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羽和唐韵一说,唐韵也觉奇怪。朱文羽也不着急,拉着唐韵便进了码头边的一家茶铺。
“小二,来壶好茶!”一进铺子朱文羽便大叫。
“来啦——”果然过来一个伙计。“客官要喝点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好茶?”朱文羽大大咧咧地问道。
“客官是外乡人吧?我们这里好茶应有尽有,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黄山毛峰,武夷大红袍,君山银针,冻顶乌龙,六安瓜片,云南普洱茶,祁门红茶,要什么有什么,您看您给来点什么?”
“你们这还有这些好茶?极品大红袍一年才产那么两三斤,你这也会有?不赖啊,那就来壶大红袍吧,我尝尝是不是真货色。”朱文羽故意出了个难题。
那伙计果然面露惭色:“看客官您恐怕是个行家,小的也不瞒客官了,这些茶都只是名字招牌,招揽客人,骗骗外行的,您是行家理手,小店不敢献丑,小的跟您说实话,我们这店店小地偏,极品的茶是没有的,只是些上好茶叶倒还有些,要不您老另外点一个?”
“呵呵,我说嘛,好了,看你的面子,就来壶碧螺春吧。”
“好咧——”那伙计一扬声:“碧螺春一壶——”,白手巾往肩上一搭,又道:“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待那伙计去招呼别的客人,唐韵低声笑道:“看不出啊,羽哥,你对茶也这么明白?”
“呵呵,我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什么茶没见过没喝过?全是上贡的极品茶叶,就他这小地方,会有这些贡茶?莫说没有,就算是有,那也是犯了大罪,还敢拿出来卖?全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朱文羽呵呵一笑。
“就你贼!”唐韵笑着做个鬼脸。
“哈哈——”朱文羽大笑。
不一会,茶端上来,伙计侍立在旁,为朱文羽倒上一杯,朱文羽端起来,拈了杯盖就着水面轻轻一抹,拂去浮沫,凑近一闻,微微点了点头,再轻啜一口,在嘴中一转,睁开眼看了一眼伙计:“嗯,还行,算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还算不上极品,而且还是前年的旧茶。”
“客官果然行家,确实是前年的上品碧螺春,客官既然觉得还成,那请慢用,小的就不在这烦扰客官了。”那伙计弯腰躬身说了半天,手巾一甩扔到肩上,正在站起,朱文羽忙道:“且慢,小二,少爷我问你件事。”
“客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那伙计又是点头哈腰道。
“我问你,这岷江码头如何这般冷冷清清?连个木排都没有?”
“哦,客官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头原由。这样的情形已有大半的了,旧年府衙出了告示,说是水路货运,不论货船木排,过路税一律长了一倍,一排木材现下居然要收八两银子。这水路运货的人家本就是挣几个辛苦钱,运一次货挣的还不够十两呢,再加上回来的路费,挣的钱还不够交税的,所以运货的就越来越少了,一个月都难得有几排货物沿江而下了,还有这码头,原来每船每天也就交五六个铜子的停靠费,也涨了七八成,谁还愿意在这儿停船靠排上下货?本来这码头是个最热闹的所在,这道告示一出就冷清了许多,连茶铺的生意都差了不少,唉,再这么下去两年,这茶铺也得关张喽。”
“加税?府衙的告示?是朝廷之命吗?”
“那我们小百姓哪会知道这些?反正这在这乐山郡,府台便是我们的父母官,父母官说什么,咱小老百姓还不就得听?”
“哦。如此影响生计,这大富乡绅不和官府去商量一下吗?少收几成也好啊。”
“那哪说得了?那是从府台大人口袋里掏银子的事,谁会傻得去干这事?去年专跑这岷江水路的岷江帮曾闹过一次,结果府台大人一道钧令,调动官兵把他们给打下去了,还砍了两个为首的头,听说是两个什么副帮主,帮主据说逃了,此事便就这么了了,再也无人敢多话,这江里的船啊,木排啊,也就一天比一天少了,唉,没办法啊。”那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哦,是这样。”
“这中间的事我看客官是个茶道行家,又是外乡人,和您说了也不打什么紧,只是请客官别到处乱说,更别说是小的告诉您的,就算您老体恤小的了。”那伙计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
“呵呵呵呵,看你吓的。我是过路的,只是随便问问,不会乱说的,也不会说出你来,你就放心吧。”
“那就多谢客官了,客官慢用,小的还有别的事,就不陪客官了。”
“去吧去吧。”
“多谢客官,客官慢用,要续茶招呼一声,小的马上过来。”那伙计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韵儿你看呢?”待伙计退下,朱文羽一边喝茶一边问唐韵。
“……啊?什么?”唐韵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我是在想,这儿的景色真美,要是我们以后也能象赵姨那样隐居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养些鸡鸭,到江里打鱼,要么……要么也开一个这样的茶铺,每天和过往的客人说说话,聊聊天,看看景色,那有多美?”唐韵显然是遐想连篇。
“呵呵,看把你美的,想那么远干嘛?先忙了眼前的事再说吧,我们在江湖上,今天还不知明天的事呢,上回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还能想什么以后……”
“不许你胡说!乌鸦嘴!”唐韵忙抢着打断朱文羽。
“呵呵,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朱文羽根本不信这一套,不过看唐韵真急了,连忙住口。
“刚才你问我什么?”唐韵回过神来,问道。
“没问什么,看你这心不在焉的,问也白问。”朱文羽没好气道。
“你说嘛。快说!”唐韵以为有什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