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江湖传言,这无影粉无色无味,遇水即融,入腹后感应中毒者内力强冲经脉,无可止息,直至经脉尽断,爆血而亡,越是内功高深之人中毒后越是容易激发内力毒发身亡,反是无丝毫内力的平常之人服之并无明显异状。木叶师弟圆寂之时脸色赤红,经脉尽断,当是内力强冲所致,内力所至之处内腑也尽皆碎裂,正和无影粉毒发之状相同。茶盅内残余毒物连银针都无法试出。木苦师弟甘冒奇险亲尝毒药,也觉内力尽失控制,浑身乱窜,经老纳和木雨师弟等合力压制方得平复,却也元气大伤,卧床不起已近一月,今虽见好转,功力却损了五成有余。木苦师弟倒也并未断言,只道是十之八九便是那无影粉而已,实因所有症候均与那传闻一模一样。少林寺孤陋寡闻,并非听闻有别的毒物毒发时和此相类。”
“其二,毒物下在木叶大师的茶水之中,方丈大师有否查访那下毒的小沙弥的来历?”
“那小沙弥清流自幼在少林出家,从未踏出少林一步,老纳也十分不解为何他要向我木叶师弟下毒。”
“既是如此,木叶禅师中毒当夜寺中必然另有其人杀清流灭口,若非外来凶手,便是内贼。方丈大师为何肯定便是外凶?”谢非步步紧逼。
“这……谢帮主说得有理,老纳的确疏忽了此节。寺内老纳也当细细查访。”木云方丈从善如流,承认己过。
“方丈大师切莫如此自责。只因老叫花另想起一件事,才对此事也有了些许疑窦。”
“敢问谢帮主想起的是何事?”
“便是南宫世家雷霆剑客南宫雷之事。”
“老纳听闻‘雷霆剑客’南宫雷乃被‘残月钩魂’张千山所暗害,听谢帮主所言,难道另有隐情?南宫少侠,不知能否告知南宫雷大侠之事的详情?”木云方丈思虑周详,从谢非口中马上觉出南宫雷之死并非江湖中所传说的被张千山所偷袭而亡的说法,而是另有隐情,转头问南宫灵。
“家叔行走江湖日久,后门主令其入宫担任内宫侍卫总领队一职,终亡于任上。在下一直未出南宫世家,对此事所知亦浅,倒是我的这位朋友亲临其事,可向诸位掌门详加讲明。”南宫灵也不多话,伸手向着朱文羽一摆。
朱文羽一直斜靠在太师椅上听着众人议论,他那副懒相和危襟正坐在各位掌门比起来简直就显得极不庄重,只不过木云方丈并未发话,旁人处于客卿位置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自己也根本没这根筋,听得入神根本没意识到实在是有点散漫不礼貌,便一直这么坐着没说话,看到南宫灵示意自己,才稍稍直起身来,朝着全把目光投向他的各位掌门人点了点头。
“雷伯….哦,就是南宫雷,确实是死于张千山之手,不过张千山是下毒在先,偷袭在后,却被我雷伯拼死奋力反击中剑而亡。事后太医查验,雷伯所中之毒是一种无名之毒,至于究是何种毒物,太医却无法验知,故此皇上派我往唐门查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非唐门中人下的毒,一来宫中并无唐门中人出入,二来事发之前数日雷伯也未和唐门中人有过任何往来。今日木叶大师亦是中的无名之毒,只是从症侯中判断极可能是唐门的无影粉,却并未确认。再者听方丈大师说寺中也未出现过唐门中人,方才谢帮主也说并不排除内贼的可能。所以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好。”
“原来朱少侠还是位钦差大人,老纳实在是多有失敬。南宫雷大侠早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令人景仰,与老纳也曾有一面之交,风采不凡,谁料惨遭横祸,实乃可悲可叹。阿弥陀佛。”木云大师只是客气一句,似乎并未在意什么钦差不钦差,说起南宫雷,叹了口气,闭目合什。
“此事经我等兄弟三人查访勘验,已有一丝线索,只不知方丈大师和各位掌门是否见过此物?”说罢朱文羽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牌,正是在曲阜县命案中捡到的那块“狼”字银牌,递给少林方丈。
木云大师细看半晌,又递给旁边的空灵道长,道:“老纳从未见过此物。不知此物和南宫雷大侠遇害之事有何关联?”
