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仍站在两排矮几中间,看着众人信服的听着拓跋议的讲话。那种安静的样子使他感到此拓跋议确实非凡,从他的细致分析,从他的对兵法的渗透,确显出其卓越的军事才能,特别是大臣刚才还是对雍正的计策讥讽万分,现在却频频点头,也说明了此人在人们中的信度恐已超过自己这个“拓跋硅”了。雍正心里想:看来这个堂兄拓跋议应该是自己这个魏王今后多多重视,想法让他为已用的人了。
“东平公的一番分析使孤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孤以前忽略的细节。”雍正看着拓跋议,又看看刚才严厉责问自己的李栗。有一种胸怀宽广。恣态大度的口气说,“确实正如李栗将军刚才所言:战场上具体情况瞬息万变,孤目前只算是个大概的框框,具体细节孤的临战经验确不如诸位,就请诸位再多议议。
李栗原本想以责问的形式难倒雍正,谁想被拓跋议将话题接过,现在雍正又很乖巧的将话题推回到众大臣,,似乎他的计策已行之有效,只差具体的湿润了,看此情景,他无奈的坐下。用眼看了看长孙嵩,那意思是说:我已技穷了,下边怎么做还得看你的了!
长孙嵩看着李栗坐下了。又看了看仍站在那儿的拓跋虔和没根以及拓跋议。心里一阵懊恼,心想:我长孙嵩用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获得大权在握,众人随从。没想到今天却几次在颜面上输给了这个一下子变得精明的魏王了。他心里有点恨拓跋议了,要不是他的出面,刚才就让魏王输的威风扫地。可他细想想:这也不能怨拓跋仪,他一向是个只论带兵打仗,不过问政治的兵痴。如此在兵法上很有特点的计策,他自然要分析一番了。长孙嵩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方能将魏王打得一败涂地,也使拓跋仪这些手握兵权的贵族王公无可祭何,转而来听自己的。
“哈哈哈!”长孙嵩站起身来,先是一阵大笑,然后面带温驯的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我们的大王竟如此的渊博,一番应敌之策确实如暗夜明灯,使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就连在战场上有‘常胜将军’之称的东平公都推崇不已,可见大王的计策确有高明之处了!看来我们过去为大王的江山寝食难安,日夜担心实在是多余了!是鼠目寸光不识大王之真面目。我觉得,从今之后,我们不该再越俎代庖了,该让大王独当一面了。我命令;所有带兵的军官。从现在起立即拔营起程,离开盛乐,各归各的封地。这里就留给大王自己去完善自己的应敌之策吧!”
长孙嵩说到最后,口气特别强硬气焰分外嚣张,他说完这些,有意离开坐席,向大殿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大王,臣子公务烦忙,现在就带兵回牛川了。多谢大王的酒宴款待,告辞!”
长孙嵩这一走。无疑是个信号,尤其平时南部大人下令,人们已听从惯了。此时谁敢违令,顿时,大厅内一片喧然:
“大王,本公也要告退了!”拓跋虔也走上前说了一句,然后扭身随在长孙嵩之后。
“大王,你的计策不就是迁徒部族吗?我们现在就依你之计先迁徒了!”别部大人没根诡异的笑笑,说。
“谢谢大王今日之宴,臣子也告辞了。”长孙肥也笑眯眯的站起来。
“大王,告辞了!”
“大王,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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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仪看看目瞪口呆的雍正,无奈的说:“大王,南部大人下令,小将我不得不服从,大王保重了!”
