料得到会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这时精气内敛,直到受致命伤害,才反应过来。
老头鲜血从胸口和口中奔涌而出,眼中充满惊恐与不信,待要脱出,却只觉得自己整个心脏都握在了这年青人的手中,惨然大叫,呼道:“莫总理!我石万归有负您遗托了!”向羽青看他血沫顺须流下,本觉他十分可怜,这时闻言,诧异道:“莫总理?他不是早死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这个叫石万归的老头面容已痛得扭曲,但仍不愿回答,昂然道:“老头子活了六十三岁,早已活够了,除恶扬善,也算是不枉这一生了,你们这帮奸人,总会不得善终!”
向羽青听房外脚步凌乱,酒店的十几名保安已奔了过来,探头看到房间内的情景,狂呼大叫,被守在门前的四个三等宫人拎起领口扔了出去。松涛咬牙道:“看来他也不肯说。羽青,我求你一件事,让我杀了他!”向羽青看到守在门外的宫人眼中的直欲喷出火来,连思倩也露出求恳的神色,知道龙吟宫从来是睚眦必报,如果不答应,恐怕无法再让他们听服。而松涛杀人之前要征得自己的首肯,也足见他对自己的尊重,虽有违本性,仍狠心点头。松涛手起掌落,那老头身体从脖子处断开,鲜血向上冲出,松涛一脚踢倒尸身,那二等宫人跪拜行礼道:“谢宫主为我报仇!”松涛拉起他查看伤势,由思倩施药治伤。另一个二等宫人道:“这石万归的名字我在外面游历时也听过,是阳县一个隐居的名宿,所知的人极少,不知道怎么也会在这非常时刻出现。”松涛冷冷的道:“早不来迟不来,又和莫红林有所关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杨俊肖大哥,烦你带同两个二等宫人,一起去城郊的军事驻地找范将军,虽说是军事重地,也不得不防有什么麻烦。”
那个叫杨俊肖的二等宫人应声而去,松涛看那二等宫人包扎完毕,对向羽青道:“这里已不能再呆了,让他们先行一步,先通报一声,我们走得慢些,随后跟去吧。”一个四等宫人突然奔回,叫道:“宫主,来了很多人,已将酒店围起来了,有上百人正冲上来。”松涛侧耳倾听,楼上楼下不知有多少人乱嘈嘈的喧闹,声音由远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