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这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
临河是一个小渔村,稀稀拉拉的有十来户人家,如今这些人家的院墙房顶都站住了弓箭手,村口排起了鹿角荆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由于一片灌木林掩映,等我们冲到村前的开阔地才发现遭遇了曹军。
鹿角后一员执枪曹将,有些面熟,一时却让我想不起是谁,身后远处曹军鼓噪而来,就在我们身后不到一两里的地方,转眼就能到眼前,看起来我们似乎真无路可去了。
“尊驾,我们认识麽?”看他和我很熟的样子,我是在不想就这么糊涂着。
“河北张南,长坂坡南三岔路口曾相遇,赵将军这就忘了么?”
“原来是张将军。”我嘿嘿一笑:“既然知道我赵云,你以为就凭你这点人马就能挡住我么?”
张南恨声道:“赵将军乃是时代骄子,等闲人众自然不在你眼中,不过你也别太嚣张,今天的局面量你也不能轻松过关。”
我自然是有此自觉,战争从来都是残酷艰险的,要是每一次的战斗都要凭借我个人的勇武去拼命,那我也别再当将军了,不会有士兵喜欢跟着这样的将军走的。可我此时真的遇到了难题,前后都是曹军,避是避不开了。
“傅彤!”我大喝道:“现在给你个机会,带上一个百人队,冲过去杀了那曹将,那可是袁大将军麾下的老牌名将,杀了他的大大的功劳。”
“是!”这已经不是刚才的玩笑话,傅彤牙关一咬:“我这就去杀了他。”让他带个百人队就去冲敌军至少一个营的人马严密布防的营垒,这任务实在过于沉重了一些,但是他的性子就是不服输不怕事,得到命令,招呼人就往前冲。
“雷云!”我继续下令:“带一个百人队呆着,别让身后那些属兔子的咬了咱屁股。”
总共也只有三百人,蒲勇和剩下的一个百人队也仅仅是接到命令的序列稍晚而已,立刻也带着人跟在傅彤身后冲了上去。
只有十来个弓箭手跟着我追在队伍的最后,我手中的铁弓已经张开,目标是曹军那些高高在上的弓箭手,傅彤领兵一冲,那些弓箭手就开始歘歘欻向下射箭,被我连珠箭迅速射倒七八个,傅彤已经带人冲开了村口的障碍。
几年来的连续恶战已经把傅彤培养成了一只凶猛的小老虎,虽然是跟着我成长的,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学的是张飞,一上来就是拼命,挡在张南之前的曹军至少有一个百人队,当先的百夫长指挥着曹兵排成了枪林,被傅彤一手抓住一面大木盾和身砸了进去,刺猬般的枪林瞬间就被突破了。
和对其他的部下比起来,最近我对傅彤的关注可能更多一些,一则因为他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二则他的武艺也好,有舍得拼命,是那种天生的将才苗子,随着我年纪的增长,随着我武艺逐渐达到人生的巅峰状态,特别是经历了长坂坡疯狂的一战,我开始更多的考虑一些年轻人的成长,只有让年轻人更多的成长起来,才不用我每一战都冲在最前面。
阻挡在村口的百人队顷刻间被突破,张南的脸色霎时大变,赶忙指挥旁边的两个百人队向中间挤压。
这种现场的变化完全不用我提点,傅彤向左,蒲勇向右,留下一个中间的通道给我,也把居中指挥的张南留给了我。
难道又要我来解决战斗?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似乎张南也有着同样的心思,他飞快的又下了一道命令,满村的曹军呼啦啦往西退走,留下一片沿界河的通道,看起来张南也打的是要牵制我们的主意,我们停步不追,他也就在远处停了下来。
这种局面,十有八九是曹军正在等待集中更多的兵力,直到他们认为有绝对把握能把我留下,不过既然他们动手的时机还不到,我们兵力太少也不能主动攻击,也就只好裹挟了这村子边的几条渔船继续沿河北上,看张南和另外那支曹军就近护送我们,果不其然,又向北走了不到五里地,南面的曹军突然间欢呼起来。
“终于还是来了。”我一声苦笑,号称悍勇无匹善战无前的李通,居然能如此的耐住性子,带领水军转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终于慢吞吞的赶上来了。
