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肝肠寸断
作者:X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126

元月二日晚七时,米特兰行宫

“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禀陛下,老臣绝对不是胡诌,如果陛下到前线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已经全面停战。”说道这里,大魔法师好象想起什么似的,将枯槁的手往怀里一摸,迅速掏出了一块魔法水晶。然后他将手放在水晶上,默念了几句咒文,一幅巨大的幻象就浮现在众神眼中。

大家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前线战场吗?当然这一切都安置在战场某处的另一个魔力水晶反射出来的海市蜃楼般的幻象,没有声音,也不能将图象随意放大缩小。但是这样看已经足够了,傻子都能看出,这里根本就没有打仗。两军居然就这么相距一里多闲散的坐着躺着,一点战斗的意图都没有。

“尼鲁尔达之所以还没有将反旗拉起来,都是因为我们不可战胜的伟大帝王还守护着咱们天界。但老臣认为,他肯定很快就会回来袭杀陛下。”

大魔法师将魔力耗尽的魔力水晶收起来后,继续说:“尼鲁尔达准备勾结魔族一起对付陛下,然后取而代之。这是老臣亲耳所闻。魔龙王还悄悄对尼鲁尔达说什么‘我们随时都可以帮助您推翻天帝马尔都克。’以及什么‘新任天帝’之类的话。他们以为老臣听不到,很可惜,老臣在离他们数百步之遥时就将盗听之种散布了出去,他们的卑鄙无耻的对话老臣一句也没漏掉!”

“对了,情急之间老臣还回收了两棵盗听之种,现在它们已经出‘公正之花’了。”说着圣克里斯托弗就从他宽大的魔法师长袍里掏出两朵白花。那花刚一见风便不停重复起两句话:

“大王子只要您一句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帮助您推翻老朽的天帝马尔都克。”

“……为了天界的未来,我才不得不做这些卑鄙的事情……”

这种断章取义的录制方式,正是‘盗听之种’开出的白花的特色,正因如此,这种白花还有一个非正式的名字——‘流言之花’。

听着自己的公正之花说出的美妙声音,圣克里斯托弗突然感到很是得意:“不瞒陛下说,能发现这个阴谋并顺利回到陛下身边,还多亏了陛下的鸿福和老臣的机敏。最初他故意将老臣支开开,好与敌人秘谈。可老臣受了陛下重托,怎敢疏忽。于是我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秘密潜到他们身边。对了老臣还恍惚听到他们说人类也背叛了我们……可是最后狡猾的尼鲁尔达还是发现了我,并想诱我过去杀人灭口。但是却被老臣机敏的逃脱了。我并非贪生怕死……”

“够了!够了!够了!”天帝此时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接连用绝望的音调说三个‘够了’对这位目空一切的帝王来说真是太少见了。

“真没想到是尼鲁尔达殿下,我一直还以为是沙马什殿下呢!”拉法勒声音虽然仍旧平静,但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惊讶。

沙马什掏出手帕哆嗦着双手拼命的擦着自己头上的冷汗,说道:“怎么会是小王呢?拉法勒大人说笑了。”

“啊!果真如此,我早说真正大奸大恶之徒往往都隐藏得最深!不过亏得土星神能隐藏那么久,我算是服了他了。”娜可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还开口说这种风凉话。而伊丝妲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大概是被发生的一切吓呆了吧。

接着整个大厅的神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可是议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于是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天帝,想听听他的指示。可是转过头的众神全都惊讶得如同半截木头愣愣的戳在哪儿!短短几分钟,原本那个虽然略显老态却还威风凛凛的众神之王突然的完全变了个样子。

天帝满面红光的脸颊,突然变得白如鱼腹,看不见半点血色。那一头金发的两鬓不知何时竟爬满了白霜。炯炯吓人的目光也变得昏浊而迟钝。此时众神之王弓腰驼背的蜷缩在高高的宝座中,活象一只衰老的虾米……如果按人类年龄来算,他现在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八十岁了,前不久看起来还是只有五十多岁啊!

