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兴一时夸，并娇娃，坐高车，偎红倚翠乘良宵。满目繁华，满耳喧哗，御风足算人间快。怕回家，花天酒地，便是好生涯……！”

余兴看着一脚高一脚低哼着曲子的王动，“二爷，您的曲子唱的越来越好了，比城里那些名角唱的都好听……。”

我虽然喝的不少，但是还没到糊涂的程度，抬脚踢了余兴一下，“那些戏子算什么东西，敢拿二爷跟戏子相比，干巴鱼，你找打是不是？”

余兴听了王动的话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急忙补救，他可知道这个二爷极其不好伺候，好不容易靠上这么个摇钱树，得罪不得，“二爷，您真要把西门里的那个小寡妇给那个？”

听余兴这么问，我打了一个酒嗝，“要不是张绍祖激我，我还真没穿旧鞋的习惯，不过你别说，那个寡妇还真他娘的水灵，不知道哪个早死的鬼拔了头筹……。”我说着不禁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个姿色出众的女人。

余兴嘴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个王家的二少爷还是太嫩，方才张绍祖摆明了使的是激将法，那一百两银子可不好赢，强暴良家妇女可是重罪呀！但他现在又不能扫了王动的兴致，再说王家在杭州地面上颇有势力，强暴一个寡妇算什么呀！就是杀了人，王百万也能摆平不是。

王动和余兴在弯月下摸到了西门里。余兴以前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划个门开个锁什么的还难不倒他，认准了门三下两下就把门给弄开了，“二爷，我在这给你望风。”余兴见院内的窗子里有微弱的灯光，“二爷，别忘了吹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让人家认出来的好。

余兴的耳朵特别好使，看见王动进去了没多久，屋子里就传出女子的惊叫声，随后是咒骂声，过不多久是哭泣声和哀求声，听声音王动是得手了，余兴想着，肚子下就蹿出一股邪火，要不是怕出事，他还真想过去吃吃“剩饭”。

大概过了一刻钟，余兴见王动摇摇晃晃的从屋子里面出来，赶紧上前搀扶住，“二爷，快走。”余兴听见胡同口后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奔这里来的，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干巴鱼，有这个东西作凭证张绍祖那一百两银子是跑不了了。”我说着把一个红色的肚兜塞到余兴手里，看着猩红色的肚兜，想到刚才干的事情，我也有点后怕，幸好进去就吹了灯，相信那个小寡妇看不清我长的什么样。

余兴接过肚兜赶紧捧臭脚，“二爷真了不起，不但得了美人，还有一百两银子到手，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想到那一百两银子肯定有他一份，余兴的嘴巴都裂到腮帮子上了。

今儿晚上喝的有点多，加上刚才干了那种事情，走到半路我就觉得疲累的很，“干巴鱼，你自己去吧！二爷我先回家了，那些银子都归你。”

说到这，我还得来个自我介绍，我叫王动，字彦希，乳名二郎，外面的人都称呼我为二爷，我还有个哥哥，王常王彦博，比我大十岁，对了，我今年是十八岁。

我爹叫王恺，外号王百万，虽然家财实际上没有百万之巨，但是城里那王记当铺和王记钱庄，也算是屋子里吹喇叭——名声在外，加之我爹在官私两面都有些朋友，所以在杭州地面，也有我们王家这么一号。

清晨，树上的鸟鸣声听起来分外清脆，王恺给母亲问过早安后从母亲的房间出来，看见大儿子王常一脸慌张的奔他而来，“出了什么事？你慌什么？”

王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爹，出事了，二郎他……！”王常看见爹的脸色，吓的他没敢往下说。

王恺哼了一声，也不怪王恺生气，他这两个儿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大是越看越喜欢，而老二呢！有时候他恨不得把老二掐死，老二今年才十八岁，但是吃喝嫖赌抽一样不落，往日里他也没少管教，可好了没几天，保证又故态萌发，他已经快麻木了。

王常喘了几口粗气，“爹，二郎这次真是闯下大祸了，也不知道二郎在哪结交了一个叫张绍祖的狐朋狗友，昨日二郎跟人家打赌，结果二郎昨夜把西门里的一个小寡妇给强暴了，今早有人拿着一件肚兜前去衙门报案，我早上去钱庄正好碰见衙门里的熟人，听他说那个寡妇颇有来头……！”

