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又一次赶向天符峰。
本来他想独自前来,等事情完结,便赶回沉香别院,奈何苍猿死缠不放,非要跟来看个热闹,也只好由得他了。五色云上,苍猿兴致颇高,说个不停,鱼龙却似情绪不佳,只是随口应付。
苍猿见鱼龙闷闷不乐,劝道:"鱼龙兄弟,在翠屏谷地,你自己与那红脸道士打斗,我都看得手痒了。这次赶到天符峰,我一定帮你闹个天翻地覆,你就开心些吧?"鱼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次,咱们不是为打架去的。""什么?"苍猿一听无架可打,顿时感到失望万分,"不去打架,那去做什么?""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鱼龙十分不耐烦,说道:"你要是胡闹的话,还是我自己去好了!""好,好!你不让打,我就不打。"苍猿软了下来,看了看脚下的五色云,兴致大增,"鱼龙兄弟,这五色云,是如何修炼成的?我也可以修炼吗?"******两人在院中落下。天符弟子看见鱼龙和苍猿,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太虚子恰好站在院中,见了鱼龙,两眼都红了,拔出仙剑指着鱼龙:"你这无耻小人,师父心慈手软,不忍心下杀手,想放你一马,你却趁机暗算,损毁了他的宝镜!我……我和你拼了!"说着,举剑扑了上来。
苍猿偷偷看了鱼龙一眼,没见鱼龙有何反应,口中唿哨一声,取出乌金钩迎了上去,口中说道:"你什么手下留情了吗?我怎么见你师父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太虚子应声而退,跌跌撞撞,退出一丈多远,方才立住脚步。
苍猿甚是得意,炫耀地望了鱼龙一眼。
鱼龙瞪了苍猿一眼,苍猿连忙退回鱼龙身边,分辩道:"这可是臭道士先动手的!"天符弟子一阵慌乱,七手八脚将兵器抽了出来。古松真人回来后,面色不佳,径直回到听经堂。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十分凝重,一语不发。看样子,这次翠屏之约,师祖好象吃了点暗亏。因此,众弟子尚未开打,已对鱼龙有了几分惧意。
鱼龙似乎未看见这些,天符弟子手中的兵器,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冷冷说道:"玉虚子呢?他在哪里?"太虚子听到"玉虚子"三字,脸色一变,死死盯住鱼龙,握剑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骂道:"臭小子,你找我玉虚子师弟,存的是什么心?"将剑举起,又扑了上来。
人影一闪,灵虚子飞身抢到二人中间,将二人隔了开来。云灵儿也从石室中走出,看见鱼龙,奔了过来,立在师父旁边,目光明澈,有如一泓清泉,盯在鱼龙脸上。
"鱼龙!你的目的,可说已经达到了,又来天符峰做甚,莫非还嫌不够吗?"灵虚子还算比较冷静,但目光之中,仍有掩饰不住的怒意,话语之中,也充满了敌意。
苍猿性起,真想冲上前去,厮杀个痛快,忙转头望着鱼龙。
鱼龙狠狠瞪了苍猿一眼,上前一步,将苍猿挡在身后,方向灵虚子问道:"玉虚子的静室在哪里?"云灵儿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喜上眉梢:"这么说,鱼道兄肯给我师叔医治了?"鱼龙点点头,并不多言。
灵虚子怔住,实感难以置信。
云灵儿暗暗拉着灵虚子的衣角,低声说道:"师父……"灵虚子醒悟过来,说道:"鱼师弟此言当真?贫道代天符门下,向鱼师弟致谢!"说着,深深一揖。
鱼龙转过身来,向左跨出一步,避了开去。
灵虚子给晾在当场,神情尴尬,掩饰道:"鱼师弟这边请!"追风自玉虚子修行的山洞中走出,挡在洞口,目光冰冷,一如先前,手抚剑柄,一言不发,直直望着鱼龙。
