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夜游神不说,鱼龙也已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一河,茫茫一片,无边无际。
待行至近前,鱼龙方看清这天河的不凡之处。天河并无堤岸,若说有,恐怕也只有这些微微翻动的白色云朵了,除此之处,茫茫天河,竟是水平如镜,片波不兴。
“鱼老弟,过河之时,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夜游神说着,周身现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将全身包裹在里面。
鱼龙仍是望着天河,问道:“这天河莫非还有什么凶险吗?”
“凶险?那还用说?说到天河凶险之处,丝毫不亚于天劫。天河之水,非是凡水,乃是弱水,即便轻羽飞絮,只要落入水中,亦难以浮起。河面之上,时有风起,此风亦非凡风,乃是极风,吹到身上,可蚀骨销魂。渡河之人,时时会有幻象丛生,若一时心神失守,便可失足落河,永无出头之日。除此之处,另有凶险,因人而异。”夜游神的声音自烟雾包裹中传出,听起来有些怪异,便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天界之上,怎会有如此险地?”
夜游神思索起来,过了好半天,方才说道:“这我也说不清了。自天地初开,这条天河便已存在了。”
鱼龙沉默片刻,问道:“这天河有多宽?”
夜游神摇摇头,低声道:“天河究竟有多宽,我也不知道。”
鱼龙没有言语,略含疑惑地望了夜游神一眼。
夜游神苦笑一声,说道:“鱼老弟,我说的是实话,倒是没有骗你。自从升入天界,我已记不得过了多少年了,每过几年,便偷偷溜下人间,采集一些新茶。但每次飞渡天河时,天河景象各各不同,有时片波不起,风平浪静,有时却是波涛汹涌,冲天而起,而也有些时候,却又微波轻泛。每次渡河之时,耗费时日也大不相同,最短一次,只用了两个时辰,最长一次,却费了数月之外。”
鱼龙望着前方的天河,暗暗称奇,他向夜游神道:“好吧,咱们这便过河。”
夜游神周身的烟雾变得更为浓重,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
鱼龙纵云飞起,向天河上方飞去。一直飞行了半个时辰,仍是云淡风轻,河面如镜,不见丝毫异处。
夜游神从烟雾中探出头来,向鱼龙笑道:“鱼老弟,看来今日运气着实不错,风平浪静的……”
一句话未说完,忽而凭空风起,河面上也波涛汹涌起来。
“看来咱们运气并不怎么好。”鱼龙笑着回应道,转过头,却发现夜游神已缩回烟雾之中去了。
一阵风迎风吹过,鱼龙只觉全身一寒,立时感到似有万千道寒流刺入经脉,忙将玄灵罩使了出来,连同夜游神一起包裹了起来。
夜游神手臂一抖,埋怨道:“我早说过让你留神,却怎么还是如此不小心?你没事吧?”
鱼龙没有回答,行功抵御这道道寒流,全环自身后出现,金色的莹光流动着,向后心汇聚而去,立时感到后心一暖,同时,前胸金鳞也有一股灵力流出,分向全身经脉流去,转瞬之间,已将侵入经脉的寒流化尽。
“风劫!”鱼龙喃喃说道:“天河上的极风,怎么会与先前遇到的风劫感觉如此相似?”他默察全身,并未发现有丝毫不适之处,与此相反,周身暖洋洋的异常舒适。
鱼龙细细体味着这种感觉,依稀记得当年风劫过后,感觉有些类似。那次度过风劫后,自己的修为反倒大有长进,不知这天河极风,是否也有此功用,看来日后有暇,倒可以来试上一试。
这股极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河上空转眼已恢复了先前的情形。要不是鱼龙亲身经历,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曾有极风刮过。
“你竟如此不小心!”夜游神又探出头,转到鱼龙面前,发现鱼龙面色如常,不由惊叫起来:“你……你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你……你刚才明明被极中刮中了!”也难怪夜游神会如此惊异,多年以前,他曾亲眼见过一人初登仙界,便遇上极风,虽被裂缺救了回来,却遍体僵硬,寒冷如冰,用天地之上浸泡了数月,方才醒转过来,但已无气大伤。
方才夜游神的左手被鱼龙抓在手中,感到一股寒流由鱼龙手心流入,寒脉沿手臂经脉直向心脉袭来,知道鱼龙被极中刮中,不由暗暗叫苦,幸而未过多久,又由鱼龙掌心传来一股暖流,将这股寒流化尽。夜游神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极风消退,这才探出头来,却发现鱼龙面色如常,让他如何不惊?
鱼龙面无表情,脚下五色云忽然收起,拉着夜游神直直向天河跌去。
夜游神慌乱地挣扎起来,左手却始终被鱼龙握在掌心,如同扎了根一般,难以挣脱。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河面,不由骇得魂飞魄散,失声叫道:“鱼老弟你……”
直到二人堪堪落至河面,五色云重新出现在二人脚下,载二人直飞而起。
夜游神惊魂不定,看到鱼龙脸上似笑非笑,始知方才是鱼龙存心捉弄,不由恼道:“鱼老弟,这天河岂是可以闹着玩的!”
一恼之下,夜游神转过脸去,不再理会鱼龙。当他望向远方时,恰见前面河面上云朵起伏,情不自禁地转回头来,向鱼龙道:“看!鱼老弟,咱们可算是渡过天河了!”
鱼龙望着天河,悠然出神,半晌过后,方才开口答道:“若能天河中游上一两个时辰,方算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