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狂奔疾走,回到家中,却发现父亲不在。家中只有母亲在餐桌前摆弄着,那曾经到香港找过他的管家德叔,在旁边捧着一篮新鲜水果随时准备递上。
苏明远即想转头再去父亲的办公室找找,却被母亲管惠仪一把叫住:“明远,你要去那里?”虎着个脸,叉腰看着苏明远。
苏明远连忙止住脚步,回头看去。母亲的脸上是寒霜满面,苏明远顿时想起自己逃家三个月事实,心中不禁叫苦:“自己怎么忘了这个事了那!”
其实也难怪苏明远会忘,从下飞机开始,就是一连串的事件,直到他进入药库,听了爷爷的分析后,心情更是万般焦虑,早已把自己逃家的事实抛诸脑后。现在冒冒失失的跑回来,看来一顿训斥是难免的了。
管惠仪粉面含霜,道:“现在大了是吧!翅膀硬了,不用回家了啊!”
打小积累的对母亲威严的恐惧让苏明远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低头走回母亲身边。
这时,二哥苏明礼也从他自己的房间内走出来,瞟了苏明远一眼,转头略带嘲讽的对母亲说:“妈,明远现在可不得了了。你可能还没听说吧,他一个人闯入海底万米海沟,还找到亚特兰提斯人的城市那!”
管惠仪一听这话更怒,瞪目道:“以前你在昆仑就到处闯祸,现在更好了,到外边去捅篓子啦!你还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
苏明远懦懦低声道:“对不起!”
管惠仪冷冷哼了一声,那鼻子里发出的冰冷声音好像一阵寒风,从骨子里把苏明远刚才还炙热的心冰冻了起来。
从小这个家就好像一个梦魇,父亲公事繁忙,一年也难得见上几回;母亲虽然在家,不过却对自己分外严厉;大哥苏明德,二哥苏明礼自小就瞧不起自己这个小弟。有时候母亲怒火上来,打骂得狠了,大哥、二哥不但不来劝架,反而特别喜欢在旁边火上浇油。
也因为这个,苏明远从小就不愿意待在家里。虽然身为昆仑盟主的小儿子,但是只有在外面游荡时,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自由。可是,昆仑虽然人员众多,家属加人员合计超过十四万之众,但是苏明远却没有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常年在昆仑的东游西荡,也因此得了个昆仑“闲王”的名号。
自此以后,管惠仪见到苏明远更是恼怒,平时无事也常随口训斥,何况现在苏明远私自逃家三个月,还惹出诺大的祸事。
苏明远不敢多想,连忙立定,必恭必敬的道:“孩儿不是,请母亲责罚!”心知一场责打是难免的,不敢出言反驳。因为经验告诉他,越说只会打得越重。
管惠仪见苏明远如此乖巧听话,心中却不知怎的更加愤怒。似乎苏明远没有按照她设想当中的抗辩两句,让她失望了。更因为愤怒而扭曲了那原本还颇有风韵的面容,怒声连连,催促管家德叔:“阿德,教鞭那?你快去给我找来!快去!”
德叔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嘴巴,默默的退了下去,只是向苏明远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
“你这个败家子,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你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给人家指指点点。说我堂堂盟主夫人,却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好!你不要做人也就算了,还拖累我们!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供养那么大的……”管惠仪一连串的怒声斥骂,把苏明远说得头也抬不起来。
苏明远默不作声的低头承受。母亲管惠仪年轻时即有昆仑第一美女的称号。自小也很爱惜羽毛,特别容不得别人指指点点。但自从苏明远有个“闲王”的名号后,管惠仪即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原本不过是冷冷的讽刺苏明远两句,却发展成动动不就怒骂、鞭打。
不过相比以前的冷冷的讽刺,苏明远对这种程度的痛骂还是颇有承受力的。从心底来说,苏明远宁可母亲天天这样责骂自己,也比以前冷冷的说上一句“我不要看到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来得好。毕竟,母亲虽然责打自己,但苏明远却觉得至少这样还代表母亲心里有对自己在意的。虽然那在意的含义是嫌弃,但总比完全漠视来得好。
苏明礼正在那边假做劝慰的对管惠仪道:“妈,别生那么大气,妆会掉了的!万一给别人撞上了,你这个昆仑第一美人可又要受不少闲话了。”
管惠仪冷道:“这里也没外人!再说我教育自己儿子还不成嘛!”心中却对这个爱儿的话颇为在意,暗暗双手交叉放于小腹前,又恢复了原本贵夫人的样子。
苏明远心中苦笑:“自己的一百句话也抵不上大哥、二哥的一句话!”虽然二哥的用意不善,但是至少眼前能够少听点责罚也是好的。
管家德叔缓缓的一步一步走上来,手中精致的银托盘内放着一跟雕着精美龙纹的细巧钢鞭。
管惠仪催促道:“阿德!走快点!没力气走路那!”
