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两方人马同遭暗袭,纷纷大惊,彷徨间退回原地,步兵队大小盾牌齐上,在对着内城的方向排成防御阵形。
“大哥,怎么回事?那人好象是陈洪进!”钱奇疑惑焦躁的声音传来,手指着银枪将消失的方向。
“不错,确是陈洪进,恐怕钱坤与某都上了大当!”钱谌神色沉重道。
陈洪进泉州人,骁勇善谋,为人圆滑深沉。其原系清源军节度使留从效牙将,留从效乃南唐健将。封鄂国公晋江王,领泉,漳等州,军号清源。留从效无子嗣,亡后使兄子绍即立。洪进不服,领军判出南唐,归依吴越。
清源军有三万余,多为重甲骑兵,战力极强,江南诸军中未有强过其的骑兵部队,越王钱谬封陈为清源军节度使,领泉州刺史,镇守吴越边防,严防南唐。南唐虽狠陈洪进反国,却也不敢讨之,只是谴使抗议,钱谬笑而不理。
钱谌曾多次相邀试探,陈洪进皆含笑不语,保守中立。钱谌也不敢过分相逼,原想大事成后还怕陈洪进不成,未想今夜陈洪进竟现身与此。
钱谌刚想到这里就听四下想起阵阵轰鸣,成千上万重甲骑兵从各条街道里杀出,将钱谌与钱坤的人马团团围在内城外,看其阵仗竟是清源军倾营而出。
诸军大惊,无奈之下只得采取守势防御住各条道路,惊恐万状的注视着突然出现的敌人。
钱谌从陈洪进现身就知不妥,又见自己被清源军围住,苦笑数声,侧马上前道:“陈洪进,尔率部袭杀我部将亲随,现又围阻我军,莫非想反叛不成?”
陈洪进隐身兵士中并不答话,却闻内城上二将站出,其中一人大喝道:“钱谌休得胡言,陈大人乃奉旨勤王,你等意欲叛国自立,罪当该诛,还不统统弃械受降!”
“董少言!”钱谌怒视发话者,暴喝道:“某对尔不薄,视为股眙,亲如兄弟,今日刀兵向主,杀戮亲僚,行那不忠不义之举,莫不是想叛主求荣,自封称王?”
“哈哈哈,钱谌休要谣言惑众,颠倒是非。钱指挥使确待我不薄,但少言乃我朝属臣而非你钱谌家奴,吴越天下莫不是皇上疆土,少言忠心护国,何为不忠?奉旨平乱,天下大义!何来不义?钱指挥使此言真正可笑之及……哈哈哈哈……”董少言面无愧色,义正严词反驳钱谌。
“董少言,你这买主求荣的卑鄙小人,吃我一矛……”薛霸平生最狠叛主背义之人,怒吼一声手中短矛划破夜空快过闪电般射向城上。
董少言正放声大笑,突见短矛飞来,不及闪避,骇然间,身旁一将利剑出手挑飞了短矛,正是司马汉。
“司马汉!你也想判国弑主吗?“钱坤的骂声响起。
司马汉裂嘴笑道:“什么叛主,我乃堂堂吴越护国公,龙威节度使,判什么国?”
“好胆,没皇上的旨令,自封护国公,还说不是判国?”龙虎军节度使冯成骂道。
“哈哈哈,让你等死的瞑目,你们看这是何人!”司马汉大笑,退让一旁,内城上随即立出数十人,当中一身穿黄袍,不怒而威者正是越王钱谬。
“皇上……”城下众人同时惊叫出声。
董少言向着钱谬恭身行礼后,对着城下大喊:“城下诸军听着,皇上仁慈知你等皆是受奸人所惑,本非自愿,只要放下兵械投降,必不追究。钱谌,钱坤意图弑君乱国,罪不可恕,当株连九族……”
董少言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声冷哼,回头又望见皇上面色阴寒,这才醒悟,钱谌乃是皇上的亲侄,钱坤的姐姐也贵为皇后,他说株连九族岂不是连皇上都要杀了吗?顿时冷汗之冒,“嗵”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失言……望皇上恕罪……”
“哼……下去吧……”钱谬对着董少言冷哼一声,亲自走到墙垛,向下喝道:“钱谌,钱坤乱国,城下诸军若还爱国,就替朕拿下二贼,谁抓住二人便是首功,赏黄金千两,官赐节度使,朕绝不食言!”
