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跟着雷熙进了船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铺在地上的华丽织锦,色泽淡白,做工精美。错综的图案,亮丽的色彩教人不忍踩踏。两旁,原是镂空的窗棂,此刻均悬着丝帘,犹如薄雾,如梦如幻。中间迎上,便是一张又大又长的矮脚桌案,甚是古朴,却是无人。</P>
而两边的桌案与中间那张大体雷同,只是偏小。案上铺的是大红桌巾,上头有茶水,有美酒,有点心,有水果,无一不精美,杯、盘、壶 、箸,清一色的纯银打造。显然极奢极侈,无怪这里消费如许之巨。堂下坐满了摇头晃脑的名士以及色眼溜溜的公子哥们。</P>
小石头诧舌,没想小小船厢,里面竟是忒大,不说一应家具,单是几十人共坐一堂居然不显拥挤,便属奇事。雷熙也未来过,见此景象,尽管兴奋,但脸上仍作淡然,毕竟是雷家少爷,倘然显得大惊小怪,未免教人小觑。</P>
此刻,绮姐一摇一摆,步步生姿,妩媚无限地走到潘国舅跟前,与他俯耳低语。</P>
潘国舅抬头,迅即笑容满面,站起、迎了上来道:“雷兄,等你好久了。呵呵……”他话是对着雷熙讲,一双小眼却看着小石头,直觉今日的工夫并没白费。</P>
雷熙笑道:“多谢潘兄盛情相邀,小弟叨扰了!”</P>
潘国舅挽着他手臂,显得很是熟络,道:“你我相交已久,只是无暇聚会。今日乘着月圆,小弟是定要邀着雷兄一同赏月赏胜施。哈哈……”话罢,拖着雷熙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安排小石头坐在身后。</P>
一边的坐席分为前后两排,两边就是四排。前排约莫花费较多,而后排想必稍少。雷熙如斯想着。只是他一直讶疑,潘国舅何以非要自己带着小石头一同前来。要知道,万花楼里可从没有那位公子哥是带着家丁仆人一起来寻欢作乐的。一来,万花楼的消费着实重巨,二来,与家丁仆人一起,似嫌丢了身份。</P>
他正思忖的时候,坐于下首的公子哥们业已上来一一与他打着招呼。泰半是今日在相国寺前骚扰雷府小姐的人,也是花银两买通雷熙透露消息的人。雷熙自是回礼,这下倒是忙得紧,一时也无暇深思。</P>
潘国舅用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上前打扰,他可有着正事要谈。这些人因今夜潘国舅这顿东道,却亦听话,得了示意,当即散去。若非这样,他们才不会惧潘国舅。一来,这些人打打闹闹已惯,向来没谁仗着家世欺负同伙;二来,某些人的家庭权势,半点都不逊于潘家,自不用忌惮。</P>
潘国舅见他们听话地退去,心中哪个得意,让他沾沾自喜。暗忖,这银两花得值,否则,兔崽子们焉会如此乖巧?当下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道:“雷兄定是讶异,小弟为何非要你带着这位小兄弟一同赴宴?”说话这当儿,他随意地指了指小石头。</P>
雷熙一听,心道,正是。我没问,你倒先说了。既然挑明了,无疑不用虚套。笑道:“还望潘兄指点!”</P>
潘国舅微笑,接着又故意叹了一气,“唉……一言难尽,这事假若说出,着实丢脸得很。不说也罢,不说也罢。”</P>
他不这样,雷熙没事,可如此做作,登使他心痒难耐。倘然不得答案,当真难受异常。即道:“潘兄,小弟素闻你是个爽快人,有何难事,只须讲明,何须这般遮掩?”</P>
潘国舅哭丧着脸道:“雷兄,我若道出,你可不许笑话。”</P>
雷熙道:“当然……”</P>
旁边大伙见潘国舅作伪似真,均想,这小子平日咋咋乎乎,不想倒有天赋,哄得雷熙团团转。当下各自偷笑。</P>
潘国舅道:“今日你家姐妹烧香相国寺……”</P>
雷熙点头,心道,莫非与二姐五妹有关?这下兴致更增,几乎竖起双耳。</P>
潘国舅又道:“原是一桩好事。我等……”他这会儿,双眼掠过其余公子哥们,只见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似为今日纠缠雷家小姐之事,而感无限荣幸。不由苦笑,接着道:“我等就在寺外等候,方与雷兄的五妹说了会话……”</P>