一时,大厅内人声哗然,人影蠢动,好多人站起来随着长孙嵩,已快走到大殿门口了。
雍正确实没有料到长孙嵩这手釜底抽薪的做法,一时坐在那儿显得无计适从。他看看四周。又看看母后,贺氏抬头看看拓跋议,别什么话也没说,可面部表情严肃的怕人。他想像的到:明天全城一兵一卒全无,所有的将领都带兵赴他郡别县去了。这若大的都城盛乐只剩自己这个孤家寡人了,自己又给谁当大王呢?他仿佛看到燕国大军浩浩荡荡袭来,而城门下只有自己一个骑马端枪,准备迎敌,那情景多么的滑稽可笑啊!这下他更对长孙嵩恨死了!可目前确又无可奈何他,还得强装笑脸,这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啊!长孙兄,慢走,恕小弟一时不明,有些许不清之处可否一问?”忽在右边一排的部族坐席上,临近拓跋议的下首,有一人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酒樽,慢慢的站起来,喊着长孙嵩说。
“噢!是中部大人王建,你有什么不清之处可问?”长孙嵩停下脚步,扭回身看看喊他的人,冷冷的说道。
“噢——!”王建拉长声音,表示惊讶,“长孙大人即知我是中部大人,可知我们是一殿之臣,同级官员。你为南部,我为中部,大家平等,伺奉大王,你又怎能命令所有的带兵的军官呢?这一下子让我这区区也带了八万多兵之官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何去何从,小弟一时拿不定主意啊!”
王建嘻笑着慢言慢语的说完这些话,又端起酒樽一口干尽樽中之酒,整个宴会从一开始,王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抬眼观看四周。留心着场中的变化,场中像演戏般的各种人物,各种话语频繁进入他的眼帘和耳中,他一直未动神色,只是微微付之一笑。手端酒樽,轻松的喝着酒,将心中的各种想法压制着,不表示一点自己的看法。甚至在他们大谈兵法时,他仍是一无所示,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随着冷冷的酒顺着食道进入了腹中,他内心也强烈的翻涌着。虽说当初归魏时,是为了报达生前对自己如亲弟一样看待的拓跋硅之父拓跋是的恩情。但自从归魏后,代国几番变故,拓跋是不久而死,长孙兄弟渐渐大权独揽,魏王王权的哀落。这些都使他大感伤心,有时他也告诫自己:不要随波逐流,应为死去的大哥拓跋是多做些事,可当他看到魏王拓跋硅的软弱无能,他这一片热血一下又付之东流了,眼睁睁的看着长孙兄弟越来越猖狂,他也懒得去费心和他们去斗。可今天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魏王形象,看到了一个不折不挠,有心计,有意志的拓跋硅,他那近似于冷却的心忽然像注进了活水一样,使他逐渐解冻了。看到长孙嵩几次让魏王激的老羞成怒的样子,他感到了痛快!他觉得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此时不帮这个拓跋是的遗腹子,还等何时?于是,在长孙嵩威胁着要带兵走时,他站出来了。
“你——!”长孙嵩看着王建那微带笑容的面庞,心里一下子甚为恼火。虽说这个中部大人一向表面和自己关系不错,当自己以魏王之命调动他时,他也言听计从,从不和自己对着干,可若是想夺他的一兵一卒或在他的部队中放几个自己的心腹。却又是难上加难,而且还听说他暗中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因而他也知道,这人很有心计,也很难对付,达到和他表面平和已很不错了。等自己把魏王推翻,政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时在整治这个王建也为时不晚。可没想到他今天竟站出来了。莫非他要帮拓跋硅?长孙嵩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用软中带硬的语言说:“中部大人,怎么了难道你忘了,魏国的一切大事一向是由我南部大人号令,过去你不也言听计从吗?今天怎么了?莫非是想在大王面前表现一下吗?”
“哈哈哈!”王建一声大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用袍袖轻轻擦了擦嘴唇。把酒樽放在矮几上,然后说:“长孙大人差矣!过去小弟听从大人的号令,是因魏王在应敌方面缺少临战经验,而这方面恰好又是长孙兄的长处,因而为了国家的安危,对南部大人的号令,小弟是言听计从。而今既不是临战应敌,又是在魏王自己的宴会上,难道说小弟放着魏王不去听从而非要舍近求远去听南部大人的号令吗?自古道:君君臣臣,请问长孙大人这儿究竟谁是君?谁是臣?”
“这……”长孙嵩一时语塞,看着王建,心里恨得直咬牙:好个王建,算你狠!