众神面对眼前的一切无不动容,有的竟发出唏嘘之声。但真正能理解天帝此时心情的神又能有几个呢?谁能知道尼鲁尔达这个经常挨天帝责骂的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呢?因为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神!哪怕是最喜欢的幼女苏,马尔都克都从未如此信任过。不然先前如果是换成别人用剑胁迫自己,早就被天帝碎尸万段了。只是因为那是最信任的长子,天帝才相信他胁迫自己纯粹是出于对神族未来的忧虑。

“哈哈哈……乖宝宝,我把你奶奶守护的大地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父皇的胜利之神了。”

“父皇,儿臣一定会乖乖听厄科师父的话,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儿臣长大后一定要成为守护父皇和天界大将军!”

“父皇快走,儿臣来断后!放心,儿臣乃胜利之神,就算撒旦也奈何不了我的。”

“胜利之神在此!尔等鬼怪休想靠近我父皇半步!”

……

“尼鲁尔达……尼鲁尔达……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听老迈的父亲说这句话,沙马什的心仿佛被刀狠狠的插了一下似的。然后他就跳了出来,大声的对父亲说:“攘外必先安内!既然叛贼是何人已经昭然若揭,父皇还在犹豫什么?如果父皇仁德无边,不忍大义灭亲,那只要父皇下一道诛杀叛贼的圣旨,儿臣愿意亲自前往!”

“这个……好吧随便你们……”此时的天帝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等圣克里斯托弗将圣旨写好后,天帝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盖上了玉玺。

此时下面所有神族都噤若寒蝉,只听得沙马什与大魔法师往外走的声音。等两人已经在宫廷大门消失了很久以后,天帝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有气无力的说:“不要杀他,我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父皇?”

可是只有一个卫兵低声的回答:“陛下,二王子已经离开多时了。不过战神殿下好象已经来了。”

接着门外突然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战马精神奕奕的嘶鸣,满耳都是兵器铠甲碰撞而发出的叮叮当当声。接着大家听到一片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整齐巨响,大家似乎都可以确定,现在至少有上百名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骑士在往此地而来。

远远听到马鸣时拉法勒就说她们三个想去休息一下,天帝无力的点了点头后,三位女神就准备离开大厅。可是刚刚走到大门,她们就全跑了回来,好象想往天帝后宫钻,弄得有些天神以为他们想通了想服侍天帝,都偷偷窃笑起来。但很快就有人觉得不对……

“喂,伊丝妲!”红盔赤甲的战神如一团烈炎般突然闪现在大厅门口。这声大喊让正想跟着拉法勒和娜可丝往后宫钻的爱神愣了一下,不过等她转身发现喊她的是战神,脸上的神色马上就变了,接着爱神就轻迈莲步,一遛小跑的往自己丈夫那里跑去,嘴里还嗲声嗲气的亲密喊着:“老公!老公!”

在爱神就要跑到跟前时,战神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声:“有什么事吗,老婆!”紧接着整个大厅的神都突然笼罩在一阵强烈的杀气之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战神手中的火神战戟猛的出手,竟向自己爱妻刺去。所有神族都被这一突法事件惊呆了,有的竟大声叫了出来。

然而最可怕的是战神的战戟居然没有刺中完全不懂武技爱神,不过爱神闪避的动作却非常狼狈,而且左臂上的一大块肌肉都被战戟反手攻击时齐齐的给切掉了,黑色的鲜血喷了一地!

“哼哼……老婆,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的?大家不是说你是‘天香之女’吗?此外怎么战争吧你脑袋打坏掉了吗?怎么喊起‘老公’来了,我不是你‘darling’吗?”

“嘿嘿嘿!不愧是战神。”蹲在离战神十步远的地上的伊丝妲突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声音也变粗了,完全就是一个男子,而且这个声音很多神族都很熟悉:“两万年前还没有神族能伤得了爷爷!好个后生小辈,没想到你居然对自己老婆下手也这么重。”

“哈…我涅尔加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动手之前当然是有十足的信心了。”接着让众神大跌眼镜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战神背后悄然的转过一个神,不!准确的说是一位炽天使,不用说,这就是唯一在世的炽天使——微笑的拉法勒。

“既然这位是苍蝇王大人,那假扮在下的就一定是贝利娅夫人喏。真没想到你们也来趟这混水。肉翅伪装炽天之翼,是不是感觉好极了?”