王恺听着老大的言语，眼珠子都变绿了，“这个混蛋，一点都不给我省心，彦博，照你这么说，那个败家子是中了人家的套儿，你先去探探动静。”王恺让王常去衙门里听风，他转身去后院找王动。

我打了一个呵欠，看见老爹脸色不善的进来，赶忙给老爹倒了一杯水，“爹，请……！”没等我说完，老爹一巴掌把我打的就地转了一圈，半边脸顿时印上一座五指山，“爹，你干嘛打我？”我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你这个蠢货，每次都是我给你擦屁股，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说，昨天因为什么去西门里，都干了哪些好事？”王恺说着又给王动来了一巴掌。

我听老爹这么问，心里咯噔一下，昨晚，西门里，我爹怎么知道的？“爹……那个……也没什么……！”我结结巴巴老老实实的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讲的同时，我给门口的小厮递了一个眼色，让他去祖母那报信，这个家就属祖母疼我，不管什么事，祖母一出面，我爹也不敢说什么。

王恺这个气呀！心思精明的他听完王动的述说，心说果然不出他所料，王动这是上了人家的当了，“说你蠢，你还不信，告诉你，今天一早有人拿着一件肚兜去衙门告你了，你可真行，生怕人家抓不到你的把柄，你还给人家拿去一件肚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偷吃东西不知道把嘴巴擦干净啊！”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肚兜？我昨晚拿那东西了吗？感觉到事态严重的我打了一个冷颤，难道是张绍祖坑我？我跟他也没什么仇啊！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哪也不许去，敢走出去，我打断你的腿。”王恺气的不行，可也不能看着儿子被法办，老二虽然不讨他的喜欢，可老二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以前每次教训老二，都因为老太太出面而不了了之，虽然老二不成器，但是他也不能让老太太难过，这次，少不得又得给老二擦屁股了。

王常的办事效率很高，出去转了一圈，大概情况都了解了，心中很是恨二弟不争气。回家看见父亲生闷气呢！王常犹豫了一下，“爹，这次二郎的事情很不好办，还是让二郎出去躲一躲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恺听持重的大儿子说出这样的话，知道事情肯定很棘手，“用钱买不下来吗？”

王常叹了口气，“爹，我怀疑那个张绍祖是童记的人，您也知道，去年因为那件古董，童记就跟咱们结仇了，童海峰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这次二郎的事，十有八九是童海峰搞的鬼。”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败家子儿要是争点气，哪有这些事情，我真恨不得打死他，王家迟早得败在他手里。”王恺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王常咳嗽一声，“爹，童家是一方面，这次二郎碰的那个女人很有来头，乃是海宁陈家的闺女，听说几年前跟一个秀才私奔了，那个秀才前段时间得痨病死在余姚，她搬到杭州还没多久，这次童海峰使的是连环计，海宁陈家可不缺钱，所以我说还是让二郎出去躲躲为好。”

王恺闻听心下一颤，在大清国，提起海宁陈家，那也是排得上名次的世家大族，尤其民间传言乾隆爷乃是陈家的儿子，陈家自乾隆朝以来，跟官面上的关系非常密切，陈家真要是追究起来，他还真无法跟陈家抗衡，“彦博，那让二郎上哪躲避一时？”

“爹，我的意思是让二郎留洋，咱们家不缺钱，让二郎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二郎天性聪明，本性不坏，要是没有城里那几个纨绔子弟勾着，二郎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再说官家要是真追究起来，我们就说二郎畏罪潜逃了，这样推脱的干净些，等风声过了，再让二郎回来也就是了。”王常觉得这个主意最好，既化解了眼下的难题，又可以让二郎出去走走，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没有狐朋狗友的勾搭，对二郎也有好处。

王恺思考了一会，觉得儿子说的对，“吏部主事胡思敬跟我还有些交情，年前我还给他送了五千两银子，二郎留洋的事情就得拜托给他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你现在就去钱庄支钱，马上带二郎上京。”

我跟着大哥离开了杭州，听大哥说过后，我才知道自己被张绍祖给算计了，被童海峰给算计了，我握紧了拳头，心说你们等着我的，等我回来，要你们好看。

清光绪二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901年，我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踏上了去欧洲留洋的路程，回首看着逐渐远去的码头，我说不出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