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太阳向上空升起,
我又有了新的希望,
这一直保持到太阳堕落
没入黑夜的阴影,
可是随着曙光再次显现,
它又迅速地复苏。
这就是力量,它永不消灭,
永远不停地斗争,
这就是热血,它永不停滞,
神秘地分布全身!
只要在太阳前面
还吹着阵阵晨风,
自由剑士就决不消逝在
黑夜和沉睡之中!
——《自由剑士》——海斯庭·海恩里希·凯勒(帝国历503-?年)——
“我们无权嘲笑第二次创世圣战的先驱们,尽管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来换来的东西,正是当代志士们准备推翻的‘陈腐之物’。因为我们其实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布歇尔·D·波尔特
不错,这是部前后整整延续了近六百年的庞大史诗!而这部英雄史诗,现在才刚刚启端。
南岸神族阵地,每个人心底都怀着按耐不住的喜悦。但是他们并没有尖声欢呼,也没有奔走雀跃,整个阵地只是一片寂静。奋力拼搏后,大家已精疲力竭。不过的确是胜利了,而且被击败的“敌人”是近于无敌的究级黑魔法──“暗黑五芒星”,所以运河内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胜利情绪──众人释然的坐在了地上,然后浑身舒展的相视微笑,有的战士甚至还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就在大家全都松懈下来时,一道耀眼的光辉缓缓从天而降,光芒之中似乎包围着两位身披六道光翼的炽天使,他们手牵着手,仿佛非常的亲密……不过当光芒接近时,大家才看清方才所见居然是幻象。因为其中一个并没有神圣的炽天之翼。只是个笑呵呵的傻小子罢了。
拉菲尔深情的望了望摩那,不过摩那却东张西望,似乎丝毫没有注意眼前这个美丽的天使。
“辰……”拉菲尔似乎相想说什么,但是说了一半又将之吞回了肚子,拉菲尔闭上眼睛,沉默了大约五秒钟,这才转头对尼鲁尔达说:“殿下,胜利只是暂时的。如果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从战争启端到现在,敌军有70以上的战斗力都未登场,其中包括鬼族的战斗兵团和龙虎蛇三族的精锐部队。敌人真正的攻击还远未展开,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最好是迅速渡河,到北岸与主力会合。”
与米迦勒不同,尼鲁尔达很认真的将拉菲尔的建议思索了一遍,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阁下说得没错,可是我们该怎么渡过圣河呢?方才的暴风雨把我们的船舶都毁坏掉了啊!”
拉菲尔微微一笑,回答道:“部队里还有些冰天使的残部,让他们制造一道通往对岸的冰桥。虽然理论上是不可能的,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按你的意思去做吧。”胜利之神严肃的点了点头,并对拉菲尔说道:“相信阁下的判断是正确的。”
──神族北岸前沿阵地──伊丝妲的精神好象恢复了正常,盯着远处正在缓缓落下的光体,对身后的苏的说道:“只有‘真爱’才能诱发出女娲奶奶的力量,可是我原来怎么就没感受出摩那先生和拉法勒姐姐之间有这种感情呢?”伊丝妲说罢,脸上就浮现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这种连爱神都无法理解的情感到底源于何处呢?
苏并没有回应爱神的疑问,可能她认为这是摩那和拉法勒之间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只是平静的凝视着那团载着奇异爱情的光团,目送它沉入地平线……
“不愧是咱们天界的女战神,面对这种状况还如此镇定自若。”一身纯黑装扮的娜可丝象鬼魂一样,突然闪现在苏的身旁。见苏没有回答她,黑夜女神就咧嘴一笑:“嘿嘿!我们的秀外惠中的月神也害上相思病咯!”
“你在胡说什么!”对娜可丝这种毫无根据的胡诌月神自然是不屑一顾。
“不知谁急急忙忙的就把‘心灵契约’给签订了出去?谁不知道对我们上位女神来说,心灵契约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要对你解释多少遍?这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神族的存亡可比我个人的幸福重要多了!”不知为何,苏的语调突然变得有些许激动。
“你不是曾对天界那些追求者发誓,要想与你签订‘心灵契约’,除非力量比你强大,脑袋比你聪明,除非能令你动心。否则门都没有。说不定摩那小弟弟正是你苦苦寻求的幸福归宿呢。”
“幸福?跟那个不可靠的家伙在一起会有什么幸福可言?何况他是个人类,而我是神,人与神怎么能相爱?至少,当他老去的时,我却依然如此年轻……我与他之间的相爱是绝对不现实的,你想过吗?”
