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岩卡的主脑感到有些疑惑。
此时的主脑寄居在刺岩卡巨大的太空船中,这艘太空船是由主脑的一个虫卵发育而形成。同人类的舰船相比,它显得巨大的多,外型看来,如同一只蠕虫,更像一个冬眠的蛹,但对主脑来说,这只是一艘船。主脑没有料到附近的一个超新星爆发,出於谨慎的考虑,主脑开始调动刺岩卡族进化。进化结束後,所有的刺岩卡都具备超强的防辐射能力,但是主脑没有立即起程,正在思考著问题。
这时,主脑的意识中传来了一个分脑的思维。
“主脑,为什麽不立即起程?”分脑问道。
主脑分辨著这个信号,察觉来自於一个驻扎在行星上的分脑。
“我的孩子,”主脑说道,“你有没有察觉到什麽异常的情况,在我们进化的这段期间,什麽事情发生变化了?”
“主脑,”分脑说道,“遵照你的意志,我在这个星球停留下来,并观察你的进化,我相信你的进化是成功的。”
主脑沈默了一会,分脑收不到主脑的思维。
“孩子,”主脑说道,“我要继续前进了,也许你是对的,可能是由於超新星的缘故,我感到我的力量有些减弱了。”
“主脑,”分脑说道,“我们已经很接近目标了,不过,也更接近危险了。”
“孩子,”主脑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探索才刚刚开始,我们会慢慢前进的,没有什麽可以阻挡刺岩卡前进的步伐。”说完,主脑的飞船开始移动,它的身後,是数以万计的同样的飞船,一起向著一个目标前进,密密麻麻的舰船甚至遮挡住了恒星的光芒。
分脑目送著天空的舰船,它的触角高高的伸向天空,根深深的扎入土壤。在主脑和刺岩卡主群落开始进化的时候,分脑按照主脑的意志没有进化,只是利用这个不知名的行星来保护不受超新星的辐射。分脑没有主脑那麽强大的智慧,它只是主脑的一种延伸,执行著主脑赋予它的使命,现在,主脑离开了,而分脑开始利用它那有限的智慧开始思考,思考著主脑为什麽感到疑惑,这在刺岩卡的历史中还是很少见的,至少在分脑看来,没有什麽不是主脑可以解决的。它思考的有些过於专注了,没有考虑到即将面临的危险。
多勒斯联盟军事委员会重新召集了委员,经过紧张但很短暂的磋商後,决定派出特遣舰队。鉴於无法从其他地域短期内集结并开拔到红矩星系,特遣舰队将从原红矩方面舰队中抽调,命令已经下达到红矩方面舰队,特遣舰队的使命是高度机密,由法歇儿少将指挥,红矩方面舰队由李法担任临时总指挥官,等待军事委员会的进一步指示。
另外,唐龙恢复科学技术开发委员会委员一职,并担任特遣舰队特别科学顾问,由於是军事行动,唐龙自动转为现役,上尉军衔,即日起生效。
唐龙和法歇儿一起到军事委员会报道,接受了命令。法歇儿似乎早已经料到,而唐龙,脸色比苦瓜还难看。从军事委员会大厦出来,唐龙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法歇儿也在想著心事,没有理会唐龙。
终於,唐龙忍不住了,“你怎麽知道军事委员会会放过你?”
法歇儿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我本人倒是很愿意看到你被他们严厉的处罚。”唐龙有些恨恨地说道。
“不会的。”法歇儿终於开口了,说道:“军事委员会其实根本不怕发生军事冲突。”
“为什麽?”唐龙不解地问道。
“无论任何一方,”法歇儿说道,“都无法在遥远的边境集结大规模的武装部队,就算可以集结,一旦突入对方国境,都会无法避免补给的严重短缺,归根结底,都是由於简单光速的限制。”
唐龙点点头,又问道:“那麽还召开听证会干什麽?”
法歇儿又一笑,说道:“这是一种姿态,多勒斯联盟做给奥斯联盟看的,大家都好下台阶,处罚几个高级将领,然後发出外交照会,表示诚意等等。”
“是这样,可怜的德耳将军,成了这种政治目的的牺牲品。”
“并不是这样,”法歇儿说道,“对於德耳将军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德耳将军将形式估计的太严重了,紧张的战备,舰队的频繁调动,小道消息满天飞,这一切使得德耳将军以为随时会触发边境的战事。这一切只是表面现象,但德耳将军却迷惑了,这一次的冲突完全使他丧失了意志,退役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唐龙深感到法歇儿对局势敏锐的洞察力。
“那麽,那支突入我方防御地域的舰队并不是事先有计划的入侵喽?”唐龙问道。
“就我个人认为,”法歇儿慢吞吞地说道:“那不是事先有计划、有企图的入侵。”
唐龙惊讶了,停下了脚步,看著法歇儿说道:“那你为什麽下令开火呢?”
