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向着大海,出发
作者:撒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479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在聪明的男人也永远无法搞明白的,那就是女人心了。当韩蓉答应跟我出去之后,脸上颓丧的情绪就猛地一下子一扫而空。她抹干眼泪,卷起头发,走到洗浴间刷牙,洗澡,然后在我面前穿着浴袍又跑到楼上去。

一通行动都是干脆利落,看得我跟淑芬面面相觑,淑芬还问我,“这算是什么症状?”

我苦笑一声,说道:“只要不是回光返照返照就好。”

我们俩在楼下惴惴不安地站了好久,久到我跟淑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准备上楼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韩蓉下楼来了。当她出现的时候,我的眼角膜有一种被强光灼伤的感觉,因为此时此刻她的造型实在是过于明艳照人了。此时此刻的韩蓉,将她苗条而匀称的身体裹在一件V字领的黑色贴身长裙之中,她的腰间挂着一条镶着明亮宝石的腰带,令她胸前的诱人轮廓清晰可见。她将头发卷起,卷在头上做了一个微微上翘发髻,给人一种媚惑的感觉。从左边腰间一直划到脚跟的开缝,使她白皙而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直叫人浮想联翩。她的脚上穿着一双足有十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使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愈发地高不可攀,而那刻意涂得猩红的脚趾甲,更是激起男性雄性荷尔蒙喷发的灵丹妙药。

总而言之,此时的韩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足于猎获方圆十公里之内所有雄性的致命诱惑。在拥有这种致命诱惑的同时,在高挺的鼻梁的衬托下,她的表情显得格外冰冷,而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白色钻链,也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冷色调的光芒助阵。

又是致命诱惑,又是绝顶冰冷,这副相片要是被摄像师照下来的话,我想一定会成为经典吧。

就在我看得两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鼻血也快要喷涌而出的时候,韩蓉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了餐桌上开始吃东西。

我于是也看着淑芬笑了笑,然后坐在饭桌边,笑道:“嗯,我们大家都快点吃,要不然就赶不到一点钟了。”

我刚说完,就听到韩蓉冷冷地说道:“不需要,慢慢吃,不用特别赶一点钟。我现在高兴得很,用不着特别去忘记什么忧愁。”

我听了她的话,在心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吃东西。大概十二点半左右的样子,我们吃完了东西,司机把车开出了车库,保镖坐在前面驾驶座的旁边,我们三个坐在后车。

一路上,淑芬很想尝试着跟韩蓉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韩蓉并没有什么说话的热情,所以只能怏怏作罢。有几次她还望着我,想要我帮忙说点什么,逗韩蓉开心。不过我假装没看见,我可没那么傻,明知道是钉子,还要把脑袋撞上去。

按照多位青龙戒大佬们的一致说法,目前的这种状态,只不过是女人们在失恋中的一种“回光返照”的行为。一般来水,当女人们在失恋之中痛苦了太久,但是自己的这种痛苦不但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同,而且也没有办法感动那个负心的男人的话,那么,她的心里就会因为感到无法得到认同,而产生一种莫名的愤恨心理。尽管有时候女人们会将这种愤恨心理归咎于那个负心的男人,好像自己愤恨的是他。然而,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女们的此时此刻的这种愤恨是盲目的,没有特定目标的,她只是一种纯粹的发泄。这只是一种因为无法得到周围人的认同,而刻意通过某种极端行动来进行对抗的行为。这些极端行动是多种多样的,通常表现为自杀,故作冷漠,拼命工作,绝口不提,拼命招惹男性之类。

女性采取所有这一切行动,归根究底,其实只是为了宣示一个意念——没人理解我,我也不要什么人理解!而往往来说,当女性采取这些极端行为的时候,也正是失恋中的女人最被这种痛苦折磨的时候。因为在这个状态下,她把所有的痛苦都龟缩在心里独自承受,拒绝跟任何人分担。

