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才自木然的状态中回复知觉,勉强整理了一下情绪,立起身来,对海特格罗说道:“传说你们精灵族的圣石——‘精灵之心’具有让尸体永不腐化、形貌与身体组织永如生前的功能,请问你身上带有‘精灵之心’的碎片吗?”
“禀告殿下,末将身上正携带有圣石碎片。”海特格罗边说边取出了碎片。“将之放进入公主殿下檀口中,公主殿下将永保生前容貌。”
我点了点头,照海特格罗的话做了。
审视着爱蜜安详而平静的笑靥——菊花虽折,却依旧芬芳,我心里暗暗道:爱蜜莉,你就恬然入梦吧,暂时远离世俗的灾难与悲伤……终有一天,我会夺取天地的权力,甚至是众神的力量,让你从沉睡中醒来、从寂灭中重燃生命,与我延续今生未了的情缘……那时,你会发现大地只剩下欢笑与希望……
接着将爱蜜莉的尸体轻放到地上,吩咐部下准备一副水晶棺后,便向朝我露出祈求目光的尤丽叶点了点头,迈开沉重的步伐,去面对另一个即将死亡的生命。
宰相马塞洛用身体挡下了法兰克刺向小亨利的一剑,为海特格罗赢得了宝贵的救人时间,却因此而让自己身负重伤。
但他所受的伤并不是致命的,只是因为自感罪孽深重,拒绝让别人止血和治疗,以致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我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一眼,温和地说道:“宰相阁下,请你不要轻生,今天之变,其错不在你,你也只是一时受到蒙蔽,而且你护主有功——功大于错,陛下和帝国的子民不会怪你的……陛下和帝国需要你!今后我也必须仰仗你的经验和才干!”
说完,我看到尤丽叶向我投来异常感激的目光。
马塞洛用混浊昏花的老眼望了我一眼,激动地说道:“就算陛下与殿下不怪罪于我,老臣也无颜面苟且于人世……像我这样不明时务的老人,非但不能给予殿下帮助,反而会成为帝国前进的障碍……
“我是属于昨天的,代表帝国阴暗的过去,殿下和小儿、小女是属于明天的,代表帝国光明的未来……只有我死了,过去的帝国才算真正地结束,年轻的帝国才能不受束缚地升起……
“老臣最感欣慰的是,在死前能够获得殿下的宽恕和承诺,不但不计较老臣一时糊涂所铸成的大错,而且不因老臣的过错而罪及莫拉雷斯家的子孙后代……殿下以仁慈之心济世、以刚毅之志治国,微臣将一双儿女和帝国的未来托付给您,可以放心地含笑而去了……”
说完,莫拉雷斯的家长、当今的帝国宰相突然放开了压住心脉的手,流尽身上最后的鲜血后,脑袋一歪,便已死去。
卡尔安吉、尤丽叶跪倒在他们父亲的尸体旁,卡尔更禁不住仰天嚎哭起来,而一直忍住不发出哭声的尤丽叶,也在这个噩耗连连的夜里发出了凄切哀伤的痛哭……
这时,西蒙将克拉克姆带到我面前等候我的处置。
我冷狠地盯着这个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另一只脚还在棺外策动阴谋的老人,说道:“克拉克姆,你可知罪?”
“罪?本座何罪之有?!”克拉克姆双目中精光不减,依然骄横而笃定地说道,“这仅仅表明在这件事上,你成功了,我却失败了……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克拉克姆并不是输不起的人!我经历过三朝更迭,侍奉过三代皇帝,所以并不介意在谁的座下为臣——亚历山大殿下,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愿意向你效力。
“当然,以殿下的聪明睿智,也应该很清楚本人称臣所代表的政治实效和现实利益的——殿下断不会自损其本吧?”
“看来,我不能从你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了……”
我阴冷地一笑道,声音遽转冷厉,“那么留你何用!”
“你……慢……”克拉克姆急叫,张手作势。
“你死吧!”