“哼!管他那么多,能轰轰烈烈的去爱个二、三十年,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露丝陛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露丝阿姨最后不也为她的不当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何况爱还会被时间、距离和环境冷却。遭到社会道德反对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不对、不对!真爱是不会冷却的。创造神与大地女神因为理念不同决裂了整整十万年,可是大地女神去世时,创造神却比任何人都难过。你别对我说你不知道‘爱琴海’的来历!”说到这里,黑夜女神也显得有些激动,只见她走到河边对着河水将纤纤细手轻轻一挥,立即便有一道水柱飞到了苏的眼前:“看清楚了!这是塞特河,是你爷爷和阿姨眼泪汇成的‘圣河’,就如神州那条由你奶奶眼泪汇成的扬子江一样,它们都汇入了一条被你父亲更名为‘爱琴海’的海洋中。为什么你父亲那么害怕‘爱情海’这个名字呢?为什么露丝和彭透斯相爱就是淫乱呢?为什么真心相爱会变成违背社会伦理的事情呢?为什么你父亲有无数个女人就是风流倜傥,就是符合社会伦理的事情呢?依我看,邪恶的坦恩在这方面也比你父亲强,至少他只爱戈莱一个女人。”
娜可丝向来都口直心快,不过这番对天帝毫不掩饰的不敬话语直惊得周围的神族目瞪口呆。连天真的爱神也讶异的抬头盯着黑夜女神。
“是吗?也许爷爷和奶奶是真心相爱。不过心灵契约还没有送出去的你恐怕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吧!老是喜欢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看你跟摩那倒是一对。”苏只是撇嘴一笑,故意将头转向一边,并用嘲讽的口吻对娜可丝说道:“对了,你怎么会喜欢纳布那个畏畏缩缩的书呆子呢?据我观察,除了书他可很少正面看其它东西,更别说是你了。”
“你懂什么?纳布看书和抚琴时简直帅得让人无法呼吸。那是一种知性美,静静看着就很幸福了。没听过:“黑夜是智慧最佳的伴侣’吗?”
“依本小姐看,你喜欢纳布完全出自互补心态吧。因为你缺少纳布最多的东西。这世界也许的确存在‘真爱’,不过更多的恐怕还是‘自作多情’吧!”苏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一个言行很得体的姑娘,唯独在黑夜女神跟前就变得很喜欢嚼舌头。
不过苏今天的言语似乎触动了娜可丝的伤口,还没等苏的讥讽话说完,娜可丝就跳起来打断了她:“天帝有令,全军后撤。立即与雷神本部会合。”
月神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会事?
“有什么意见吗!”这是父亲平日向大家询问意见的语气,当然,今天是出自娜可丝的口中,也许她只是想用这种语调提醒想提意见的苏罢了。
苏似乎恢复了常态,平静的对娜可丝和伊丝妲说:“立即集合所有部队,全军后撤。”说罢,苏就翻身上马,缓缓向后方退去。
可是马才走了两三步,苏就禁不住回头看了看一片迷茫对岸:“摩那为什么还没有用‘心灵契约’向我汇报前方的战况?他可是我的副将啊!简直太散漫了。”
苏把头转回来,细细想了想,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难道他受伤了?不知伤得重不重?要不我给他发个心灵讯息过去……”可是自己的自尊心好象又不允许自己主动去关心对岸的那个傻小子而且现在正处于战争最关键的阶段,又怎么能被别的东西扰乱情绪呢。想到这里,苏仿佛如梦方醒般,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笨蛋!苏你是个大笨蛋!”
苏突然觉得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变得很乱,仿佛有某种东西痛苦的绞缢着心灵。于是她举起马鞭狠狠的抽了黑月神驹一下,仿佛黑月神驹就是那个令她心烦意乱的傻小子似的。黑月神驹吃痛不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然后疯狂的发足狂奔而去,一瞬间就从众人眼里消失了。
“妹妹今天怎么了?好象怪怪的……”伊丝妲不解的问娜可丝。
“你真是爱神吗?你妹妹恋爱了。”娜可丝打趣的看了看一脸迷惑的伊丝妲,然后对着月神背影消逝的方向耸了耸肩:“不过你妹妹是在一个错误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她自认为错误的人。呵呵,你不觉得这段恋情就和这场战争很象吗?要面对的都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
元月二日零点三十分,圣河塞特再次出现异动。风天使挥动强劲有力的双翼,在河面上形成了一道上升的气流,气流带起河面的一段流水,形成了一座莫约有三人宽的拱形水桥。片刻后,一阵寒气在水面上升起,迅疾的将这部分从河面分离出来的河水凝结成了坚冰。此时距月神部和金星部全部撤离前沿阵地已经大约有半小时时间了。
拉法勒轻轻飞落到冰桥上,用脚踏了踏桥面,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拉法勒迅疾的飞会到早已骑在马上,准备渡河的尼鲁尔达身边,直截了当的低声说道:“强度比想象中要差,毕竟方才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最多只能承受的三百来斤的重量,时间也只能维持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只有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冲刺才能勉强渡河,步兵走不到一半桥就会塌掉。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尼鲁尔达已经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且如果铁骑兵想渡河的话必须扔掉所有的武器和铠甲,这样才勉强能渡河。(铁骑兵铠甲一般都重达数百斤,而武器又全部用的是重兵器,有的加起来甚至有上千斤。因为神族的力量比人类强得多,当然装甲的威力也是人类的数十倍)并且还要冒着踏坏冰桥的危险,因为铁骑兵战马和他们本身的体重都比月神部的轻弓骑兵多得多。”最后拉法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尼鲁尔达殿下你可以自己先飞过河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罢,拉法勒就注视着胜利之神,看他有什么反应。
