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田牧摆摆手说:“吴陈两国大军已撤,此时恐怕还在为如何瓜分燕国国土争执不下,说不定双方还要打起来。这里有千余名训练有素的燕国士兵,便是追杀你的人功力如何高强,也不敢轻易来犯,你们就安心待在这里好了,此时你们的路途之上,定然埋伏有许多密探,还是过些时日,他们松懈一些,你们再去你们要去的地方吧。”
“马上寒冬即至,田将军。”上官青河虽是默认了留在这里,但心里还是有些疑问:“若是你们还留在这里,恐怕难以熬得过去。”
田牧点了点头,轻轻吁了口气,说:“此时这山脉中,定然还有吴陈两国留下来的探子,我们不宜太多走动,半月之后,我们就去摩罗族。”
莫雷托娅几人大吃一惊,互相看看,就听田牧继续说:“你们摩罗族,其实我也派过得力的手下去打探过,大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唉,真是惨绝人寰阿。你们摩罗族确实是个好地方,周围十几眼温泉,四季如春,可让我这千余名士兵衣食无忧,我再派人慢慢从燕国召回失散的士兵,加以训练,也好作为一支奇兵,想法为大燕复国。吴陈两国就算想得到我们在摩罗族,也决不会再劳师动众为了千余人调动数万大军跋山涉水,况且他们还怕我再放一把火。”
帐中包括公子治在内的几位燕国人都笑了起来,上官青河想想那林中无数被烧成黑炭的躯体,叹了口气说:“这天下,数十年来战争不断,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快了。”田牧眼中智光闪烁,缓缓地说:“伦先生曾说,若想让天下没有征战,只有让天下一统,虽然其他各宗并不认同,但老夫认为这句话说得极对。如今天下各国中,武夷过通过伦先生昔年的变法,国力日渐强盛。如今武夷国任范斯为相,行远交近攻之策,颇有吞并天下之势,我也曾以为武夷国将一统天下,只是,这些年来,范斯日渐偏离了伦先生的大道,实行了太多的酷刑厉法,以至国内民怨沸腾,我想,它最多并吞掉天水国和吴国之后,必生内乱。”
上官青河也是极有见识的人,此时听田牧所说,心里也不停的在思索,越想越觉得对,不由得对田牧愈加的佩服,问:“那,到底哪一国最可能统一天下?”
“哈哈。”田牧大笑,看着上官清河说:“老夫又不是神仙,这天下之事,绝无天意,而在人为,哪一个国家,又真正没有一点机会统一天下?”
“晚辈受教了。”上官清河行了一个弟子礼,就听到田牧又对他说:“其实,我也有事要拜托你们,治儿要去孙国和翼国,一路之上,希望你们能够待为照顾。”
“这……”上官清河看看托娅,有些犹豫的说:“将军必然知道,我们被人追杀,公子治贵为王子,若是和我们在一起,岂不是被我们连累?”
田牧笑笑说:“想拿老夫和治儿人头的,恐怕比你们的仇家都要多许多吧,我看你行事谨慎,是个能负大任的人,这件事,就拜托了。我燕国与翼国和上官世家一向交好,上官公子莫要推辞。”
“不敢,能为田将军做事,是晚辈的荣幸,晚辈保证,宁失去性命,也不会让公子治受到丝毫的伤害。”
田牧欣慰的点头笑笑,对几人说:“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说罢又对莫雷说:“事不宜迟,你随我来,从今天开始,我便传你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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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莫雷这孩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兵法。”托娅本想让莫雷将来回去重建圣庙,更是将来圣庙方丈的不二人选。
上官清河笑笑说:“你难道看不出萝妲对莫雷有情么?还想让他当什么和尚,再说,能拜田牧为师,那也是天下人羡慕不已的事,说不定将来,莫雷也会是一代名将,名流千古,岂不更好。”
托娅和上官清河坐在一条山泉旁边,看着瓦卡和萝妲在水边玩耍,多日来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来到燕军军营这里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了,每天莫雷都是早出晚归的到田牧那里学习兵法,晚上回来还要练功,看得托娅心疼不已,也叫上官清河大吃干醋。
瓦卡看着萝妲小脚在水里一荡一荡,想起了三人在帕罗河的那些时光,多么的叫人留恋,看着莫雷每天忙忙碌碌又在学兵法又练功,心里想:“莫雷少爷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大英雄的,我呢,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勇士,哪怕,哪怕只有莫雷少爷一半的功夫也好。”
萝妲看瓦卡心事重重的样子,用双手掀起些泉水泼溅到瓦卡的脸上,咯咯地笑着说:“瓦卡,想什么呢?”
“阿。”瓦卡连用手臂挡住泼过来的水花,但还是有许多溅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带来一阵阵的清凉,慌忙的回答说:“没,没什么。”
突然又想起什么,瓦卡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上官清河和托娅,再转头轻声地问:“萝妲小姐。”
“不是叫你只要叫我萝妲就好了么,你总是不听话。”萝妲有些气恼的说。
“萝,萝妲。”瓦卡腆腆的说:“你,你和莫雷少爷定亲的事,和莫雷少爷说了么?”
