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贝尔焦虑地坐在院内等待着，等待主人回来的脚步声响起。

夏末秋初的晚霞洒满天空，碧蓝中又透着点黑的样子。一阵云彩变幻着轻柔姿态流过湖面，其中夹杂着些恼人的热气，从远处来一股脑的把这里吹了个干净。

此时，卡贝尔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正做着细致的活：默默地做绒花。

最近几天来，主人明显地不大出门了。这种状况在过去同莱尔打交道的三年里，是极为少见的事情。尽管这个主人给了她那么多伤心，尽管两人在一起时总不免出现问题，但一种可怕的习惯已经被卡贝尔接受下来了——她还是不免时刻想他，并时刻忧心匆匆。

主人不会真正爱上某个侍女所没有见过的女人，就如同她们知道莱尔吵过之后，双方最终还是将心平气和地继续维持一样。

看吧！三个人之间或者会冷漠客气，或者是吵吵嚷嚷，彼此误解，但有种实在的东西在其中联系着，嗯，一种类似于血缘的关系在其中相互并存着。

这种关系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卡贝尔几乎从不担心主人会听从哪个女人的引诱，罔姑她和兰妮。

这一次可事非寻常。侍女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待桌子上的这封信笺。

信笺的表皮是杏黄色，其中厚厚硬硬的夹着些东西。看来，信封内一般是请柬名贴类的物品。信笺背后的角落里，印刷着“乔恩城西第一印刷所印制”的一段小字。

从何处看，这封信笺都是一封普通的邀请函罢了。比起贵族聚会那些大都外表美奂美仑，制作精致的请贴来说，这封信实在是太过寒酸简陋了些。

信笺正面的字体看样子出自女性之手，字母间连续的笔画秀气圆润。发信人的对主人看情形相当熟悉，称呼也很随意。仅仅简单写到“莱尔亲缄”。好似相信主人一定会接受邀请，也预料到年轻的侯爵公子一定会打开这封信一样肯定。

这不像是那些贵族小姐寄来的请贴。卡贝尔判断道。

首先，称呼上很不标准。其次，请柬的外表也不符合主人的身份规格。

但也不可能是莱尔外面其他女人送来的。事实上，侯爵公子从来没有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知道过这个地方。杜勒尔街的住宅两年来一直保持着往日的安宁与庄重。

“卡贝尔，我回来了。”莱尔摘下头上的帽子。

“哦，这里有一封信给您。”

“谢谢！”莱尔扯了扯眉毛，瞅瞅信封上的字迹。

“终于来信了。”主人喃喃自语。“卡贝尔，等一下。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

侍女停下脚步，望向莱尔。

“您的表哥里多迈格出狱了，还获得了帝国的封赏。他现在具有帝国的男爵爵位了。不过，这件事情可和我无关。”

“莱尔，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知道。但给您个忠告：今后，您还是不要去见他了。”主人捋了捋被帽檐压低的黑发，露出了烦恼的神情。

******

拉墨历1347年的夏天，乔恩城异常忙碌。大大小小的游行示威开展的方兴未艾，各地的贵族军团长也纷纷到此接受帝国军务部的委派指挥。

东部地区什托斯领地的邦菲克侯爵调遣出一支隶属与彩虹军团的四万人队伍支援前线。南部地区的唯呐贝尔也派出了支四万五千人的混合兵团。

素来由“野兽军团”之称佛泰格罗亲卫营担任骨干力量，老队长玛卡负责军事指挥。这支队伍隶属南部军区甲等主力军区烈焰军团所部。部队主体则由两年前新近荣升的青年军官担任军内大小官职。

不同贵族封地内的兵员先是统一由帝国军务部内统一作战处调派至乔恩西的训练大营接受改编整组，先后陆续到达的军队竟然有十九万之多。加上乔恩本地的皇龙军团及青年近卫军，整个王国精锐多达三十余万在此云集。