法歇儿也停住了脚步,思考了一会,说道:“那万一是呢?”唐龙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法歇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其实,当奥斯联盟的舰队突入红矩星系的那一刻,法歇儿已经凭直觉感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他法歇儿飞黄腾达的机会。这才是他竭力要求开火的真正想法,当然,对於唐龙这种相对单纯的人来说,是根本猜不到的。
“唐龙又追上了法歇儿说道:”其实,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你,德耳将军退役,而我,居然轻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骗当了兵,说实话,我宁愿去挖矿石。“
法歇儿嘲笑地说道:“亲爱的唐龙上尉,我确实实现了我对你的承诺,你如愿以偿得获得了你在科学技术开发委员会的位置,你要感谢我才是。”
唐龙恨不能揍法歇儿一顿。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见鬼!我拒绝,你把我告上军事法庭吧,我宁愿蹲一辈子大牢,也决不上战场当炮灰!”
法歇儿停住了脚步,看著唐龙,说道:“你怎麽了?你还是一个科学家吗?你一直自诩对非人类种族的研究,现在一个决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要退缩?难道科学家都是躲在被子里研究的吗?我还以为你很有勇气,其实,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胆小鬼!”
“你住嘴!”唐龙青筋暴起,握紧了双拳,吼道:“你没有权利批评我父亲!”
“对不起,”法歇儿说道,“原谅我,我有些冲动了,我道歉。”
唐龙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终於,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我和你去,但你不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保证。”法歇儿淡淡地说道。对付唐龙,对於法歇儿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他们不降你的职,反而升了你的官?”
“这你就不懂了,联盟的独立舰队指挥官没有校官级别的,所以把我升到少将,等到任务结束,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上校。这是特别情况,所以特别了一些。”不过,对於法歇儿来说,他既然能弄到少将的军衔,就有办法保住它。
晚上,唐龙穿戴整齐的出现在艾涟的面前。艾涟上下打量著唐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唐龙有些尴尬的站著,不知所措,帽子在手中被捏来捏去。
“我只是想适应一下这军服,”唐龙辩解道:“军服是联盟发明的又一种糟糕的东西。”
艾涟看著唐龙,浅蓝的制服巧妙的衬托出唐龙瘦长的身材,宽厚的双肩,挺拔而不失灵巧,显得分外精神,只是同唐龙那别扭的神情格格不入。“上尉,唯一糟糕的是你不该把领口扣子解开,军服的精髓是一丝不苟和严整。”说著,艾涟上前,将唐龙的扣子扣好。
唐龙感到了扑鼻的馨香,幽雅而神秘,让唐龙有些情不自禁。艾涟换了一件白色的无袖长裙,腰间是一根金色的金属腰带,正好勾勒出她那苗条的身材;微微施了些淡妆,细细的金色的项链突出了纤巧而白皙的脖颈,头发用一根丝带松松的扎在脑後,柔软地垂到腰际。
“我们要到哪里去?”唐龙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跳,问道。
“一会,”艾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唐龙的额前,晃了晃,说道:“一会就知道了。”
唐龙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艾涟挽住唐龙的手臂,迈步向前走去。不一会,他们面前出现了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越往前走,越热闹,人声开始鼎沸起来。街道中充满了游行的人群,张灯节彩,把天空也映的通亮,唐龙不得不凑近艾涟才能说话了。
“这是怎麽回事?怎麽这麽多人?”
“这是节日,唐龙,蓝星的狂欢节。”艾涟高声说道,“我们正好赶上了。”
人越来越多,唐龙生怕和艾涟挤散,紧紧地抓著她。艾涟却兴奋的咯咯笑著,满脸通红,分外妖娆。终於,唐龙费劲地挤出了人群,把艾涟拽到了大道旁的小弄中。艾涟还在笑著,手捂著胸口,兴奋不已。唐龙看著大街上的人群,他们都在欢呼著,狂欢著,高举著双手,空气中充斥著躁动的不安气氛。
“我就知道,”艾涟看著唐龙,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不会把我弄丢的。”她轻轻揉著手臂,“不过,你抓的好紧。”
唐龙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了,看著在阴影中的艾涟,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把艾涟搂在怀里。
“我的父母,他们相识在蓝星,狂欢节的夜晚。”艾涟突然说道。
“他们现在在哪里?”唐龙问道。
艾涟的眼神黯淡下来,说道:“我不知道。”唐龙没有说话,这就是人类,奇怪的人类。人类开拓了广大的疆域,但却更加孤独。
“所以,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感受一下他们当年相遇的地方,感受一下他们相遇的时刻,在人群中,我感觉好象他们就在其中,狂欢著,拥挤著,也许就和我擦肩而过。”
唐龙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什麽都没有说出口。
“你呢?唐龙,你有什麽亲人,或者什麽你挂念的人……”
唐龙摇摇头,说道:“母亲在我出世後就病故了,我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直到长大成人。”
“那你父亲呢?”艾涟问道。
唐龙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宁愿没有这个父亲,他,他是胆小鬼。”
艾涟没有再问下去。过了一会,幽幽地说道:“起码,你还有个父亲,我却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唐龙拉起了艾涟的手,笑著说道:“不要说不愉快的事情了,今天应该是个欢乐的日子,看那些人,他们多快乐。”
艾涟也笑了,但还是有些忧郁,说道:“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不被挤散吗?”
唐龙看了看外面拥挤的人群,说道:“小时候,父亲常常叮嘱我,约定一个地方等,就不怕走散了。”
艾涟抬头看了看,说道:“就在那里等吧。”
唐龙抬眼望去,是蓝星最高的纪念碑,古典方程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