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楼”大酒家,石青玉虽然未曾到过,却听说过,在“精舍”中的人,有三五个,就是被人折在“忠义楼”后面的演武厅上,淹没了他们的一生。
“忠义楼”的大老板──顾忠义,在扬州持饮食界牛耳,楼后的演武听,宽大高敞,是特别为江湖朋友解决纠纷用的场地,设备周全。
有看台,有休息室,有主持人,或聘请仲裁人,是不虑对方抽楞子,施行阴谋暗算的公开场地。
而“忠义楼”供应各方面的饮食住宿,或开盘“赌胜”每年要是来上这么几次,就有得赚了。
可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带着便当,跑到人家后楼去瞧那流血残命,争强斗胜的热闹。
石青玉同翟谦跟在十六搭子们的身后,转过几条街,便来到“忠义楼”门口。
门上的伙计见一群市面上的青皮混混,想在忠义楼混吃混喝,亲切热情的面色马上换成僵冷傲慢的神态,嘿嘿冷笑道:“你们这批不长眼睛的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到这里来撒野!”挽起袖子,准备动手揍人了!
康青锋也不甘示弱,胸膛一挺嘿嘿了一声道:“大爷们今天来定了,你这个小瘪三敢咬掉大爷个鸟去,还不去给大爷开道。”
那伙计一声讥笑道:“嘿嘿!你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啦,胆敢到太岁爷头上动土,还不给我闪开去。”
石青玉拉着翟谦的手,一同快行几步,走到前面来,那伙计见是一位公子爷,立刻换上一付笑脸道:“公子爷请高登,二楼雅座。”
石青玉点头随手向他一挥,手臂离那伙计尚有一尺远,他便感到有股子暗劲撞上身来,身不由己的站不住桩,连连退出五大步去,心中骇然。
石青玉侧身左手虚引道:“康兄等请进,二楼惟座,拣中意的所在,翟兄也先请!”他最后跟进。
门里有人中气十足的道:“贵客十八位,二楼大班亲自侍候!”
待他在后面跟上楼来,那十六个士混混站在中间通路上,不知坐在那里才算得体。
石青玉立刻一指大敝窗下道:“这里最好,伙计们,三桌拼一桌,爷要同康帮主把盏论交,上席三桌,一起端上。”
待伙计们手忙脚乱的将桌椅并合齐全,石青玉对翟谦道:“翟大哥请坐上席,康大哥及列位兄长,二三席,小弟末座敬陪。”
推让一番,各就各位。
一阵粉黛香风拂过,十八个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女侍,盛装艳服,环佩叮当,鱼贯而来,手捧小型红漆描金盘,盘中放白玉杯一只,茶香阵阵,轻烟姆姆,一缕缕幻忧着消失,只见三十六只尖细修长,如◆似玉的素手,柔若无骨,姿态幽雅之极的一齐端起玉杯送到客人面前,是屠于训练有素的,侍候大场面的侍者。
其中站在上席位子后侧的侍女,轻启樱唇的道:“众位公子大爷久待,小妾们侍候不周,万望多包涵则过,容妾身先行拜上。”
一打手式十八个妙人儿,曲半膝行下礼来,口中吐语似珠转至盘,莺啼春技般的道:“妾身为公子爷等,叩请全安,愿春风得意江湖行,金马玉堂姓名显,扬剑驰马万人羡,福寿双全,福寿双全。”
石青玉笑笑道:“起来吧,拿去买些花粉用”
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拣出二张一百两的,放在身侧那个侍女的红漆盘里。
如是莺燕们清鸣再放,语音婉啭的道:“谢公子爷的‘赏’。”
一齐站了起来,回身跚跚而去!
在石青玉拣取银票时,他身侧的女侍,看得清楚,瞧得分明,扬州“宝通”银号的崭新的票面,有百万两的票面,几十万两的票面……。
这位公子算得是那一号上的人,几十万两的银票带在身上,她算是初次见到有人这度阔气,若非亲自所见,别人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
“忠义楼”上下人等震惊了!