人类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是有限的,一般来说,当女性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时候,也正是她最为脆弱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脆弱得像张纸一样,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碰,便可以一触即溃。当然了,前提是,你这轻轻一碰的方法必须是正确的,不然的话,就只能适得其反了。

而我现在就是在等待一个适合我伸出手指的机会,在此之前,我宁愿一言不发,静待时机。就让她憋着吧,她憋得越厉害,等下处理起来就越简单。

不多时,汽车一直开到北山山腰,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我提议道:“没有多远了,我们下车走走吧,也多呼吸下新鲜空间,怎么样?”

淑芬看了看韩蓉的高跟鞋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我的目光给制止住了。然后,我自己率先下车,把车门打开,过了一会,淑芬就扶着韩蓉走了下来。

我之所以选在还有小段距离的地方下车步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人类生气或者说憋气的时候,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这可是一件很累人的活。从这里到忘忧亭,路途很近,如果是常人,当然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但是韩蓉今天饿了一天,刚才晚餐也没有吃太多,身子仍然有点虚,此时又穿了一双高跟鞋,这段路途对她来说,却足以使她感觉到疲乏。当她的肉体一旦感到疲乏,那就势必影响到她的精神,分散她的注意力,使她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胡南事件上。另外,她穿着高跟鞋,走路并不方便,也累,那路上就势必需要淑芬和我在一旁搀扶着她,这样一来,就可以削弱她心中那种刻意营造的自闭感。而这两样,等一下的行动都是极为有利的。

路途并不远,只走了十几分钟,但是和我所想的一样,这段距离已经足以让韩蓉感到有点累了,而我们俩的搀扶也让她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在亭子里坐下来的时候,她还对我们两人说了一句谢谢。我听到这句谢谢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心一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就等着你喝醉了。

我们坐下没多久,司机和保镖就把我们准备好的酒拿了过来,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回到车里,把车开到远一点,不过依然可以看到我们所在的地方。

等到他们一走,韩蓉就自己把酒瓶拿出来,啪的一下打开,再拿出三个红酒杯,然后哗啦呼啦倒满,自己率先端起一杯,“为了庆祝我的新生,为了庆祝我们有缘坐在一起喝酒,先干一杯。”

我和淑芬互相看了看,伸手拿起酒杯,跟韩蓉碰在一起,“干杯。”

刚碰完,韩蓉一仰脖子就把一大杯酒喝了个干净,紧接着是淑芬,两个女人都把酒干了,我没道理不干啊,虽然我闻着这酒的时候,就感觉这就似乎挺有劲的。

结果一大杯下肚,我感觉胃像火烧一样,于是便问道:“这是什么酒?”

“白兰地啊。”韩蓉一边倒酒,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当她刚说完,我就感觉到脑袋顿时沉重了几分,心里惨叫一声,“不要……”

原计划是先把韩蓉灌醉,让她酒后吐真言,把一切都发泄出来,然后我再徐徐开导,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先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心里正哀叫连天的时候,韩蓉又给我们三人各倒了一杯,“来,再来一杯,不喝到趴下,谁都不准走。”

“啊?”黑暗里,我的眼睛吓得眨个不停,上次楼兰雪是这样,现在韩蓉又是这样,难不成世上的美女都能那么能喝?看来,以后跟美女打交道,除了二十八般武艺之外,还得把酒量也给练起来啊

一杯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了三杯之后,韩蓉才勉强刹住车,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看起来好像有了点醉意。而兄弟我虽然偷奸打滑,吐酒,倒酒加假喝,但是依然是两眼昏花,立足不稳,有点上头了。不是兄弟无能,实在是这酒喝得忒猛了一点。我心里估摸着,我苦心孤诣想出来的计划,今晚肯定泡汤了,没办法,我现在脑子根本不同使唤,除了金星,什么都想不出来了。至于淑芬,那就更不用说了,第二杯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韩蓉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大喝一声,“我们划拳。”

