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去飘茵家,小胖和飘茵去商场买了些礼物。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一路悠闲地走着,直到傍晚才到家。
来到这个生活近二十年的小院子中,小胖心中略有凄凉的感觉。当年,小胖和飘茵一起在这个院子里长大,而他也一直把飘茵的父母当作最亲的长辈。转眼间,小胖已经失去了在这里居住的资格。没有家,就在流浪。再次回到这个早已遗忘的地方,小胖已经不再有任何熟悉的感觉。过去的许多已经被他在不经意间丢弃。
久别重逢,几个人不免唏嘘一番,而飘茵的母亲更是高兴的直掉眼泪,她嘴里还埋怨小胖:“你这孩子,一声不响地走了这么多年,真让人担心。”飘茵的父母都是看着小胖长大的,他们也把小胖当作自己的孩子。在两人的面前,小胖可没有抱怨的资格,毕竟他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实在有些过分。
只一会儿工夫,四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看到气氛有些不对,飘茵的父亲只好说:“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既然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那就好好高兴高兴。小胖,今天咱爷俩喝个痛快。”
小胖忙不迭答应着。
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席间小胖向三个人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对飘茵的父母说他想和飘茵结婚的事情,他觉得最好过几天再说。
大约到晚上八点四人才吃完饭,小胖的住处离这里比较远,所以要早一些走,飘茵的父母也没有挽留,只是让飘茵送一送小胖。
看着两人慢慢走远,飘茵的母亲说:“你觉得小胖现在怎么样?”
飘茵的父亲说道:“怎么说呢,是成熟了一些,可还有以前的影子。反正我一直觉得他不错。”
飘茵的母亲笑道:“老头子,我发现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呢,刚才他俩好几次都偷偷看对方。你发现没,咱家小茵今天特别高兴。”
飘茵的父亲假装糊涂地说:“嗯,高兴是应该的。”
飘茵的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个木头脑袋,连这都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你倒挺来劲儿。”说完,她的脸红了起来。
出来送小胖是假,两人想说说话倒是真。
两人走在江边,缓缓地散步。
小胖闻着异样的气味,对飘茵说:“真没想到,才过了三年,江水都污染成这样了。我敢保证,要是有人从船上掉下,在落水前就得被臭死。”
飘茵笑着说:“可不是嘛,咱俩小时候还在里面光屁股洗澡呢。”
小胖苦笑道:“就是,有一次我差点被淹死,闹得我现在都不敢游泳。”
飘茵突然问道:“你在小饭店里说的话当真?”
小胖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一脸平静的飘茵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些笨,而且不懂花言巧语,但是我从来也没骗过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普通,而你却恰恰相反,但我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平庸就妄自菲薄。我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在三年前也许我还无法确定,但现在我知道,你也同样爱我。我不想对你做任何试探,我这么说不是基于我的自信,而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因为,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爱。”
飘茵笑着说:“说话不留一点儿余地,你还真霸道。”
小胖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是这样,我觉得应该坦诚地对你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怕你笑话,三年来我一直都在思念你,我一直都在寻找可以表达我内心的词语,但现在我只能说这些普通的话。要是你想听甜言蜜语,我可以试着说上两句。”
飘茵笑了起来,她说道:“算了,你贫起来可比谁都厉害,我可受不了。其实我现在觉得很舒服,因为我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很喜欢你说的笨话。”
听到这话,小胖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然后他单腿及地半跪在飘茵面前,将那个小盒子打开,拿出钻戒。他用真挚的语气说道:“飘茵,嫁给我吧。”
幸福的感觉充盈在飘茵的心间,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她缓缓地伸出左手,伸向那枚钻戒。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无论两人怎么努力,飘茵始终无法戴上钻戒。结果气得飘茵抛掉苦心营造的淑女形象,一把从小胖手里夺过钻戒,然后让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使劲往钻戒里塞。但无论她怎样努力,钻戒依旧戴不上,最后她急得直掉眼泪。
小胖赶紧说:“飘茵,咱不急,明天咱就换一个戴。等等……我一年的薪水啊……”最让小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气急败坏的飘茵竟然习惯性地把手中的钻戒扔了出去。随着小胖的一声惨叫,一年的薪水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陨落在江中,结束了它那比蜉蝣还短暂的生命。
听到小胖的惨叫,飘茵急了,她连忙问道:“这戒指多少钱?”