话落而剑起,“未名”横划,掠过克拉克姆的脖子,那颗血液迸射的脑袋便“嚓”一声掉到地上,在地面滚了几圈后没了声息。
我盯了地上那颗仍维持着惊疑和不信表情的脑袋一眼,然后一脚将头颅踏得粉碎。
转过身来对西蒙说道:“你把克拉克姆在帝国的根基给我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是,陛下!”西蒙欠了欠身应道。
“还有,西蒙、左拉奇,我吩咐你俩办的事办妥了吗?”
“回禀殿下,八王子利奥多已在府中自刎……其余人等已照殿下吩咐予以妥协照顾和安排,并未加罪……末将未能达成殿下的使命,愿受处分!”左拉奇答道。
我叹息一声,点头说道:“不怪你……”
我本无意将利奥多论罪,只打算将其贬为庶民,想不到他自己却看不开了。
我转向西蒙问道:“你的事呢?”
“禀殿下,末将本依从殿下的吩咐行事,只是希罗纳逊亲王府中的人员乖张不驯、负隅顽抗,末将苦无两全之策,为避免对我军士兵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只好下令将府中人等悉数击杀,而希罗纳逊亲王则在押解来的途中咬断舌头自绝身亡了。”西蒙·史塔格用冷寂尖锐的声音说道。
“你……好胆!”我暴怒地冷喝了一声,“西蒙·史塔格,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采取了对殿下最有利的做法。”在我的气势下,西蒙·史塔格只是轻颤了一下,脸上却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并无畏地迎向我的目光。
虽然明知西蒙立心不留活口,但我亦自知无法责难他的做法……想不到爱蜜莉刚刚离去,我对她的承诺已违背了一半……
我深呼吸了一下,无力地对众人说道:“都下去吧……其他事明天再议……”
众将离开后,我对冰兰、薇薇安、琉璃、苏菲、尤丽叶、德林克诸女说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冰兰,你留下……”
但见德林克依然留在原地未动,便说道:“吸血鬼小姐……”
而德林克却突然在我面前倒下。
我轻扶起德林克的螓首,让她半躺在我怀里,一边将“魔剑斗气”输进她的体内,一边对冰兰说道:“她情况如何?”
冰兰细细察视了她的身体状态后说道:“她受的内伤很严重,体内能量几近枯竭……这女孩个性很倔强,承受了大部分‘众神之审判’的魔法攻击,受了那么重的伤和忍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也不肯表示出来……”
我痛惜地看着德林克苍白泛青的脸,轻嗔了一声:“这女孩!”
这时德林克慢慢张开闭合的眼帘,用黑漆漆的眼珠幽幽地盯着我道:“色狼先生,我要死了吗?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真的好奇怪……”
“你胡说!”我骂了句,却温柔地说道:“德林克,你不会有事的……从你醒来的这一刻起,我不会让你再次沉睡过去的!”
说完,我用“未名”割开自己的食指,然后伸进德林克的小嘴内,强行让她吮吸起来。
而利冰兰已经明白我的想法,却没有阻止我,只是紧紧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心痛地凝视着我的脸。
汩汩的鲜血透过我的食指从我的血脉中流进德林克的体内,给她身体注入新的生机……随着体内鲜血的流失,我的体温越来越冷,内心却越来越温暖……在今晚救活德林克,是我现在唯一的坚持。
随着时间的流逝,德林克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青紫之气已慢慢散去,小脸上重新涣发了生机……而她也在此时坚决拒绝我继续输血,吐出了我的手指,带着血丝的嘴角努了一下,对我眨了眨眼睛,顽皮地说道:“够了!你想撑死我吗?淑女素来都是很小食量的……”
“我只是想让你尽快好起来……你是因为我而负伤的。”我爱惜地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德林克挣扎着从我怀内站起来,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你的鲜血真的很美味!口感浓郁芬芳,入口滑而不腻,鲜甜可口,让人齿颊留香,而且滋补养颜!如果受一次伤能够享受到这么美味的佳肴,那多负几次伤又何妨?”