德叔一听这话,也不敢再拖延了,连忙快步走上去。管惠仪挟手夺过,冲苏明远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苏明远默默的走到管惠仪身前,转身背对她,低头默受。
管惠仪怒哼中,手中钢鞭连连扬起,劈劈啪啪的连续抽打在苏明远背后。鞭中隐含内息,打在衣服上衣服并不破,却宛如刀割般一下下实在的打在肉上。
苏明礼眼见弟弟被打,却怡然自若的在餐桌前做下,那起桌上的报纸,在劈啪声中,悠然自得的翻看.边看,还边故做惊讶的说:"嘿嘿,妈,报纸上说美国总统克罗德竟然是印第安血统的.不知道负责美国事务的大哥知道吗.如果这是真的,那克罗德可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印第安血统的总统了."
管惠仪狠狠的抽打着苏明远,口中兀自骂道:"不成材!教你学内功你偏要学什么太极!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昆仑里还人比你差的嘛!还是我们的儿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答应玉成!"
大门推开,一个健硕英俊的青年人走进来,一身海蓝灰的呢子西服,显露着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和迷人的风采.
他一进来,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做拥抱状道:"妈眯!想我吗?咦,小弟又犯什么错了吗?"
这个"又"字显然又勾起管惠仪不少心头恨事,手下更重,边打边道:"明德你常年都不在,老二又说要帮他爸打理事务,家里就我这么个做妈的.管也管不住他.一逃家就是三个月,还闯下大祸,让你父亲当着所有门派掌门的面低头认错."
苏明德自小即以身为昆仑盟主之子为荣,这回却听到苏明远害得父亲这盟主低头认错,顿时勃然大怒,一改原先温文尔雅的样子,冲到苏明远面前就是一巴掌,喝道:"苏明远!妈说的是事实吗?"
苏明远被这一巴掌打得头侧一边,嘴角溢血,背上的鞭打却兀自未停.他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成一团,低哼道:"不是我干的!"
苏明德更怒,道:"那就是有这回事罗!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事实已经造成了!你这个败类!"说话声中,右拳正正朝苏明远的腹部打去.
苏明远眼见拳头打来,却不敢闪避.自小的经验让他知道,挨上两拳还好点,如果试图闪避,那只有更惨.
痛哼声中,苏明远已中拳.却不想这一拳不单单含有苏明远的拳力,更含有一股阴柔的真气,推得他身体腾空,向后撞去。
身后传来管惠仪的惊叫声,跟着一股更大的力量打在他的背部,苏明远只觉得心血沸腾,难受已极,张嘴欲吐。却没想到大哥好像早已料到一般,一掌掴来,掌未到,强劲的掌风即已封住他满口的鲜血,整个人也身不由己的被掴向一边。
“咣当——”,苏明远正撞中客厅内摆放的巨大青花瓷瓶,然后就是"呕——"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
血沫点点四溅,满地的瓷瓶碎片上顿时盛开出朵朵血花。苏明远悲愤莫名,大哥竟然下如此重手,简直好像欲要他的性命一般。心中酸楚已极,几乎就要流出泪来。
管惠仪见苏明远口吐鲜血,似乎也有所顾忌,一把拉住正要冲上去的苏明德.口中教训道:"明远,妈打你也是为你好,你实在太不争气了."又对苏明德道:“你也别打了,老三吐了那么多血,给你爸爸知道又要说我们了.阿德,把明远送回房里去!”