小胖苦笑道:“三万多,不是卢布,也不是日元,是人民币。”
飘茵听后大叫一声,竟然想跳进江里把钻戒捞上来。小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飘茵,急切地说:“不要了,咱不要了,不就是钱嘛,淹死了再赚。下次咱买手镯,买手铐,买手榴弹……”匆忙中小胖口不择言,好不容易才把飘茵哄住。
飘茵低着头,后悔地对小胖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一生气就……”
小胖连忙做出很宽慰的样子说:“哎,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飘茵立刻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小胖解释道:“说实话,我是有那么一点儿自卑,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看到刚才你急切地想戴上戒指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这让我知道,你其实是非常在乎我的。”
虽然飘茵觉得小胖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道:“你一年的工资也就三万多,那你哪来那么多钱买房子?噢,你是分期付款吧。”
小胖说道:“不是的,我没有分期付款。说起房子我有些惭愧,因为买房子的钱不是我的,是我朋友李方舟给我的。”
飘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看了看小胖,然后说:“真的假的?不会是你卖身的钱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还真不值一套房子的价。对了,你朋友是男的女的?”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怀疑,完全是在调侃。
小胖无奈地说:“我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没钱结婚,当然只能靠朋友接济了。你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我朋友是个男的还是女的,你想啊,哪个女的能给我五十万?”
飘茵惊讶道:“五十万?”
小胖只好慢慢地解释:“其实一年前我就准备回来向你求婚,但因为手头的钱不多,我就没有回来。后来我和李方舟聊天,一时郁闷,说起这件事,他就把他多年没动的钱都给了我。当时我没想要他的钱,但他说:‘你也是个男人?不就钱吗。再说了,钱再好也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虽然人类赋予其过多的意义,但并不代表每个人对钱的定义都一样。既然你要结婚了,那就当我是送你和弟妹的结婚礼物。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你结婚时别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就行了。’我听后就答应了。其实这钱是李方舟的母亲在临死前留给他的,而且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动这笔钱。这笔钱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花了这笔钱,其实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飘茵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是说,你朋友把他的钱给了你,而你用这笔钱买了房子,对吗?”
小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他和李方舟的关系,只能点点头,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知道,女人很难理解男人之间的友情。
他接着说道:“他现在是我们分公司的经理。本来我准备带他来见见你,可是这几天他神出鬼没的,下了班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以后再说吧,他这个人不错。”
飘茵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知怎么,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刚才的一番事情让两人感到疲惫,现在他们需要静一静。
小胖轻轻地揽过飘茵,然后低声说:“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飘茵微笑着问:“那年的事情你都能记起来吗?”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小胖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慢慢地陷入回忆中。
“小胖出事了。”
坐在沙发上的飘茵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继续说:“你梅姨说小胖和几个地痞打架,被人用砖头砸中脑袋,现在正在医院。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梅姨刚回来,现在去医院了。”
飘茵随口答应道:“哦。”她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呼吸有些急促。飘茵的声音无力地伏在空气上,然后借着空气的流动才传到母亲的耳边:“哪家医院?”
母亲说:“第五医院,他的病房好像在三楼,几号我给忘了。等你爸回来一起去吧。”
飘茵坐下,又立即站起来,倔强地说:“我现在就去。”说完,就走出家门,直奔第五医院去了。
母亲叹了口气,开始准备晚饭。
飘茵走在路上,一副很迷糊的样子。她心里还抱着莫名的希望,这种希望像一条温暖的小蛇,在她胸口钻来钻去。她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到了医院门口,小胖肯定会活蹦乱跳地像头撒欢的小猪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还带着坏坏的笑。想着想着,她觉得眼前的路面有些不平,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也许是吸得太猛了些,紊乱的气流狠狠地撞击着她那小巧的鼻子,撞得鼻子直发酸。与此同时,寂寞的眼泪仿佛受到了魔鬼的诱惑,拼命地向外挤。飘茵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不时地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水。
