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的早朝过后,心急难耐的扶苏就急匆匆的命福套好马车送扶苏赶往廷尉府。
由于扶苏催得急,赶车的驾者车琼不禁将车驾得飞快,但车身却并不过于颠簸,显得是又快又稳,可见车琼的御车能力非同一般。说到车琼,扶苏不禁还要感谢赵高:八面玲珑的赵高在前日扶苏初开府邸时,做为中车府令的他就将手下最好的御手车琼拔给了扶苏,以做结好之用。只可惜扶苏从心底里就压根儿不领他的情!
很快,廷尉府到了,扶苏跃下马车,对随车的福说道:“你和从人、护卫们都回去吧,这几天我要在廷尉府住下,就不回去了。生活起居自有冯廷尉派人侍侯!”“这——”福不禁一脸的为难之色。
扶苏皱了皱眉头,板起脸道:“这什么!照我说的做,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父王要是万一知道了,有事我顶着!”福见一向脾气很好的扶苏突然发起怒来,心中本就是一惊,再加上突然感觉到扶苏发怒时全身上下竟然猛烈散发出一股令人顶礼膜拜的气势,不由得心下更是大慌,立即回道:“是,是!”说着,便退身招呼着一众从人赶快逃之夭夭了!
跟了扶苏两三个月以后,福和众从人们早就习惯了扶苏不拘一格的脾气,此时又见扶苏又要自行其事,逃之夭夭的福和一众从人们不禁心中暗暗祈祷:大王可千万不要发现公子撇了从人孤身就留在廷尉府啊,万一泄露了,公子没什么大事,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可就要倒霉了!
不说福等人暗暗叫苦的心态,却说扶苏心神放松之下便大摇大摆的迈向了廷尉府大门。由于扶苏前日来过,所以守御的秦军都认识扶苏,一看大秦准太子爷到了,众人不由得立即堆起了笑脸,纷纷下拜道:“小人叩见公子!”
扶苏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冯廷尉在吗?”一名秦军恭敬地道:“廷尉大人自早朝以后就一直在府中!要不,小人马上就去为公子通报,让廷尉大人亲自来迎?”扶苏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你们认真守门便是!”“是!”众秦兵连忙挺胸抬头,一副威严正气的模样!
扶苏虽然去见廷尉大牢,却从未到过冯劫的住处,所以一路之上也是逮了三四个仆役问了以后才找到了冯劫的住处。
进门后,一眼便见当门一个条案之上堆着一大垒的竹简,冯劫只露出一个高高的发冠正在竹简后埋头处理公务。扶苏不禁暗暗称赞:冯劫此人虽然才学不如李斯,但其忠直、勤奋却要远超过李斯,让他继任廷尉也确无不可!
扶苏咳嗽了一声,笑道:“冯廷尉数日不见,一向可好?”冯劫闻言猛的一惊,顿时抬起头来,一看却是扶苏,连忙起身相迎道:“原来是公子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快请坐!来人,奉茶!”
扶苏对冯劫的印象很好,便钦佩道:“冯大人早朝一回府就开始理事,果然是鞠躬尽瘁,一心为公啊!”冯劫也对扶苏印象十分之好,闻扶苏称赞,心中十分高兴,口中却道:“不敢,不敢。这是为臣本份而已。昨日陛下已经将公子要来本府学习刑律之事通知于我,敢问公子欲从何学起?”
扶苏毫不犹豫,立即道:“狱政!”冯劫闻言一愣,有些惊诧:这狱政是刑律中比较不起眼的一块,公子怎会这么有兴趣?口中却笑道:“狱政管理的好坏,也是体现我大秦律法森严及公正与否的准绳之一。公子要学真是再好也不过了。那么微臣就命典狱为公子细细讲述!”
扶苏摇了摇头道:“不,不用典狱来为我讲解,我要亲自去体验一下!”冯劫纳闷,不明白扶苏的意思:“公子的意思是……?”扶苏是语不惊人誓不休,笑眯眯地道:“我要你将我下狱,我要在囚室中亲自体验一下大秦的狱政!”
一番话险些没把冯劫给吓死,脸色发白的冯劫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公子无罪,怎能下在狱中!?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臣受责罚是小,恐怕还会连累了公子啊!”
扶苏笑眯眯地道:“冯廷尉不要紧张吗!廷尉衙门是您的一亩三分地,您怕什么!?常言道‘要想理解农夫苦,就得亲身做农夫’,我不亲自体验一下,怎会知道律法的森严,狱政的好坏!?放心吧,此事只要您同意,我会让典狱好好安排的!”
冯劫看扶苏铁定不是说笑,不由得其所哉苦着脸做最后挣扎道:“公子金枝玉叶之身,怎能受得了那牢狱之苦?”扶苏不以为然道:“就是因为我是金枝玉叶之身,从未吃过疾苦,所以才要亲自体验一下,以做将来施政之心得及警戒!难道冯廷尉连本公子一心为公的请求都不肯答应吗,那我就真的看错冯大人了!”
冯劫见小小的扶苏把自己已经逼到这份上了,也不由得自己不答应,只好咬咬牙,一副慷慨赴义状道:“罢了,微臣这就将公子安排进特别囚室,让公子切身体验一下!”扶苏闻言一愣,心中狂呼不可,急道:“不不不,特别囚室华丽舒适、饮食精美,与宫中何异?我要冯廷尉将我和那个疯了的怪人关在一起!”