“此物为张千山随身所佩。据我这位沙兄弟分析。”朱文羽一指站在南宫灵身后的沙漠:“如今江湖中似乎隐藏了一个极为隐密的组织,网罗了不少江湖好手,如张千山,黄金蝶之类,以银牌为信物,分为数组,或谋夺朝廷要职,或灭门夺财,或行凶刺杀,木叶大师乃少林寺中极为重要的达摩院首座,少林寺又是武林中第一大门派,实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不知木叶大师之死是否和此事有关联,当须细细查验。”
“朱少侠之言此时纯属臆测,虽可怀疑,却并不能作真,即便真有此组织,木叶师弟之死也不一定与其有关。倒是当前我等手中最重要的线索仍是无影粉。老纳认为仍须与唐门好生商洽,寻访凶手。”站在木云方丈旁边的菩提院首座木雨大师言道。
听到此言,各派掌门纷纷点头。
“当然,木叶大师所中之毒确实极象传说中的唐门的无影粉,确实需从唐门查起。小子只是提出这么一件事,请各位掌门留意一下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性罢了。”朱文羽知道就凭这块银牌很难说服众人,特意把“传说中的”四个字加重了语气,顺手在椅手上一撑,长身而起,道:“小子只是希望少林寺能稍安勿燥,细细查访,尽可能不要大动干戈,否则两大门派斗起来,不但是武林中的浩劫,连朝廷恐怕也是很难答应的。”
“朱少侠,不知此话是否代表了朝廷的意思?”木云大师颇为谨慎,知道此事虽然是江湖中事,但若是朝廷干预,却也不能不顾及朝廷的态度,而眼前这朱文羽既然是奉朱元璋之命行走江湖,有着深不可测的背景来历,自然不能不问清楚他的话意。
“在下不敢,小子也只是随便猜测朝廷的意思而已。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安居才十余年,百废待兴。唐门和少林寺乃江湖两大门派,两虎相争必然哄动江湖,引起动荡,朝廷恐怕不会愿意看到。”木云虽摸不清朱文羽的来头,却也不能不承认朱文羽的话确实在理。
“那不知朱少侠有何意见?”
“小子此次便是要去唐门一行,查访有关此块银牌的线索。方丈大师若是信得过在下,此次唐门之行便在下顺道也找唐门过问一下此事,若是信不过,方丈大师可另派一人,或与我同行,或自行前去,到唐门找唐门掌门人问个清楚,打探一下消息,若是唐门无法给个合理的说法,那时再上门问罪不迟,方丈大师最好不要一开始便率人前去理论,若一语不合引起冲突可就不好收拾了。”
“阿弥陀佛,朱少侠此次是代表朝廷去唐门查访南宫雷大侠之事?不知有何凭证?”旁边的月风师太问道。
“不敢,在下身带御赐金牌,皇上命我在危急之时可便宜行事,包括调用地方官兵。”朱文羽掏出金牌一亮,果然各派掌门再无人多话。
“既是如此,便也烦劳朱少侠顺道往唐门询问木叶师弟中毒之事。老纳和少林僧众恭候少侠消息。”木云方丈想到朱文羽身份特殊,问起话来可以更直接,便顺水推舟,干脆把事情全交到朱文羽手中。反正此事在中原各大门派的掌门面前定下,无人可以随便搪塞,总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说法。若是凶手真是唐门中人,朱文羽要人自然比少林寺去要人压力大得多,毕竟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敢公然和朝廷大军作对。
“多谢方丈大师信任。”朱文羽躬身行礼。回到椅中正要坐下,沙漠凑了过来在他卫边嘀咕了一句话,便见朱文羽又起身道:“只是不知能否把木叶大师所喝的有毒茶水分得一半给在下,在下好带到唐门去验一验是否真是无影粉之毒?”
“这是自然。”木云大师似乎此时才注意到站在南宫灵身后的沙漠,瞟了他一眼,道:“那此事便烦劳朱少侠了。”
木云身边的木雨禅师突然上前半步,插了一句:“敢问朱少侠,不知此事何时才能有消息?”
“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如何?”朱文羽想了想,道。
“阿弥陀佛,多谢少侠。”木雨合什后退,依旧站在木云方丈侧后。
“阿弥陀佛,各位掌门帮主,南宫少侠,朱大人,既是如此,此事便如此说定。朱大人此去蜀中,万请向唐门沈女侠问询此事。老纳率少林僧众静待大人消息。合寺之僧同感施主援手之德。若一年之后,明年腊月初一之日仍无大人音讯,老纳便领少林同门亲往蜀中探寻此事。到时还望朱大人再主持公道。阿弥陀佛。”木云乃少林方丈,说话滴水不漏,原来称朱文羽为朱少侠,此番话却一口一个朱大人,句句暗暗强调朱文羽的钦差身份,其实便是要各派掌门帮主清楚朱文羽此刻代表的是朝廷的意思,也表现出少林此番乃是卖朝廷的面子,不愿多生事端惹朝廷不快。朱文羽在内宫中长大,而朝廷却是个浑得不能再浑、时时刻刻揣摩猜测别人心思的大染缸,动这种心思的事他早已碰到过无数人无数次了,老和尚这番话中的机关隐意、话外之音他自然是心中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