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检查过老人的病情后,隐竹面色凝重的转过头,没等她说话,季耘就冲了上来,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你冷静点,听我说。”她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说:“情况不是很乐观,我有把握救回他的命,不过他全身经脉阻塞,血液凝滞不动,而且头部受了很重的撞击,即使救活他,可能也会变成废人,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她说情况不乐观,他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知道性命能保住时,他不禁松了口气:“只要能救活,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能承受。”
“我要知道的是他能否承受,以后他等于是一个废人了。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有时候武技比生命更重要,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因为功夫被废而自寻短见。”此刻的她,再不似刚出谷时的不懂世事,反而像一位洞悉世俗的智者,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悲天悯人的智慧光芒。看得旁边的葛林德,心中暗自奇怪。
对她的话不可否认的点点头,但季耘仍是坚持要救活他:“就算变成废人,也一定要救他,而且你放心,他也不会自杀的,因为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开始了。”她笑着招手喊近葛林德说:“我带来的那些行囊呢?快帮我找来,没有药物,我可是救不活人的。”
“啊?你那里面不都是些毒药嘛,给那老头吃?还不是让他更早见冥王啊。”他大惊小怪的摇头说:“你要是救不了就算了,干吗那么狠心害人家啊。”
“你在胡说什么,看不起我啊?要不要我把你弄成他那样,再给治好啊?”诡异的笑容在她的唇边绽放,看到这一熟悉的笑容,顿时吓得他落荒而逃,边跑还边找借口:“我信我信,这就给你拿去。”
“看着点儿脚下,我可不希望你为了帮我拿东西而毁容。”悠长的笑声伴随她意味深长的话传进葛林德耳中,搞得他心神一乱,居然真的被台阶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更引得笑声不断。
好一会儿,他才背着满身的行李,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哎呀哎呀,好可怜哟,早提醒你了注意脚下,居然还摔交,五、六岁的娃娃都比你强。”隐竹接过自己的东西,还不忘刻意的鄙薄他一下。自从爷爷受伤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的季耘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苦笑着忍受她的嘲笑,葛林德却在暗自庆幸她又回复了以前那种天真的样子。
“不跟你说闲话了,找人烧几盆开水,再准备几条干净的毛巾,我要开始动大手术了。”说到正题,她的人整个就变了,浑身上下依然是灵气逼人,但灵气中却有涌现出一股霸气,葛林德居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卡斯洛统率整个自由商会联盟时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按照她的命令行事。
需要的东西送来后,隐竹就不客气的把葛林德及一干闲杂人等赶出了屋外,只留下毛毛和季耘帮忙。
她把几个行囊都打开,从这个里面拿点药粉,那个里面拿点药丸,又倒了几滴液体在石臼里,让它们充分混合后灌进了老人紧闭的嘴里,然后对季耘说:“耘耘,你来帮忙把你爷爷身上的衣服都脱了,然后用热水往他身上泼。记住啊,不能等水凉了,我已经给他吃了药,就靠那热气让药力运行好冲开他阻塞的经脉,你可千万别因为怕他烫伤不敢下手。”
看她一副严肃的样子,季耘也赶紧忙活了起来,照她的吩咐将一盆盆开水浇在了老人身上,再没工夫理会她乱改自己名字的事实。而她则找出一套寒光闪闪的金属器具,放入一盆滚烫的热水里,洗净捞出后又在火上烤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算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此时,老人的皮肤已被开水浇得发红,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烫伤。隐竹从那套器具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刀子,让季耘扶老人坐起来,然后飞快的用小刀在他后颈上切了下去。一股紫黑色的血箭喷洒出来,溅了他们一身。常人看到这副样子早就吓晕了,季耘靠着拼命咬住下唇才没惊叫出来,脸早就扭到了一边,而她却视若无睹的注视着,任由血箭喷洒。