冯劫立时只觉得今天大脑好像不够用了,心脏好像不够稳了,苦着脸道:“公子,您可千万别拿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啊!那个疯子见人就打,同狱者不死也要脱层皮,公子万金之躯,若万一有个好歹,冯劫一家性命是小,大秦将来无明君方才是危及社稷的大事啊!臣固请公子收回此念!”冯劫说着就跪地上不起来了!
扶苏也是头疼:这冯劫不肯答应这如何是好?忽地眉头一转,计上心来,笑道:“冯大人不要紧张,在下师从名隐,武艺也算颇为了得,应能自保。再加上有典狱等人从旁照应,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冯大人放心好了!”
冯劫心中暗暗叫苦道:“我的小爷,我的爷爷,您再厉害,毕竟年纪还小,怎能是那个如狼似虎般的大汉对手?!不知道今天公子是发了哪门子邪劲,可把我折腾死了!”想了又想,谋了又谋,冯劫只急得是脑门上的冷汗禁不住地哗哗直流!最后,冯劫只是一咬牙,也豁出去了:“不行,公子!您是我秦国未来的储君,万不能入此险境。若入特别囚室,臣尚可斗胆安排,若和那疯子同囚,臣万死不从!”
扶苏顿时焉了,心道:“这他娘的忠臣也有忠臣的坏处,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就是目前冯劫这德行!要是李斯之流的话,恐怕或许想方设法地答应了。但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扶苏想了想,见冯劫是可以信任之人,决心跟冯劫摊牌。
扶苏看了看左近,只有三四名侍者在,不禁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廷尉大人有密事相商!”从人不敢违,便都退了下去!
扶苏压低了声音道:“请冯大人至内室说话!”冯劫虽直但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做到今天的官位,立时有所领悟,起身道:“公子这边请!”
进了内室,见四下无人,冯劫正色道:“公子有何秘言便请说来!”扶苏也认真道:“李斯、赵高一党狼狈为奸,把持朝政,久后必为朝廷大患!廷尉大人为国之栋梁,可有为国除贼之心?”
冯劫对扶苏还是很信任的,连忙正色道:“有心除贼,却无力回天!若公子有用得着之处,臣万死不辞!”好一个铮铮铁骨,大秦忠贤!
扶苏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到底没有看错人。于是又低声道:“冯廷尉可知那疯人真实身份是谁?”冯劫见扶苏如此苦费心机都是为那疯囚,不由得也立时起了疑心道:“难道那疯囚还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扶苏点了点头道:“他就是大秦一统天下除关东六国以外的又一大障碍——墨家‘钜子’方仲!”“啊!!!”冯劫惊得一张嘴巴顿时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显然没料到秦国在一个小小的战役中竟然能捉到这么一个大人物!
忽地冯劫面色发紫,显然是兴奋得狠了,大喜道:“公子如何可以肯定他就是方仲?”扶苏笑笑道:“我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渠道,冯大人就无须过问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通过和那方仲直接交手,探知那‘钜子令’的下落!若我能得到那‘钜子令’,便可号令墨家成千上万的徒众,从而增强了我大秦忠正势力对抗奸邪的实力!扶苏小小年纪都有心为国为民深入险境,难道冯大人口称爱国,实际上却是胆小附势之辈!”
冯劫闻言怒道:“公子将冯劫看成什么人了。公子既然肯为国甘冒此奇险,冯劫又如何不肯为公子相助这一臂之力!”忽地冯劫想此一事,犹豫道:“但是,公子,按照秦律,发现如此重要囚犯是要报知陛下知晓的,公子私下要得‘钜子令’恐怕有违律法吧?”
扶苏现在真是对这愚直的冯劫恨得牙根痒痒,却对这耿耿忠臣发不得脾气,只好耐心地道:“你怎么那么糊涂啊,若你将此事报知父王,那么结果只有两种:一、那墨家历代‘钜子’一向视大秦为虎狼,若是用刑法逼供的话,那方仲一身傲骨之人,必然是宁死也不肯交出,这两年来其屡受大刑而一字不露便是铁证。其二、便是方仲熬刑不过而交出了‘钜子令’,依赵高、李斯一党的通天手腕,恐怕‘钜子令’也未必到得父王手中。这两种可能中当以第一种为大,最起码有九成的可能。所以为了使大秦能够顺利的获得‘钜子令’,决不可让此事为父王知晓。更何况,本公子为王长子,将来必是继承王位之人,由我得‘钜子令’便等同于秦国得了钜子令。所以为天下计,请冯大人三思!”
冯劫并非是愚腐到极点的人,想了半晌,认为扶苏所言有理,便咬了咬牙道:“冯劫一生从未瞒过国家做过暗事,但此事为大秦天下计,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那方仲好像疯了一般,公子会不会入险境而白费心机啊?”
“扑哧”一声,扶苏高兴地笑了,在冯劫眼里现在的扶苏简直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扶苏笑道:“敢问冯大人,那方仲虽然表面发疯,可是可曾打死过一个人犯?”“没有!”冯劫摇了摇头,却猛地醒觉了:“公子的意思是……”“装疯!那方仲能做到墨家‘钜子’的地位,肯定是智谋超群之辈,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掩藏自己的身份,装疯实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我的安全大人不必忧虑!尤其是以我这般弱小年纪,那方仲一代‘钜子’,必是仁德之辈,又怎么对我下重手?所以为免夜长梦多,便请冯大人早作安排!”
“嗯,让我想想如何安排,才能在保证公子安全的前提下帮助公子得到那‘钜子令’,又不让李斯等贼党发觉!”……
“嘿嘿,”扶苏心中大笑:“冯劫,你上了本公子的贼船,以后就别想再下来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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