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府东南境。
连山深处,人迹罕至,谁也想不到,此处居然会有一座庄院。
上次因钱胖子等人太过招摇,而泄露了魔门踪迹,魔主将一干人等狠狠训斥了一番,听从了阴元子的提议,将魔门迁入此间。
“谁?”魔主睡梦之中,忽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响,忙翻身跳下床来,屠龙剑已抓在手上。
无人回答,只听到窗棂上又传来一声轻响。
魔主暗吃一惊,须知庄院住处隐秘,此间之人尽是魔门地位较高者,而那些魔门外层弟子,皆潜伏在世间,探听消息,他们并不知魔门还有这么一处藏身之处,而有什么消息,也有专人呈送过来。虽然如此,魔主亦不敢放松,仍是专门安排了众多魔门高手守护庄院之外,若有什么事情,自会传讯告警。
而现在,并未听到示警之声,却被人潜入进来,岂非咄咄怪事?
魔主一挥风,窗扇无风自开。魔主屠龙舞动,幻化成重重剑影,护住自己,穿窗而出。魔主横剑当胸,立于窗前,视线缓缓扫过小院,却未发现有异常之处。他深信自己并未听错,身形一闪,已沿着小院墙下飞掠一遍,仍是没有发现。
“切勿声张,随我来吧!”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这个声音甚是特别,听来有些耳熟,待魔主想细细分辨一下,那声音却消失了。
待魔主仰天上望时,发现空中浮着一朵阴云,那阴云缓缓四下消散,现出一条身影,那人手臂挥动了一下,似是示意魔主跟来。
魔主弹射而起,飞升到空中,挥剑向那人刺去。
那人周身烟气迷漫着,身影甚是模糊,他连兵刃亦未取出,对于刺来的屠龙恍如未觉。待到屠龙刺上那人时,魔主却感到了一个空,落剑之处,已无人影。魔主凝神看时,却发现那人影已立于五六丈外,亦不知何时到了那里。
那人不再停留,向北方飞去。
魔主低哼一声,持剑飞射而出,这一次,他已将灵力提到了极致,本以为必可轻松截下这人,却发现那人影也随之快了起来,仍是保持在十丈开外。
魔主追出数十里,见那人忽向地面上落去,忙跟了下去,落在一丈开外,小心戒备着,口中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引我来到此处?”
那人并未回答,长袖拂动了一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现出一个火把。说是火把。亦有些名不副实,因为那仅是四团火光,凭空出现在山石地面上,并未看到有引火之物,着实有些诡异。
那人立在地上,周围笼罩着一片淡淡的红雾,人影若隐若现。魔主盯着那人,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笼罩的红雾,隐隐与自己护身红雾有些相似,莫非也是魔门中人?”
“哈哈哈!魔教竟会龟缩到深山之中,沦落到如此地步了!而魔门之主,天魔传人,修为竟如此之低,可笑啊,可笑!”那人大笑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魔主闻言,心中怒极,而那人的声音,却极是耳熟,使他不由感到一阵困惑。
那人冷哼一声,说道:“我说得不对吗?先前魔教兴盛之时,正道之中那一派能与之相抗,若非出了一个天尊,恐怕这世间便是魔门的天下了!”
魔主沉默起来,无言以对。他知道此人所言,一点不错,对魔门的辉煌,他也早就听说过,而入主魔门之后,也从阴元子等人口中听说过。而他思考最多的,却还是此人的声音。
他心中灵光一闪,忽然开口说道:“你……你是……”他记起了此人,却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好!你终于想起来了!”那人身上的红雾渐渐消散,终于露出了身形。只见他长得甚是高大,面目狰狞凶厉,双目呈赤红之色,在摇落的火光之下,如同一尊魔神,眼中流露一种藐视天下的神采。最为奇异的,是在他背上,低垂着如鹏鸟般的一双肉翼,特别是双翼上的翎羽,如鹏鸟并无二样。
这正是自己开启魔门密宝时,所见到的那个影像。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魔主心中疑念丛生,呆呆地盯着那人。许久过后,他才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天魔!”