雷熙听到这里,寻思着,说什么屁话,我家五妹会与你们这些纨绔说话?不揍你们一顿,已算你们家祖宗积德。若非如此,固是你们的钱再多,我也决计不会出卖她们的行踪。</P>
而这刻,有人附和道:“不错、不错……五小姐的笑容当真美极,尤其那声音更是清脆动听,即便骂人,也是优雅万分。”说到这里,这人方知说漏了,登即捂着嘴,尴尬不已。</P>
雷熙笑笑,并未说话。</P>
小石头倒也听懂,在后面憋着笑,着实难受,心想,这些人也算滑稽,说话竟是忒逗。</P>
这些人的淆和本领,小石头在相国寺前已然领教,也略知一二,此时见了,心道,不知他们又想搞什么鬼?只是听其言,似乎将谈到自己身上。他原就懊恼正午之事,恐被天罗教的人知晓。若潘国舅再大肆张扬,岂非愈发暴露。寻思及此,内心着实忐忑,盼着他们万不要提及自己。</P>
这般发噱的场面,潘国舅经历得多了,面色依旧如常。只是暗中一个劲地骂娘,双眼凶光毕露地盯着哪个说漏嘴的人。直把那人瞧地垂首颤栗,方是罢休。</P>
接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绽开无限笑容,续着上面的话题,道:“谁知,话还没讲几句。一个不开眼的小杂种,竟然上前骚扰雷家两位小姐。我等身为雷兄好友,在旁一看自然义愤填膺。于是,小弟便说了他两句。不想,那小子仗着学了点武,竟起了弑我的心思。”</P>
说到这里,他显得很是羞赧地笑了下,“雷兄,你是明白的,我等皆是手无缚鸡之人。那小子狂妄,我等却无抵御之力,这么一来,竟只能受他欺辱……”</P>
这当儿,雷熙诧异,不知何人会干冒大不韪地想杀当朝国舅,毕竟,这事若让城中禁卫逮了,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不过他晓得,潘国舅所谓的义愤填膺则必不然,而争风吃醋却是大大的可能。</P>
他这厢尚在思量,那里潘国舅仍在叙述:“眼看小弟那会儿即要遭他斩杀,当时幸喜有这位小兄弟挺身而出,救了小弟一命。”他又指了下小石头,道:“小弟本该是道谢的,可惜你家五妹走得太快,而小弟那时又吓住了,竟是忘了……”</P>
雷熙讶异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小石头,寻思着,不会吧!敢和当朝国舅争美的人,居然被自家府里的家丁给收拾了?</P>
与此同时,潘国舅的损友铁哥们这刻皆点其首,为他此言作证。尤其先前说漏之人,那头点得越加诚恳。坐在他们对面的人看见之后,均怕他上下点得太过激烈,致而头颈断裂。</P>
小石头这会知晓大事不妙,面对着雷熙的询问眼神,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生是好?心下一个劲地怨着潘国舅。只盼他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P>
此刻,潘国舅谈兴也浓,瞧着损友们大肆附和,竟让他生出一种挥斥八方的感觉来,直觉平生都未这般意气风发过。况且,他的本意,原是想教雷熙应承,把小石头赠予自己。此刻正当关键,这话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中断的。</P>
只听他续道:“小弟是直到望不见五小姐的身影,方是想起这桩事来。是以……只能拜托雷兄带这位小兄弟前来,让小弟补拜了。”说完,当真长身而起,向小石头叩谢。</P>
小石头惶恐,连忙站起,道:“不敢、不敢……潘公子客气了。”</P>
雷熙愕然,万没想到,在自己心里素来是纨绔公子型的潘国舅居然这么知恩图报,即便是个仆人,仍不忘向人道谢,实属难得。他见潘国舅与小石头两人迳自在那你推我拉,不禁劝解:“好了、好了……反正潘兄谢意已到,便这样吧!”</P>
潘国舅叩谢之后,也笑道:“好,那大伙今夜可要玩得畅快,这帐嘛,自然全记在我潘世杰的头上。”又对绮姐道:“绮姐,听见没?”</P>
绮姐一笑,显得甚是风情万种,嫣然道:“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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