综观整个比亚军队系统，除去各支部队都必须接受帝国军务省的指挥和调遣外，地方军区与中央部队的任务配置相当明确。全国大体分为东部、南部、北部、中部四大战区，各由一支主力帝国精锐的甲等主力作战部队驻守其间。分别是彩虹军团（东部军区）、烈焰军团（南部军区）铁十字军团（北部）、和皇龙军团。

同乙等作战军团相比，甲等主力实力强大，兵种齐全，人数众多。日常情况下，甲等兵团同其他乙等军团、地方部队相配合，充当常备的主力作战军团。各军区都有自己的地方部队。当战时需要时，各地还能抽调壮丁临时组成预备役部队。

远方的战地，肯波伍要塞的军队接触中，小规模的军人间的较量展开几次，依靠地利，比亚人占据了暂时主动。又因为兵力部署的关系，未敢匆忙出击。戴玛军团亦考虑后方的关系，无力发动新攻势。

密密麻麻的军人盘踞在要塞周围的山林河谷间修筑战壕，陷坑，一条条铁丝网被拉起在阵地周围。附近的牛马骡子都被征用了来，巨大的天地内如果不注意观看，还以为正进行着一场全民建设的新高潮。

要塞总指挥的戈西兰伯爵被调回帝都，接受监察部的秘密训话。之后，这位贵族出身，依靠军需官起家的伯爵调任帝国军务省后勤部副部长一职。战地总指挥由后继到任的罗而元帅接替。

各种舆论里，关于群众支援战争的专题更是不绝于耳。

帝都报纸无一例外的对战地军人的生活做了长篇累牍报道，称赞比亚军人坚韧勇敢，不怕艰苦的战斗精神云云。整版整张的揭示了如：

帝都居民华米尔大叔捐献家中祖传宝物……

圣魔法学院三年级女学生玛格丽特战地求婚书……

教会大主教拉马夫号召广大信徒向异教徒宣战……

帝都大剧院内，逐渐年老色衰的卡玛-多尔瓦尔率先出演新近剧目《战地爱人》。据传言，这是一位刚经历过“菲登遭遇战”的英勇战士，同时又历经了场“生离死别”魂牵梦移的爱恋，怀着对逝去恋人的怀念以及敌人发指暴行的刻骨仇恨，写下了这部“爱情悲歌”。

一时间，大批失去爱人的“不知名”士兵纷纷登台，各种类似的战场爱情悲剧几乎天天上演。

最初还由帝国教育部统一指挥，观看“爱国教育”学习，两月后却几乎成为了滥市。帝都街道内到处都是拄着拐棍，包着纱布的“不知名”士兵。

“啊！万能的天主，终于让我见到您了！”一位头蒙纱布的汉子拦在路中央。

“没想到，您还活着！您忘记了我么？”军士一把仍掉肩头的拐杖，激动握住少女的小手。

……

这类话语也无一例外的成为了“不知名”士兵嘴里，在帝都公开追求女性的开口词儿。

不过，事情显然也处在发展变化中：

“哎！我可爱美丽的唯莎，没想到您还活着。”凶神恶煞的粗壮男子抱住妇人，浑然不管怀内丰满肉体发出的尖声嘶叫。远远的街道另一旁，另一群伤兵匆匆赶来，发誓对方认错了人。

“她是我的艾米莉才对。混蛋，松开你的脏手！再不松手你就试试看！”说话间，两伙人“乒乒乓乓”的在街道间相互殴打起来。

……

最后，城市警卫队不得不在每天下午全体出动，定指标必须抓进一批“伤残”士兵。

时至八月，帝国内务省颁布了《帝国教育改革方案二十五则》，明确规定了今后帝国学生将于学习期内参与国家日常建设。其中，确认除帝国士官学校外，其他学校师生将由学校组织，接受军队调派训练。士官学校则由统战部统一安排，不一而足参加“军队实习”。

到了九月初，帝都城西的训练大营休整完毕。一队队军士排成方列轮流绕着城市检阅了三天。灰压压的制服丛中刀枪争鸣，军容严肃。

尤其值得一书的是，帝国监察厅宪兵团的“出征演出”别出心裁，为形成震慑军威，肃清地方盗匪的严酷气氛，热天内坦胸露背，形象中混合着狰狞肌肉与茸茸胸毛，杀气腾腾，手中的军棍利箭同时寒光闪烁。该队每天都要最后出场一次，皆获得满场喝彩。