云灵儿走上前去,向追风道:"师兄,鱼道兄前来,是给玉虚子师叔医治的。"追风却全然不信,冷冷说道:"医治?谁知道他存有何种恶毒的用心?"灵虚子走上前去,将追风拉到一边,向鱼龙道:"鱼师弟请进吧!敝师弟之事,请鱼师弟多多费心!"鱼龙点点头,向洞口走去。到了洞口,鱼龙转回身来,向众人说道:"在我出来之前,谁都不许进来!即使洞中传出什么声音,也不能进入洞中。苍猿,你替我守住洞口!"此言一出,天符门下,均是面色大变。云灵儿的脸色,也变得没有血色,暗道:"鱼龙不知与师门有何仇恨,三番二次前来寻仇。此番若是对玉虚子师叔存有什么用心,岂不是我害了二师叔?"灵虚子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注视着鱼龙,久久未说出一句话。
只有苍猿答应一声,提着乌金钩,大模大样地走到洞口。
鱼龙盯着灵虚子,说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是心中有何疑虑,我即刻下山便是。何况,医治玉虚子之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灵虚子想起玉虚子常年僵卧床上,人事不知,除了尚有一口气之外,几如死人无异,鱼龙即使有何呆意,玉虚子的情况还能坏到哪里去?想到此处,脸上已换上了一副笑容,向鱼龙道:"鱼师弟这个要求,贫道等人答应便是。"追风急道:"师叔……"灵虚子截断追风的话,继续说道:"鱼师弟只管放手医治。"鱼龙点点头,转身进入洞中。
追风急道:"灵虚子师叔,你怎答应他了?"灵虚子用目光止住追风,抬头看了苍猿一眼,低声说了几句。
追风答应一声,匆匆离去,不多时,领着太虚子等天符门下,赶了回来,围住了洞口,纷纷将兵器取出,作好了一切准备。
云灵儿疑道:"师父,这……"灵虚子低声对云灵儿说道:"灵儿,你就别多问了,一切看师父的脸色行事。我也不希望有何意外发生。不过,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何况,鱼龙还是本门的仇人呢。"云灵儿眼中,一片惘然,不知所措,过了好长时间,才略为清醒了些,低声问道:"师父,若是那人将玉虚子师叔医治好了,还要动手吗?"灵虚子笑道:"傻孩子,那自然是不用了。"说完,转身看着洞口,一则留意洞中动静,二则,防止苍猿看出端倪,猝然发难。
没想到苍猿独自呆在深山之中,修炼近八百余年,却全然不知人心机诈,见许多天符弟子围了过来,不仅没起疑心,反而觉得热闹,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不时地做年鬼脸,有时『bbs.sept5.com九月论坛)举起乌金钩,挥舞炫耀一番。[吾爱文学网Www.2552.Com.Cn]
鱼龙走到玉虚子床前,看着这个在床上僵卧十多年的人,或许,说是躯体更恰当一些。看其脸色,与常人无异,伸手探探鼻息,若有若无。当日在龙界之中,见到的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到了今日,才知玉虚子的模样。
唉!一切都过去了!过了今日,便与虬龙,还有天符弟子再无瓜葛。
自己只是鱼龙,一名普普通通的天玄弟子。
鱼龙便在玉虚子床前盘膝坐下,心神化作一团白影,进入龙界之中。
灵蛇感觉到龙界中龙的气息大盛,畏缩地游到了角落之中。
鱼龙立在小室门口,看着这条在龙界之中呆了数年的灵蛇,心中却犹豫起来。当时,在盛怒之下,将玉虚子魂魄囚于蛇体,现在,能否将魂魄释放出来,心中委实没有把握。就算能够成功,那灵蛇呢?灵蛇原来的魂魄,恐怕已与灵虚子合为一体了,若将玉虚子魂魄放出,恐怕灵蛇便不复存在,或许会象现在的玉虚子,只有蛇的身体,在龙界中僵直不动。
鱼龙心中一阵不舍。
良久之后,鱼龙终于下了决心,一切看这条灵蛇的造化吧。
