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朱文羽被杜风三人死死围在当中,两把血刀两柄长剑,不住地朝着朱文羽身上招呼,朱文羽却不敢太过施展身形,码头上人多,又都是普通乡民,怕刀剑无眼,伤了无辜之人,只得不住使出雷霆剑法中的剑招,前挡后架,寻隙再攻出一剑,这三人中杜风乃是主使,武功也以他为高,另两个屠龙杀手上次朱文羽也知道,服过蛊毒,既不畏死也不怕伤,真如拼命一般,因此朱文羽的剑招大部都朝着杜风身上招呼,只要伤了杜风,便是锉了这三人一半的锐气,脱身便不难了。此一战比之朱文羽在丹棱遇伏凶险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盏茶工夫,客船已是靠近朱文羽被围攻之处的水面,仍是离岸六七丈远,唐韵站在船头,焦急地不住叫着:“羽哥!”
祖江生则拿着篙不住地点着江底,稳定着船身,不敢太过靠近。
朱文羽见船靠近,突地变招,手上已变出了南宫世家门主“绝情神剑”南宫望所授的“绝情剑法”,绝情剑法既快又猛,须得以深厚的内力催逼剑招,是一门既重力度又重剑招的剑法,南宫望当年行走江湖之时曾以此剑法称雄,极少遇见敌手,此时朱文羽所习“易气养生诀”道家先天气功比之南宫望都已不弱多少,这“绝情剑法”施展开来,自是刚柔并济,剑光大盛,登时把杜风三人逼退了半步,包围扩大了一圈。
得此余暇,朱文羽脚下一点,腾身而起,跃起丈余,手已搭上头顶的树干,微一用力,已翻身上树,更不停留,沿着树干急速朝江水方向奔去,到得树干尾端,脚下使劲一蹬,已如大鸟般直向那客船飞身而去。
那杜风见朱文羽又要脱逃,怒不可遏,也是身形一翻,上了树干,沿着朱文羽所经之路追去,咬牙切齿,非将朱文羽留下不可。
树干虽高,树枝却软,不好用力,朱文羽眼见得飞身跃出三四丈,去势已衰,身形堪堪下落,眼见得向江水中跌去,唐韵站在船头惊得大叫:“羽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祖江生一把抛去竹篙,抓起甲板上的缆绳,用力朝朱文羽扔去。
朱文羽顺势接过缆绳,祖江生再一扯,朱文羽的身形又起,直朝客船这边过来,百忙之中朱文羽左手伸入怀中,掏出几枚围棋子,用力向后甩去。
刚好那杜风也已蹬开树枝,身形跃起,直向客船扑来,突见黑黑白白几点东西接近,带起呼呼风声,迎面而来,显是朱文羽所发暗器,连忙避过,身形却是缓了下来,后力不继,直朝江水中落去,“扑通”一声,跌落在水中,便也在此时,朱文羽已是踏上客船的甲板。祖江生连忙又拾起竹篙,飞快地把船撑离江岸,顺流而下。
这几下兔起鹘落,几乎同时发生,稍纵即逝,码头上的看客几乎看花了双眼,一帮闲人看朱文羽一人被三人围攻本就有所不满,只是看这些人刀来剑往的怕事不敢靠近,此时看到朱文羽顺利登上客船,而杜风却是落入水中,都不禁欢呼鼓掌。岸上那两个屠龙杀手凶神恶煞地踢翻两人,又挥了挥刀剑,人群纷纷往后退,却仍是聒噪不已。
杜风落水后站起身来,却发现只是齐胸深的水,扬起血刀待要用力蹬起,江底却满是淤泥,根本没法使劲,正好前一屠龙杀手催逼着那空货船靠近,一把将他拉上货船。
杜风气急败坏,穿着湿渌渌的衣裳,脚下是沾满泥浆的鞋,手上仍是舞着血刀,嘶声吼道:“快追!快追!”
“听到没有?快追!”那屠龙杀手挥着血刀,威逼着货船上的船夫,船夫无奈,只得撑船划桨地朝朱文羽他们的客船追去。
货船内空无一货,本就船轻,再加上几个船工被催逼着不得不死命地划桨,速度比朱文羽那客船快了许多,转眼之间已追近一丈有余,只差得十余丈光景。
那祖江生一见,把竹篙一放,吩咐着别的船夫:“陈联,叫他们快划。”又一边脱着衣裳,一边对朱文羽道:“公子,若小的回不来,还请公子替小的回报陆帮主和我爹,为我报仇。”还不待朱文羽醒悟过来,那祖江生已是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刹时间便潜入江底。
唐韵见状惊叫一声,朱文羽却猛醒过来,那祖江生入水想要在水中破坏杜风追来的货船,他知杜风乃武林一流好手,内力了得,即算是祖江生在水中,杜风只需在甲板上出招,以内力激起江水,那股压力祖江生也是难以承受,忙叫道:“祖兄弟!回来!”
但那祖江生早已跃入水中,朱文羽无法,自己又不会水性,只得紧盯着水面,谁知那祖江生竟已是无影无踪。
再过片刻,杜风那货船距客船又近了许多,两船相距已仅八九丈上下,朱文羽正焦急间,只见那货船上突然一阵慌乱,船夫纷纷停止划桨,抢入舱中,杂七杂八地叫着:“船破了!”“水下有人!”
杜风大怒,在甲板上来来去去查看,看水底何处有人影,陡地一掌拍在水面上,激起丈余高的水柱:“去死吧!”
唐韵又是一声惊叫,朱文羽也只得在船头呆呆地看着,却见那货船停了下来,只是顺流而漂,却是慢慢下沉,显是漏洞不小,堵之不住,船夫纷纷跳水,那杜风又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焦燥无比地走着看着,目露凶光,直待那船已近半沉,水都快漫上甲板了,才无可奈何地跳入水中,另一屠龙杀手也随之跳下。
眼看那货船越来越远,渐渐地隐在雾中慢慢变淡变小,却一直不见那祖江生回来,朱文羽不住叫喊:“祖兄弟,祖兄弟。”但仍是无半点回音,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货船的影子,才无望地坐在甲板上,唐韵在身边也不禁哀哀地哭出声来。
船上船夫齐心合力撑船划桨,船慢慢地顺流驶下,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朝天门码头。
朱文羽未料到这祖江生竟是如此忠义。在祖江生心中,虽对陆成林有诸多不满,说起来也是颇有鄙色,但在父命之下,却仍是尽心尽力为岷江帮奔波,而且在答应了陆成林要平安送朱文羽沿江东下中原之后,在危急之时,竟然不顾性命地要维护朱唐二人的周全,最终终于还把命搭了上去,只为完成那一句承诺。如此品性,当世已是不多,如此重义信诺,可谓英雄豪杰德操。如此忠义之人,却横遭不测,朱文羽也为之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