大老板顾忠义坐不住了,偷偷的在暗间里观查风色!
席上有位仁兄心短舌长的哼了声道:“娘儿们赚钱真容易,就那么曲下膝盖,十两银子骗到手了!”
石中◆轻声笑道:“大兄,兄弟算是小气的啦!留着给咱们兄弟细水长流,照理她们应该每人得二十两银子才合一般标准!”
康青峰瞪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不懂的免开尊口,少给我他妈的漏气!”
大伙齐声低笑,气氛冲淡下来,各自品着这十两银子一杯的香茗,交头接耳,东望西瞧,透着新奇感叹,互相闲话一番!
酒菜上来了!
餐具配件是银制的,筷子是象牙的,这是官宴的定例,为的表明酒菜无毒,安心饮用二陪席的六名女侍,持高颈银壶,在侧注酒!
女侍们盛装已除,换穿素服,娥眉淡扫,发髻带俏,烟视媚行,未语先笑,婀娜扭动着那一掐掐细腰,粉红肚兜儿上绣凤戏牡丹金线描,呈显出蓓蕾一握,起伏动荡,颐颉摇摇,罗袖隐若中藕臂来去,香气袭人逗人向里瞧,未酒先已醉,愿醉倒在美人怀中,骨◆酥魂消二待席上酒已注遍,石青玉端杯笑道:“小席不成敬意,略表寸心,来!大家一起乾杯!”
酒过三巡,菜上五道,各自放浪形骸,猜拳行令,呼号振奋,这时才显现出好男儿的雄豪本色,消失了刚才那一阵子色受神摇的痴呆!
女侍们心下了了,这不是她们所希望的场面。
华灯通明,正是晚宴时刻,客人已上了七成座,行行色色的江湖人沾了五成以上!
二楼大班带了两个人来至席前,向石青玉介绍道:“公子爷!这是常住敝店的红歌女‘乔十一娘’,来为公子清歌一曲,以助酒兴,公子可是要赏小的个脸!”
石青玉点点头道:“曲子我不必亲点了,唱几段小令,应个景儿,以助酒兴便是!”
如是,琴师告座,手弄五弦,一阵过门,争彻楼台二石青玉抬苜细望这俏生生的乔姑娘,高髻插花,斜出一支金步摇,芙蓉粉脸,琼鼻垂玉,弯弯眉儿,秋水传神,时时飞波将人撩,唇点樱桃,梨涡儿时显时消,粉颈玉瓶,双肩如削,一身轻罗小衫,曲线玲珑◆出细腰,长裙拖地,隐约中浮肚玉腿修长,丰臀如瓜隆末摆先摇,弓鞋菱脚点地尖小,款款多姿,一腔情火,透出眼角眉梢!
只见她擅口轻启巧引樱桃破的唱道:“自从消瘦,减容貌!万转千回,懒下床!”
“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想思只怕,不相识二相见还愁,却别郎!”
“愿得化为松下鹤!一双飞去入行云!”
音韵清郎,音色凄艳,盈耳骁梁。使人回肠百转,幽情感伤,逸绪飞扬,不克自己,似断肠!已断肠!
石青玉一汝眉头,摆手示停,笑微微点头道:“姑娘清歌,妙绝人寰,使人荡气回肠,想思不已,不过我等身属粗俗莽夫,不解姑娘温柔滋味,能否来点略表豪男的“凉州调”以助酒兴!”
乔十一娘菱红嘴角上弯,巧笑含春的道:“这道是妾身的不是了!且听妾身另歌一曲“关山从军行”,以壮公子爷们英雄本色!
如是丝竹再起,如寒风萧瑟,铁马金戈,歌声从起:“从军出陇扳、驻马度关山,好勇自秦中,意气多豪雄,少年便习战,十四已从戎,三边烽火警,十万且横行,风卷常山阵,笳喧细柳营,剑花寒不落,弓月晓逾明,会取淮南地,持作朔方城!”