这是一支至少三千人的水军,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坐船总是比较的节省体力,当我们靠着两条腿奔走数十里早已累得汗流浃背手足酸软的时候,和他们的惬意比起来可就太惨了些。
这一下连傅彤的脸上也有了紧张的神色,虽然我早有预料,也是担心预料会赶不上变化,就在此时,界河上游的河湾里突然战鼓声声,一溜的战船沿河摆开,声势颇为雄壮。
之所以我要带着队伍巡界河一直往北,就是因为这里有这样一支船队,此次联军从夏口深入江北袭扰,出动的依然是我和太史慈的四千人,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为增加袭扰的区域,队伍一进到江北就分成了好几股,而且每一股都打的同样的旗帜,都是我的名号,当然也有些队伍悄然间干了大事,总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几天之间在江北广大的地面上行走了一遍,把联军必胜的信念传播到了江北的旮旯角落,也成功联络到了许多江北的大族,他们都宣称愿意跟着刘备和刘琦走,只要时机合适,一定会有所行动。
当然这一切都还停留在口头上,如果联军都不能打败曹操,那么他们为着身家性命着想,是不可能公然与曹操作对的,即便如此,这也给蒯越在江北的治理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所以他才会密谋布局,不知怎么的就缀上了我。
知道戚飞有一支水军在这里,所以我才一路往北而来,这一千多人的豫州军水军,在经历了和江东军的几次共同作战后,战斗力比起以前只在白河汉水游荡时有了很大提高,虽说比起江东军来不一定占便宜,但我相信和曹操的北地旱鸭子比起来肯定要强得多。
一路搜集的渔船现在用不上了,几百人迅速的跳上战船,这些都是些艨艟斗舰,才能在界河这样的小河里往来自如,同样的,李通的战船也都是这种,现在我们处在河道上游,足以弥补数量上的劣势。
“戚飞,指挥战斗吧。”我执枪往船头一站,水军的战斗,他比我更加熟悉,而且这也是他的队伍,此时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既是我对他的信任,也是眼前的形势需要。
戚飞不敢推辞,把枪一举,高声喝道:“羽燕阵型,突刺。”
追着我们涌到河岸的曹军开始向河中射箭,但这两支曹军中弓箭手并不很多,沿江一面的将士掣出皮盾稍作挡护,并不怎么理睬他们。从棹控伸出的浆片整齐的划动起来,八十艘艨艟突然加速,向下游正缓缓逼近的曹军扑了过去。
在中原的原野之上,如果让骑兵冲起来,那无可匹敌的冲击力几乎可以碾碎所有的阻挡,在江南水乡,艨艟就是中原的骑兵,高速划动的艨艟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曹军船队,里许的距离眨几次眼就过去了,虽然曹军在惊觉有变的时候努力想调整队形,但为时已晚。
我看见前面死士们的船只飞一般的楔入曹军船队,霎时间七八艘船就冲了进去,曹军正在调度的船只被斜斜的撞开,船只猛烈的颠簸起来,许多站立在船舷边的士兵被掀倒在水中。
这些水军应该人人都有一身娴熟的水性,而且水军都只穿皮甲不穿铁甲的,跌落水中不至于淹死,可这是严冬,一年里最寒冷的季节,前些日子已经下过一场小雪了,跌落在水中的滋味可不好受。
无数的铁矛挠钩从船舷之间刺出,任何的战争都是残酷的铁与血,当戚飞的座船穿越战场的时候,我看到了十几艘破败的战船,有些船已经在激烈的撞击中损毁,船舷上巨大的空洞让河水顷刻间淹了进去,然后战船就开始下沉。
这一段的水面相对宽阔,李通把他的座船和几十艘战船一起拉到了河湾的另一边,放过我们的战船向下游顺风而去。
只这一次冲突,豫州军就损失三艘艨艟,有上百水军将士伤亡,曹军的损失要大得多,那是他们吃了逆水的亏,不过等豫州军冲突过去之后,又变成了我们在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