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成都
“呵呵,那就让朱公子多费心了。”沈园雪含笑道。
“朱少侠少年英雄,武功了得,不知师承何人?”旁边唐延虎问道。他在比武之中未曾试出朱文羽的武功来历,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输了一招心头自知,虽并无嫉妒怨恨之意,但毕竟有点不甘心,此时趁机干脆明言直问。
“晚辈并无师承,只是自己习练的,只是雷伯和南宫门主教过我两套剑法,别的都是我缠着宫中侍卫们学的。”朱文羽说得比较含糊。当日习练《易气养生诀》时南宫雷曾谆谆嘱咐他,说江湖人蛇混杂,他练这《易气养生诀》有如此成就,对此奇书容易引起小人眼馋觊觎,防不胜防,况且此书乃蓬莱派失物,传出去蓬莱派也会来追讨,最好不要随便说起此书,南宫灵与他同行日久,知道此事,他也叮嘱不可随便透露,在旁人面前,便极少提起此书,因此当南宫门主南宫望,丐帮帮主谢非,少林方丈木云大师以及在少林寺中所遇的各派掌门随口问起,朱文羽都是含糊地说是自己练的,并不细说。
沈园雪和唐延雄等人何等江湖老道,知道朱文羽不愿明言,唐延虎笑道:“怪不得朱少侠精通各派武功招式,原来是大内高手所授。大内侍卫中多有各派高手门人,朱少侠博采众长,无怪道如此博学,少年有成了。”此话说的只是招数,至于他那分明是道家正宗的先天气功的来历自然略过不提,不再追问。
堂中气氛慢慢热烈,各人随意谈笑,慢慢地连还在一旁不好意思的唐韵也开始放松下来有说有笑,便如一家人一般,直聊到天已近黑,唐春柳等丫环指挥着端上晚饭,众人围成一桌,边吃边聊。沈园雪虽已年过七十,却是酒量惊人,而且性情开朗,有说有笑,颇有豪爽之气,还指挥坐在身旁的唐韵给朱文羽南宫灵夹菜,弄得南宫灵二人很不好意思,不过慢慢地也觉得融洽起来,尤其是朱文羽,在花房之中本就和沈园雪闲聊过数日,此时更感亲切,心目中已是觉得就如自己的奶奶一般了。
正吃着饭,唐夏藕进得门来道:“老夫人,堡外有一姓陈的送信人,说是县令大人有一书信交与朱公子。”
“让他进来吧。”沈园雪头也不回道。
“是。”唐夏藕微一曲膝,走出门去,过得半袋烟工夫,进来一个衙役模样之人,却是上次领着朱文羽二人来这唐家堡的陈川官,只见他进得门来,俯身拜倒:“拜见门主,拜见堡主,拜见朱大人,拜见南宫公子。”
朱文羽起身扶道:“陈兄不必如此,快起快起。不知徐大人有何信给我?”
“小人奉徐大人之命,送信给朱大人。”陈川官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朱文羽。
只见是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书信,封皮上写着“钦差朱大人亲启,下官徐士群拜伏”,朱文羽随手撕开封印,却见里面又是一个信封,却是黄色,上写着三个朱砂红字:“朱文羽”,信封角上还盖有一个“允”字章,用殷红的火漆封得结实,火漆上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密”字。
朱文羽虽从来没见过这个“允”字章,却知黄色乃皇宫专用,心知此乃朝廷秘旨,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只见里面是几页信纸,还有一块黄色丝绢,绢上面依稀有字。
朱文羽不待去看那丝绢,先打开信纸,匆匆扫目一看,又打开丝绢看了看上面的字,再小心折叠收好放入信封内,抬头道:“多谢陈兄了,烦请陈兄回去告诉徐大人,密信收到,不写回信了。过两日我便回县衙。”
“是,朱大人。”
“陈兄也是唐门中人吧?”旁边唐剑忽道。
“是,大少爷,小人正是唐门出身,祖上是唐家家奴,后来老门主开恩放了出去做了佃户,小人现在在县衙中讨口饭吃,老父还在唐家堡耕种佃田。”
“哦,原来是唐门旧人。此番多谢送信了。夏藕,去取二两银子给这位陈兄弟。”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陈川官感激地连连躬身,不住言谢。
“呵呵,还是唐兄想得周到,多谢了。陈兄,你这便回县衙去吧,替我问候一声徐大人。”朱文羽笑道。
“是,朱大人,小人记住了,小人告退。”陈川官又一躬身,转身离去。
看那陈川官出得院门,朱文羽吁了口气,回过头来,道:“成都府腊月二十三又发生灭门命案,也出现了银牌,看来和曲阜县命案是同一伙人所为。”
“黑狼帮?”沈园雪道。
“极可能是。”朱文羽道。“乃一当地富户,灭门,烧宅,死五十三口,仵作报说还有女子惨遭强暴,死状奇惨。皇太孙令我去查看,看看是否和曲阜命案有何关联,命我从速彻查此事。”
“皇太孙?就是朱元璋的孙子朱允文吧?”沈园雪回头问唐延雄。
“应该便是,朱允文乃长房长子,皇太孙应该便是他。”
“不是说他性情柔弱温和面慈心软吗?如何担得起大任?”