尼鲁尔达似乎一点也没有思考就果决的向也已经骑在马上的摩那挥了挥手,用命令的口吻说:“时间紧迫,摩那将军,立即率领黑月精骑全速渡河。月神部其余弓箭手原地待命。”
“可是,将军您……”摩那似乎还有些迟疑。
“快给我滚过河去!”尼鲁尔达的声音已经接近于咆哮,他周围的士兵甚至被这声咆哮吓得心惊肉跳。但咆哮过后,他就一言不发了。不管怎么说,尼鲁尔达在天界乃至整个世界都是地位和身份很高的贵族,对“滚”这种不文明的说法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摩那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向胜利之神抱了抱拳,用庄重的声调说了句:“大哥保重。”然后就率领数千黑月精骑飞驰而去……
“老弟保重。”尼鲁尔达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这句话只是在他的心里说了一遍。
黑月精骑还未走完,尼鲁尔达就对剩下的战士呼喝道:“有多少人愿意过河的?愿意的举右臂。不愿意的举左臂。”
接着整个阵地就发出一片甲胄碰撞的轰鸣声,几乎所有人都举起右手。
“很好!愿意渡河步兵必须在三分钟之内找一匹战马或则长出一对翅膀,骑兵则立即下马,在三分钟内解除一切武装。包括铠甲、武器和马铠。”尼鲁尔达说这话时仍旧用的是毫无幽默感的死板语调。于是步兵全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而骑兵都翻身下马慌慌张张的开始卸下自己的所有装备……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狼狈……
莫约过了一分钟,一个正在解除武装的铁骑兵突然停了下来,他惊奇的看了看依然象山一样一动不动的矗立在战马上的大将军,而大将军正倔强的举着他强壮的左臂,脸上木无表情……又过了一会儿,仿佛是水波迅速的在军队中扩散开来一样,很多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分钟后,已经有一半士兵停止了一切动作,惊讶的看着大将军。
“大将军,您不想渡河吗?”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
“不!恰恰相反。”可是大将军依然举着他的左臂。
“那您?”此时已经有一大半的战士停止了动作。
“天使们竭尽全力,奇迹般的为我们搭起了这坐桥梁,不是就是为了让我们能通往安全之地吗。我很想渡河,但是必须是以指挥官和骑士身份堂堂正正的渡河。我不渡河只是因为我无法指挥手无寸铁的‘骑士’战斗。大家都过河去吧,在对岸是真真实实的‘生存’和‘未来’。留下来能保有的只有死亡和……”
……(沉默)……
第三分钟结束时,所有骑士都停止动作(有人是已经将装备解除完了),甲胄碰撞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在一片死寂中,有十几个骑士和月神部射手袒露出了他的左臂,并缓缓的举了起来。
“武装解除完毕的开始渡河!”尼鲁尔达仍旧按部就班的发布着命令。
有人骑着马胆怯的从大将军身边驰过,但大将军却没有阻止他们,仍旧象毫无生机的雕像一般,高举着左手。只有他胸前象征“胜利”的徽章闪耀着生机勃勃的光辉。
大将军言出必行,对于这点所有骑士都很清楚。当最初几个骑兵跟在黑月精骑后面消失在黑暗中时,士兵们心中的疑虑也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于是骑兵们三三两两的从将军身边通过,扬起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前前后后已经有千余人从大将军身边经过了。
有些迟疑不决的士兵终于忍不住了,有人高声问大将军:“如果我们留下,除了死亡我们还能获得什么呢?”
尼鲁尔达将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骄傲的对那个提问的士兵说:“尊严。”但是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再也不说了,甚至连最简单的解释也没有。
那个骑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显露出木然的表情,可是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与大将军相同的骄傲笑容。并且毅然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他选择了“死亡”。
队伍里仍旧有骑兵三三两两的出列,向对岸飞奔而去,但是更多的士兵却高高举起了他们的左手,因为他们都是精钢铸就的铁骑士。
十几分钟后,已经没有出列的骑兵了。整个阵地只有默默举着左手的战士。奇怪的是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竟有百分之九十的骑士都留了下来。
尼鲁尔达笑了,只见他缓缓放下左手,然后播转马头,缓缓向冰桥踱去。
“难道将军要扔下我们渡河了?”留下的士兵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大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拉法勒飞过来对尼鲁尔达耳语道:“基本上都已经渡河了。”胜利之神优雅的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已经知道了。
当走到冰桥边时,胜利之神忽然抽出腰间悬挂的巨剑,对着冰桥狠狠一挥。
轰!!!!!!
一声巨响后,整个桥梁顿时颓然塌下。接着将军转头面对阵前的将士们,一时间竟豪情万丈,不由得振臂一呼:“英勇的战士们,今夜我等有死无归!”
吼~~~~~~吼~~~~~~~`
整个草原都回响着神族南岸死士的狂嚎声,以及胜利之神那视死如归的宣言,闻者无不动容。
天神山下阵如云,将军奉命出雄兵。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当百万师。
试拂铁衣如雪色,愿得天弓射魔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