“流那么多血,没关系吗?”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的他终于忍不住了,脸色发白几欲呕吐。
“放心吧,这些都是被药逼出来的坏血,虽然多,对身体伤害并不大。”说话间,血已经渐渐止住了。她眼疾手快,立刻一把药粉撒了上去,伤口居然很快结疤了,也不知她怎么配出来的。
“第一步完成。”她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转头看着毛毛说:“接下来看你的了。”
“没问题。”毛毛轻快的跃到老人背后,也不顾床上沾染的片片血迹就盘膝坐下,一对毛手正经八百的抵住老人的后背,看架势,是准备给他运功疗伤似的。
这时,季耘突然发现隐竹和毛毛说话的声音居然完全一样,嘶哑中带有些古怪的清脆,他开始有些怀疑了:“你们……”
“你那么快就发现了,我不会说话的,全都是毛毛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因为毛毛在运功而无法开口,隐竹只得从包袱里翻出纸笔,把自己的情况一一告诉了他。
他虽然还有一肚子的问题,但也知道时间不对,强压下心头的疑问,专心的看着床上那一人一猴。
“放心吧,毛毛可不是普通的猴子,交给它没问题的。”看得出他在为老人担心,隐竹继续在纸上写着,用以安慰他。
他也知道她的用意,但怎么也不能放下心头大石,只是感激的看她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他们身上。
“总算搞定了,你可得给我准备点补品。”毛毛收回它那双毛爪子,第一句话就是讨赏。
“放心放心,这里是大城市,你想吃什么没有啊。回头跟大哥说一声,让你吃个够。”她边给老人把脉边说。“不错嘛,经脉打通了三分之一了,你可真拼命啊?”
“当然,一向为了吃嘛。”得意洋洋的毛毛一点儿也不惭愧,把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怎么样了?”季耘担心得差点没敢开口问。
“放心吧,他的状况不错,以后再吃几副药,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不过他头部受过撞击,可能醒了以后会有一些反应,到时候我再来看他的。”
“谢谢,太谢谢你了。”他掩饰不了心头的激动,哭着跪下给隐竹磕了好几个头,一迭声的谢谢,搞得她头都晕了。
“好了,哭什么,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好不容易才把他拉起来,隐竹生怕他再哭,马上抱起毛毛,背起所有的包袱,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她才出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口跟菜市场似的,密密麻麻的围了好几十号人。
“哇,抢劫啊?那么多人围在这里。”
“隐竹小姐,他们都是听说您医术高明,慕名而来的。”葛林德笑得像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
“他们怎么知道我的事?”她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可笑他还没看出来,自鸣得意的炫耀道:“这可都是我的功劳。我刚才跟他们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再加上你又很有把握的说能救活里面那个死了一大半的人,他们更是倾慕你的医术了,所以才聚集在这里,希望一睹你的风采啊。”
“倾慕个头啊。我在里面累个半死,你居然还找人来看热闹,当我是什么,杂耍团里的动物吗?”
“怎么敢啊,我可是费尽心机才想到这个让您能很快出名的办法啊,怎么会是看你热闹呢?”他委屈的说,一边还偷偷在眼角抹上几点口水冒充眼泪,想博得她的好感。
“去死吧你,装可怜。”怒气勃发的隐竹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展开了非人的手段。一团团五光十色的烟雾从她的手里射到可怜的葛林德脸上,只听得几声哀鸣,大家就发现他的脸好象液体一样流动了起来,一会儿扭曲成牛头,一会儿就变成精灵,到最后,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就这样大咧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啊,她简直是个恶魔。”
“可不是,大家快逃啊。”
“跑啊。”见到葛林德这一会儿工夫就变成那么恐怖的样子,他们都吓的哭爹喊娘,就怕自己跑的不够快,步了他的后尘。
“怎么都跑了?”除了一开始的痛楚,他并没有感到其他异样,对大家的仓皇逃逸很是不解,摸着自己光滑的后脑勺,他迟钝的离开了。一路上,惨叫悲鸣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