众十六搭子兄弟,因歌鼓舞,豪心鼎沸,粗声呼号,掌声雷动,酒到杯乾,义气飞扬,正是字字声声穿心肠,是大丈夫好男儿,正当十万横行,风卷常山仗剑江湖也!
石青玉道:“乔姑娘好音色,石某欣听高音,壮我胸怀,伸我素志,这里有纹银二百两,相酬姑娘辛劳!”
随手掏出三张银票,递入乔十一娘手中!
乔十一娘借机轻握虎掌,面似春花带露开的笑道:“谢公子厚赏,深望公子常来,由妾身常侍左右!”
玉人倩影,婀娜渐远,音后涟漪气氛,久久不散!
石青玉在喧哔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二楼台面,三两人小酌的多。摆全席的少,三桌连台的官席,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明眼的人一看场面,则如此马来头大,照子放亮,惹不得麻烦!
有的不开眼,瞧着这群正是市上泼皮,面显鄙夷之色,看不惯这批下三滥,在这里恣意胡闹,无行无状,乱人耳目。
像这种酒席的正确所在是应摆在十里姻花的书寓青楼,或者是水榭画舫上才是。
有的大兄们酒酣耳热之后,芙蓉花儿似的美色当面,明知不得真个消魂,然而,封在有意无意之间,毛手毛脚的,揩揩油儿,吃吃豆腐,也许无妨!
如是,垃扯玉手,搂纤腰,摸股抚臀,绿山之爪时上时下,女侍们娇笑连连,如迎还拒,正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老空折枝,郎有意,妹有心,笑声联合起,春满眉黛眼如钓,梨涡时显迷人窝,樱口乍开,贝齿里有小舌尖儿轻转,吐气如兰露,挥袖放麝香。
腻腻的情意拘魂,怯怯身影动魄,正是荡荡春心花放,酒燃虎胆沸腾。
诱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豪放在得寸进尺下人壳!
席面上只有两端对坐的石青玉与翟谦尚保持冷静,远远照杯,不为眼前光色所动,让他们十六搭子们各自轻狂,遂心所欲,噱而不伤!
“砰!”
有人◆了杯子啦,是非终于来了!
这也是石青玉所等待的,是不是正点子则难断定!
好似春雷雨过梨花落,落瓣缤纷春去也,她们的闹噱被打断了!
只见一个彪形大漠,身似韦佗,铜铃巨目,缭颊纠髯,威猛之极,吼声道:“你们这批小兔崽子们,给我滚下楼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扫了大爷们的酒兴,放肆!放肆!”
双手叉腰,脚下站八,理直气壮的站在大厅中间,确是高人一头的高人!
康青峰转身站了起来!嘿嘿冷笑道:“大爷们花银子找乐子,你看不顺眼,早早滚下去,你若是心痒难当,眼红嘴馋,跪下叩个响头,喊声康大爷,大爷就说不定送你一个,让你风光风光!否则,这里那有你放的臭屁!你也不澈泡尿照照你印己的狗熊样!”
莽夫被燎火了,碗口大的拳头扬起,送去鼻尖前,向拳上吹口气道:“来来,看太爷是怎生捏出你的蛋黄来,小王八蛋,别甭种,上来!”
康青峰正待扑上,石青玉站起来道:“康大哥且住,该由兄弟出来料理才是!”
康青峰心中滴沽,公子少爷能有多大气候!这……
石青玉却不管他,一回身,脚下在地毯上前滑,前推八尺,实际上是两脚空悬着前飘的,不是大会家子,那里看得出巧妙!剑眉一剔道:“共公场所,酒色不分家,各乐各的,忠义楼心甘情愿送几个丫头片子给咱们兄弟逗逗乐子,你老兄吃得那一门子的飞醋,多管闲事,不自量力!”
那凶汉暴戾成性,喝道:“小兔蛋?太爷要你牙尖嘴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不姓赵名彪。”
石青玉耸一下肩冷冷的道:“怎么你认为你的拳头够大够硬么!区区石青玉不甘被辱,到要碰碰,上罢!”