“他妈的!早就给老大说老子不适合演这种嗲声嗲气的小姑娘。他偏要固执己见。”说着‘伊丝妲’就气愤的往脸上一扯,顿时整个脸皮都被扯了下来,一转身那个性感尤物竟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性魔鬼。

“嚯嚯嚯……”站在远处的‘拉法勒’也发出一长串妖媚的笑声,一种拉法勒绝对不会有的笑声:“死苍蝇!谁叫你最不会演戏,不然那个死鬼老大怎么会让你扮演台词最少,最白痴的角色呢!呵呵……人家现在才明白老大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谁说的,老子演的才是最高难度的角色!你看我演得多象,甚至把她的老丈人都骗了。她老公我骗不了也没法啊,谁叫人家天天睡一起,而我却从没跟她睡过,怎么知道她是‘天香之女’、叫人都叫darling啊!”

贝鲁塞巴布的胡言乱语似乎触怒了战神,只见他威风凛凛的向前迈了一步,将战戟往苍蝇王身上一指,说道:“你以为逃得掉吗?今后恐怕都无法说这种胡话了吧!”

“你以为我会救他吗?”离得很远贝利娅本想笑,可是最终却没笑出声来。因为一股强烈的酒气忽然间灌进了他的鼻孔之中,独眼酒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用散漫的声调问道:“贝利娅大人,我并不记得你会变化之术啊?”

听到这话贝利娅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几乎可以用嘲笑来形容:“天界副神的地位就那么低吗?”

“嘿嘿嘿……是呀!是呀!”贝鲁塞巴布也跟着发出一阵怪笑。

战神一听,便愤怒的大喊了一声:“动手!”

可是酒神以及其他部下还没来得及应声,一个顽皮的声音就先行响了起来:“战神殿下,小的遵命!”

接着一直蹲在其他神族身边的娜可丝突然蹦了起来,并一下蹿上了房梁。虽然用来形容黑夜女神有些可笑,但那的确活脱脱一副猢狲相。

“如意棒变长!”

话音刚落,宫殿中央地板突然痛苦的颤抖了一下,一根巨大的黑铁棒居然就这么破土而出,并迅速的延伸到蹲在房梁上‘娜可丝’手中。

“乖孙子们,看看你外公的手段吧!”说着娜可丝大喝一声,身体也迅速变大,黑色外套顿时被震得粉碎,一阵金光闪过,她终于显露出了原形——一只金毛巨猿!然后金猴竟将那根巨棒抱在了怀中,随手的横扫了出去。这下可不得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这一扫竟将整个宫殿都夷为了平地。

“哈哈哈……”三个恢复了原形的魔怪全都悬浮在空中哈哈大笑起来,好象在嘲笑那些灰头土脸的众神似的。

“混蛋!”瓦砾里突然暴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三个魔怪眼前一花,战神已经举着战戟高高跃起,向他们猛扑过来。贝利娅不敢硬拼,连忙往后一闪,顺手释放出一团蛰气。可是蛰气未到战神已至。猴王和苍蝇王也毫不畏惧一个持棒、一个举刀向战神扫去。

战神身形一晃,一只脚在苍蝇王的刀背上一踩,横戟反手荡向一旁的猴王。两般神兵利器硬生生的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乍一交锋,胜负立分。猴王似乎略逊一筹,铁棒被火神战戟荡向了一边。而战神再次跃起,一脚踩在猴王铁棒之上,借力反弹,端端射向后面的贝利娅。

七恶之母似乎被战神的气势吓到了,惊叫一声后便激发出全身魔力,黑色蛰气顿时将战神视线完全给遮蔽,战神刺向她的这戟自然落了空。接着战神听到贝利娅尖声的高呼:“猴王、苍蝇咱们快走。”

然后就听到猴王倔强的呼喝:“妈的!这臭小子肯定不是俺对手,看俺这第二棒!”不过猴王显然是因为在蛰气中什么也看不见,被贝利娅和贝鲁塞巴布给架走了,天底下还留下猴王一长串怪叫:“涅尔加胆小鬼,吃你外公第二棒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厉害了!”

涅尔加愤怒的大喝一声,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一股战气,这股战气则直接震动天空中的云层,摩擦出万丈‘天火’,将蛰气烧得干干净净。

当一切都再次显露出来时,那三个家伙已经逃到很远的地方了。而且贝利娅还往这边大声说道:“战神阁下,我劝你最好不要追我们,还是快去救你的大哥吧!晚一步你都会后悔一辈子的!”

