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墨水,你来了。来,坐……”何总还是那副老样子,永远都是微笑着的。但是他对兰撑扶着我一定感到很好奇。当下我也不肯示弱,现在如果我暴露出自己受伤的事情,以何总对我的猜忌来说,可能还会认为我在用苦肉计。
我挣开了兰的支撑,忍住疼痛,没事人一样的走到何总面前坐下。兰在我离开她撑扶的时候,明显有个想再次挽住我的动作。不过我没有给她机会,闪身避开。但是就这一个平常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现在对我来说,也显得非常艰难。我的身体先是晃了两晃后,才找到平衡。右腿传来的疼痛几乎让我忍受不了跌倒。
坐下后,兰快步走到我旁边坐下,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冲她笑笑,表示我自己能行,让她放心。我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在看不起我的人面前,我绝对不会让他更看不起我。
“来,墨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康俊,别看他年轻,他可是我们国家最年轻的医学博士哦。而且他在医院里面,也被誉为‘中国第一刀’。”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可能还要比我小一点。但是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和英俊的脸上带着的微笑,隐隐让我感到不安。我最怕的事,可能出现了。可能何总在拿他来讽刺我,好让我知难而退,别再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许这才是何总心目中女婿的形象……
“哦。你好。”我淡淡的说道。我不会羡慕别人的地位和其他的什么。我认为没什么必要。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你的。盲目的羡慕,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自卑与不自信。我们的出身就比别人差,先天上就比普通人多一份自卑感。而我们知道如何去弥补,那就是学会看开。
而且,我也不认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术做得好,并不代表别的什么。只是从一方面反应了这个人心思缜密,手上的活细致。比起几个兄弟的人来说,他还很嫩。谈到心思缜密,我现在还找不到比三宝更适合这个词的人。他在做生意这个环节的心思,永远都那么精明,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基本上都是只赚不赔。谈到手上活细致,我想四宝也不会逊于他。
四宝的那双手,从小就是院里不变的奇迹。他能很快的把一把锁不费吹灰之力就毫发无伤的打开。以前出门忘记带钥匙进不了门,一般都是找他帮忙。所以很多时候,一些人都叫他“锁匠”。四宝还有很多是别人很难想象的。他喜欢艺术领域的东西,比如微雕。
微雕的起源时间大概在三万年前,早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就有了一些装饰品(如我国“山顶洞人”的装饰品)和欧洲的洞穴壁画,以及一些小型雕刻。这些都是四宝告诉我的。而四宝有空的时候,也查阅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记得三年前,四宝在一块精美的小石头上就雕刻出了一幅很漂亮龙腾图案,送出去参赛得了二等奖。不过因为那段时间很忙,这份奖没去领,一直都空着在那。四宝后来也没去,能够获得别人的承认,四宝认为就足够了。犯不上要那些虚名。
出于礼节,我伸手与这个年轻人握手。他的手很细腻光滑,如果这只手和女人的手摆在一起,我想不看人的话,都会以为两只手都是女人的。我直视着我眼前的“情敌”,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敌意,微笑中露出真诚。难道是我错了吗……还是说我根本就构不成对他的威胁?
“你就是墨水呀,呵呵,很早之前就听何伯伯提起过你。听说你的本事可不小!”
何总什么时候会提起我啊,现在他可能巴不得我早早的就离开吧。说到我的本事不小,在我看来是不是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康兄,你这话有点太折杀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啊。比起你来,我算是哪根葱哪根蒜啊。”眼角瞟了瞟何总,老狐狸的脸色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情绪隐藏得很好,没有一丝的波动。
“墨水,看来你的腿脚有些不灵便啊。”虽然我刻意的隐瞒,但是实在是伤得太重了,走起路来未免有失常态。在这个行家面前,当然逃不出他的眼睛。
“哦,没事,刚刚不小心扭伤了脚,没什么大不了的。”装作很轻松的回答。这个时候我感受到旁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转头看了看兰,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一定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墨水啊,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想多管的。但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她的幸福,现在对我来说,是我最操心的事情。我希望我的女婿,能给我的女儿带来幸福。”何总现在开始谈到正事了。不过这么直接就进入了这个话题,我感到有些意外。
是在“情敌”面前将我的军吗?是在让我出丑吗?