当天，宪兵团即在帝都群众中博得了“猛虎军”的美称（不过，另个别名叫“匪军”）。

三天阅兵结束后，军营中的兵团接到开拔的命令，纷纷上路。

不几天，一个个年轻的脑袋紧接着出现在训练大营内。帝都人都知道，这是年轻的学生在接受“军训”呢！

******

托格罗侯爵倾听到客厅门口的喧闹声，不由地笑出声来。

庭院内，两个年轻人正朝这里走来。男的身板挺直，衣着光鲜，但神色轻佻。女人却娇艳俏皮，优雅活泼，且楚楚动人。

“看，我给您买了礼物了。没想到，还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对我不公平！”青年男人故意抱怨着。

“别以为这就可以贿赂我。”侯爵的女儿卡特琳小姐正不遗余力的奚落客人。

“您选礼物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俗气！请问，后面依旧是轻浮地约女孩子出门么……”

“莱尔公子！您这样的事情做的可真得心应手。”

“看样子，您一定是对我有偏见。”客人说道。“看，这支珍珠做的头花多漂亮啊！可以把我们的卡特琳打扮的如同天使一样美丽。”

“不，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这属于正在堕落的人送来的礼物。我可不想将来欠别人的情。他属于正在消亡的一代。这种人绝无仅有！况且，我也不会不叫人开门的。”

“啊！那上次是谁对下人说，某人上门每次都十分寒酸。月底前就把手头的零花钱都用光。”

“您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迟早要被别人骗光，把家底败光的。”

……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客厅前。

年轻人趁着少女装出循规蹈矩、不可侵犯神气时，将手里的礼物塞进对方手中。卡特琳小姐满脸飞红地慌张望了父亲一眼，手却悄悄背了回去。

“卡特琳，你该去睡午觉了。恩，出门的时候叫拥人给这里备茶！”

托格罗侯爵装做若无其事的招呼客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谢您的礼物，托格罗家族从来都是欢迎每一个客人到来。”

莱尔摸了摸鼻子。卡特琳小姐刚才出门时可赏给了他一个白眼。那眼白简直闪耀着令人陶醉的怒火。

“我是不是不讨人喜欢？”侯爵公子苦恼着说道。

“那要看您在做什么了！”托格罗侯爵用父辈的口吻缓缓叙述道。“在乔恩，年轻女人总比年轻男人要讨大家喜欢。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本地流传着不好的风气，对年青人极为不利。”

“……”

“那我应该去做什么？或者考虑怎么做个让别人尊敬的人？”莱尔忽然询问老人。

“去做学问吧！”

“哦……”侯爵公子的神气颇为尴尬。

“我前两天看了样最近几年的统计材料。近些年，小姐们看来都在乔恩潜心钻研学问。而且，干得都还不错。各个学校的资料表明，现在在各科成绩上拔尖的不再是男生了。这就对了。在我们那个年代里，从前这些可都是好学男生才有的专利。”

“连魔武学院的成绩也是如此么？”莱尔惊奇了。

“没错。福克斯将军家的拉佳芙就是魔武学院四年级第一名。而且，现在全年级的前三名都是女生。”侯爵笑吟吟解释。

“可怕的女人，可怕的生活！”青年人想起来了。“福克斯家？就是我以前起冲突的那家人？”

“对，是海尔迪-福克斯的姐姐。”

“女人们干嘛不去谈情说爱呢？简直不给男人生活的空间。”年轻人愤愤表示。

“因为乔恩男人里有太多的堕落。将来的时间里，乔恩要改变很多。因此对于一个聪明的女人来说，去跟他们打情骂俏，撒娇献媚是做不到的。看吧！战争开始了，乔恩的时尚也改变了。将来，那些会说俏皮话，谈话里充满智慧的四十岁男子才会得到姑娘们的赏识。”