场内气氛一时很僵持,长孙嵩和所有已走出席位的人都扭头瞪着王建,而王建却慢慢地坐下来,手里拿着一坛酒,悠哉悠闲的倒着酒喝,下首坐着几位亲信的将军也抬头瞪着眼看长孙嵩那伙人。
拓跋议一看此气氛,觉得自己该表个态了。于是他慢慢踱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说:“王建大人说得有理,今天不是临战对敌,是来喝大王的宴请酒了,我们大家不妨回来把大王的酒再喝几杯如何?”
长孙嵩一听,觉得这正好是个下台阶,于是赶紧说:“东平公说得好,大王今日如此盛请,那我们就再和大王喝几杯吧!”
顿时,紧张僵持的气氛缓和了,人们都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拿起酒樽干了起来。雍正一看这样,心里很高兴,将那紧张,压抑的怒气长长了舒了一口,换之轻松愉快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已赢得了一些人的信任,从此不再是孤军奋战了。于是他面带微笑的也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席位,看看旁边“母亲”关怀的眼神,轻轻向她点点头,然后向众丫环一挥手,高声说道:“快!赶快给各位大人倒酒,让各位大人喝个痛快!”
一时,场内气氛甚是热烈,人们吆三喝四的大喝起酒来。
王建双手抱着一坛酒,边往自己的酒樽倒酒,边抬头看着雍正说:“大王的酒可真好喝呀!清纯可口,小将决定带着自己的八万多兵马常久住扎在盛乐,以保能常喝上大王的好酒,大王可允许否?”
雍正看着王建那有些诡异的面孔,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赶紧说道:“可以!孤的酒可随时为中部大人提供,王大人就常久住下来吧!”
王建一听,满面笑容的扭头看着长孙嵩说:“长孙大人,你可听见?这可是大王的金口玉言了。看来长孙大人让我撤出盛乐的命令恕小弟难以从命了,小弟命苦,不能随长孙大人一起去了,今后,恐要与盛乐共存亡了!”
“大王说的话也不算!你可知大王的印信在我们手中,军事调动,没有加印,那是废纸空文!”长孙肥还未等长孙嵩说话,就赶忙插嘴道。
“哈哈哈!”王建一听长孙肥的话,大笑道:“你的话可提醒了我,大王的印信是暂由你们保管,可未曾让你们越俎代庖,代大王号令呀!请问长孙大人,你刚才号令让所有军官带兵撤出盛乐,可是大王亲口所言?又可曾加印?”
“王建!”长孙嵩被王建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啪”的一拍矮几猛的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指着王建大声喊道:“你太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了!你可知跟谁说话?我长孙嵩从魏的登国元年起至今八九年间,为魏国呕心沥血,出生入死,可说战功赫赫,人所共知,就连大王也不能说我一点什么;何尝为大王发号施令,这又算得了什么?凭你王建也想指责我,还显嫩点吧!”
“长孙大人息怒”。王建仍稳稳的坐着,不慌不忙的微笑着说:“小弟也知魏国能有今天,大人是功推首位,小弟决不敢小觑大人的鞍前马后的拼命,这显然是个大大的忠臣义士了。要说过去大王因年龄甚小,不够睿智,大人为大王掌管天下,这是情理之中,可知今大王如此明智,连兵法都研懂不少,就连东平公刚才都对此推崇不已。此时大人却仍把持着大人的印信,代大王发号施令,这就不免有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嫌了吧!”
“王建!你欺人太甚了!太可恶了!莫非想找死不成?”长孙嵩气极败坏的向王建大声吼道。
长孙肥一看此情况把手一挥,立即有几个亲随部下离开坐席。手按刀柄冲向王建,王建的一些部下见此状况,也都哗的站起,涌向前去。
大厅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那种箭拔弩张的情形,其气氛大有用火一点就能燃着之势。
雍正见如此的场面,脸上顿时泛起一股寒意,他缓缓站起,刚要对长孙嵩这种不把他这个大王放在眼里的做法斥责时,却见一旁的“母亲”贺氏王太后慢慢的从座席上站立起来。用低沉却又清脆的口音说道:“各位大人,不必如此伤了自家人的和气,请看在已过世的老大王的颜面上,给哀家一个薄面,大家先各归坐席,慢慢商议如何?王卿家,你如此的为大王的社稷安危操心,哀家心领了!可也不过于责备长孙大人,长孙卿家能不辞劳苦的为大王操心政事。掌管印信,这是我们拓跋家族的福份,再说哀家这硅儿自从外边回来,身体一直不适,故长孙大人为国家大事暂管印信,这是感之不尽之事。因此,哀家替哀家硅儿在此向各位大人道谢。感谢众卿家为拓跋家族付出的辛劳!希望各位大人今后更能精诚团结。和睦相处,为大魏江山的巩固尽其所能!”