到了医院门口她才停止哭泣。她走到医院大厅右侧的镜子前,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仔细地擦干脸上微湿的泪痕,最后还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勉强微笑着,心里却为不争气的红眼圈发愁。她想,万一被小胖看到,肯定会笑人家的,哼,要是他敢取笑人家,就要他好看。想到这里,她才舒展紧蹙的眉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挥了挥拳头,咧着嘴开心地笑了。原本充斥着金属气味和劣质微笑的医院在一刹那焕发出富有人情味的光彩。
到了三搂的走廊,她看见梅姨急匆匆地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梅姨见了飘茵,似乎松了口气,但那富裕的空间马上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塞满了,她叫住飘茵:“六号房,三床。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飘茵点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胖的。”她看着梅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飘茵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小胖躺在床上,他身上还盖着条被子,并不像她在进门前想象的那样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她走上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仔细地端详着他。小胖看起来很好,呼吸很平稳,似乎在熟睡,只是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几处淤青。
她笑了,小心翼翼地将小胖露在外面的胳膊轻轻地放进薄被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她心中涌起,那是一种虔诚的教徒在完成了考验后被神称赞时才会有的感觉(虽然神从来不称赞人类)。她凝视着小胖,用一种近似贪婪的目光凝视着他,她知道,他活着,健康地活着。
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小胖的被里,轻柔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然后俯下身子,把脸贴在被子上。即使隔着薄被,她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他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她的脸红了。很久以前,她就想这样将小胖的手紧紧握住,永远也不放开。
她记得那还是小学一年级的事情。每当举行校外活动,老师总是让同学们排成两排,然后让并排的两人手牵手,防止学生掉队。一开始,一个男生和飘茵并排站着,就在那个男生正要和飘茵牵手的时候,他被撞倒了,等他站起来走进队伍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他右面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女生。小胖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他前面,而飘茵则羞涩地低着头站在小胖的右侧。她的手,被小胖紧紧握住。那个男生马上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跌倒,他愤怒地瞪着小胖,但是他也只能瞪着,因为他知道小胖的厉害,他曾亲眼见过小胖把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摔倒。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男生敢牵飘茵的手,而以后每次排队的时候,小胖也总是很不巧地站在飘茵的左侧。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她就会羞涩地低下头。
上一次和小胖牵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她想。
她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梅姨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她。飘茵的脸上立刻飞起一片红云,她慌张地将手从薄被中抽出,然后站起来,羞涩地说道:“梅姨,您坐。”
梅姨看着飘茵那羞红的脸蛋,越看越喜欢,她一把拉过飘茵的手,打趣道:“真舍不得你给我们家小胖当媳妇啊。”飘茵害羞地说道:“您看您,真是的。”飘茵的脸更是红得厉害,而梅姨的笑声更大了。
但是这短暂的快乐很快便被梅姨的叹息声掩盖了,她攥着飘茵的手,难过地说:“那几个地痞跑了,小胖是被一个熟人送到医院的。他头上缝了十针,医生说要等他明天醒来后再做一些检查。”
病房很空,四个床位空着三个,真不知道是因为得病的人少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傍晚,飘茵的父母也来了,他们询问了小胖的情况,然后就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谈着。他们都不愿意过多地谈起小胖。
飘茵当着父母的面对梅姨说:“梅姨,反正我放假了,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这几天我就来照顾小胖吧。您还要工作,两头跑太累了。”
梅姨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她的确太累了,仅仅一个下午就苍老了许多,这件事情给她带了了难以负荷的压力。
飘茵的父母都很高兴,他们十分赞成飘茵的举动。
夜了,飘茵草草地吃了些父母带来的饭就赶他们回家:“你们走吧,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小胖的。梅姨,您累了一天了,回家休息去吧,明天您还要上班呢。我今晚就留在这儿,放心吧,你们走吧。”
梅姨叹了口气,一句“谢谢”始终无法出口。是啊,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面对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飘茵的父母嘱咐了几句就和梅姨一起回家了。
如果说飘茵这么做有什么私心的话,那就是她希望可以和小胖安静地待在一起,无论他是沉睡还是昏迷。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把手伸进薄被里,握住小胖的手,痴痴地呼唤着他:“醒来啊,小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醒来啊。”他依旧躺在那里,心脏平稳地跳动着。
她不敢哭泣,她怕小胖突然醒来。
