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于老拨开钱堆,用棒子一四一四的划分铜钱之际,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紧张刺激,人人睁大双眼,争着看最后开出来的是不是二。六子是其中最紧张的一个,两腿打着摆子浑身冷汗泠泠,不时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只有风震天还是一副轻松之极的姿态,端着刚要过来的美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
于老以娴熟快速而又清楚可见的手法,不消片刻就将一大堆铜钱拨去十之八九,剩下的大概还有二三十枚铜钱。
这时有些有眼力的赌客已经看出来,抢先说道:“这一把开的是四。”
此话刚出口,就有很多人跟着附和赞同,不过还是有少数人提出不同的看法。转眼间只剩下四枚铜钱在匣盒旁边,也就是说这一把开的是四,六子押的是二,当然是输了。
只看六子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全身发抖,嘴里不停的说着:“完了,完了!这次是死定了!”
旁边的赌客也抱着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他,有人同情、有人冷笑、有人漠不关心,一般像这样的情况虽然客人事先说了不关他的事,不过一旦真输了哪有说话算话的,像他这样的下人赌场是不会因为他而得罪豪客的,况且这一把下的是五千两如此巨大的数目,看来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于老也停在一边看风震天究竟会怎么做。
没想到风震天只是喝光杯中酒,把空的酒杯伸到六子面前,温和的说道:“去!再去帮我倒杯酒来,看来你的运气还没我好,等会你就站在旁边帮我压镇好了。”
六子听出风震天的话中并无要找自己算帐的意思,感激的在地上磕着头,带着哭呛说道:“多谢爷饶过小的,爷的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风震天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道:“快去吧,要是晚了,我可是不会保证会改变注意哦!”
六子一抹眼泪接过酒杯起身跑出去,周围人无不发出称赞的声音,就连于老也不例外,伸出大拇指说道:“好,我老于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人有你这样豁达的心胸,从下把开始我会使出最好的状态来表示我对你的敬佩之情!”
风震天接道:“这才够劲,早就该如此了!”
等六子将酒杯端回来后赌局继续往下进行。于老抓起一把铜钱往匣盒内放,已经算好这把要开个三,然后将匣盖关上,闭上双眼,面色严肃冷俊。这是庄家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为的是怕遇到有些赌客虚张声势,拿大数目的银子往上押,而眼睛却盯着庄家,如果庄家心里素质不行面色微变,就知道押中地方了。虽然于老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为了保险期间还是小心为妙。
风震天还是老样子——抽出五根红色牙筹随手一丢,五根红色牙筹去势一尽停了下来,不偏不歪依然是在二字的方格内。虽然人们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豪赌的方法,不过还是被他的随便吓了一跳,尤其是他完全不考虑押哪一门,听天由命般的乱丢,即使是再富有的人也不是这样的轻率,这简直是真的把钱财看地比粪土还不如。
于老睁开眼睛看着三字格上的牙筹,平淡的问道:“还押二,你不怕再输?”
风震天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说道:“反正我这是在碰运气,还是押老地方的好。”
于老也不再多说照例询问了一番还有无人下注,接着就要揭开匣盒。这时风震天伸手搭住台面,暗暗提聚真气,从指尖发出。这股真气一直从台面传过去,全无消息,台面上也毫无异状。
于老仍旧用小细棒拨动着钱堆,正当他在挥棒点算,突然就觉得棒头一偏,敲中一枚铜钱,这枚铜钱顿时分成薄薄的两枚,由于这一枚乃是发生在未曾数过的钱堆中而且过于轻微,所以他也没有怎么注意,接着分下去。可是这样的情况接下来又出现了两次,于老就感到有点奇怪了,迅速地在心里计算着还未曾数过的铜钱,顿时脸色一变,原来这一把到最后已变成开二的结局了。原本这一把他打算开三,然而细棒敲了三次,将三枚铜钱敲开变成了六枚,这就等于多加了三枚铜钱,从六枚铜钱中拨去四枚所剩的便是二。
那堆铜钱很快就数了出来,果然开的是二,周围的人一阵骚动,没想到这一把竟然让风震天给蒙对了,看着于老赔出十五根红色牙筹,风震天接过来后从里面抽出一根连同两根黑色牙筹作为庄家的抽头还了回去。于老接回抽头心里直犯嘀咕,自己这几十年的赌功怎会关键时刻出差错,一下子就赔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这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赌徒保持良好的情绪是最重要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的心情,慎重的抓了一大把铜钱投入匣盒里,说道:“请贵客下注!”