一听这话,战神果真不再追上去了,因为他心里突然发出一阵巨痛,极度的不安团团将自己包围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连心?

晚八时许,太阳神的战车团终于飞驰到了神族最前线,并立即派人将正在前线视察的胜利之神召了回来。说句实话,尽管已经将五百名亲卫队都集结了起来,沙马什对诛杀胜利之神这事还是没多少信心。犹豫之际,身边的大魔法师突然嘿嘿的怪笑了一声,自信满满的对太阳神说道:“殿下不必担忧,属下的计策绝对不会失败。”

……

“什么二弟与他的军队也来了前线,太好了,他们太阳神战车团可都是鬼族的克星呢。现在就等父皇的批复和三弟、四弟赶来参战了。”由于不知鬼族何时恢复攻击,尼鲁尔达便将提坦扼斯将军留在了前线。在交代了几句后,他就匆匆上马,赶往后方与自己一手带大的二弟相会。

他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兴奋。因为有了太阳神部的战士和身为主神之一的沙马什参战,再支持到战神圣骑士团赶到的几率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层。几曾何时眼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鬼神一族,虽然依旧庞大得数不胜数,但已经不再是不可战胜了。一片胜利的曙光仿佛正在将军眼前升腾而起。

“我们就要胜利了,或许就在今晚,或许在明日天明之时。”胜利之神开心的对身边的几个亲兵说,自从前线首次失利后,亲兵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如此会心的笑容,受到感染也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在平原上奔驰的他不由得豪情万丈的对着苍天大声呼喊:“天不亡我神族,天不亡我神族!哈哈哈哈哈……”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在山的那边引发了一阵回响。

见到沙马什时尼鲁尔达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三步并着两步跨过去,张开满是血污的双手,亲热搂起二弟消瘦的肩头,开心的说道:“你终于也来了!等三弟、四弟、小妹和四妹(伊丝妲)都赶来时就是我神族反击之时。到时也让敌军尝尝咱七星神的厉害!”

“大……大哥身体可好?”沙马什言语间明显有些心虚,不过现在尼鲁尔达正在兴头上,也没注意那么多。

“当然不好,不过有你们来了,我也能松一口气。对了,二弟来这里一定是准备投入战斗喏!大哥这就给你讲一讲你的作战任务……”胜利之神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亲兵就迅速的将地图在地上摊开。

“小……小弟当然是来协助战斗的。啊!对了,父皇念大哥杀敌有功,还特地命微弟带来一壶三十万年的上等天酒,希望大哥喝后能伤病痊愈,再次勇斩敌酋,为我神族再立新功。所以大哥喝了天酒再说战斗布置的事情……”

“哦?三十万年?比纳布那壶二十万年的缇姆酒还久,这样的陈年佳酿真是罕有,拿给为兄喝是不是浪费了?”

“啊,不浪费!不浪费!大哥功勋卓著,父皇还说这点奖赏还太少了呢。”

“是吗?父皇不生气了吗?”

“什么……”

“我是说刚才我当众胁迫父皇的事。”说到这胜利之神的神情又黯然了下来。

“当然不生气了,因为仔细想想,大哥都是为了咱们神族好嘛。而且大哥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啊!”

“说得也是……无论如何,父子之情一生一世都无法割舍啊。就如我们兄弟,任由世界沧桑巨变都永远是嫡亲的兄弟啊!”这时尼鲁尔达已经接过了圣克里斯托弗递来的那壶美酒,打开盖子细细一闻,脸色一下子就变。吓得递酒上来的圣克里斯托弗双脚直抖。而沙马什脸上则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好酒!果然是好酒!如果三弟在此一定会气煞他!哈哈哈哈……”说着胜利之神猛的一仰头将整瓶酒给喝了个干净。

突然沙马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你也想喝吗?可惜没有了。哈哈,一定后悔没有在途中偷喝一口吧?”