白影渐渐亮了起来,散发出炫目的白光,将龙界中的白光也掩盖了下去。
灵蛇恐惧到了极点,蛇身也变得僵硬起来,再也不受控制。
一团白光,自白影释放出来,缓缓飘到灵蛇上方,向下扩散开来,将灵蛇包裹在里面。鱼龙望了那团白光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口中缓缓吐出十几个音符。
笼罩住灵蛇的那团白光,骤然一亮,缓缓压缩起来,体积缩小至不到原来的一半,不停地忽亮忽暗。
过了不长时间,白光又是一亮,缓缓浮起,向旁边飘移开去,又缓缓落了下来,开始膨胀起来。
等白光膨胀到原来大小,向白影飘移过去。白光停留之处,留下了一条黑影,似呈人形,但看去朦朦胧胧的,更像是一团浓浓的烟雾。
"虬龙,你在搞什么?"黑烟中传来一个声音。
鱼龙淡淡说道:"我叫鱼龙,不叫虬龙。把你从蛇体中释放出来,莫非你还不愿意吗?"一阵沉默之后,黑影又说道:"我不管你叫虬龙还是鱼龙,你又动了什么鬼心思?""我怎么想的,没必要告诉你。现在,我要将你释放出龙界。"黑影沉吟了一会,哈哈大笑:"虬龙,哦,就算是鱼龙吧,你有这么好吗?是不是我师父逼你放我的?""你师父?"鱼龙一愣,随即记了起来,问道:"你说的是古松吧?没错,我们俩动过手,不过,结果甚是遗憾——古松败了!""我师父败了?"黑影似是听到了世上最为滑稽之事,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鱼龙静静地听着,等他的笑声平息下来,才悠悠回答道:"你要是不信,也就算了。还有,你师父的破天尺,已经出现了裂痕;那面铜镜,被我劈成了碎片……"黑影惊呆了,鱼龙后面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听入耳中。片刻之后,黑影疯狂地叫了起来:"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鱼龙也不与他辩驳,只是静立着。
黑影吵闹过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渐渐清醒过来,直直盯着鱼龙,怒道:"你这个魔鬼,竟然毁掉了师父的离火神镜!那可是上古流传来的宝物啊!
鱼龙算了算,已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了,开口说道:"有什么话,还是等你出去再说吧,现在时候不早了。""出去,上哪去?""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吗?"鱼龙问道,估计黑影也诀计猜想不出,又继续说道:"告诉你,当前立足之地,便是你平日修行的山洞。灵虚子、追风都守在洞外,等你醒来。你的躯体,还好好地躺在床上。""什么?"黑影又惊又喜,脱口说道:"鱼龙,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还可以出去——回到我的躯体中去?"鱼龙点点头,说道:"我要动手了。不过,事先告诉你一下,此事能否成功,我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并且,可能会非常痛苦,你必须忍耐一下。"黑影想到马上便可出去,欣喜若狂,可一想到回到阔别已久的天符峰,即使见到师父、师兄们与追风,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不由叫了起来:"我不出去,还是留在这里吧!"鱼龙不由分说,默诵咒语。
一团炫目的白光,自白影飞射而出,将玉虚子魂魄包裹起来。阵阵嘶喊,不知是笑是哭,时时传出。
白光骤亮,体积骤缩,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出。