明天一定会醒来吧,她想。
飘茵对于小胖的健康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她认为小胖只是处于昏睡状态,明天就会好的。她静静地听着小胖的心跳声,他的心跳那么有力,几乎可以将胸腔震开。她带着满足的微笑看着他,然后悄悄凑近他,趁没有人的时候不小心吻他一下,红着脸享受如此甜蜜的失误。
她几乎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清晨,小胖睁开了双眼。正握着他的手的飘茵惊喜万分,她上前将小胖紧紧抱住,泪水悄然滑落。一开始她只是轻轻啜泣着,但是不一会儿她的情绪就失控了,她拥抱着小胖大哭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会不在乎小胖是否会取笑她,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小胖睁着大眼睛,有些疑惑地被飘茵抱在怀里,一股少女的体香钻入他的鼻子内,他使劲儿吸了吸,好香啊。过了好一会儿飘茵才停止了哭泣,她松开小胖,深情地望着他,但还在抽噎着。
小胖不禁伸出双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天真地说:“姐姐不哭,小胖乖。姐姐不哭,小胖乖。”
飘茵听小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娇嗔道:“讨厌,谁是你姐姐,刚醒来就拿人家开玩笑。”
小胖皱了皱眉头,天真地说:“那,那我叫姐姐什么啊?姐姐真好看啊。”
飘茵脸红了,她装作生气地说:“再取笑人家就不理你了。”
小胖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他有些焦急地说:“那,那姐姐别生气,小胖真的喜欢姐姐啊。”
飘茵心中突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兆,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因为她看出来小胖并没有故意取笑她。她记得,小胖在很小的时候有个坏毛病,他只要着急就一定会说“那,那………”这个毛病直到初中的时候才完全消失,而他现在竟然又犯了。
她仔细地看着小胖,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孩童般的纯真光芒,她脸一红,因为这是她小时候最熟悉的目光,她几乎忘却了。
小胖还在暗自纳闷,他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姐姐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并不认识她,但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她。
他说道:“姐姐你真好看啊,真像茵茵。”
飘茵呆住了。
小胖是在三岁的时候搬到飘茵家对门的,那时候小胖的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由于同岁,他和飘茵很快就熟识了,两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小学、中学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在上学前,小胖一直叫她“茵茵”,而上了小学一年级后,他就再也没这么叫她。现在飘茵听到了久违了的声音,心猛地一抖,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问他:“你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小胖摇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她接着问:“你多大了?”
小胖立刻神气地回答道:“小胖六岁了。”他的回答无疑是晴天霹雳,飘茵几乎晕了过去。
她现在可以猜想得到,小胖失忆了,而且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六岁的时候。
她看着小胖那张天真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得肚子疼了,只好捂着肚子继续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现在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先是看见小胖醒了,以为他没事了,但是忽然又发现他失忆了,真是哭笑不得。
看到她笑得那么厉害,小胖也跟着笑了起来。
飘茵几乎笑岔了气,她不得不用薄被蒙着脸,好阻止自己继续笑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又暗自发起愁来。
小胖看到自己的双手居然变大了,就惊叫一声,但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看着飘茵神秘兮兮地说:“姐姐,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法?”
飘茵心里暗骂一声“白痴”,然后哄着小胖躺着,让他不准乱动,自己去找医生。
等飘茵走后,小胖连忙掀开身上的薄被站起来,发现自己突然长高了。他还是认为自己中了什么魔法,他惊慌地站在床上,不时瞅瞅自己的身子。幸好他小时候基本是个笨蛋,虽然他的智商算正常,但是一天到晚就会胡思乱想,整天幻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惊慌过后,他倒高兴起来了,他终于确定,自己一定是被美丽的仙子施了魔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他又发起愁来,万一茵茵认不出自己了怎么办。
医生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飘茵。小胖连忙坐好,然后装作很正常的样子。他告诉自己,我已经是大人了,千万不能让那个医生识破了我的身份。
飘茵走到小胖身边,用柔和的声音对小胖说:“小胖,你的头部受伤了,医生要给你做一些检查,你怕不怕?”
小胖看了一眼医生,然后看着飘茵说道:“我才不怕呢,要不茵茵该笑我了。”
飘茵笑着对小胖说:“这才是乖小胖,你跟医生走吧,姐姐在这里等你。”
看着医生带着小胖离开病房,飘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梅姨进来了,她看了一眼病房,然后问飘茵:“小胖呢?”飘茵就吧小胖醒来的情形说了一遍。梅姨听后叹了口气,说:“能醒来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你也别着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小胖跟着医生回来,看到母亲后惊讶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变老了?”