那大汉再不搭话,千句废话,不如一拳当家,上跨一大步,脚下站丁马,运气一转,拳出“直捣黄龙”,招是俗招,三尺童子都会,长拳冲出,劲发如山,快似闪电,拳前的空气被撕裂,震波远传。
康青锋站在石青玉身后三五尺处,心想若公子不敌也好就近打个接应,那料到先已被对方激荡出的暗劲,冲退两步,身形摇晃着,酒已醒了七分,脸色苍白!
石青玉运起“五行真气变易神罡”绝学,意转“金宫”,恨起心头,抬手出掌“炉鼎熔金”掌显金黄,五指包容,抓向拳头,乍伸乍曲,劲力留中末发,卸去对方劲力,五指收劲。立闻有“劈拍!”指骨碎裂之声传出!
那凶猛粗犷的大汉,已痛的他龀牙裂嘴,额上汗起如豆,身子渐渐矮了下去。
石青玉看了他的形象,心知他是个莽汉一个,不为已甚,手下已松了劲言道:“你居心险恶,无怨无仇,口角是非,你居然劲发十成,诚心要毁人残命,若不念你一身工夫打练不易,不知你身份底细,今夜必将你工夫废掉,免得你再逞凶为恶,成名立万,也没有这样成法,今后你若不革面洗心,谦虚为怀,再见你是非不明,仗力欺人,绝不宽贷,立取你命!”
石青玉松指,后退五步,目射精芒,扫视一周,人人但觉如碰利剑,垂下头来,不敢对视。
“那位先进前贤,大哥大嫂,觉得区区石青玉处置不当,请进场指教!区区勉力承教!”
楼上席间,也有些响当当角色,一来同那凶漠没有牵连,二来不知石青玉出身手法,见他年纪轻轻有此身手,胜之不武,若是失手却是自找身辱名裂的下场。
就是有些技痒,也不愿冒失。
那大汉蹲在地下,一时之间站不起来,其同桌两人离席,掺扶着他,黯然相偕离去!
大汉但觉拳头如被万针穿刺般的剧痛,骨碎筋酥,身上半点劲力也提不上来!
石青◆退回座位,举杯敬客道:“鄙夫螳臂也想称王,扫了众家兄弟的酒兴,来来,喝酒!”
十六搭子兄弟这时虽然还强自欢笑,陪他乾杯,但已失去先前那般心情,正经的多了。
原是以捉了只肥羊的心情来弄餐吃喝,现在变成了个小祖宗,人人骇疑,惊恐莫明。
石青玉公子爷,手上工夫是海深龙潜般的高明,袋子里的银子有千万两之多,这种飞龙在天的人物,那里可以被人家一口一句大哥大兄的称呼着,而自己本是市井中见不得人的土老鼠,就是给人家提鞋,人家还嫌手指头粗呢!
翟谦心下坦然,深庆未曾失之交臂,像这样朋友不交,还要交怎样的朋友,因之,同石青玉及十六搭子兄弟频频敬酒。
场面又热活了起来!
赵彪这凶汉被他同伙两人,左右架住,顺大街前行百步,转过两个小巷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叩门而入。
屋中大厅里,已聚集了二十多人,宴开二席,春梅文婢也在中间席上,只听有人叫道:“傻大个儿赵彪你怎么啦,像有人踩着你的小尾巴似的,遭了劫不成!”
“丢你老娘,少给我说风凉话!”
赵彪经过这一阵子活动,又活神活现起来,吼叫着。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者,翻着死羊眼,手摸山羊胡,双耳尖贴脑后,长嘴巴,活脱像只老山羊,耸着双肩胛,显不出脖子来,口中有气无力的道:“坐下来,慢慢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彪面红脖子粗,答不上话来,站在他右手那人开口道:“回三大当家的话……”
将在“忠义楼”吃瘪的经过情形,实情实报的描述了一番。
羊三邪冷着脸色,转动白眼珠子道:“就这么简单,人家抓了一把,就抓碎了有十成火候的‘伏虎金钟拳’。”
那人低声道:“属下自知手底下还不如赵大哥,所以也不必再上丢脸了,敢紧退了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沉寂下来,对石青玉的武功,蒙上一层神秘阴影在心头!
