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投降吧。”
救援行动变成了自救行动,一次次的冲破敌人的壁垒,一次次又遇到新的狙击,敌人无处不在,出发时近六百人的队伍,如今只有十来个人,刘政驻守的高地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眼前只有一人一骑,追兵还没跟上来,但是所有人的心都如坠落到冰窖一般,因为对面的这个人是吕布,依然是火红的赤兔,依然是鲜艳的盔甲,方天画戟横在胸前,目空一切。
“你们各自逃生去吧。”身心俱疲,无力再战,吕布的目标是我,此处大概已经离开了臧洪布置的战场,我不想再连累这十来个跟随我死战了半日的士兵。
“拼了。”那个我曾经给他包扎过伤口的小战士大吼着冲了出去,紧接着其余战士也冲了出去。
“哼。”吕布眼中寒光一闪,画戟一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小战士已经被拦腰斩断,上半截身体还在拼命的想飞起,手中的长刀却无力的滑落。如此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倒其他的人,我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都是勇敢的战士。”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再没有活着的伙伴。
“赵子龙,投降吧。”吕布再次说道:“我可是专程从历城赶来,就怕臧洪那老小子下手太狠,把你给杀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看着地上散落的尸体,我突然放松了下来,有时候,死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拖着飞羽艳,雪儿箭射而出。
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或急于电闪,或缓如流云,疾风、裂马、燎原或者公孙,我从未如此清晰的把握住各种枪法的神髓。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了争强好胜的雄心,轻灵的飞羽艳画出瑰丽的画图,矫健的雪儿在黄沙地上飞腾,夕阳在大地上勾勒出无数奇怪的剪影,仿佛无数神鬼精怪在迎风起舞。
曾经强横的体力早在整天的冲杀中消耗殆尽,但顽强存在的还有意志,十余招之间,吕布方天画戟左支右拙,好不容易才挡下我一轮猛过一轮的攻势,只是不知怎么的,却让他画戟的利刃把我左右肩胛的衣袍都割了下来。
这是相当危险的信号,我的感觉已经迟钝到不能把握吕布的动作了,这和昨天在历城的情况完全不同了,该死的臧洪,真不知道他从哪里调来了那么多部队,有几支部队的将官武艺极高,每次都消耗了我极大的体能,特别是张合,他总能够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躲都躲不开。
耳鼓中传来雷鸣般的呼吸声,双臂的肌肉在疯狂的颤抖,但我停不下来,我不能任凭一百二十斤重的画戟那么轻易的刺向我,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微笑,看到了馨儿惊喜的目光,难道是我到了天堂?
“嘭。”一股大力捶在我的后背之上,护心镜瞬间粉碎,巨大的冲击力推着我从马头前倒栽了出去,不知怎么的,又把后背的空门留给了吕布。
喉头一甜,我猛的从幻像中清醒过来,强忍着咽回差点喷口而出的鲜血,连续在地上做出四五个滚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知道,要不是吕布手下留情,这一戟已经可以把我变成两截烂肉。
“赵子龙,投降吧,我吕布纵横天下,还从未见到资质如你这般的人,可别辜负了我。”这吕布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我能辜负他什么呢?
我觉得头有点晕,就像喝了几十碗烈酒一般,雪儿把头伸到我面前,我想抓住马辔,可几次都没抓住,突然一阵马蹄响起,背后一只手把我提了起来,雪儿突然奋力奔跑起来,颠簸中,仿佛是刘政的声音:“向东,一直向东……吕布,你过不了我这一关。”
伏在马鞍桥上,倦意浓浓,多想睡上一觉啊,可总有人不让我消停,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敌人一小股人马,十余个人,都是骑兵。他们围在我周围,叽叽喳喳的嚷嚷着:“这好像是那个赵云,怎么被打成这副模样了呢?”
“看起来他已经昏迷了,捉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怎么昏迷的人手上还能握住枪呢?要是我,早把枪丢了。”
“少废话,先把他捆起来再说。”
我手中还有枪么?迷迷糊糊的,似乎真的手中紧紧的攥了个什么东西,身边都是敌人啊。我突然惊醒了,好像有人靠近了我,想也不想,一枪就刺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我猛的立起身来,四周全都是惊诧的眼神,然后又变成一阵惨叫。
最后一个人举枪架住了我,才发觉自己又脱力了,对方刀杆一摆,飞羽艳已经打横里飞了出去。
“报上你的姓名。”我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点,同时回复一点精神。
“温侯先锋魏越。”对方恨恨道:“杀我亲兵,你必须死。”
“你能杀我?”我头又晕起来,努力的晃晃脑袋。
“哈哈。”魏越干笑:“高顺、张辽和我只在伯仲之间,成廉挡不住我三十招,就你现在病猫的模样,死吧你。”
刀光闪烁,寒风扑面,艰难的把枪杆竖起,这一刀重重的劈在枪杆上,胸口一闷,终于那口鲜血喷了出来,雪儿大概了解我现在的状况,连续向右侧方退了好几步,终于让我没被甩下马去。
“去死。”刀光又起,魏越展示了他非凡的刀法,两刀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丝停顿的空袭,这样的刀法,看起来确实不是他自吹自擂,还没来得及坐回马鞍桥的我不得不再次举枪迎战。
“怎么可能?”魏越不敢相信的看着肋下的箭羽,那是战甲唯一可以被轻松刺穿的角度,他如愿以偿的劈飞了我的长枪,此时飞羽艳正斜斜的在数丈之外的地上插着呢。
力不能敌则智取,当他兜马冲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再挡不住他的第二刀,所以所谓的举枪不过是掩饰,真正的杀招是箭囊中最后那支箭,我伏得够快,大刀只削掉了我的盔缨,然后他的腰腹就暴露在箭头前面。
我曾苦练过暗器的使用,无论是流星锤还是飞刀都有相当的水准,这一下危机中全力一击,就算是重伤虚弱,也足够要了魏越这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