沙马什:“……”

“哦!你快看,快看那片火光!是……是四弟……唔……四弟来………”说到这句话时,胜利之神的腹中突然受到一阵急起的怕人巨痛的控制。浑身颤动着,满是突然起来的寒噤。想必是什么旧伤复发了吧!不过现在是兄弟相聚的大好时刻,怎么能叫痛呢。于是他咬紧牙关免得自己叫唤,可是心里却发了狂似的很想在地上打滚,很想撕坏一些东西,很想咬人。于是他下意识抓起还悬挂在腰间的山神头颅,大喝一声,猛的扔了出去,那头颅就仿佛一颗流星划过黑夜,融入了圣山的尽头。原本,胜利神是想让自己师父亲眼看到胜利后再将他安葬的……

太阳神和大魔法师都吓坏了,齐齐往后退了三步。依照胜利之神方才的力量,完全可以把他们两个全干掉!可是……

终于胜利之神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的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瞬间,他看到大魔法师从怀里掏出一卷圣旨,大声念道:“天帝有旨,尼鲁尔达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现公布其十大罪状;第一宗罪:处心积虑妄图篡位谋逆,为祸苍生;第二宗罪……此乃泯灭天良之奸诈小人,天界之耻,必为天下正义之士唾弃。剥夺其天界大将军职务,永夺神籍……”

忽然,一个身材高壮的铁骑兵闯到大魔法师身边,抢过圣旨,三两下就将之撕成碎片。接着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才是‘天界之耻’!可怜将军一片碧血丹心,为咱天神一族呕尽心血,最终却落个反贼的名声。”

“来人啊!将这个逆贼一并拿下。”大魔法师连退三步,然后对身后的太阳神部士兵大声呼喝着。

听得这话,五百名太阳神部的战士立即把武器拔出来,将十数个土星部骑士围在中间。那些早已出离愤怒的铁骑兵也不约而同的将武器一扬,似乎想与对方拼命。顿时山冈上剑拔弩张,似乎立即就将有场血战。

“别动手……”胜利之神说话非常吃力,但是他还是硬撑着说:“这是命令。”

“大将军!他们都欺到咱们头上了,为何不能反抗?”一个壮士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挺起手中武器,虎虎生风的向前又迈了一步。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说罢,将军似乎非常疲倦,无力的将头靠在了地上。

铁骑士向来以纪律严明著称,而且在听了将军这番话后,大家都无力的垂下头,默默的将武器收起来,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全都不动了。

大魔法师见状胆子立即就大了起来,转头命令太阳神部的士兵去将这帮逆贼通通就地正法。但太阳神部的战士也有些犹豫,逡巡着不忍上前。大魔法师见状,便向正在发呆的太阳神施了个眼色,太阳神这才‘哦’了一声,上前去对自己的士兵说:“快做,这是命令……”

大魔法师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太阳神部指挥官说道:“你去,一个一个的杀。也让他们知道抵抗天威的下场。”太阳神部的士兵原本就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壮士,听两位大人这么一说,那个军官只得举起手中利剑走上前去。

刀轻轻挥抹了一下,第一个铁骑士就倒在了血泊中。他没有反抗,尽管他只要伸出那只手斩杀过无数鬼神和魔族的臂膀,就可以将对方的脖子捏碎……但是他临死前瞪着那位太阳神部军官的眼神却令那位军官感到心惊肉跳。

当杀到第五个人时,那军官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胆怯的说了一句:“大人,属下手软了,无法再杀……”

“大胆!你也想造反吗?”

可是大魔法师的呼喝却没有起任何作用,于是他转头叫其他战士去做。可是连呼三声仍旧无人响应。大魔法师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那些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太阳神部战士喊道:“再不动手,连你们一起处决!”

话刚落音,背后那个军官忽然将手中利剑往地上一扔,低声嘟囔了一句:“大敌当前,还要同胞相残。要杀便杀,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大魔法师正想发作,但见四周的太阳神部战士之中突然冒出一股不协调的古怪气氛,就不敢多言了,只得改口对土星部的壮士们说道:“只要尔等承认与奸贼尼鲁尔达毫无干系,我就饶尔等一命。”

那太阳神部军官闻言大喜,转头对身边的那位险些丧命的铁骑士说道:“兄弟,你快认个错,与胜利之神脱离干系,就可保全性命啊。”

