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留下来？”

“为人要有始终，公孙瓒虽然不副所望，但也给了我机会，田楷虽然对我有意见，但他总对我有大恩，我游军在外几个月，那也是他给我的特权。”

终于还是要走了，在彭城，刘关张臧霸吴敦等新老朋友摆宴为了送行，席间仍然是一片挽留之声。

能够做在这里的都是人精，天下大势、人情冷暖，那样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我在白马军中显赫但尴尬的位置谁都明白，和公孙瓒的关系，那是在初平三年底就已经恶化了，而田楷对我的态度，也在这次救援徐州的过程中发生了转变。

上位者说，我的所有考量都是根据集团的最大利益，非尔等小辈所能理解。而我现在，就属于那个不理解上位者的小辈，虽然为抗击曹操做出了应有的努力，但裂痕总是撕开了。

“徐淮一带，天高地广，玄德兄有诸位仁兄相助，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在下自回青州向田楷领罪，总有那么一天，还当与诸位把酒欢宴。”

“子龙的品德，如浩浩明月，洁白无瑕，不能留你共创伟业，是我刘备一生的最大遗憾，一杯薄酒，祝你一路平安。”刘备喝得有点多了，舌头都有点打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和平日里温和的形象大不相同，象脚盅一大盅烈酒，只见他仰着脖子，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有某种情绪在心中瞬间激荡，下一刻，由我开始，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再下一刻，杯中已经滴酒不剩。

六月，千里行军的我们终于回到了历城，自去年十月起，我们已经在外流浪了八个月。

田楷亲自带队在城门口迎接了我们，气氛虽然热烈，更多的却像是一种姿态，总觉得有了某种生疏的感觉。

回到历城，第一件大事却是参加一个婚礼。我说呢，连续几天，看周宁和雷卿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原来是两人不知啥时候勾搭到一起了。

其实我是想说，我祝福他们两人，一个是我的爱将，一个是我侍女，虽然当年收这个侍女的时候有那么点故事，但这两年来，某些人的热情总算被理性所取代，因此两人的结合正是天作之合。

“我出钱帮你们办酒，一定要热闹一点。”雷卿除了雷云这个兄弟就没其他亲人，周宁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按照他们的意思，找几个好朋友聚聚就行了，这个建议直接就被我否定掉了：“堂堂一个营长，怎么能悄悄就把终身大事办了？”我调侃道：“小心我不让小卿嫁给你。”

周宁脸色数变，终于很小心的说道：“问题是，我们都缺钱，办不出像样的婚礼。”

“哈哈。”我笑道：“就知道是这个问题，这好办，酒席的钱我借给你，以后等你有钱了再还给了，然后我再陪嫁小卿一份比较丰厚的嫁妆，保证你们今后一段时间内不愁用度。”

说办就办，田楷被请来当证婚人，我成了媒人，单玲主婚，伍权、戚飞、慕容彦等采办了许多贺礼，布置了新房，还请来了迎宾楼的大厨大办筵席，到婚礼那天，折冲旅所有将士都必须到场，许多人把自己节约下来的俸禄都拿来送礼了，特别是许多士兵虽然只带来了几个铁钱，但热闹的气氛还是把周宁和小卿高兴得稀里哗啦的。

我也陪着他们高兴，在这战乱的时代，没什么比这更加让人高兴了，特别是我们这些军人，成天都见到的是生命的消逝，而众所周知，结婚可能意味着生命的诞生。

可惜我没能高兴多久。顶多七八天上，周宁又来找我了，而且是和雷卿一起来的。

“我想带着小卿回老家去，看看父母，拜祭一下先祖。”周宁一脸诚恳。

“要休假？我放你们两个月，够了不？”我很大方的，反正最近没啥战事。

“不是。”我还从没见过周宁如此踌躇，想前些天他向我说要讨雷卿做老婆的事情都没这么扭扭捏捏，我心里替他着急呀。

眼看我就要暴走，周宁总算下定了决心：“将军，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从参军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八年中我从来没有回家看过一眼，我出来的时候娘四十五岁，身体还算健康，可这两年的信件里，老娘非常的想念我这个儿子，她说她身体越来越不好，而且因为长年劳动，手经常麻木肿痛，我要回家去侍奉老娘。而且，小卿过门了，我也该把她带回去让我娘看看，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单玲突然接口道：“是要让小卿帮你生几个小周宁吧。”

众人一阵狂笑，周宁却不否认。

这问题可把我难住了。权限内我可以给他放假，却没法让他离职啊，而且他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一走，我两年辛苦建立的军队管理体系就会出现缺口，可他的理由却很能打动我，孝心是一个人良心的基础，侍奉老娘是一个人生命的责任，至少我个人觉得，这比成天打一些不知所谓的仗要好。

“写份报条吧，田楷那里，我帮你说。”

我是个善良的人，最后还是没有能拒绝周宁的离去，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早上，周宁交还了营房和盔甲，带上老婆，带上当兵时的一点积蓄，坐着马车离开了历城，目的地是范阳郡。本来他们走的时候要留下雷云，结果我一狠心，把雷云也赶走了。雷云也不小了，等回到周宁的老家让周宁帮他找个媳妇，互相也可以有个照应。

我的亲卫队已经扩展到百人队的编制，不少战士都跟我从青州打到徐州回来的，甚至许多战士在当年救援北海的时候就是我的部下，许多人和我非常熟悉，从他们中间挑选两个人给我当勤务，不会有什么障碍。

“好吧，那你打算用谁接替周宁？”青州府，田楷拿着报条，只是问了我这样一句。

“我觉得戚飞非常合适。”同意周宁走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戚飞虽然年轻，但他是典型的少年老成型，思虑敏捷，遇事冷静，而且武艺也好，是接替周宁的不二人选。

“好的，我同意你的意见。”田楷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单经将军已经被任命为了右北平太守，来信调用单玲为土垠令，我已经同意了，他需要马上去幽州上任，你让他把他的军队带到平原交给公孙续将军，然后就去土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