鱼龙极力静下心来,全力行功,右手不停地伸缩着,那团白光也变幻着不同的形状。等鱼龙停下手来,那白光已化为拳头大小的一团,亮度却增加了许多。
鱼龙伸手一招,白光悠悠飞了过来,落到伸开的掌心之中,凝望了一下,便将手掌紧紧合起。
玉虚子静室内。
鱼龙缓缓立起,伸出左手,掌心对着玉虚子躯体,一股灵力缓缓吐出,在玉虚子躯体四周,布下一个透明罩。
鱼龙伸出右手,放入透明罩中,将手掌缓缓放开。一团白光自掌心飞出,扩散开来,立时充满了整个透明罩。
鱼龙双手伸出,贴上透明罩,将透明罩在的白光吸了回来。白光由掌心进入经脉,周天运行后,径自流入金鳞之中。透明罩中,只剩下一团浓浓的黑烟。鱼龙缓缓将灵力吐出,透明罩暴缩,那股黑烟也渐渐没入玉虚子体内,等到黑烟完全消失,透明罩回复原状。鱼龙望着玉虚子,轻轻吁出一口气。
鱼龙收了透明罩,左手按着玉虚子前心,右手在他额头上轻击一掌,喝道:"魂魄既已归体,还不速速醒来?"玉虚子应声弹起,坐了起来,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惊叫,只是玉虚子卧床二十载,魂魄初归,这声惊叫,发出来时,已严重失声,听来更象一声惨叫。
鱼龙听到惨叫之声,心中陡然一惊,不由后退一步,凝神望着玉虚子。
玉虚子也盯着鱼龙,忽的从床上立起,奈何对自己的身体,一时适应不过来,向床下倒去,同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又从口中发出。紧接着,玉虚子连滚带爬,躲到山洞角落中,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惊恐,恰似见到了极其可怕之物。
洞外,灵虚子、太虚子等人凝视着洞口,焦急地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洞中仍没有半点动静,只有洞口苍猿自说自话的声音。
太虚子心中不耐,向洞中走去。
苍猿对鱼龙之言,记得倒是挺牢,紧守在洞口,见太虚子*近,手中乌金钩挥出,太虚子拔出仙剑,仓猝架住,幸而苍猿未尽全力,太虚子只是退了几步,未在众人面前出丑。
灵虚子忙拉回太虚子,劝道:"师兄,不必急在一时,不妨再等等看。"苍猿手中捧着乌金钩,陶醉起来。
便在此时,洞中传出一声惨叫。
众人神色大变,互相望了一眼,手中仙器一齐飞起,向苍猿射去。
苍猿也为惨叫声惊动,正自探头向山洞之中张望,忽闻脑后风声响起,忙向前窜出一步,乌金钩顺势向后挥出。事出仓促,饶是苍猿应变机敏,也给一轮暗袭搞得手忙脚乱,肩头、手臂、腿上同时出现几道伤口。
苍猿道行虽高,一时难以扭转颓势,急得吱吱直叫。
片刻之后,洞中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众人心中一惊,手上也缓了下来。
苍猿大喜,乌金钩连连挥舞,将一轮急攻架了过去,争得了一线先机,忙将咒语诵起。
太虚子喊道:"我们快冲进去,看看玉虚子师弟怎么了!"追风更是心急如焚,正想冒死强行冲入,忽听灵虚子大声喊道:"不好!快退!"众人应声四下退去,耳中一阵风响,一块巨石自天而降,落于原先站立之处,天符峰似是也给震得摇晃了一下。
众人相顾大骇,若非灵虚子机警,发现这一方巨石,无论哪个退得晚了一步,怕不被砸成一团肉酱?
苍猿一纵身,跳上巨石,看了众人一眼,洋洋得意说道:"要是把我惹急了,看我不将泰山弄来,把天符峰砸成一片平地!"灵虚子看了巨石上的苍猿一眼,冲着太虚子使个眼色。
两人同时飞剑射出,趁苍猿招架之时,从巨石旁边窜入山洞之中。
苍猿击落两柄仙剑,见两人已进入山洞,不禁懊恼起来,暗道:"自己一高兴,跳上巨石,却将洞口让了出来,给两人溜了进去,郁闷!"当下向洞中望了一眼,对其余人说道:"不打了!反正有人进去了,我也看看去!这惨叫声真是怪,不会是鱼龙兄弟将人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