立时,萝妲的脸上飘起了一阵绯红,和泉间那时隐时现的彩虹一般,美丽之极,瓦卡低下头,不敢多看,但心里面却觉得苦涩之极。
一个女孩子,最动人的时候,莫过于娇羞时的模样,萝妲听到瓦卡的话,呆了一会儿,好久才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他现在心里只是想学好功夫和兵法,将来做一个将军,其他事情,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唉,阿爸和阿妈不在了,莫雷哥哥也不大理我,瓦卡,这世上,就数你和我最亲近了。”
瓦卡听到萝妲的话,心中着实感动不已,自己这样的身份,功夫又那么差劲,本来就不敢对萝妲妄想什么,只是想可以时常见到她看着她就足够了,如今萝妲告诉自己,自己是她最为亲近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为高兴,开心的事呢?
萝妲看到瓦卡呆呆傻傻的样子,眼神中却充满了真挚,心下也不由得感动,看着瓦卡说:“瓦卡,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重重的点了点头,瓦卡使劲地咬着嘴,渐渐地,才听到了旁边泉水淅淅沥沥的声音,缓缓地,也终于笑了起来,但心里永远铭记住眼前,那张在阳光下动人之极的笑脸,就听到萝妲说:
“瓦卡,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勇士的,和我还有莫雷哥哥一起努力吧。”
这个声音,也将存留在瓦卡的脑海,永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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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寒气愈来愈重,天气也越来越冷,在这短短的十天里,田牧对莫雷可谓是悉心教导,恨不得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但这千余兵士前往摩罗族的日子也近了,无奈之下,只有把所著的《田氏十三篇》交于莫雷,让他平日里自行钻研。
这些日子来,田牧犯了风寒,越来越重,他旧疾颇多,来到这山中又劳心劳力,再加上这山中湿重,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许多,上官青河看在眼中,也知道田牧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恐怕活不出今年冬天,心里不住的为这一代名将难过。
离别的前一夜,田牧和莫雷交待了一些话之后,就把公子治叫到了帐中,关于日后所作之事,整整谈了一个晚上。
次日,托娅就给几人收拾好了行李,和田牧告别,有了十日的师徒之情,莫雷也难道有些儿女之态,跪在地上说:“师傅,我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决不损师傅的威名。”
“嗯,记住,凡事不可太绝。”田牧叹了口气,虽然经过这么多日的了解,知道莫雷很难懂得这句话的深意,但还是最后一次相劝。
“是。”莫雷恭敬的答应。
田牧又转身向公子治看去,公子治也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虽然掩饰不住那股富贵之气,但面貌衣着,已和普通少年无异。
“义父,您如今病重,孩儿怎么忍心离你而去。”
慈祥的看着公子治,田牧的脸上露出期望之色:“治儿,你刚来的时候,说实话,我从没想过大燕还能复国,但是这么多日子来,你却带给我一次次的惊讶,更让我看到了希望。天下纷乱,百姓困苦,正是英雄辈出之际,只有一统天下,才能结束天下的争战,你此行艰险非常,复国的道路更是艰难曲折。天下有太多事看似不可为之,但只要坚持不懈,不畏挫折,也没有什么做不成的。治儿,你此身肩负的,不仅是燕国的希望,义父也希望,你的身上,能够肩负着天下人的希望。”
公子治跪了下去,略带哽咽的说:“孩儿必不负义父教诲。”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你们快走吧,今日一别,相见之日缥缈,保重了。”田牧和上官青河几人一起,说话倒是多带了些侠士的风范。
上官青河朝田牧一礼,身上多了公子治这个重担,神色间也显得更加的沉着,路上凶险万分,吁了口气说:“田将军,晚辈告辞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上官青河带着几人朝系好标记的林中走去,托娅走在最后面,对于公子治还有莫雷,心下微微的诧异:“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信念都是如此的坚定,瓦卡和萝妲都频频的回首,他们两人,却是没有回过一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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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中走了六七天,离金河越来越近,一过了金河,就是原来陈国的边境,那里地势空旷,人烟不多,也没有驻军,路上也不会有太多风险。
一路之上,莫雷还是看兵书练功,瓦卡也跟着练起了在摩罗族莫雷教给他的招数,因为那日萝妲的话,瓦卡竟然也日夜苦练起来,虽然进境很慢,但那些架势总算还是有模有样。
至于普能神僧临终前教给瓦卡的擒龙手,瓦卡在无人的时候也偷偷练练,但无奈功力相差太多,这决定的功夫被他练来却像是跳舞一般。
莫雷和公子治都是比较闷得人,每天不说几句话,瓦卡苦练功夫之后,萝妲找不到人说话,练完功夫之后,便缠着托娅讲些中原的趣事。
托娅对瓦卡也是照顾的很,在这几个孩子里,瓦卡最能让托娅充分的发挥母性,久而久之,瓦卡在托娅心里的地位,倒也不亚于莫雷多少,每天托娅都给众人洗洗衣服,做些东西吃,但偶尔,大家也一致要求瓦卡烧点野味给大家开开荤。
瓦卡失去父母之后,托娅对他的关怀让他倍是感激,就如同真的是自己的姐姐一般,时常给托娅捏捏肩按按腿什么的,他在家里也经常这样对操劳的阿妈,瓦卡不像莫雷那么傲慢,也不同于萝妲的娇气,自有一种平凡的吸引力,让人不由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