在忠义楼中,石青玉等人的酒宴已罢,会帐声中,大班率领一名女侍手捧红漆盘,道:“小的侍候不周,惹石爷生气,请原谅,欢迎常来照顾小店!”
石青◆掏出一千二百两银票放于盘中,道:“多余算作小费,不必另找!”
“谢!石爷赏金三佰两!”
石青玉等人离开“忠义楼”转过两条街,一脚踏进“江天大客栈”,要了一座跨院,待一切安顿下来,大家安坐厅中,石青玉微笑着道:“兄弟接下一票生意,单人甚感孤单,碰巧遇上各位兄长在场子上比对,身手不凡,故此有意结纳,希望能同各位共襄盛举,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帮衬帮衬兄弟!”
康青峰站起来道:“公子爷你这是那里的话,承公子不弃,折节下交,咱们哥们打定了主义,追随公子,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我们笨手笨脚,端不上台盘,反而需要公子处处照顾,甚觉汗颜!”
石青玉道:“各位大兄信得过兄弟,兄弟有一番计较,三五日后,必是另一番气象,众位且去安憩,我与翟兄尚要商讨一番。”
如是十六搭子兄弟自去左右两厢,厅中留下石、翟两人在座,石青玉道:“兄长午间所设是座什么阵法,兄弟研究半日,尚不明白。”
翟谦道:“雕虫小技,游戏之作,何堪入兄弟法眼,此阵乃‘二十四气节反正法天小阵’,按四季,八节安排,混扰视觉,没甚奇处。”
石青玉正色道:“兄长所学乃万人敌之大学问,兄弟初入江湖,识见不足,意欲援结同心,联辔闯马,仗三尺剑行万里路,不负此生,若兄长愿意,弟想此间事了,陪兄长金陵游。”
翟谦两目放光的道:“流落江湖十载,屈志见辱事多,志同道合者寡,今幸得与兄弟你,论交言志,小兄甚愿辅佐兄弟,祸福共命,生死一同,共申素志,三详天下事!”
石青玉大喜,起身拉住翟谦衣袖,道:“兄弟想与大哥,今夜以诚为心,不具形式,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共渡艰危,创造一番英雄事业,大哥可愿伸手提携……”
翟谦翻腕挽住石青玉道:“固久所愿也,只知浅薄,不敢请尔!”
两人遂跪落尘埃,先拜天地,再拜过往神明,最后相互跪拜,祷告明心,起身相拥,热泪盈眶,久久始分!
此乃喜极而泣之英雄泪也!
石青玉道:“兄弟门户以医家行世,无以为敬,仅猷‘红命保固金丹’一瓶,相赠兄长,每日一粒,服后行动,对兄长之功力,乃有所增长。”
翟谦接过道:“兄弟相赠奇药,大哥生受了!”
石青玉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将十六搭子兄弟们三五人一组,结成小阵,能够自卫,再慢慢增强功力,以便派得用场!”
翟谦道:“这事交由大哥我主持便了!”
第二天,十六搭子兄弟在翟谦的指导下排练一座“三星五方连环小阵”,究研攻防合作招式,并每人服用一粒“绩命固元丹”以增强内力。
石青玉去市上购置了大批应用事物回来,分给各人应用,如:武器、行头、弓箭、马匹、车辆、杂物等!