“您是不是该自我表扬上一番呢？”年轻人不理会长辈的一语双关，继续地嬉皮笑脸。

“不，我说的是您的父母！”托格罗侯爵无奈的嘲讽了一句。

“等等，您的意思是说，您认识我的父母。包括我的母亲？”

“不止我认识您的母亲。包括现在的皇帝陛下，远在思地尔的教皇阁下，还有很多您所知道的大人物都认识您的母亲。”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侯爵公子有点结巴。“皮尔斯也不知道这些。”

“因为我们都当了老子。做老子就应该有老子的样儿！”说到这里，托格罗侯爵突然警觉。“不准把您与我之间的谈话，告诉卡特琳！知道吗？”

“哈哈！这您且完全放心！我又不是傻瓜！”莱尔做出男人式的承诺。“那说说您年轻时见到的，哦，我是说，我的母亲什么样？”

“您母亲长的黑头发黑眼睛。恩，跟您的眼睛还是有点不同，是纯黑色的那种，不像您的眼睛有点泛蓝。怎么说呢？我跟您父亲那时都还年轻。同现在的皇帝陛下、教皇都是朋友关系。这么讲吧！就像您现在同基诺伯爵公子或是皮尔斯的关系差不多。大家都喜欢一起出去玩，一起看戏。算是玩伴关系也可以。但我们的关系可比您和皮尔斯他们的关系要亲密的多。”

“那可以告诉我，他们当时是怎么认识的么？”

“是这样，在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也和您现在一样喜欢热闹。恩，那时候，听说乔恩城里开了家餐馆。听说，里面的生意非常好……”

“是餐馆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吧！”莱尔插嘴道。

托格罗侯爵责怪地盯了青年人一眼，露出“知道了还要问”的神色。随即，他没好气的回答了莱尔的问题。

“不可否认，当时听说里面的女招待都非常漂亮。这事情总是流传的很快。后来，我们打听到，餐馆是菲利克家开的。于是，我身边有一大群单身汉就经常集体去穆里那里串门，拜访穆特尔伯爵。”

“是穆特尔-菲利克伯爵么？皮尔斯的父亲，现在帝国的财政部长”

“对就是他。”托格罗侯爵肯定了故人之子口中的猜测。“他那时候可比较简单，还没有老婆成天管着，也经常跟我们一起出来聚会。”

“有一天，您父亲跑来找我。死拉活拽地要我去那餐馆。说真的，我可不希望在穆特尔不在的时候去那地方。穆特尔的父亲老菲利克伯爵简直是个吸血鬼。除了穆特尔的午餐可以签单外，也只有两个皇子一起出来吃饭才可以免单。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吃饭，也只能每天吃午饭才好免费，还必须得一礼拜只能去一次。我喜出望外，单纯认为凯奇才是真正可以信赖的朋友……

说实话，您父亲凯奇当时和我比较合得来。因为我们属于刚刚结婚的那类人，不习惯再通宵的胡闹下去。不过，赴约之后我发觉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告诉我他收留并爱上了一个女人。他觉着从前结婚根本就是个错误，想抛弃这里的一切，从此离开帝国。当时听起来简直像是发疯，他还打算让我资助他流亡异地。

您父亲嘴里的女人非常漂亮，黑眼睛黑头发。看，这我没必要隐瞒您。天主要宽恕老人家喜欢饶舌！她就是您的母亲爱呢尔。她可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女人，非常端庄善良。时常背地里要我劝凯奇不要出去花冤枉钱了，夜里不要到处乱跑。让我来说，您的母亲是个什么都好的好妻子，就是有点罗嗦。”

“这是怎么回事？”

“您父亲可能是有些发疯。就好比，现在您听到身旁的朋友发生这种事情时，心里的感觉一样。我出于朋友周围的习惯，劝您的父亲冷静一些，先拖延上一段时间再说。那时候，我第一个感觉是您父亲受到了欺骗。要不，就是突然脑子犯了傻。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等您父亲脑子清醒过来后，会找个机会跟爱呢儿解释的。如果您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我想，您一定无法了解，这是最妥善解决此事的最佳方法了。我当时还打算一旦您父亲假使坚持到底，就索性联合所有的年轻伙伴，支持您的父亲娶这个女人。