城下兵将在越王钱谬现身时就陷入了慌乱中,闻言更是一阵骚动,不少军士,已扔下兵器准备受降,更有点人眼中闪出贪婪的神色,如此优厚的条件谁会不心动呢!
薛霸手持短矛与李阑,赵穆等将官亲随严密守护在钱谌周围,严防有人经不住诱惑向主子下手。钱坤那也是同样反应,冯成,周赫,红须大汉,司马纵横等人团团护着钱坤。
非是这些将官不想立功,只是久经官场的他们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就算杀了主子,依钱谬的个性,众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只有护着主子安全才还有活命的机会。
钱谌面色苍白望向钱谬道:“皇上,非是我等意欲叛乱,只是听闻皇上驾鹤西归,深恐有不肖之辈,伺机做乱,才欲带兵闯宫,望皇上明查!”
钱坤也道:“皇上圣明,微臣也是担心宫廷安危,方率部众前来,忠心可表日月,皇上千万莫听信奸臣妄言害了忠良啊!”
“哈哈哈,好一对巧言令色之徒,还敢狡辩!”钱谬怒极反笑,大声喝骂。
“皇上,我可是您的亲侄儿啊!”钱谌此言是为了提醒钱谬,若真杀了他,钱谬将没有了可传位亲族。
“莫非你以为皇上除了你这亲侄就当真没别的亲人了吗?”钱谬身后站出一人喝道。
“方淑!”冷寒星苦思着脱身良方,见方淑现身自是一惊,怎么盐帮帮主方淑出现在这?
城下认识方淑的人也都是一惊,钱坤怒声喝道:“方淑,你乃平民百姓,盐帮枭贼,此处岂有你这贱民说话的地方!”
方淑闻言眼中杀气横露,冷笑道:“就冲你这句话,今夜方淑必将你剥皮抽筋,享尽酷刑而死!”语气之狠毒让董少言等人冷汗之冒。
“皇上,方淑乃是黑道悍匪,万不可听信妖言,害了忠良啊!”钱谌急切道。
“哈哈哈……”钱谬手扶上方淑肩膀的笑道:“钱谌啊!钱谌,今日就告诉你让你死心!方淑本名钱淑,乃是朕的皇儿。朕早知有人窥视朕的皇位以久,为保朕之血脉,故特意一待皇儿诞生就封锁消息,将其寄养民间。三十年了,朕终于等到迎皇儿回朝,也等到了你们露出狐狸尾巴。”
钱谌终于明白为什么盐帮能在吴越发展的这么快,实力如此雄厚原来都是有钱谬这老狐狸在背后撑腰。冷寒星和郝汉也恍然大悟,方淑既然是皇太子,那救去木扎合又酷刑审问必是为了拿到钱坤的罪证,至于把木扎合弄成傻子,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别人从木扎合的嘴里知道他们的事!
钱谬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径自一挥手道“把人带上来……”
一众甲士又推又拉的推上一男一女两人,城下一阵惊呼,这两人正是察皇后和司马纵横的儿子司马羽。
“姐姐……”钱坤看着面色憔悴的察皇后痛心叫道:“皇上,此事都是钱坤所为,与家姐无关,念在家姐伺候皇上多年的情分上,盼皇上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哼,你等狼子野心,契丹蛮人,骗的朕好苦!断不能饶!“钱谬冷哼一声衣袖一挥就有甲士解开察皇后的绳索,在她手上塞上一柄短剑。钱缪自认已算仁慈,没有当场斩首皇后,而是让她自尽。
察皇后面色平静的持着短剑,眼光望着城下的钱坤,那是一种充满着诀别,依恋,无奈的眼神。
“不……”钱坤痛呼着,双眼赤红,就想扑过去,却被手下部将死死的抓住不放。
察皇后面容平静的对着钱坤微启樱唇,开合间虽没有声音,但仍能看出她说的是:“别了弟弟,保重自己,姐姐先去了!”微笑间,短剑划过脖际,鲜血喷涌而去,缓缓的倒在城上。夜空中一声炸雷响起,豆大雨珠从天而降,仿佛也在哀悼着这不幸的女子。
钱坤赤红的双眼留下一行热流,抬头望天,掌拍与胸,唱起了多年未唱的歌谣,手下契丹出身的武士也以兵刃击身跟着合唱。豪迈雄壮的大漠歌谣飘荡在夜空中,说不出的悲壮雄魄。钱谌等热闹闻歌神色一动,知道钱坤因察皇后的死再无顾及,决心赴死一战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钱缪也太狠毒了,再怎么样也不该怪罪在女人身后啊!”郝汉看着倒下的察皇后愤声道。
“下手不留情,斩草必除根,钱谬深通为皇之道啊!郝汉,今天看来不能善了!”冷寒星神色凝重道。
“寒星,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走吧,这些重骑兵还挡不住我们!”郝汉点头说道。
冷寒星摇了摇头:“钱谌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天危急,我自该保他周全,杀出重围,也算回报他的恩情吧!”