如是他们有初创成军的雏型,十六搭子兄弟,作梦也想不到,一夜之间,改变了他们原有的生活形态,人人振奋,克劳克苦,昼夜不停的虚心学习翟谦及石青玉所传授他们的武功绝学。
五天后,石青玉收到一封缄帖。
内容是为赵彪废手事,三天后正午,在六圩台地解决具名者是:钩镰刀大当家,卢百练。
石青玉去“扬州怀仁堂分堂”五师兄王伯雄处会商了一阵子。
三日后清晨,石青玉整队出发了,前面四匹战马由康青峰统率,在百丈前先行探道,石青玉率六人居中,照顾两部轻型货车,翟谦率四骑挥后,一支小型武力组合,浩浩荡荡直驰六圩台地。
“忠义楼”大老板这几天一直注意石青玉的动态,心中窃窃自喜,他的生意又来了,趁机捞上一大票是没有问题的,后进的演武厅打扫得乾净俐落,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们通知了扬州的江湖同道有一百余人,轻骑简从,一路追赶下来。
而在扬州的“怀仁分堂”由王伯雄率领二十四名子弟,化装成一队商旅,也远远跟上,并不同任何人打交道,是一批黑马!石青玉自身不敌,这批人马必能拦腰堵上去!
再争个生死存亡。因为──钩镰刀是一股存在了二十多年的悍匪,来去无踪,横行在淮北市区一带。
六圩台地,距扬州府城约二十余里,是一座方圆五里多大的土丘,沙石混成,灌木茂竹杂植,十分荒僻,不适种植稻麦,这时正是豪杰强梁们,争杀博斗,解决是非的理想所在!
石青玉这一列小得可怜的车骑,沿途曾有三起轻骑,身着黑劲装的汉子,纵马超越而过,口发呼哨,态度狂敖,不必多言即知他们──钩嫌刀的探目,派往扬州监视他们的人,现已先行报功去了。
石青玉只是笑笑,跟在身后十六搭子大兄们,十分气忿,请命截下他们,劈翻了先开个红彩。
石青玉不准许他们任意胡行,莽撞招惹是非,万一不是呢,就算是也胜之不武,今日总教你们有机会杀个混天黑地,日月无光。
两个时辰之后已登上六圩台地,石青玉一看地形将车马占据了北面半边,两部轻车分置东西相向,而将马匹牵入中间,拴在车两旁车杆、车架之上。
十八人席地而坐,石青玉居中,翟谦居右,康青峰在左,余人围成一个半圆。
只见那南半边台地,数◆之遥,林木边沿,时有黑衣人影晃动,探看这边风色,远远监视而已。
石青玉向翟谦道:“大哥请看,这片台地,正是布阵,安寨的好地方,少时请大哥布下阵式,咱们来个攻守兼备,以一当百,不论他们来多少人马,也杀得他们,片甲无回,最重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翟谦笑笑道:“我不是已准备了一车子事物,这就要众兄弟帮忙安排,要布阵就布个大阵,对方他们最多不会超过五百人,大哥布个起马可截杀他们五百人的‘星河五岳十绝大阵’。”
瓦青玉大喜,众搭子们张口吐舌,心中十分难以相信,在这片不毛之地方,他们十八个人能博杀五百人,不要说是人,就是杀鸡屠狗,也要忙碌老半天!
翟谦接着道:“防卫守备,本是大哥祖传秘技,江湖流落了十年,各个大的门户,大哥都曾投入去,想结识几个豪杰之士,学有所用,不想!唉!空落一身羞辱。
翟姓起始于“墨翟”之翟,墨学在中国本有其一定的思想价值与行为标准,可惜是后来所传非人,在人群中形成了个不伦不类的组合,深入探究起来,令人啼笑皆非。”
石青玉会心一笑道:“大哥指何而言,墨学也是许多儒生所研究的学问,只是限于研究而已,投听说有人身体力行。
翟谦道:“怎么没有,现在的‘丐帮’就是上本‘墨家之说’而立帮,不过他们只采择其中的几项条目而已!”
石青玉道:“小弟幼时也选读过几篇墨学,从未想到‘丐帮’是墨翟遗流,这其中有说乎?”
翟谦道:“这正如同道教出于‘老庄’儒者出于‘孔子’僧尼出于‘牟尼佛’是一样道理,墨子有文字记载的学问思想理论,存留于世的如‘尊天’‘事鬼’‘尚同’‘尚贤’‘兼爱’‘非攻’‘节葬’‘节用’‘非乐’。”
而“丐帮”专取‘尚同’‘节用’‘节葬’‘非乐’你们想想看,他们穿破衣,吃残饭,这不正是‘尚同节用’是什么?
