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北岸的山梁上,到处都有废弃的长城,那是五六百年来戍守边疆的将士们用血汗浇注而成,战国时,我的先祖武灵王曾在这一带修筑过长城,战国末年,赵国名将李牧曾在这里修筑过长城。虽然历经风雨侵蚀,许多地方的城墙已经垮塌,但在偶尔露出地面的断垣前,我还是能感受到历史的峥嵘。
虽然在代郡生活了八年,但我平日里最多也就从代县向北,到桑干河里进行游泳的训练,桑干河北面的巍峨群山,一直都只是我的一个梦,只从师傅的口中知道,北面有长城,出了长城就是游牧民族控制的大草原了。从废烽火台向西北追出二百里,长城的遗址见到了好几处,就是没见到马贼,半夜里开始的一阵大风沙过后,马蹄印没了,我发觉自己把马贼给追丢了。
到处都是荒山野岭,牵着马爬到一座高山顶上,只见四面都是沟沟坎坎,完全看不出哪是哪,遥望西北,还是没见到长城的影子,虽然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走遍了大江南北万水千山,可那时身边有师傅和老神仙,该往哪儿走完全不需要我考虑,此时仿佛苍天之下就我一个人存在,那种孤独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人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慌。
但我知道长城总在北边,最近一次全国规模的修长城是在八十年前,一道石墙可能抵挡不住数百年的风雨,数十年之内却不可能凭空消失,想明白这点之后,看看头顶的太阳,再次确认了方向,我上马疾驰而去。
由于马贼通常在纵横几百里的范围劫掠,他们的藏身之处一般又比较隐秘,失去马蹄的指引过后,我已经不奢望能够很快找到他们了。如果在长城周围四五十里地的区域找不到他们,我想我就应该回去了。愤怒的我已经出来了一天多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想来师傅已经派人到小村去查看过了,或许他正在找我呢。
胡思乱想中,我终于看到远处山梁上连绵不断的城墙,以及每隔两三里那高高的烽火台,兴奋之中,我快马加鞭,冲进了长城脚下的一个山谷里。
在山谷的尽头,一群人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正想叫他们让开呢,突然醒悟过来,这群人穿着乱七八糟的服装,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个个穷凶极恶想吃了我的样子,不就是我要找的马贼么?看样子他们已经等我很久了。四面一张望,左右山坡上,我来的路上,都涌出不少人来。
一个提着柄鬼头大刀的马贼用手朝我一指:“小家伙,胡子还没长齐呢,就敢来追杀我们?”看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儿,好像遇到了一件天大的奇怪事情。想想也是,两三百人的庞大马贼团队,居然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追杀,如果不是这少年疯了,一定就是他们所有人疯了。
“是你们屠的村子?”我把斧头提到胸口,做了个随时准备厮杀的动作,害怕这个词语不会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既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如何战斗才是重要的。
“小毛孩还要行侠仗义?”他把鬼头大刀呼呼的挥了几下:“我们屠了个把村子又怎么样,谁让那村子里的人敢强出头打我们的人呢。至于你,小家伙,杀了我们十几个兄弟,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我以后就不再当马贼了。”
“以后?”我突然狂笑起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今天小爷我把这条命丢在这里,也要让你、让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话音未落,我已经调转马头朝身后的马贼们冲了过去。
身后就是我的来的那条路上,有不少于五十个马贼,大多数拿着长柄大刀和长枪,冲向他们不是因为我想逃跑,而是因为从地势上看,其余三面的敌人都在坡上,对于堵我后路这几十个敌人来说,我就在坡上了,所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借助战马的冲力,我将成倍的放大我的能力,这对于身处包围的我来说,是一种最合适的选择。还有一点,这条路是我刚刚走过的,虽然我有点心不在焉,但对路边环境的熟悉也比其它三面要好的多。
我这边一动,四面的马贼见状立刻围了上来。
离为首的马贼还有四五丈开外,我双腿全力一夹,座下马吃痛,猛然狂野的一跳,刚好跳到那马贼左侧上方。右手抡圆了斧头朝他劈了过去,那马贼显然没料到我的马能够跳得那么高,也没想到我会从那么高的地方一斧头劈下来,连忙举刀要挡。他那劣质的刀杆怎么经得住如此猛烈的劈砍,只听喀嚓一声,刀杆已经折断。眼看我的马像一座山一样撞过去,他不由自主的抛弃手中的两截断刀,从马背上翻了下去,几十匹马正乱纷纷的的跑着,他这一落地,不知那位的马已经踏了上去,顿时响起几声令人不可思议的惨叫。
来不及欣赏他猪嚎般的歌声,我已经冲进了人群,三面山坡上冲下来的马贼被自家拦住去向,只得圈住马在外围团团将我围住。手中的斧头是师傅为了给我练臂力特意打造的,比平常的斧头重了两三倍不止,挥劈之间确实威力巨大,就是斧柄太短了,劈柴的时候可以使用双手,用来杀敌总有点别扭,特别是在马上,兵器太短,总有许多的不方便。但现在没时间让我考虑斧头的优劣问题,敌人四面八方围住我,刀枪剑戟死命的想递到我身上,我只能在中间左冲右突,寻找杀人的机会。
一般说来,被围攻的人总是很危险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脑袋后面不长眼睛,一个没多少战斗经验的人陷入围攻就更危险了。不过那时的我,热血已经被仇恨点燃,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了,我只是在努力的战斗,努力的寻找战机,往左边一冲,前面的两个马贼摄于我的威势连忙后退,下一刻我全力勒住马,转身就磕飞了一柄单刀,然后一斧头就削下了他半边脑袋。
应付围攻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因为以一个人为中心,能够进攻到身边的人并不多,所以应付五个人的围攻和应付五百人的围攻其实差不多。当然差别也还是有的,要打破五个人的围攻,只需要杀几个人就行了,要打破五百人的围攻,就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了。在某些情况下,要杀一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时,我就遇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是单打独斗,或者一个人打他们三五个人,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干掉,可是一但一两百人盘旋在一起,我这边刚想下杀手,其它方向立刻就有刀枪偷袭过来,等我不得不回手隔开,偷袭的人又连忙退后了,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人特别难受。
刚才出头说话的马贼看来是这群人的头领,他和几匹马留在原地没动,只是大声的吼着:“给我围紧一点,把那小子给我累也累死掉,妈的,老二平时看上去挺能干一个人,怎么让一个樵夫给揍了不说,还让马给踩死了,耻辱,简直是耻辱,给我上,累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