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阳光明媚,厅内气氛阴沉。
刘明明显的感觉到了麋竺的气愤和沮丧。而且,不止麋竺一人如此,还有许多的其他的臣子也有这样的表情。
刘明有心缓和一下气氛,昂首笑道:“呵呵。诸位,你们都是怎么得了?只不过三四个月没见,期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诸位何必如此妇人之态,难道你们都忘了本公平日经常跟你们说的那些话了吗?”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就是刘明经常用来激励这些部下的话语。
这是一句多么令人振奋的豪言壮语啊。
然而,如今这些被刘明一直用来激励自己部下发挥潜能的话语。却不能让麋竺感到激动了,麋竺感觉自己的潜力已经都发掘光了。麋竺的表情还是有些激动。一反平日雍容之态。
刘明一看效果不大。又嘿嘿笑道:“子仲。你自掌管咱们幽州财政以来,那功绩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咱们幽州的财政收入,那也是蒸蒸日上的。你又何来才疏学浅,无力担当之说?莫非本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令子仲对本公不满,故此才要舍本公而去?若是如此,来来来,本公与你赔礼了。万望子仲能原谅本公,不要舍本公而去。”说着,刘明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就要给麋竺行礼。
这一下,麋竺可受不了了。那麋竺可是一个实在人。而且非常的守礼。上下有别,尊卑有分,那麋竺是非常看重的。故此,麋竺一看刘明要给自己赔礼。麋竺当时就感动的把自己的那些委屈忘记了大半。急忙拦在刘明行礼之前说道:“主公,万万不可。如此,您可就折杀了我。竺唯有一死相报。”
刘明上前几步,手握麋竺说道:“如此说来,子仲不会舍我而去了?”
麋竺哽咽道:“主公。竺何尝想过要舍主公而去?竺自来到主公这里,您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又委任竺以重任。竺虽粉身碎骨,难保主公万一。只是如今主公派给竺的任务,竺却无力承担。即使竺倾家维持,也难以维持到今年秋收。竺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故此,竺才想让出位置,让主公另选贤能之人任之。竺愿意在一旁辅助,以为主公尽力。”
麋竺越是如此说,刘明就越是糊涂。听麋竺这意思,这事情还很严峻。刘明也不敢打哈哈了。连忙问道:“子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涉及正题,麋竺也平息了一下神色说道:“主公,此事属于一级保密事件。请无关人员退下。”
刘明的神色更为凝重。点头说道:“左右军师以及六部部长和左右参赞留下。余者厅外等候。”
刘明说完,无关人员都默默的退出去了。这还是幽州有史以来第一次启用一级保密措施方案。
等无关的众人都走了。麋竺这才对刘明说道:“主公。由于您在计划外的兴建科尔沁郡,同时建造八座城池。而且,您建造的那八个城池还都是以冰城起的外城,更有时日限制。这就更加大咱们后勤支援的难度,为此,咱们总共动员了八十四万的民夫和奴隶,这造成了咱们府库的银根和余粮,都是极大的下降。而且,为了调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咱们原先计划建设的黑水、辽阳、辽林、夫余四郡都被耽误了进度。而且,由于咱们连续不断的战争,咱们的抚恤金的发放,这也是一个极大的数目。更有一些军烈属的减免政策,这也影响了咱们的一些预估收入。可是,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问题是,由于这些问题的综合产生。这令咱们幽州的粮价正在上升当中。已经突破了一角五兑换一斤米的市价。而咱们幽州的纸币又是粮本位。一角钱可以换一斤米。这就导致了咱们幽州的纸币处于高面值的状态。这就令咱们的百姓纷纷以咱们的纸币在咱们幽州各地的兑换点,以纸币购买粮食,然后再予以出售来换取纸币的恶性循环当中。而且,竺为了不破坏咱们纸币在百姓中的认可度,既不敢停止这种兑换,也不敢调整这种兑换。竺只能密令各个兑换点在兑换的时候,拖延时间,减慢速度。以时间来减缓百姓的疯狂。可谁知道,这两天,这种兑换之风,更是越演越烈。几有不可阻挡之势。这种事情,竺实在是第一次遇到。若是以前,咱们官府没钱的话,珠些铜币,或是印些纸币,都可以解决问题。可如今,咱们的纸币印得越多,咱们的亏空就越大。三天前,经竺彻夜计算,恐怕再如此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咱们幽州的存粮就将用尽。也再无力供养咱们这五十多万的人马了。竺实在是惶恐万分,既有负主公的重托,有恐怕这个消息走漏,会引起更加不可预测的麻烦。以至于今天有些失态了。还请主公重重的责罚竺得无能。”
麋竺这话说完,就跟一声惊雷相仿,当时就把所有初次听闻这件事的人都给镇住了。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这刘明在内。
要说刘明手下的这些能人,那几乎都是高手。尤其是荀彧、荀攸,那更是内政上的奇才。只可惜,他们这些人处理起来内政,更多是从行政上面来解决问题。而这商业运作上面,这还得说麋竺稳坐头把交椅。要是麋竺都解决不了的商业运作问题,他这些人加起来,那也是解决不了。所以,麋竺在发现问题后,跟本没法找人商量,而且麋竺又怕消息走漏后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再加上刘明马上就要回来了。麋竺这才忍了。谁也没告诉。可是这三天,那可把麋竺愁坏了。