至于人死后草席一卷,土埋了事,这不是‘节葬’吗!打着竹板唱莲花落,不是‘非乐’吗?”
石青玉听了一怔,连十六搭子兄弟们也哈哈大笑了!
康青峰道:“如此一来‘丐帮’立帮有据,理直气壮,大可帮传万古,常生不灭了!”
石青玉道:“绝不可能,现在不过一时现像,外族入主中原,民不聊生,饥民群集,结伙成帮,以求自保而已。
若是代代世世的丐民不求上进,脏吃、脏穿、脏脏的过下去,那不是人世倒流,恢复茹毛饮血的社会了吗!”
大家齐声道:“说得正是。”
翟谦笑笑道:“我家传下的‘非攻’之道,即是‘防备’,大至一国,小至一家,非攻之道,用之得当,先立于不败之地,实际上非攻之说不能正确存在,防备是不主动攻人,凡是形成一个战争,不主动攻人,终归要失败的,不过,防备是能化弱为强,咱们今日要摆座阵式就是,非攻之攻。”
石青玉想想道:“这种是非,很难分得清,咱们来个综合运用,譬如说,他们人数多,我们的人少,若正面攻上,失败成份要大,若是利用阵式,蒙骗敌人深入然后各个击破,则最后胜利机会较大!”
若一旦敌人入阵我们不利用地利强攻,一旦敌人识破巧妙,他们不杀得我们大败逃走才出了鬼了。
众人又哈哈大笑一阵,同时起身。
翟谦指示机宜,在那里挖沟、推土、立树◆插竹、集草、排石,等等刹时之间,已布下了一座奇门大阵。
十六搭子兄弟虽然前些时日亲身吃过一次苦头,叫翟谦摆了一道,但这时所见只是范围排大了些,看在眼里总是难以相信,像是儿童在沙地里筑沙城似的,就凭仗着这么单纯的事物,能摆布得五百个江湖高手,任意宰杀!心中甚是胡疑!
翟谦看看已准备周详了,将大家集中在一起,早早饱餐一顿带来的大饼卤味,一同向前推进三箭之地,严阵以待!
年正!
对面出现了大批人马,足有两百人,在人数上他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一个个浪浪荡荡,认为这十八个人,一阵冲杀,还不就解决了!
石青玉等人却不气馁,见是这么一堆乌合之众的凶徒,反而更具有必胜之信心!
只见走在最前面那人,是个年约七旬的老者,乾瘦细挑,脸若橘皮,赤中泛紫,疏疏的花白须发,到也有几分精神,青莲色团花锦袍,外罩一袭杏黄披风,行走时阔步生风,刹是已临近前,双方相距三丈,便停步不前!
石青玉抱一抱拳道:“来人可是‘钩镰刀’大当家卢百练先进当面。”
那老者目射精芒,打量石青玉一阵才据傲不群的道:“正是老夫,小儿你可是金陵来的石青玉!”
石青玉冷下脸来道:“区区虽然年少,乃是以对等首脑身份对话,以先进之身份,有失教养?”
大凶卢百练仰天哈哈狂笑,道:“石青玉你不自量力,胆色包天,居然敢在扬州市上找了几个青皮,带来与老夫分庭抗礼,自取灭亡。”
石青玉肃下面色道:“这话全属多余,我问你,‘海龙宫’陈老官主,身中‘穿肠虫’毒,可是你主谋派人暗中下得毒手!”
大凶猛然一怔,面现得意之色道:“老夫行事,鬼神叵测,区区小事,不值重提,算那老鬼命大,若非你小子从中搅局,败我大事,罪该万死,否则那老狗亿万赀财,当尽入我手。”
石青玉笑道:“多行不义,天绝之,区区乃授天命之所托,为世除害,诛戮尔等妖邪万恶之徒,划下道来,区区一一接着。”
大凶嘿嘿冷笑道:“此地正是老夫给尔等选择的尸残命亡之所在,孩子们,那一个出来建此头功,给我将这小儿料理了!”