“墨水,说句实在话,我不认为你能给我女儿带来幸福。”我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我明显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是嫌我没有能力。
“哦?不知道何总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带着笑意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在他的眼里会有这种形象。
“墨水,你是个孤儿吧?”何总突然问我。
客厅里突然变得很静,身边兰呼吸的声音能很清晰的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东西碎了的声音,阿姨从里面慌张的跑出来。“对不起,老爷,碎了一个碗……”阿姨有些紧张。
“没什么,你下去吧。”转身看着我。
“那不知道何总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反问道。
“呵呵,在我给你送机器的那天我就托别人打听过你的底细了。你以为真的凭你一个电话,就能让我放心的把机器交给你吗?我还知道了很多,你想不想听呢?”
“何总不妨都说出来,让我看看您都知道多少。”
“墨水,1983年出生,现今28岁,未婚。被父母抛弃,一直都在孤儿院里长大。考上北大后,因为没有钱上学,而流落到社会。无一技之长……”最后那句显得声音有些沉重。“先期靠卖网游装备为生,后来渐渐的开发出针对游戏漏洞的外挂,以此获得生活来源,并接济其他的孤儿。我说得对吧。”何总说道。
“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是有一点,您说错了。错得非常厉害。”我回答说。
“哪句?是指无一技之长那句吗?”
“不,墨水还是有自知之明,网游的确不算是一技之长,我自己也很清楚。这碗饭吃不了一辈子。我要更正的是,我不是被父母抛弃的!”语气很肯定。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抛弃我。
“哦?你有什么证明吗?”
“没有,但是我相信!难道说,您会轻易的抛弃您的孩子吗?难道您体会不到做父母的心吗?所有的父母的心中都装着自己的孩子,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呵呵,好犀利的一张嘴啊。”何总笑着说。“但是我说的话既然大多数是正确的,那你说说,你有没有能力让馨幸福呢?”
能力?又谈到了能力。我真的让别人这么看轻吗?不,我有能力,我不会输给别人。兰在路上说过,至少,我懂得思考,我有我特殊的地方。
“何总,你为什么又知道我没有能力呢?你又怎么知道我给不起馨要的东西呢?如果我没有能力的话,你也不会聘请我到您的公司工作吧?”我不能老这样被动了,是时候作出反击了。
“你认为凭你几万的收入就想养活我的女儿吗?我知道现在你有点装备在手上,但是想靠装备生意继续生活下去,你现在28了,还能撑几年?”
是啊,还能撑几年呢?我这样问自己,现在我比起以前的身体要差很多了,10年的通宵啊,身体的损耗太大了,这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我的黑夜似乎比白天多……
“就算你能靠这些钱养活你自己和馨,那么,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呢?这个就是你太大的负担,你会放得下他们吗?”
我沉默了,原来我的死穴很多。我能抛下那些和我同样命运的孩子不顾吗?答案是不能。
“墨水……游戏不能当饭吃吧,你还是考虑去干点别的事吧。”
一个念头闪现在我面前,干别的事?游戏中难道就不能干别的事吗?仗剑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游戏了,我记得傲天说过,仗剑天下这个游戏的取名,或者有另一个解释。一个大胆的假设突然在我脑中形成。
我突然会心的笑了。笑得让何总都有些纳闷。
茶几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茶杯,这是我进门的时候阿姨给我冲的茶。几片薄薄的新茶叶飘在上面。我拿起一个苹果放在茶杯上问何总:“这样茶杯里还能放东西吗?”何总现在搞不清我要干什么了。只是微微摇头。
“何总,其实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呢?一个空杯子上放着苹果,结果就什么也放不了了。但把苹果拿开以后,这里面还能放很多东西。就好象这些水一样。表面上的确放不了的东西,其实他还能容纳很多。就象我一样,我就是一个空茶杯,那些孩子和兄弟们是那个苹果。而我的感情就像这些水。现在茶杯是空的,里面是不是能装下感情呢?而既装上了感情,又能撑住那个苹果,这个茶杯是不是会显得更充实呢?”顿了一顿后,我说道:“所以,孩子和兄弟们对我和馨之间造成任何影响。我也能很肯定的告诉您即使有了馨,我也不会放弃他们。”
“而且……”我思索着该不该把自己的设想说出去,现在看来,要得到自己的幸福只有赌上一把了。最多也只是弄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我想何总的身份,可能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我终于说出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