后来，大家都先后与这个女人见了面，也都愿意把爱呢儿做为一个朋友看待，一个可以谈心的异性朋友。我们那时的圈子里开始接受了一个自己心目中凯奇侯爵理想中的妻子。说到这里，请您不要误解。如果不是后来您父亲一再坚持同玛丽小姐小姐离婚。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有人开始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您父亲可能只是一时头脑过热，不久以后就会觉着荒唐。后来才发觉，这是两个人同时在做傻事。我想请您原谅的是，我当时也并不对这一婚姻持乐观态度，心里也并不看好这件事情。”

“……”

“最后，出于友谊，私底下所有年轻人都暂时联合起来。拉奥尔神甫违反教会神圣制度，在乔恩的范安梅教堂举行了秘密地结婚仪式。比亚青年近卫团里的许多人都参加了这次婚礼，还包括了甘罗斯陛下，亲王殿下，皮尔斯的老子穆特尔等人。”

老人说完，暂时住口斟酌了一阵。随即开口徐徐解释：

“但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是，这里面后来还有波折。当初，您父亲为了追求一位女性，不惜用自己的名誉欺骗了您的母亲。当然，在其他年轻人的眼里，这如果是为了真正的爱来说，这本身倒也无可非议。有一次，您的父亲同您母亲大吵了一架。那时，爱呢尔已经怀上了您。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您父亲当初追求她的时候，隐瞒了一些情况。好像是凯奇去打听您母亲的一个朋友的情况，回来告诉她那人已经死了。”

“那时候，大伙都抱着让这两口子息事宁人的想法，还准备同父辈们大干一场。谁也不打算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谁也准备让他们在这时候还闹什么矛盾。因为当时看来，爱呢儿同凯奇并不是感情不合，仅仅只是有些不大开心。您母亲天生就不会争吵，凯奇却像是嫉妒的发狂。”

说这话时，托格罗侯爵的眼睛里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晶光。他忽然又叹了口气。

“这不是那时代年轻人的做法。为了保护这件事情，近卫团的朋友甚至将您母亲的地方私下里调人轮流保护起来。这件事情后来简直就弄成了军事行动。虽然所有人都不愿意这么说出来，我相信！那时，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一天夜里，您父亲忽然脸色苍白的的跑到我这里来，说是爱呢儿失踪了。因为他那天同您母亲又闹别扭了。所以，凯奇就冲动地跑了出门去喝酒。回来时，就再也见不到爱呢儿。我们出动所有的朋友，发疯似的满大街寻找。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后来呢？”

“我们怀疑是那些父辈们联手干的。就跑到皇帝那里去集体闹事。帝国监察厅出示了一份确实真实可信的侦破记录。那天夜里，爱呢儿住所附近发生过混乱。有人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带走了爱呢儿和孩子。本来，我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当中谁做的，后面又隐藏起来了。但记录上说，那男人整整杀光了半条街的人，后来又纵火烧掉了整个街道，这才罢手。所以当时，谁都以为这场混乱别有用心，而爱呢儿同您也一起在人群中失踪了。”

沉默了半晌，莱尔忽然笑起来。

“我母亲长的漂亮么？”他有些哀伤的岔开话题。

“很漂亮。现在的教皇就很欣赏她。我想，除了尊重，拉奥尔神甫肯定也非常倾慕您的母亲。她确实是个让人难以忘记的女人，也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女人。”

“教皇阁下同现在一样，习惯严肃僵硬的教训人么？”

“不，他当时还是个被教会派出来历练的年轻神甫。我可以向您透露个秘密：现在的教皇拉奥尔神甫年轻时还不喜欢表情庄严的布道，但很擅长在酒店里跟无赖斗殴。不过，老实的拉奥尔神甫可不善于逃跑。有几次都是为了掩护年轻神甫的前途，大家才投案自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