说罢将手向后一挥,他身后所站的一群牛鬼邪神,立刻后撤两丈,让出战搏空间,按看他们自己身份,雁翅般的散开,立下旗门,能在前自由活动的只有三个老人。
列子中有一人吼声厉号着道:“属下‘八刀斩’桑八手,为老当家的分忧请令。”
大凶点头道:“甚好!要头不要腰,他怀中有千余万两银子的票子,别遭蹋了!”
石青玉也回身带着十七人向后退出三丈,列成三人一组的小阵,石青玉与翟谦据中,每边三组小阵。
石青玉向对方出战的敌人望去,随口道:“这个八刀斩,身法灵活,心胸狠毒,性子暴燥,不耐久战,让开头三招,他必慌了手脚,然后取之!”
“这第一阵由二号大兄出战!”
这十六搭子兄弟,由石青玉编为号数,便于招呼!
石青玉自从接下了约战帖子,利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尽其可能的恶补了一番,传了他们八招“雷霆神刀”及七煞四十九变身法中的二十一变。
他们这时人人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是镀了金的青皮,谁若是轻看了他们,谁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后诲自己的照子不亮,该死。
这个“八刀斩”在“钩镰刀”内是属于“八旋风魔刀队”的第四队头领,往常出草作案,专以快速行事为能事,以八招刀法出手,八击失手,绝不留连,带着人鸿飞远扬,逃之夭夭,来的急去的快,使人莫可奈何!
桑八手见对方派出一个在扬州市上鬼混的青皮,内心窃喜,往时见这批青皮在市上惹事生非,身手稀松,不然老早就引诱他们入伙了,这时正好拿他们一个个的洗洗刀,哈哈!
二号搭子在他们一伙中是最稳重的一个,处变不惊,做事为人一板一眼,所以石青玉选择他出战,认为他沉得住气,临危不乱。
这时台地西边,显出一群身影,由“忠义楼”大老板当先在十丈外即听他大声喊道:“兄弟会同扬州江湖道上的好朋友,仰慕各位高人风采,卢老当家的先容,石公子见谅,兄弟们严保中立,旨在观摩列位的绝艺神功。”
他身后左右聚集得有百把人,各个都是扬州城各行各业的有头有睑的人物,势力不可轻辱。
号称“三凶二枭的钩镰刀帮”,只是在沿海或官道上横行不法,得了钱财,若要花掉,“扬州府城”那里才是找乐子,图享受的好地方,所以在扬州城里,万不得已是不能惹是非的,若是分了钱财,没地方花去,我相信那一伙人,必将走散大半。
而且他那二三百人的实力也不足以吃定了府城!
因之,大凶对大老板顾忠义的话,不加理会。
石青玉也只对他点一点头,表示默许。
二号搭子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右手附在左垮下的刀把柄上,左手将刀鞘提高了一点点,便于抽刀时的稳定顺利,体内按照新学成的“九转玄功”的运气法门,只觉得一股子真气从流畅中似澎湃的潮浪,随时都可以应意而出。
但这终究是平生第一次身临大敌,他虽然在市面上横行,无法无天,揍人的事是有的,那是仗着人多势众,却也没杀过人,而今天所面临的场面,当真是有去无回,生死关头。
心忖:我是十六搭子当家老二,若当家老大康大哥不在,我就是首脑,不能折了锐气,能否在江湖上立足,便在比一战。
何况石公子解说的清楚透切,最近所学的手法虽然不多,都是千万人想学而学不到的神功秘艺,我要镇定下来,镂定下来……。
十二步,十一步,十步,他定下曾一度动荡的心神,平视敌人,知敌人的眼神面色上所流露出来的是一付揶揄神色,他被激怒了,忖道:“你自认为比我高明么,在嘲弄我么,士可杀不可辱,难道我永远是个扬州市上的青皮么,而你又是老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