贺氏王太后的一席话不卑不亢,既有赞扬,又有鼓励,既有劝慰,又有暗示。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霎时,大厅内甚是寂静,只听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发出阵阵回音。雍正听了为之信服,看看四周,众大臣大都信服的点点头,那些站起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慢慢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长孙嵩听了贺氏这一番恭维话;脸上不由得一红,他觉得出贺氏这番赞语中的份量,他感到此时再留魏王的印信,这是不智做法,必将获得众人不满,与其与大众为敌,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想到此,他赶紧接着贺氏的话说:“太后所言极是,臣先前因大王身体不适,暂替保管印信,今日看大王身体已恢复了,理应将印信归还,刚才只顾议论军国大事,一时将此事疏忽了,还求大王勿要见怪。”
长孙嵩说到此,向身旁的长孙肥使了个眼色,长孙肥赶紧将印信从怀中掏出递给了长孙嵩。
长孙嵩拿着印信走出坐席。来到雍正的矮几面前,先向雍正施了个礼,然后递上印信说:“大王,老臣现将印信交回,请大王收之。不过老臣有个不情之请。望大王能体察!现在燕国蠢蠢欲动,战事纷争,局势动荡,老臣掌管众多的外部部族。政事繁忙,恐不能天天向大王来请见,但如此一来,众多事务处理起来甚是不便,过去有大王印信,我可直接代大王调动各个部族,如今印信一归,大王你说该当如何是好?”
长孙嵩说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雍正,面部冷漠中带有坚毅。
雍正一听此话,心中一阵冷笑。他明白这是长孙嵩又一次以强硬压制自己,实际上是明里交印,暗里要权。雍正扭头看看“母亲”,贺氏目光正瞧着他,并微微向他点点头,雍正立知其意。回过头微笑着向长孙嵩道:“卿家意下若何?”
长孙嵩一听。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为好,他略沉思一下,向对面的没根递了个眼色,没根领会向点点头,站起来向雍正说:“大王,臣觉得以长孙大人之功劳和他所管的要职,应给他独立的大权,方能对国家的治理和对作战都有好处。”
雍正见转了一圈,难题又推回到自己这边,知再无法推却,他沉思了一会,忽想到大清朝的摄政王,于是,他临机一动,抬头看看还坐在那儿自斟自饮的王建,呵呵一笑,说道:“好!没根大人的提议,从今天起,委任南部大人长孙嵩和中部大人王建为大魏国的左右摄政公,今后无论事关大小,都由左右摄政公协商处理,不必再向本王汇报,众位大人看这样做是否可行?”
“不错!”众人一听此言都纷纷表示午赞成!还有的忙向长孙嵩和王建祝贺。
王建跨步走到厅中央。单腿一跪,叩头谢道:“谢大王,臣必不负所望,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长孙嵩虽说对把王建也提成摄政公的做法挺不满意,但这件事总归对自己还是好事,于是也走上前跪下谢恩:“谢大王看重老臣,老臣为大王江山必当呕心沥血!”
雍正哈哈一笑道:“两位爱卿平身,孤今后就倚重你们了。张长史,就由你立即替孤起草旨意,并加盖引信!”
雍正把印信递给张衮,张衮十分高兴的接过了印信,大声应道:“臣遵旨。”
雍正端起酒樽,对着四围的大臣高声说道:“请各位端起酒来,继续未完的宴会吧。来,干!”
宴会在一片喧闹声中继续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