郝汉闻言叹了口气,不在坚持,开始四下扫视着,寻找最佳的撤退地点。
钱谬听着歌谣不时冷笑着,手一挥,甲士举刀放在司马羽的脖子上。
司马羽蓬头污面早失了原先英俊潇洒的样子,跪在地上,见钱谬要杀他吓的屎尿齐流,冲着司马纵横大喊:“爹就快投降吧……他们要杀孩子了,快救孩儿……”
“羽儿……”司马纵横见爱子即将受戳,在坚忍的神经也经受不住,冲着城上怒喊:“钱谬,欺人太甚,若是英雄放了我儿,一切冲着我来!”
钱谬冷哼道:“司马纵横亏你是称霸一方的人物,怎么说话如此愚蠢!真是可笑!若要救贵公子,只要把钱坤的人头送与朕,朕就免你爱子的性命。”
司马纵横闻言放声狂笑道:“呸,钱谬老儿休要看轻了我,司马纵横虽出身绿林,却也知忠臣不事二主,要我投降万万不能!羽儿,为父无能不能保你平安,莫要象个女人家哭泣求饶,挺起胸,给人看看我司马家的人都是不谓生死的好汉,不是懦夫!”
“爹,我不要死啊!”司马羽毫无一丝赴死豪情,闻言大哭。
“没用的东西,杀你污了朕的名声,让他和叛贼们死在一块……滚……”钱谬鄙夷的注视着哭成一团的司马羽,骂道。
甲士领旨,割去司马羽的绳索,一把将他推下城去死里逃生的司马羽到是展现出不凡的功力。提气枪喝一声,一连几个翻滚,毫发无伤的落下城头。
“羽儿……”司马纵横虽不耻儿子的懦弱,但毕竟唯一的儿子活了下来,幸喜之下,纵身跃出,冲着司马羽飞奔过去。
“爹……”司马羽扑进司马纵横的怀中,失声痛苦,谁都没注意到他那的慌乱犹豫的眼神。
司马纵横正待放开儿子,乎觉胸口一阵巨痛,愕然间低头张望,正见胸口插着一把绿光闪闪的毒匕首,握着匕首的人正是自己的爱子司马羽。
“你……逆子……畜生……”司马纵横怎么也没想到疼爱异常的儿子竟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龙腾霸气的反噬正渐渐侵蚀着司马纵横,现又遭你重创,任司马纵横如何强悍都经受不住巨毒的疯狂肆虐,疼的冷汗直冒。司马纵横强忍着痛苦,无神的眼睛茫然的注视着司马羽喝问:“为什么,为什么……”
司马羽不敢看司马纵横的眼睛连退几步,嘶声力竭的大吼道:“都怪你,为什么不愿投降,一定要死护着钱坤那家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孩儿还年青,还没享受到人间的繁荣富贵,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畜生……”司马纵横怒气攻心,挥掌就待扑上,突然一叹,收回掌,转身回望。
司马羽见父亲举掌早吓的连滚带爬的飞奔进内城内,嘴上由自大叫着:“我不想死,都怪你,都怪你……”
冷寒星看着这丑恶的一幕心下凄然,司马纵横横行一世,却生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弑父卖荣,畜生不如的儿子。
司马纵横回望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冷寒星,倒在地上。冷寒星拔身而起,接过,原来是本书,看都没看放入怀中,最后映入他眼里的是司马纵横那不甘的眼神,冷寒星会意的点点头,司马纵横长吐一口气,不再动弹,一代枭雄未死于战场,却毙命在自己至亲的手上,也算是一种嘲讽吧。
钱谌漠视着事态的发展,扬声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讲……”
“微臣望皇上恩准,见太后一面!”钱谌左思右想,现在唯一能救他就是待自己如亲儿的太后了!
“哈哈哈……太后,前些日子已去灵隐寺为朕祈福去了,不在宫中!”
钱谌心里一沉,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看来今日真正是有死无生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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