梅姨笑着让小胖躺在床上,然后和飘茵一起跟随医生走出病房。
医生对梅姨说:“我们在这孩子的脑内发现了血块,他的失忆大概是血块压迫神经造成的,没有什么太大危险,也不需要动手术。等血块慢慢消散后,他就应该恢复正常了。”
飘茵急切地问:“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医生说道:“用不了多久,最快一周,最慢要几个月。”
医生走后,飘茵笑着对梅姨说:“梅姨,我看小胖现在一时也接受不了失忆这种夸张的情况,他还以为自己中了魔法。咱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其他的事情等他记忆恢复后再说。他现在根本就不认识我了,只把我当成一个姐姐。咱们就瞒着他,说茵茵去外地的亲戚家了,而我是茵茵的姐姐。”说完,她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梅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了。
梅姨办理了出院手续,三人就走回家中。
小胖知道茵茵被送走了后很失望,但是由于多了个漂亮姐姐,也就冲淡了他对茵茵的思念。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很喜欢和信赖这个不认识的姐姐。
他们两家住在一个小院子里,那个院子本来住着五户人家,但是后来搬走了三家。
小胖一踏进院子就觉得房子有些不一样,但是他根本没有深想,像他那种笨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他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只要他觉得有些事想不明白,他就绝对不会再去想,典型的懒人。
为了庆祝小胖出院,晚饭的时候梅姨做了许多菜,然后把飘茵他们全家都请到自己家,感谢他们,尤其是感谢飘茵。两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好,逢年过节总是凑在一起吃饭,所以小胖并没有觉察到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对于他来说,在美食面前,嘴的功能就完全退化为“吃吃吃”。飘茵因为劳累了一个晚上,洗完澡后才去小胖家,她进屋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
看到飘茵精神焕发的样子,小胖呆住了,他赞叹道:“姐姐真好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小胖在父母和梅姨的面前夸自己,虽然他现在只能算是六岁的孩子,但是飘茵听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嫣红,其他三人则看着她一直笑。梅姨逗小胖说:“让姐姐给你当媳妇好吗?”谁知小胖听后居然毫不犹豫地大声说:“不要,我要茵茵给我当媳妇。”
“哈哈!”他的话可把飘茵的父母和梅姨逗坏了,三人看着飘茵大笑着,飘茵脸上的红云烧得更厉害了,她害羞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胖之所以敢说要茵茵给他当媳妇这类话,主要是因为茵茵当时没在场。要知道,小时候的小胖虽然喜欢茵茵,但是也对她比较感冒。虽说小时候茵茵一直比较乖巧,但那是在有外人在的事情,在只有她和小胖两人的时候,就只能用野蛮来形容她。
吃过饭后,飘茵和父母回到家。飘茵对父母说:“小胖现在是醒了,可是,他的记忆却停留在六岁的时候,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他太可怜了。为了小胖,梅姨已经够累的了,她不能丢下工作。你俩也都得工作,现在唯一可以照顾小胖的就只有我了,所以,以后由我来照顾他。”
她的父母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两人觉得,飘茵为了照顾小胖似乎可以放弃一切。
飘茵的父亲对飘茵的话非常满意,他说道:“有一件关于小胖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讲给听听。”
飘茵点点头,坐到母亲身边。
父亲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年你们上初二,好像是暑假。那天傍晚你突然发高烧,而且烧得特别厉害,几乎都神志不清了。我一看不好,就背起你,和你妈一起送你去医院。我背着你刚出门口,就碰见小胖,他看见我背着你吓了一跳,我说你发烧了,要送你去医院。他也要跟来,我就说又不是什么大病,没让他跟来。到了医院,医生给你打了一针,虽然烧还是没退,但是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烧得直说胡话。我和你妈还是不放心,就一直在病床边看着你,而你也一直睡着。直到第二天早晨,大约四点多钟,我就让你妈留在医院,我回家做饭。等我走进院子才发现,小胖正坐在咱家门口,似乎睡着了。他那个时候上身就穿了件背心,我怕他着凉,急忙上前想叫醒他。我叫了好一会儿他也没醒,我仔细一瞧,他满脸通红,我觉得不对劲儿,就摸了他的额头,他的额头滚烫,烧得比你还厉害。我猜他是在咱家门口等了你一宿,结果着凉了。我赶紧敲他家门,把你梅姨叫醒,然后我就背起他上了医院。他身体比你好,虽然他烧的比你厉害,但是打完针后,只过了一个小时他就醒了,当时我和你妈还有你梅姨都在他的病床边,他醒来看见我就问:‘飘茵呢,飘茵怎么样了?’看到他病成这个样子还只想着你,你妈当时就掉眼泪了。他看见你妈哭了,还以为你病的厉害,结果他也急得哭起来。我就向他解释,说你没事儿,他不信,我只好领他去了你的病房。当他看见你在熟睡就放心了,然后他问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我笑了,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求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她母亲接着说道:“其实我和你爸都看得出来。从小你俩就很要好,用不着脸红,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小胖。说实话,我和你爸也都喜欢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挺可怜的,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一定会一直照顾你的。唉,财富、美貌、权力都不重要,我希望的只是你们俩幸福。我等了你爸十二年,虽然我现在很幸福,但是我不希望你俩也要经过漫长等待。我想说的是,千万不要放弃,只要是你认为对的。”
飘茵现在完全明白了父母的心意,他俩是在成全自己。
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情地望着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