我应了声好,便跟她划了起来,但是事先跟她说明,不管谁输了,只需也只许喝一小口,不准一杯干,现在喝的这可是白兰地,不是可乐丹尼。韩蓉点点头应承了,我便陪着她划了起来。也许是前面三杯确实喝得猛了些,韩蓉也有些上头,后面她划拳输了的时候,喝起来也有点悠着了。至于我,那可顾不得什么酒品了,只要输了,杯子一端,手微微一震,把酒洒在一旁的草地上,半点也不敢进口。反正天黑,韩蓉也不怎么察觉。就这样,我才能勉强支撑下来,要不然的话,恐怕早就落得跟淑芬一样的下场了。

就这样又喝了约莫干了一个多小时后,韩蓉姐姐身形一震,婀娜的身材左摇右摆,终于露出醉态了。我仗着灵台一点清明,总算撑到这一刻了。

“不喝了,头疼。”韩蓉说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亭边走去。

我睁着眼睛看了看,这亭边再走两三米就是悬崖了呀,怪不得她今天穿得这么好看,难道……这位姐姐不会真这么刚烈果决吧?

我这么想着,赶紧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劝阻,韩蓉就已经坐在了三个手掌宽亭边的木檐上,她把双腿平放在木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按说也真奇怪,刚刚还是一片乌云,这时候天边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蹦出来一轮弯月,恰恰好照在这小亭里,让整个亭子里平添了几分凄冷的味道。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韩蓉应该是放声大哭,把心里的悲苦都彻底释放出来才对。然而事实却是她并没有哭,她只是就这样疏懒地坐在亭边,仰首望着天边的那轮若隐若现的弯月。而我则傻傻的站在亭中,仿佛稻草人一般。

好久之后,韩蓉才缓缓地说道:“十年前,有一个男人,他说要送给我一份礼物。我于是为这份礼物等了十年。十年后,他终于把这份礼物送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份礼物就是告别。”

韩蓉说着,无力地摆了摆头,盘在头上的头发有一缕无声地滑落到她的脸颊上。四周一片寂静,韩蓉轻轻的苦笑声,显得格外落寞。

又过了一会,韩蓉将她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对我说道:“阿齐,你过来。”

我上前几步,站到她身边,韩蓉又对我说道:“摸摸我的鼻子。”

我没有问为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

“有什么感觉?”韩蓉问我。

我说道:“很滑,很挺,摸起来很舒服。”

韩蓉又问道:“是不是觉得鼻尖很硬?”

我点点头,“好像是有点。”

韩蓉抿了抿嘴唇,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个鼻子其实是做的。我的鼻子原本没这么高,就是因为他说他喜欢西方人的高鼻子,所以我特别去做的。”

“不过,你这个鼻子确实垫得很漂亮啊。”我说道。

“谢谢。”韩蓉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又垂下头来,好一会之后,她低声说道,“阿齐,你那么聪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他为什么宁愿选一个男人,都不愿意选我?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差?”

我嘟了嘟嘴说道:“这件事就要看你从什么角度看了。如果你换个角度想想,一个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同性恋,都能跟你在一起整整十年,你多牛逼啊?再说了,男男女女这些事,不是比好坏,是讲缘分的。就好像黛安娜和卡米拉,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男人都会选黛安娜,可是查尔斯偏偏就选的是卡米拉。难道说,黛安娜不如卡米拉吗?这不就是缘分咯。”

“缘分?什么是缘分呢?”韩蓉又问我。

“缘分啊?”她的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好一会之后,我才说道:“也许……就像是在雨天,一对男女偶然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遇到。男在那一头,女的在这一头。他们都打着伞,谁也没有见过谁,但是却会不自禁地想对对方微笑。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就知道,一定与对面那个人有特别的缘分。”

韩蓉转过头,看着我,问道:“我跟他在一起十年,难道都没有缘分吗?”