但那位战士听罢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多谢这位兄台,但大丈夫能立于天地之间,全凭一腔热血。低贱的人类尚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我堂堂神族又怎能卑贱如此。”说着他便微微欠身,向躺在地上的大将军拜了一拜,说道:“甲胄在身,将军请恕属下无礼了,如此神族我是做不来的……”说罢他猛的抽出配剑,顺势往脖子上一抹……

“你们要做什么!”太阳神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可是他得到的却是铁骑士们的齐声回答,但是都不是对他说的:“将军请恕属下无礼了……”然后剩余的十余名骑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尼鲁尔达一时激动,竟说不出半句话来,胸部激烈的起伏着,然后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大滩鲜血,好象连内脏都咳出来了似的。

“大哥……”透过斑斑血迹,太阳神见到自己长兄脸色铁青,气若游丝,他似乎有些许不忍:“圣克里斯托弗,把解药拿来。我不想见他死得这么难看。”

“殿下,非常抱歉。断肠草是没有解药的。中毒之人只有肝肠寸断而死。当年有神农之称的赤帝就是死在这上面的。绝对没救!”大魔法师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冷冷的说话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

“哈……断肠草……”尼鲁尔达终于挤出来几个字,但话语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情感了。

忽然尼鲁尔达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他艰难的将头向后望了望,他看到了自己小妹正跳下黑月神驹眉开眼笑的向自己跑来,背后还跟着摩那将军……

“大哥……”月神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就惊呆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摩那也赶了上来,脸色非常凝重,好象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看到摩那走过来,胜利之神仿佛精神了些,大概是用他剩余的生命之火燃烧出来的精神吧。眼中闪现出清澈的光彩,好象能洞穿世间的一切似的。

“摩那将军,我有话要问你。”将军的声调很平静。

摩那立即弯下腰去,然后将耳朵凑到将军耳边。只见将军的嘴静静的蠕动了几下,摩那则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我是!”于是将军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平和的说了句:“摩那将军,我相信你,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将军,你我相识不过十余日,谈不上一见如故,但将军气节令弟钦佩。弟惟有一曲《镇魂咒》相赠,为君送行。”说着摩那便撩拨了一下红色长发,伸手幻化出一把华美的竖琴。摩那轻振手指,琴弦便和谐而低沉地响了起来。本音之外,又有一阵浑厚的音响,好象深深地叹了口气,涌了出来。在他的右手手指底下,琴弦发出异常明快的高音,象一群受惊的鸟儿飞腾起来,在隐约可闻的低音烘托下,拍着翅膀,上下盘桓……这片朴素曼妙的音乐声中缓缓响起了摩那悲怨雄浑歌声:

将军百战声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

故人长绝。

夙夜悲歌

镜里朱颜都变尽,

看丹心碧血。

一腔忠魂去何处?

断肠片片无人管,

惟有笑归去。

唱罢,摩那果断的站了起来,用情真意切的语调对胜利之神说了一句:“如果有幸,希望来世我们能一起去开辟新时代。”

尼鲁尔达仿佛听到了最想听的话似的,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大哥你怎么了?”沉浸在摩那激昂悲歌中的苏回过神来,便抓住时机,抢过来急切的问道。

“大哥……肝肠寸断了。”说罢尼鲁尔达便慢慢的阖上了眼皮,好象非常困倦似的。

“大哥!大哥!”月亮公主喊了两声就再也不说话了,大哥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明白大哥永远也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了,他已经肝肠寸断了。

痛苦的痉挛掠过她的嘴旁,但是苏最终还是没哭出声,只是歪着头颦着眉梢,两眼无神地凝视着夹杂在杂草中的一丛盛开的白花,苏知道这种美丽的花名字叫——‘公正之花’。但它们现在正被大哥以及那些铁骑士们的鲜血染得血红血红的。

一阵寒冷彻骨的夜风吹来,红色的花朵摇了摇,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肝肠寸断了呀……肝肠寸断了呀……肝肠寸断了呀……”仿佛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哭泣。又一阵风吹来,红色的花儿被高高的扬了起来,远远飘了出去,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后来,米特兰盆地之中到处都长出了这种血红色的花朵,他总是不屈的昂着头,所以人们叫它‘胜利之花’。可是一旦有鲜血洒在它身上,就会不停的悲鸣:“肝肠寸断了呀……肝肠寸断了呀……肝肠寸断了呀……”

胜利之神肝肠寸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