“那你可以多品赏几口的。”我微笑道,看到她恢复活泼和生气,心情不由好起来。
“好的东西是不能一次用完的……如果让你失血过多而死去,我岂不是从此失去了再品赏这种人间美食的机会?而且,我也不希望冰兰姐姐边哭边拿刀来向我要丈夫!那要我去哪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色狼先生来赔?”
我不由苦笑道:“你这小妮子……”
“不过……”德林克向我吐了吐舌头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吸食活人血液呢!色狼先生,你可是得到了我宝贵的第一次呀!嗯,这或许可以作为我写书的题材……”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脸上突然一亮,兴奋地拍着手说道:“我想到了!书名就叫做《我的第一次——吸血鬼和色狼亚历山大不得不说的故事》……这名字真是帅呆了!你们两个慢慢聊吧,不妨碍你们谈心事了,我要趁现在灵魂如潮时回去创作……”
看着德林克蹦蹦跳跳地离去,我不禁再一次哑然失笑。
但我想不到的是——若干年后,德林克真的完成了这本名为《我的第一次——吸血鬼与亚历不得不说的故事》,我的“好色帝王”之名也藉由这个暧昧的书名而正式传扬开去。
对我来说,这个冤可就大了!如果我与德林克之间有任何暧昧的话,那还说得过去,我也会心甘情愿占此名声,但我们之间偏偏没有发展出超越友谊之上的关系——而我却因为生命中这份最纯洁的男女关系而蒙上不朽的骂名。
德林克离开后,剩下我和利冰兰单独相处,我的心情反倒变得沈郁起来。
“亚历,想哭就哭出来吧!强制悲伤,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场淋漓尽致的痛哭!”
冰兰很温柔很温柔地说道。
“我有实力据有天下,却没能力保护爱我的女人……”
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终于在冰兰温暖的怀内放声痛哭起来,直至沙哑失声为止,让悲恸欲绝的泪水浸透了冰兰的胸衣……
“好长好冷的一夜呀……无止境的黑夜何时才会过去……”我在冰兰怀内抽泣着说道。
“亚历,你不是说过——暗夜更黑即是黎明将至吗?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的,属于自然的黑夜终将会过去,但我的黑夜却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冰兰抬头望了天边一眼,轻唤道:“亚历,你看——东方吐白,黑夜将尽……属于你的明天也将伴随黎明的第一缕曙光而降临大地!你无需去寻觅光明——大地的光明将由你的双手去创造……你就是光源!”
之后利冰兰只是默默地陪伴我伫立在凄风中,任夜露扑面沾衣,那情景犹似最初那个九星齐现的夜晚……而我却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昏睡在冰兰温暖的怀内……
直至旭日东升、温阳初照,法拉蒂斯帝国新的一天来临。
圣伦历一八九四年八月二十八日,我为爱蜜莉举行简单而隆重的葬礼,并举国发丧。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法拉蒂斯帝国先后失去了她的国君和摄政王,而且内战不止,四夷窥视,帝国子民过着纷扰离乱的日子——这一年对帝国而言,绝对是充满悲剧性的一年。
丧事的各种仪制、礼仪均与皇帝办丧的规格等齐,因为爱蜜莉在帝国的实质性地位等同于国君,代替年幼的亨利临朝称制,但与以往皇帝办丧的处理方式不同的是,我并未将爱蜜莉的尸体火化,而是用密封的水晶棺封存,安放在生前居住的凝芳殿中。
于是凝芳殿便改成了公主墓,成为她生前与死后长眠之所。
根据帝国礼制,大丧期间禁酒肉、忌杀生,不着鲜衣,人们必须食素食、穿素色衣服,停止任何喜事庆典,帝国的一切刑狱案件也必须暂缓处理,全部悬起待丧期届满后再予以审理。