可如今大伙都知道了之后,照样没辙。郭嘉,贾诩那都是行军作战,玩弄政治以及策略的超级高手。麋竺的这个问题,跟他们不对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而荀彧、荀攸虽然是内政高手,可是他们对于这种货币制度,那也是一知半解。比起一手执行此事的麋竺,那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麋竺不知所措,他们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而刘明的其他那几个部长就更别说了。他只知道纸币可以当钱花,可是纸币为什么可以当钱花,以及纸币应该可以当多少钱花,那他们就不了解了。
故此,所有的人,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纸币的创造者刘明。
刘明确实是要比麋竺明白一些。只可惜,刘明并不是金融专家,他对货币制度的了解,那也是有限的很的。此时,回荡在刘明脑海里的,就是以前金融课上,老师所说的挤兑二字。
刘明在现代那会儿开过公司,上过金融课,曾听老师说过,古代钱庄,最怕得就是挤兑事件的发生,这种事情,几乎就是一个倒闭的信号。就算是在现代的金融业,也有一个跨国的银行,因为工作的失误,造成了挤兑事件的发生,从而倒闭了的。
刘明万万没想到,这种恐怖的金融事件,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刘明看了一下左右,看见自己这几个左右手全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也没经过这种事情。现在全指望着自己呢。可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啊。
不过,刘明知道这个关键时刻,万万不能露怯。若是自己一心虚,这就全完了。那怕是装,那也得硬装到底。背不住在自己的启发下,还有可能产生什么奇迹。
于是,刘明轻松的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嗯。我当是什么事令子仲如此忧愁呢?原来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啊。早知道如此,这也没必要使用一级保密事情处理嘛。不过,既然子仲都说出来。恐怕在座的诸位也是头一回经历。你们先各自说说自己的想法和对策。如若无法解决,本公再亲自处理此事,那也不迟。”
屋里的众人都有些傻眼。这叫什么事?麋竺那都快愁死了。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好办法,主公却根本没当一回事。难道自己这些人和主公的差距就真的有这么远吗?
可这些人转念又一想:也对啊。这货币制度不就是主公发明的嘛。既然主公能发明运用这种货币制度,主公当然就办法解决这些小问题了。
于是,屋里的这些高人更对刘明的高深莫测感到敬佩。同时也对刘明更加的死心塌地了。
不过,不管这些人都是怎么想得,有了刘明这句话垫底,大伙一直都悬着的那颗心,也就都放了下来。屋里的气氛,立马轻松了许多。就连一直苦大仇深的麋竺,也有了轻松的感觉,也开始开动脑筋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蔡邕比较守旧。也没有办法处理这家事情。索性就不再在这上面费脑子了。直接开口说道:“太尉大人。货币一道,古有定论。自殷商起,只咱们大汉,千余年,而无差错。太尉大人是在没有必要另行新的货币制度。既然如今这个货币制度出了问题。那咱们不如就此打住。还是回归先贤之道为好。”
刘明一听,表面不置可否。可心里却说:这算什么办法,这不是倒退吗?
可没等刘明措辞,办事稳中的荀彧就开口阻止道:“不可。朝令夕改。古今政令之弊端。况且,如今纸币已经深入咱们幽州百姓的身家。若是一朝废除。百姓的财富,荡然无存。势必激起民变。主公崇高的威望,也会因此一落千丈。就连咱们以金钱募集来的那些士兵,也会因此兵变。而若是回收纸币,慢慢改变,百姓肯定更会蜂拥而来得兑换纸币,那咱们同样无法挽回。故此,如今危急之时,万万不可再次触及货币制度,以免激化问题。”
蔡邕老脸一红,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连忙对刘明请罪道:“太尉大人,老朽妄言了。还请太尉大人降罪。”
刘明微微一笑道:“无妨。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大伙讨论的。各抒己见。言者无罪。”
蔡邕退了下去。刘明也把目光转到了荀彧身上。
荀彧说道:“主公。依属下所见。咱们的货币制度,乃是以粮为本位,既然粮价上涨,咱们也可以适当调整咱们纸币兑换的价值,同样也以市价为准,一角五分兑换一斤米。百姓无利可图,自然也就不会再来换米了。”
刘明一听,心中好笑:这个荀文若果然不愧是政治高手,竟然连国家宏观调控,货币贬值这些手段也想得出来。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高手了。
不过,麋竺却提出异议道:“若依文若所言。那咱们的幽州的纸币不是贬值了吗?百姓们手中的财富,无形中就减少了三分之一。如此一来,民怨必起。而且咱们的纸币也必将在百姓之中失去信用。如此一来,恐怕咱们的百姓会纷纷抛弃纸币,重新使用铜币。那样,恐怕咱们的危机更大。”
刘明点了点头说道:“子仲说的有理。所谓货币,那就是一种形式上的东西,由咱们官府来强力实行,并被百姓所认可的一种抽象的东西。所以,百姓的认可度,那是万万不能丧失的。不过,文若说的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这种方法却不是最好的手段,乃是万不得已之下,由咱们官府来强制实施的最后手段。”
荀彧和麋竺都是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此时,郭嘉开口说道:“主公,我观此事的起因,虽已主公在塞外建城而起。可是关键却是咱们幽州米价的上涨。若是咱们能平息米价。使米价回落。此事当有所转机。”
熟悉业务的麋竺又开口抱怨道:“奉孝,你说得太简单了。若是有粮,我不早就把米价给平息了吗?又何必看着米价上涨?可咱们粮食都被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