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宁静,远处的村庄,传来几点淡淡的灯光。
静室内,佛灯闪烁,散发着淡淡亮光。
“惟大净者,愿为说之……”慧真平和宏亮的声音响起,透过静室,向四方传了过去。
寺内僧众,听到慧真大师诵经之声,口念“阿弥陀佛”,盘膝坐下,凝神静听。
经声入耳,鱼龙只觉全身一震。一股宁静祥和之气,伴着琅琅经声,迎面扑来,将鱼龙裹入其中。鱼龙的心神如同受到了净化,愤激、仇恨在渐渐消退着。
一时之间,鱼龙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一片纯正柔和的光辉洒落,鱼龙淋浴其中,渐渐地,仿佛自己也化作点点光辉,融入其中。
“佛光!”鱼龙心底隐隐约约浮现一个念头,口中不由自主地念起《清心咒》,与慧真大师相互应和着。
不知何时,佛灯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慧真微闭的双目,缓缓睁了开来,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捻动念珠的手也缓了下来。
对面的鱼龙,盘膝垂目,宛如老僧入定,面现度诚与宁静,一股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辉,正从鱼龙身上散发出来。
金色的光辉渐渐变得浓重起来,鱼龙浮在金光之中,随风漂动着,向无尽处漂去。
一座青山,一漂碧水,渐渐浮起金光之中。月华洒落,青山幽静,碧水清明,相互辉映。
水波渐起,一条虬条自湖心飞出,向着夜空,一声长鸣。
鱼龙浑身一震,口中的诵经声嘎然而止。金色光辉的世界,黯淡下来,渐渐消失不见。
慧真大师脸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双眉也蹙了起来。手中的念珠,加快了捻动。《清心咒》的节奏,也加快了许多。
佛灯更亮青山碧水,风云剧变。
几条人影闪现出来,红光一闪,如一轮烈日,击在虬龙身上。虬龙仰天一声长鸣。
鱼龙呼吸急促起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三分凄厉,三分苍凉,三分愤怒,还有一分——绝望。
饶是僧众终日诵经念佛,把心性打磨得如同一面明镜,也为这这啸声所惊,心海生波。
慧真大师的念诵声,又加了几分,佛灯骤亮起来,金色光芒照亮了静室。
银光骤然一闪,鱼龙胸前衣衫,片片碎裂,化作点点尘灰,四散而去。
佛灯发出的金光,金鳞发出的银光,相互辉映。突闻一声催响,灯光熄灭,佛灯爆裂,碎片四溅。金鳞发出的银光,闪了几闪,黯淡下来。
静室骤然暗了下来。
鱼龙茫然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窗外亮光透入,竟已天明。
鱼龙低头看了看残破的衣衫,又看了看破碎的佛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慧真长叹一声,亦自立起,黯然说道:“唉!鱼施主心性之坚忍,世所难见。任我佛慈悲,佛光普照,也化解不了施主心中怨念!施主索仇之事,老衲再不阻拦,惟望施主心怀善念,能减少一些杀戮!”
鱼龙长揖到地:“多谢大师!”起身走出室外。
慧真略一思索,缓步跟了出来。
旭日初升,霞光万道,从山上射下。
“当!当……当!”传来九响钟声。
慧真立于鱼龙身后,突然开口相询:“鱼施主可知此钟何名?”
鱼龙回身:“晚辈不知,还请大师指教!”
慧真几乎一字一顿:“此钟名醒世钟。意谓唤醒世人,堪破生死成败,抛却恩怨情仇!”
鱼龙默然良久,方才喟道:“恐怕有负于大师了!”
慧真又是一声长叹:“唉!暮鼓晨钟,唤不醒梦中之人!罢了!罢了!”转身欲去,又回身道:“施主可去那边静室,换件衣服,吃点斋饭。施主若无他事,可多盘桓些日子。”
鱼龙谢过慧真大师,进入东面空闲的静室,换好道袍,心中思索起来:“十多年来,钱师兄都未回来一次,特别是离开卧云岭时,钱师兄都兴奋得一夜未睡,还是让他与家人多聚几天吧!唉!倒是自己,却是无处可去,暂时在这住些日子吧!”
左右无事,鱼龙信步走出寺门。
门口的两个小沙弥看见昨日那个道人从寺中走出,甚是奇怪,正要赶上去盘问,一个护院弟子匆匆走了出来,跟小沙弥低声说了几句。小沙弥盯着鱼龙的背影,连连摇头。
朝香的信徒人来人往,个个面带虔诚,并无人高声喧哗,看见一个道士由寺中出来,均感大惑不解,脸上也隐隐露出敌意。
鱼龙也不在意,顺着山路上苦云山顶。山上空气清新,也没有寺中浓浓的檀香气味,鱼龙深深地吸了几口,心中甚感舒畅。
鱼龙在山上信步走着,看到一块平整的山石,便躺了下来,惬意地晒着太阳。鱼龙想了想,将水蛇放了出来,水蛇看到鱼龙,仓惶地游了开去,盘缩成一团。
碧绿水蛇怎会变成了红色?鱼龙暗自思考着,心中则一点一滴地回忆着在师父静室的经过。凭着这些点滴的记忆,鱼龙将那日的情形大致地串了起来。可是,水蛇在丹炉中炼了一会,怎么就会变成红色的呢?
每日,鱼龙早出晚归,听着山寺悠悠钟声,看看山下村庄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看日出日落,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然而,自己总归要离开的。
这天清晨,悠悠钟声刚落,鱼龙来到慧真静室。
“在宝寺已打扰多日,因另有要事,特来向大师告辞。”
“施主此来,便是有缘。今施主要离去,老衲也不多留,只有一句偈语相送:功德常从无意去,善恶只在一念间。切记!切记!”慧真说完,手中的佛珠又捻动起来。
鱼龙深施一礼:“多谢大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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