魔主心中疑惑并未稍减,问道:“天魔,你与魔门有何渊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魔大笑道:“魔门乃我一手所建,全盛之时,所到之外,名门正道纷纷趋避。没想到我遗留在人世的密宝,竟会为一个正道弟子得到,天意啊,天意!可惜的是,你本门修为甚是低微,而魔门的修为,却也仅获皮毛而已!”
魔主又问:“天魔,难道说,你已飞升仙界?”
天魔没有作答,又向魔主望了片刻,问道:“你已得到魔宝传承,难道不该称我一声师父?”
魔主犹豫起来,许久之后,终于散去笼罩在头上的红雾,走到天魔面前,拜了下去,叫道:“师父!”
天魔一拂袍袖,立时将魔主拉了起来,说道:“我魔门之中,没有那么多繁文褥节,称呼一声师父便也罢了。我已非是世间之人,不过也不在仙界,而在魔界。仙魔两界,同处一天,仙界有九重,魔界有四重,中间隔着一条天河而已。对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魔主低声道:“弟子没有名字,便请师父赐一名字吧!”
天魔沉吟片刻,道:“在我门下,已有幻魔、血魔,你便称作灵魔吧!”
魔主道:“谢过师父!不知仙界与魔界有何区别?还有,魔门中人为什么都称本门而圣门?”
天魔面带不屑,说道:“魔便是魔,何须要称为圣门?当初魔门全盛,许多小门小派依附于魔门,说起来俱是此不入流的小角色。自我天魔飞升魔界,那些人也便销声匿迹了,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传人吧,竟然敢以魔门自居。从今以后,你不须理会他们了,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灵魔为之一怔,天魔又道:“这些你便看着处理吧。我不欲在世间多呆,便简单说一下来意吧。先前得知密宝有了传人,可惜另有要务,未曾分身前来,直至忽见世界异象,不敢再拖下去,便下界来看看。”
灵魔道:“师父,有何异象?”
天魔答道:“世间有一少年,短短数年间,已度过了风劫与火劫,只差雷劫之后,便可立地成神了,此事与我魔教大有干系,因此前来一看究竟。谁知下界之后,恰见他正与一条霸王龙相斗,可笑这条霸王龙千万年道行,竟不飞升天界,却在这世界相争!”
灵魔疑道:“霸王龙?就是那东海霸王吧?听说不知何故,霸王现已率手下离开,回归东海了。”
天魔点头道:“他被那少年偷袭,刺了一剑,又被仙剑镇神所伤,想是回东海养伤,不用多久又会复出了。”
灵霸对天魔所言,甚是在意,一一记在心中,又道:“若是师父前去,不知能否杀死霸王?”
天魔道:“霸王争霸天下也罢,涂炭生灵也罢,与我又有何干?这条霸王龙已成不死之躯,我也只能将其重伤,而不能杀死他!”
灵魔讶道:“不死之躯?”
天魔道:“不错,就算我将他头颅砍下,其龙魂亦自不散,又可进入轮回,不出百年,又可复出。”他说到此处,向灵魔手中的屠龙望了一眼,暗道:“设若我有屠龙在手,便可另其魂飞魄散!”不过,他不会向徒弟借剑,行此无聊之举。
灵魔看在眼中,又向天魔道:“弟子是留在世间,还是跟随师父回归魔界?”
天魔道:“这便是我另一个来意了。若你修为不到,是不可进入天界的,这在仙界如此,魔界亦是一般,不过魔界不须历经天劫罢了。等你修为到了,我自会遣人接引于你!魔门修行之法,我自会传你,依法修行即可。你那本门法诀,亦无须放弃,我倒要看看,你兼修魔道,最后会修成什么结果?百年仙魔之会……”
天魔没有再说下去,伸出手来,向灵魔天灵按去。
灵魔心念一转再转,下意识向旁边闪去,但全身却如同被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只觉得天魔的手按上了天灵,一般清冷的灵力由天魔掌心流出,密宝真元也因之而动,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