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倾城之恋(五)
作者:波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29

为一个情字,送了性命,值得吗?

也许,值得。

……

属于鱼妖小游的故事已经结束,而属于我的故事刚刚开始。

汉宫,夜。

窗内窗外满是水银泄地般的月华。

皇后卫子夫立在这如洗的月华中凝望面前的画绢,画绢上一位白衣如雪,黑发如夜的少女衣袂飘飘若带风,正扭头向画面外回眸顾盼,一脸烟火般的清艳和遗世。她不觉叹道:“遗世而独立,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心中徒生无尽的响往。

一宫女走进,躬身道:“娘娘,国舅爷来了。”卫子夫哦了一声,应道:“有请。”小宫女领命退出了。卫子夫移莲步到窗下坐了,眉上染了淡淡的清愁,月光下她的面容高贵而典雅,虽然正当妙龄,但已有一国之母的雍容大度。

卫青大步走进,向子夫行了礼。子夫唤内侍为他赐坐,然后挥退左右。卫青见她行为神秘,不觉心中奇怪,但不便开口问询。子夫浅笑道:“哥,你是朝中权臣,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愿意为小妹解忧?”

卫青忙道:“娘娘请讲。”子夫将画绢展到卫青眼前,道:“哥,你可识得这画上的女子?”卫青细细看了,摇了摇头。子夫叹了口气:“不知皇上在哪里认识这位姑娘,心中痴迷牵挂,寝宫中到处挂满了她的画像,还令乐师赋歌颂唱,每晚与之神交,夜不能寐。真是令人担心。”

卫青笑道:“我主是多情之人,想是心中有一种理想境界,画像也不过是为了遗情潜性罢。娘娘不要过于敏感了。画中女子,容颜之美不可言道,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子夫摇摇头,轻抚画中女子的乌发,淡淡地道:“我最了解皇上,他雄才伟略,绝不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人。这女子定是我大汉的子民,不在京城,也必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她有这倾城之貌,以又与皇上有了一面之缘,让皇上为她心心念念地牵挂不已,是上天有意让她侍立君侧。哥,小妹求你尽快找到她,把她送进宫来。”

卫青望着子夫,见她态度坚定,只有叹道:“阿妹,你这是何苦,皇上身边好不容易清静了,你又要引这样一个女子入宫,所谓红颜祸水,难道你不怕重蹈阿娇皇后的覆辙吗?”子夫苦笑道:“她已经来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只望她是心地纯良的女子,那未尝不是我主之幸。”她望那画绢中女子,悠悠一汉,未察觉到卫青眼中生了一丝阴狠之意,这眼神也投向了画中的女子。

……

从未想过,我竟会成为玄门的小道童,每日里为李延年焚香打扫,烹菜做饭,还要颂一万遍的玄门法文,要不是我从小在寂寞的水月宫里长大,这日子还真难熬。李广的伤早好了,但他总觉得我是他介绍来的,现在被他哥变象囚禁,心中大是内疚,所以在竹轩中赖着不走,每日里变着法挑我的错,盼着我有一天可以让他哥逐出师门,让他的良心好过一点。

竹轩往北五里外有一小镇,位于官道上,所以极是热闹,每日我都要早早起身,到镇上购买新鲜的果菜。李广如果不睡懒觉,就会陪我走这段路,一路上极尽奉承的能事,以补偿日里在竹轩中对我的诽谤。所以我常觉得,失去自由的其实是这个嘴硬心软的小侠客。

走进市镇,看到的都是开心生活的人们,这种情景,应了一句话,平凡真好。我从小在水月宫里长大,见惯了世间的奇珍和无数世间也难觅的异宝,可从未有过快乐的感觉,因为人最怕的,不过寂寞两字吧。看到身边的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可是水月宫里,全是象月亮一样孤独又寂寞的魔。正胡思乱想着,马蹄声忽起,一队官兵从街道另一边急驰而来,街上的百姓慌忙躲避,为马队闪出了一条道路。

李广不愿让官兵见到自己,扯着我就跑,不妨路上直冲出一辆马板车,眼见得要与我们迎头撞上,李广拉着我连忙闪躲,慌乱中我的发髻被拨乱,长发在风中飘散。板车也倾翻,洒了一地的水果,车老板气得大骂,李广只好一边道歉,一边去捡满地的果子。

街道上突然安静了,我回眸张望,只见官兵们都已策马停住,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凝望着我,突然从背上取下一卷画,在马上展开,望望我又望望画,突然他手一挥,厉声大喝:“杀。”那一队的官兵纷纷拔剑,策马向我挥来。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错事都没做,官兵为什么要杀我?恍然中,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到了我的面前,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危难中,一只手臂平伸过来,顺长剑剑身前探,手一扭,轻而易举地夺了那长剑。

李广挡在我的身前,横剑当胸,傲然道:“李广在此,还请官老爷不要为难小姑娘。”

那为首的将官闻言咦了一声,利落地从马上越下,抱拳道:“久闻飞侠客大名,小将霍去病有礼了。”只见他正当年少,与李广相仿,一脸的英气。李广道:“你是卫青麾下的将官吧。卫青小老儿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

霍去病道:“李侠士不要误会,小将此番并不想与将军为难,也不是想欺负弱小,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请侠士让开,不要为难小将。”李广大奇,道:“你是说,你不是要抓我,而是要杀这个小姑娘?”

“不错。”

李广扭头看看我,喃喃道:“喂,你除了被选做花魁,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更是一头雾水,回答他:“你觉得我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的力量吗?”他想想,觉得不错,就转头问霍去病:“那你说,她做了什么恶事,要被杀头?”

“小将不知,但军令如山,为将的必当尊从。”霍去病面沉如水,想是回答得也有些言不由衷。李广闻言斥之以鼻,笑道:“什么狗屁军令,难道让军令让你去杀人放火,淫辱妇人你也尊从,我听闻霍去病是军中一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在卫青麾下竟变得如此愚腐。可笑啊可笑。”

霍去病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闷了好一会才道:“也许侠士言得有道理,但我是军人,就算军令让我手刃妻儿,自刎当庭,霍某也不会皱下眉头,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杀此女。”

“那么,今天我二人要大战一场了。”

“请赐教。”说罢,霍去病伸手缓缓地拔出了长剑。宝剑如白练,铮铮发出长吟。当空一轮艳阳,汇千道光芒于剑上,尤化不开那剑的冷冽。不知那剑上凝了多少道碧血,又化了多少道魂魄,才有这般入骨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