风震天看也不看从牙筹堆里抓了一把,然后扭头对老贾说道:“看来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错,这把你替我决定押哪个,赢了还是对分如何?”
老贾看着风震天面前的牙筹堆眼都红了,恨不得都都成为自己的,听到风震天如此大方当然不会放过,考虑了一下说:“这把就押一吧!”
风震天也不多想说道:“行,就听你的,押一!”说着将手里的牙筹放到一字方格内,摊开后大伙一看,乖乖!整好五万两,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如果押中了一下就能赢十五万,老贾变的满脸通红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睛直发光,想想自己有可能得到七万五的银子,再也按奈不住上身爬在桌面上一个劲的喊道:“开,快开,一定是一!”
被他这一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提了起来,随着人们的叫喧声于老的额头上也开始出现冷汗,终于有两三滴掉了下来,一些精明的赌徒纷纷跟着往一字格里下重注,其他三门几乎无人问津。
这一来气氛更加紧张,于老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把他已经算好会开个二出来,因此心里并不怕会输,只不过一把下五万两的赌注他这辈子都还没遇到过,难免会有点紧张。
于老深吸了一口气,正欲打开匣盒,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行了,于老你不必再数了,无论你怎么计算你都会输,将钱赔给这位贵客!”
于老一楞,他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谁发出的,只是他一时还没弄明白话里的意思,不过对这个人说的话他一向是言听必从,当下收回开盖的手利索的将十五万的牙筹赔给风震天。风震天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发话之人竟然是一个女人,身后跟着三个青年男子。
风震天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女子能像眼前的这位能把妩媚发挥到如此地步,这是一个多么美艳妖娆,荡人心魄的女人!她的双眉弯弯挑起,形成如两抹新月似的美妙弧度,挺直端秀的鼻子下,是一张丰润的、小巧的、能在勾动中令人魂迷的嘴唇--虽然没有涂抹任何颜色,也一样的诱惑甜蜜;最令人不能忘怀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凤眼,是一声晶莹澄澈,黑亮得宛如墨玉的一双眼,而那双眼的深处,却透着炽烈的、火焰般闪耀的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狂野、那么大胆、又那么倔强,她的左边唇角上有一颗黑痣,大小如豆,这一颗黑痣衬托得好,使她更美、更艳。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枭枭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这首诗用在此女身上是再恰当不过,比之秋烟芙容,若隐若现;复比之岭上风云,飘忽无定;更比之柳丝拂水,婀娜轻柔,衬以罗袖动香。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衣裳,从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芳芬的桃花幽香,脸上展露出一种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的表情,迈着轻盈的步履朝赌桌这边走了过来。
那三名青年男子寸不不离的紧跟了上来,当中那人面色铁青,形态严峻冷削,右边的一位玉面朱唇,生像俊逸,左边的一个,身材短小,却是环眼狮鼻,充满了一副骠悍之气,三个人卓立如山,气度沉稳,一看就知道非等闲之辈。
在场的人没有几个知道这四个人的底细,尤其是那个让人如痴如醉的女子,她的出现让一群人顿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都忍不住向这名女子投以讶异的眼光,当然这些目光大部分是色迷迷,含有某种意义在内。
只有老贾和于老脸上丝毫没有露出那些表情,相反二人出奇的沉静。于老躬下身子虔诚的说道:“老奴办事不利惊动了三小姐的千金之躯,甚为恐慌,请三小姐处罚老奴吧!”
老贾也迅速的起身上前一步,虽然没有于老那种自责的语气,但也带有几分不安的说道:“容姑娘近来可好,有段日子没看到你到“玉芳斋”选首饰,前几天刚从大理收购回一对上好的翡翠手镯,赶明一早我就给你送来瞧瞧。”
女子客气的回道:“贾老板太客气了,怎能劳您大驾,还是玉容自己去“玉芳斋”看好了。”
老贾连忙说道:“岂敢岂敢,容姑娘这不是折杀贾某吗?”