但在举丧的一个星期内,西蒙·史塔格用首席代理监察官的身分,以适用《战时非常法》为名,派兵将查实牵涉克拉克姆政变的一百四十三家贵族悉数拘捕,因而锒铛入狱、被囚禁者超过二万人。
西蒙并以惊人的效率和速度审理结案,将主要涉案人员全部法办,其中被送上刑场处决的就超过一千五百人,而逃过此劫的其余王公贵族们只得献上自己的全部家财,以换取自由与性命。
另有二百多家贵族与官员却是因为“疑有不臣之心”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抄家,家产全部被充公,缴归国库。
这是继南湛布琦二世的“变天”之举后,帝国内部的又一次大整肃,帝国权力与财富座席经由这两次清肃而被完全打乱,而重新排位的权力无疑则是掌握在我一人的手中。
当然这只是帝国上层的一次大地震,并不影响普通百姓的民生作息,而民众对我这次的大动作,大都是拍手称快的。
而且虽然帝都有一半的贵族被卷入事件中,但我所采取的手段相对于帝国历史上朝代更替时的每一个血色黄昏而言,已经是相当“温和”的了。
其中直接遭至族灭的家族不过十数家而已,其余受诛的主要是家长与嫡系,并不波及旁系与亲属——一般只要愿意交出权力与财富的,均可获得庶民身分,不再予以追究。
当然,也有一家与克拉克姆并无太大牵连的贵族无辜遭到族诛,全家七百三十二口全部被秘密处决,上至老人下至小孩无一幸免——而执行者正是西蒙·史塔格。
瓦勒茨家是帝国中的望族之一,三代以前的家长曾在帝国中位居要职,三代之后在宫中的权位逐渐旁落,在南湛布琦二世在位期间,瓦勒茨氏中官位最高的家中第四子维尔塞特·瓦勒茨也不过是个只有四品的吏部偏正而已。
但瓦勒茨氏却是帝国最大的贵族富商之一,执帝国布绢业与珠宝业的牛耳,在帝国商业中份量颇重,是帝国经济中一股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而这次却遭了无妄之灾,家姓从此被抹灭在帝国历史中。
此事让我相当震怒,不仅是因为西蒙的手段过于残酷苛烈,有违我的本意——单是这次杀戮就占了清肃中被法办人数的一半,而且西蒙事前并未得到我的授权。
当接到兼任帝都防备司令和宪兵总监的修·贝尔蒙关于此事的密报时,我在盛怒之下几乎欲下令将西蒙处死,当时被冰兰、卡尔安吉、贝尔蒙等人所阻止,劝我必须调查清楚事情原委再作定夺,而且在此时处决有功之臣,也容易遭至将官的猜疑,不利于巩固新政权。
在众人力劝之下,我才暂时打消了念头,并命人将西蒙传来狠狠斥责了一番之后,冷冷问道:“西蒙,你有何辩解?”
面对我的雷霆怒气,西蒙的表情却相当平静,低头跪伏在我面前用阴冷的嗓声简洁地答道:“末将并无辩解。”
我怔了怔,本以来西蒙会有一番堂皇的说词,岂料他竟回答得这么干脆,但略一转念,却再次被他这种淡漠的态度所激怒,投向西蒙的目光遂转森寒,不愠不火的声音却带着凌厉的霸气和令人心神俱悚的杀意:“西蒙·史塔格,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西蒙匍匐的身躯震了震,却毫不犹豫、夷然无惧地说道:“末将自知己过,并不讳饰!这是末将唯一的一次任意妄为——末将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罪责,但凭殿下发落!”
“看来你是有死之觉悟了——西蒙·史塔格阁下!”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酷冷的声音回荡在元帅府宽大的办公室内,让众人在夏季炎热的午后仍能感受到丝丝透心的寒意。
“殿下……请三思!”时任帝国代理国务卿的卡尔安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史塔格大人虽有处置失当之处,但瓦勒茨家亦是罪有应得!瓦勒茨表面虽表示愿意向陛下和殿下称臣,暗地里却与克拉克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克拉克姆之所以能够成功起兵作乱,很可能有瓦勒茨家在背后提供强大的财力支持!