苏明德这才忿忿罢手,道:“老三,你要玩,要闹我不管.不过你要再敢让爹爹丢人现眼,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苏明礼在一边阴阳怪气的道:“不认又能怎么样.昆仑又谁不知道他是我们苏家的三少爷,大名鼎鼎的'闲王'那!”
苏明德“哼——”一声,也不理会苏明礼的挑衅言辞。转头对管惠仪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妈,不谈老三了.我在纽约的一家商店内看见在拍卖黑钻石.我特地买下来托人做了一只戒指,你看看.”从西服的内侧袋里掏出只精美的盒子,放在管惠仪手中。
管惠仪丢下另一手的钢鞭,惊喜的接过盒子,道:“还是老大有心,知道我喜欢黑色的……”
苏明远在德叔的搀扶下,一步步的挪回他自己的房间。身后那一幕“幸福家庭”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德叔在旁边低声道:“少爷,主母气头上,你晚饭还是别出来吃了,回头我给你送来。”
苏明远心中又是一阵抽搐:“自己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什么人?连同桌吃饭的权利也没有了!”但是却也知道德叔是为他好,默默的点头同意。
回到房中,苏明远即启动电子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这里是属于他自己的小空间,从小到大,父母或者哥哥们都没进来过。每一次苏明远受了伤或者是受了委屈,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几天都不出门一次。因为只有在这里,这个狭小的房间,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些安全感。
靠在床栏上,苏明远缓缓推动自己的胸口,让淤血尽快散去,想:“大哥这次出手真狠那!这伤看来要休息个两三天才能痊愈。难道我真的是个错误吗?虽然盗药的事不是我干的,但是却还是因为我要逃家才会发生的。爷爷说,他们要找散功粉,正是因为我进去取,才会动手的!那追根究底,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心头又想起了月思怡悲伤的眼睛,“莫非我是个灾星?碰到谁都会给他带来不幸。”心中自怜自艾之情更重,忍不住长长出了口气。
却听到门外传来父亲怒喝的声音:“这是怎么搞的!你们在家里打架吗?”
德叔的声音懦懦的道:“刚才三少爷回来……”
话还没说完,苏玉成即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明远回来了?我交代他的任务那?他怎么不先跟我说就私自回来了!”
苏明礼幸灾乐祸的声音插入道:“躲在房间里休息那!说是累了!”
苏玉成更怒,声音转瞬即在门口出现,喝道:“明远!你出来!谁允许你回家的!交代你办的任务那!”
苏明远心中难受,不但凭白遭了一阵打,还被二哥冤枉说是要休息。看来这次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走到门口,打开门道:“孩儿本以为父亲在家,没有看见,刚想出去找……”
管惠仪在旁边插口道:“摔了一交是不?跟你说走路小心点吧,还那么不当心。现在你爸爸回来了,你跟他说也一样。”冷眼瞪着苏明远,大有威胁的意味。
苏明远无奈的点头道:“孩儿不小心摔了一交,正想换身衣服就来找您!”
苏玉成见苏明远满身血迹,心中明白绝对不是摔了一交。脸上怒容稍缓,道:“那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苏明远不敢怠慢,连忙源源本本的把他和苏瑞兴两人勘察现场的结果说了一边,只是隐瞒了苏瑞兴也在场的事实。又把苏瑞兴的推测假作自己的推想,详细的说明了一下。
苏玉成耐心听完,却问道:“那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苏明远愣了一愣,正要再详细说一遍调查经过。苏玉成却脸色冰冷的道:“我给你的任务是调查线索,你现在却只有一番推测之词。不但没有找到任何真正的线索,还危言耸听,企图瞒住你调查不力的事实。你说你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苏明远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和爷爷一番调查,虽然推测了不少事实,但是根本上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而且这推测的结果太过骇人,若是苏瑞兴来说明,当然没人敢怀疑,但如果是他的推测,想要教人相信却是很难。
苏玉成面色更冷,缓缓道:“苏家子弟办事不利,该受和责罚!”
苏明远如条件反射般答道:“禁闭三个月,位降一级!”
苏玉成转身离去,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自己到刑堂领罚!”
苏明远呆在当场,忽然想起爷爷的话。莫非他早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