“面慈心软只是个人品性,做事自然有手下照应,不会太过犹柔。据说他手下的黄子澄便是个极为精干得力之人,朱允文许多事都听他安排。”唐延雄是唐家堡堡主,经常和官家打交道,显然对这些事很熟悉,并不象沈园雪般只关心唐门在江湖上的大事。
“对了,朱公子,不知皇太孙对你处置王丁标之事如何说?有何反应?”唐延雄突然想起一事。
“呵呵,此事已报予皇上老叔,他有密旨,不但没骂我,反而夸了我一顿,还特许我兼领顺道考评地方官,督察贪污弊案,上报朝廷之责。”朱文羽不在意地轻松一笑,他在宫中多年,早清楚朱元璋的性格。朱元璋乃草民起家,出身卑微,早年深受地方贪官污吏柯政之苦,因此极为体恤民间百姓疾苦,极是痛恨欺上害民、贪污行弊的墨吏,自当上皇帝后,大力澄清吏治,整治污吏,遇上这种人绝不心慈手软,有朝廷官员劝说他手下留情,不宜一体诛杀,以免朝中乏人,职位空缺,无人赴任,朱元璋反说:“昔日周武皇帝杀贪官如同割草,天下无缺官忧”,意思是说当年大唐天后武则天也是力图清明吏治,发现贪官一体诛杀,杀的人太多就如同割草一般,但天下却没有什么地方会没人做官,想做官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用愁没有人才。因此一意力行,以一正官风。朱文羽因为王丁标欺压百姓杀了他,朱元璋绝不可能有丝毫责怪,只会说他做得好,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朱元璋居然还要他督察地方官,这一节他倒是没有想到,可见朱元璋对他确是十分信任。
“呵呵,那就好,那王丁标确实该杀,死有余辜。”唐延雄撸须笑道。
“既是如此,朱公子你恐怕得即时起身前往成都,时日越久,可查的线索也会越少。”沈园雪道。
“老夫人说得极是,晚辈明日便动身。”朱文羽道。
“那倒不急,明日老身还想和公子聊聊,后日吧,后日老身亲为两位少侠送行。”沈园雪道。
“晚辈谨遵老夫人之命。”朱文羽恭恭敬敬道。
“今日两位公子比武疲累,便早些歇息吧。延雄,代老身送送两位少侠。”
“是,门主。”唐延雄躬身答应。
回到客房,热热的水沐浴之后,朱文羽感到全身地轻松舒适,躺在床上,回想和唐延虎比武时的招数,感觉这唐延虎也确实有不少奇招妙式,细细地在心中暗暗比划,感觉诸多可取之处,待思索得一个多时辰,都已近子时时分了,才前前后后豁然开朗,获益良多,武学招式上又多了一层进境,仅就招式而言,此时若是再和唐延虎拳脚相斗,恐怕不用五六十招便可取胜了。
朱文羽心中一阵兴奋,轻声叫道:“木头?”南宫灵那边没什么动静。
“木头?”朱文羽觉得奇怪,这南宫灵乃武学精深的高手,即算是睡着了,他这么一叫也定然马上醒来,此时却连叫了两声都没什么反应,实是反常,朱文羽坐起来扭头一看,南宫灵哪睡着了?睁着大眼睛正看着屋顶发呆呢。
“木头!”朱文羽提高声音。
“嗯?朱兄何事?”南宫灵醒过神来。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没什么?呵呵,是不是在想谁啊?”
“没……没有啊。”屋中没有点灯,但朱文羽内功已是不凡,凭着暗室视物的目力,早发现南宫灵脸上微微泛红。
“哈,肯定是在想小离子了,是不是?老实说,是不是?哈哈。”
“好了好了,朱兄别开玩笑了,睡吧。”
“行行行,不打扰你老兄的春梦了,睡吧睡吧。”朱文羽嘻皮笑脸地说。
若是平常正事,南宫灵可以危襟正坐正儿八经地和朱文羽理论争执,但当朱文羽嘻皮笑脸的时候,南宫灵可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讪讪地笑道:“睡吧睡吧。”
“你睡你的,我打会坐。”朱文羽正兴奋着呢,一丝睡意也没有,干脆爬起来,坐在床上,闭目练功打坐,运转养生诀内功。可不知怎么回事,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总是胡思乱想一会就走神了,幸好朱文羽练的是正宗的道家先天气功,固本培元,要不然这么着非走火入魔不可,练了一会根本没法练下去,干脆便不去想内息周转了,随心所欲地胡思乱想,最后居然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