“我们虽无真凭实据,但种种迹象表明,帝都兵变中所需的大笔军费来源渠道相当可疑,极可能与瓦勒茨家有关!而且经这次大清肃,将瓦勒茨家的财产全部充分后,可为国库增添十分之一的财富……”
“仅仅因为这种毫无证据的凭空猜测就可以将一个帝国大家族论罪吗?而且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本王如何向所有帝国归顺的贵族交代?西蒙,因为你的胆大妄为与私心作祟,令本王手上多沾了一半的鲜血!本王与你相处时日虽浅,但一向器重你!这是因为本王看重你的才干和绝对冷静的判断力,但这次你却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我说完,在室内来回踱着方步,背着众人走到办公桌前护身而立,盯着墙上的火凤凰画轴沉默不语。众人在我周身散发的强烈气势面前也纷纷噤声。
良久,西蒙·史塔格才打开了闷局,用依旧从容的声音说道:“末将给殿下添麻烦了。但是殿下无需向他们交代什么的,纷乱时局只能用纷乱时局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快刀斩乱麻也是以乱止乱的其中一种方式。这是帝国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必经阶段,所以殿下只要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相信深明杀鸡儆猴道理的帝国贵族们再也不敢对殿下有所微词的。
“甚者,殿下可以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臣下和旧帝国,殿下手创的新帝制并不需要承担任何道义上和法理上的责任。末将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殿下荡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只要殿下将末将公开处决,并将末将的罪状公告天下,贵族们的愤怨将藉由末将的死亡而平息,而殿下刷新帝制、构筑帝国新核心政权所面临的阻力将少得多。”
西蒙用平板尖锐的声音叙述着自己的策略,甚至将自己作为实行整项计策中的一个牺牲品也毫不激动——将自己的生命与别人的生命摆在同样冷酷的天平上,视作换取成功的法码,这是一个何等冷酷的男人呀!让我不但无法从中体谅到他的忠诚心,反而有一种森寒的感觉。
我猛地转过身来,斜靠在桌沿上,微微眯起双眼,不断收缩的瞳仁中将尖锐的视线慢慢聚焦在西蒙身上,右手手指则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的敲击声像锥子一样重重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当众人为我凌厉的目光和沉默中培植起的冷凝气势而屏然止息之际,我突然对西蒙说道:“是为了你的姐姐吗?”
西蒙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阴寒的双目中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悲戚。
“不愧是天蝎座的男子呀……”
随着嘴角噙起一丝冷峻的笑意,我遂下了命令:“现撤去西蒙·史塔格首席代理监察官之职,摘去其肩上的两颗金星,降回黑目旗尹身分,降任军事参谋,仍在元帅府行走!西蒙·史塔格,你的生命从此不再属于你自己,希望你不要再次辜负我的期待!”
说完,我再不理众人,拂袖而去。
“谢殿下!”那个后来被称为“天蝎之尾”的男人在背后冷静地叩头施礼。
“西蒙·史塔格,这位出身贫寒的帝国谋略家,因其狠毒的阴谋和绝对的阴冷个性而闻名于世,是充满阳光气息的亚历山大王朝最阴暗的存在,不论是生前还是生后,均是一个充满争议性的人物——当然,相对于寥落的几声赞叹,诅咒与诋毁是占据压倒性的声音,这名天蝎座的男子一生中有着‘政治恶灵’、‘军中恶灵’、‘天蝎之尾’、‘弹奏阴谋序章的黑暗音阶’等不光彩的名声。其一生最为人非议之处在于行事欠缺光明正大,是功利主义的绝对奉行者,为达取目的绝不妥协,甚至不择手段……
“但是,无论世人如何非议,也无法否定他对亚历王朝的卓越贡献与彪炳功勋,以及那种绝对敬业的精神。而人们更感兴趣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绝对理性的西蒙·史塔格会在新帝国草创之初做出那种令人发指的非理性行为,像一个莽撞的热血少年般进行激烈而幼稚的复仇……”
——维迪加尔椰特蒙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