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一夜未睡,大队最后认定事故的责任不在他身上,不但无过,其实反而有功,毕竟是他查出了偷运的军火,可为什么偏偏牺牲的是白凌呢?副部长的女儿死了,什么功劳也没了。李晓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人在耳边说什么,一直听而未闻。精神恍惚的回到自己床上,精神恍惚的直挺挺坐了一夜,然后又精神恍惚的上了装甲车,向外开拔,整个人如同梦游,战友们看了担心不已,这样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适合战斗。
中国人和法国人组织了大约七十余辆装甲车和一支运输分队,在史密斯准将的亲自指挥下浩浩荡荡开出营区,杀奔马帕斯。没有空中掩护和坦克等重型火力支援的装甲车突击群其实防护力是非常弱的,但帕达维夫反政府军同样也缺乏反装甲力量,或许是对维和部队会主动出击估计不足,反政府军对这一支装甲突击群显得束手无策,沿途只有些零星的抵抗,部队很快就前进出三十多公里。
一路顺利让坐在指挥车里的史密斯松了口气,命令通讯兵立刻通知马帕斯北大营的维和部队可以开始行动了,一个正面出击吸引敌人,一个从背后狠狠插上一刀,只要双方配合不出现重大失误,这次救援就是一次完美的战术动作。可惜此刻大西洋海面上没有停泊着美国的航母战斗群,要不然再来个空地协同,那就更加安全了,失去美国人惯有的空中优势,史密斯总是有点不踏实。
部队又前进了十公里,离马帕斯只有最后十公里了,这个距离乘坐装甲车用不了二十分钟,史密斯从电台里已听到激烈的交火声,马帕斯的突围行动已经开始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前面的部队偏偏停了下来。史密斯抓起话筒恼火的质问先头分队的指挥车:“我是史密斯司令官,怎么回事?”
先头分队是中国人,惊讶的回答他:“沟,有一条大沟,车队无法通行,我想我们遇上埋伏了。”
“埋伏?见鬼,有埋伏为什么看不到敌人?”史密斯心里对中国人的大惊小怪很不满,命令驾驶员马上绕到前面去看一看。
车队全部停下了,史密斯来到车队前面,通过潜望镜向外看去,见一条足有五米宽、三米深的深沟横亘在前方,并远远的向两边延伸,目测估计约有两公里左右。史密斯体内泛起阵阵寒意,两公里的长度对装甲车来说并不算长,绕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问题是敌人下了大力气花了大本钱一夜之间起了这么庞大的一条工事,会这么轻易的就让自己通过吗?
像是在回答史密斯心中的疑问,壕沟尽头两侧的伪装草皮被纷纷掀开,一门门火炮被推了出来,黑糊糊的洞口对准了中间的装甲集群,部队被敌人重兵包围了。
法国和中国毕竟是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遇变并不慌乱,两头立刻靠拢,互为犄角,结成阵势,两国的带队指挥官请示史密斯,前无去路,两侧有伏兵,是不是趁着敌人还没有完全把后路封死,部队马上突围,我们是机械化,敌人两条腿,比速度逃命还是有希望的。
史密斯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完全被帕达维夫欺骗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帕达维夫把主战场选择在了这道防线,不但把自己远远的拖离基地,断了后援,而且自己在心里最放松的时刻,下了一个极错误的命令——让马帕斯的维和部队突围,当脱离了既设阵地的官兵逃到这里才发现退路被切断时,就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不会有第二条路。
叫突围部队再掉头回去是不现实了,即使是错误,也只有坚持下去,史密斯对着电台缓缓的道:“对不起,我不能同意你们的建议,我们的友军正在向这里突围,他们正在战斗,我们不能抛弃他们。我请求你们,坚持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可以了,他们马上就会到达。”
要不然接了友军一起冲出重围,要不然就战死在这里,史密斯的这句潜台词虽然没说出口,但谁也明白。电台里只沉默了一会儿,就传来接受命令的回答,史密斯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敌人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击,而是派了一个人摇着白旗过来交涉,要求维和部队放下武器投诚,帕达维夫愿意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史密斯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翻脸是不理智的,时间宝贵,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告诉前方的联络员,质问帕达维夫,我们是维和部队,不是侵略者,我们来到菲迪加是带着和平的使命,帕达维夫为什么要撕毁协议并攻击我们?这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并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失去了信誉。我要求,反政府武装立刻推退出战场,并停止攻击从马帕斯突围的维和部队。
来人很快做出回答,帕达维夫并无意与维和部队交火,他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另外,鉴于局势已经如此,帕达维夫的政权也需要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因此,在国际社会承认帕达维夫政权的合法性并承诺不对菲迪加实行制裁后,所有的维和官兵都会被释放,帕达维夫并不打算把他们永远扣留在这里。说白了,就是帕达维夫需要人质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双方你来我往,争来争去,时间慢慢的流逝了,远处传来清晰的枪声,突围部队已经到了。
只见各种车辆从远处狂奔而来,到了壕沟前,迫不得已纷纷来了个紧急刹车,无数官兵走下了车,兴奋的朝着这边挥动着胳膊,大喊大叫,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的他们完全忽视了友军恶烈的处境。
追击的敌人从身后四面八方的合围上来,埋伏在接应部队两侧的敌人也突然开火,帕达维夫的目的很清楚,诱使维和部队于此聚而歼之。
猛烈的炮火把装甲车辆一部部击毁,一发发炮弹落下,无数残肢断臂被起浪抛上了半空,这一片原本美丽祥和的大草原瞬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突围而来的官兵惊呆了,他们放弃了所有辎重,不顾一切的跳入壕沟,想顺着沟爬到接应部队这边来,虽然这边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但逃过去才有一线生机。可是三米高的壕沟,一时间谁能翻的上去?前面的人还没出去,后面的人又不断涌下来,眨眼间壕沟里就挤满了人。
史密斯见此情形急的大叫:“两翼掩护,冲上去,吸引敌人的火力,把敌人的大炮砸烂,中间的分一部分人下车救他们。”
李晓迷迷糊糊的被战友推下了车,跟着战友来到壕沟旁,壕沟里一眼望去都是耸动的人头,上千名的官兵陷在沟里,惊恐的号叫着、挣扎着。李金宝拿出背囊里的绳索,想抛下去把人拉上来,忽然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喉部,他身体一侧,靠在了李晓身上。
李晓条件反射般把他抱住,鲜血和着气泡不停的从他的颈脖冒出,他一时还不得便死,双手死死抓着李晓,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战友的鲜血和大力的撕挠惊醒了李晓,他突然间闻到了硝烟的气息,感觉到了子弹从头顶上掠过,他终于从梦中醒过来了。
他伸手捂住李金宝的伤口,大叫道:“卫生员!卫生员!”一个卫生员冲了上来,先用一团纱布堵住伤口,再在外面紧紧缠上几道,随后在李晓的帮助下把他抬上医疗救护车。
李晓见战友们救而不得其法,或者抛绳子,或者架云梯,手段单调,这样能救上几个人?他趴在沟边冲底下喊道:“用炸药,炸出一个斜口来。”
但底下吵吵嚷嚷的,语言也不尽相同,谁听的清他在喊什么?李晓急了,现在每耽误一秒钟都有一个战友在流血。他拿出一枚手榴弹拔出保险,往松软的沟沿上一插,翻身滚开。
这么要命的事大家都瞧见了,一边惊叫,一边闪躲。“轰”的一声,沟沿被炸垮了一段,但效果并不明显。李晓又冲着下面喊,边喊边打手势,这回总算是有人反应过来了。大家群策群力,炸开好几个豁口,人流顺着豁口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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