女子接着又对于老说道:“这次的事不能怪你,换了是我可能照样会输!”说完来到风震天的身边侧弯着腰施了礼,娇滴滴的说道:
“先生能否高抬贵手,不然奴家这点家产可真要让你给赢光了啊!”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儿幕后的主人竟然是这个娇小的女子,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无能,大部分人都是这里的常客,有的人也想尽办法想打探到这里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可惜到最后全然无功,只知道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有于老一手处理,直到今天被风震天这样大手笔的一闹才把这个真正的主事人给逼了出来。
风震天把女子从头看到尾,又从下看到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女子身后的三个男子见风震天如此无礼,不由勃然大怒,当中那人冷然的说道:
“阁下不觉得太放肆了吗?见到小姐竟然坐的这般安稳!”
左边那个彪悍的矮个可没那么婉转,非常直接的喝道:
“哪来不张眼的东西,要是再敢贼嘻嘻的看,当心老子把你的狗眼给挖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啪啪两声,谁也没有看清楚风震天是如何出手,矮个脸上便挨了两记耳光。女子脸露讶色,接着反手又给了矮个一个巴掌,冷冷的说道:
“怎可对先生如此无礼,给我滚到一边去。”
转而泛起荡人的笑容对风震天说道:“奴家管教不严,手下奴才冒犯先生,还望先生海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风震天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为此女说变就变的性格感到微微的意外,他打了个哈哈,微笑的说道:“不妨不妨,既然姑娘已经管教了,在下岂能再追究?”
女子高兴的说道:“那就太好了,奴家早就猜到先生是豁达之人,如果先生还没有尽兴的话就由奴家来陪你玩几把,如何?”
风震天不答反问道:“姑娘有稳赢我的把握?”
女子摇头说道:“没有,不过先生一直赢不会觉得很无趣吗?稳赢我不敢说,起码五五开奴家还是可以办到。”
风震天眉毛微翘,笑道:“谁会闲钱扎手,一直赢不好吗?再说了,姑娘就这么自负能和在下对半输赢?”
女子虽然还是面带笑容,不过眼睛里却已经露出一丝怒意,说道:
“先生是不相信奴家还是怕了奴家呢?”
风震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在下怎敢不信姑娘,不过也谈不上怕了姑娘,只不过……本人现在有点赌累了,想去乐厅休息休息,不知道姑娘可否放过在下?”
女子眼中寒光一闪,笑吟吟的说道:“先生说笑了,奴家可不敢强留先生,不然说不定等会赌着赌着像铜钱一样变成两半,那才叫自讨没趣哩!”
接着又说道:“不知道奴家有没有荣幸陪先生一道去乐厅呢?”
风震天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在下求之不得!”
女子娇笑着和风震天走到一起,身后的三名男子也随之跟上前去,一行人走出赌厅通过镜廊来到乐厅。
当五人刚到乐厅门口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四十来岁,风韵犹在的美妇朝着女子迎了过来,带着几分宠爱的口气笑着说道:
“三小姐,听到于老派人过来告诉我你要过来,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
女子听到美妇的称呼,略带不满的说道:
“珊姨,我不是早就说过,您别老是叫我小姐,要叫我的小名吗?再这样容儿可是真要生气了哦。”
美妇和蔼的说道:“好,好,好!容容别气啊,你瞧我这记性,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啊!”
女子这才高兴起来,变的像个见到长辈时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的撒着娇:“珊姨才不老哩!您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美妇听着很受用,连夸女子乖巧。两个女人聊的热火朝天,那三个手下仿佛习惯了如此,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可苦了风震天一个人无事可干,又不好意思先行进去,没办法,等吧!
幸好美妇无意中看到了他,连忙打住与女子的谈话,抱着歉意的笑容说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还请先生见量!”
女子也反应过来,小脸一红道:“玉容失礼了,希望先生不要见怪才好!”
风震天岂是小气之人,呵呵的说道:“没关系,刚才在赌厅坐久了,正好活动活动身子骨,哎!这人上岁数了还真是不能老坐着,才没一会的工夫就觉得有点腰酸背疼的。”
女子捂着嘴扑哧一笑,说道:“先生未免有点夸大其词了吧?看先生最多不会超过四十,怎能称上了岁数呢?”
美妇接过话说道:“容容,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很多高人可不是光看外表就能知道实际年龄的!”
女子歪着头问道:“先生,是这样吗?”
风震天也不多做解释,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女子还想追问什么,却被美妇使了个眼色拦了下来。
美妇客气的说道:“想必先生有些疲累了,奴家这就让人准备好酒菜,请先生随我来!”
风震天点点头,几个人跟着美妇来到乐厅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