“当然有,有在一起十年的缘分,但是没有厮守一生的缘分,就像《向左走,向右走》那对男女一样,即使就住在隔壁,也只有在公园见一次的缘分。”我说着,坐在了韩蓉的旁边,也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脑子里依然是糊里糊涂的,根本无法组织起语言来,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小时候,我奶奶就常跟我说,人生一世,吃多少,用多少,全都是注定的。人生凡事要随缘,强求不得,强求就会有产生孽障,死后就要入十八层地狱,还要上刀山,下火海。”

“会那么严重?”韩蓉狐疑地望着我,“现在受害者不是我吗?”

我把身子靠在韩蓉对面的亭柱上,用手枕着脑袋,懒洋洋地说道:“每天死那么多人,阎王爷哪里来得及一个个看?”

韩蓉冲着我眨了眨眼睛,“你说得是不是真的?”

看着她这个模样,我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阎王爷什么的,我不肯定,但是强求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这肯定是真的。”

韩蓉低下头看了一阵草地,又抬头道:“但是我真的很爱他,天齐,你那么聪明,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回到我身边?只要他肯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肯做。”

我点点头,说道:“当然有。”

“是什么办法?你说。”

“很简单,你只要每天缠着他,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且还威胁他,如果他不给你个交待,你就召开新闻发布会,把一切都抖出来,向媒体来个惊天动地大哭诉。胡南那个人事业心那么重,肯定会就范,老老实实回到你身边的,还有……”

“行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韩蓉略有怒意地说道。

我笑着摊摊手,说道:“刚才又是你自己说,只要他能够回到你身边,你什么都肯做?”

“是啊,但是不包括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太……”

韩蓉还没说完,我就接口道:“太丢脸了,是吗?”

韩蓉抬头看了看我,没有否认。

“你看,简单一比较,就出来了,爱他虽然重要,但是没有你的面子重要,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自尊的问题。”韩蓉矢口否认道。

我笑着摇摇头,“随便啦,面子也好,自尊也好,说到底,你爱他并不是真的毫无底线的。最起码,你不可能为了他而去损害自己的自尊,对不对?”

韩蓉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又点点头。

我又说道:“既然你宁愿失去他,也不愿意伤害自己的自尊,就说明你其实爱自己胜过爱他,对吗?”

韩蓉表情有些呆滞,她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你最爱的人,也永远是你自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人不爱己,天诛地灭。无论因为什么事,也无论因为什么人,去伤害自己都太傻了。”

韩蓉听了我的话,缓缓把身子缩了起来,把双手和脑袋都放在膝盖上,痴痴地望着亭中的地面,似乎正在想着些什么东西。

我看她有点上道了,便赶紧趁热打铁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今天刚刚跟胡南在一起,明天他就跟你说他是同性恋,要跟你分手,你会像今天这样难过吗?”

韩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为什么?胡南不还是这个胡南?为什么你会不那么难过呢?”

韩蓉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一个是在一起十年的胡南,一个是在一起才一天的胡南,怎么会是一样?”

“那不就是,两个胡南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而已。说白了,胡南之所以变得这么重要,只是因为你跟他在一起整整十年。再说白一点,真正让你难过的,其实不是失去胡南,而是失去了的那十年时间。既然是如此,那你最应该做的,就应该是更好的珍惜接下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十年。而不是在这里为了已经过去的十年而自我折磨。”

我看到韩蓉看我的眼神有点犹疑了,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游来游去,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的心有点乱,好一会之后,她有些迟疑地问我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我真的不爱他吗?”

“这我不能肯定,不过人生总是充满假相,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会被自己欺骗。”我耸了耸肩,又说道,“不过,你们在一起十年,你居然都不知道他在爱别人,也不知道他是同性恋。要说你真爱他爱到没了他就活不下去,我觉得又不是那么有说服力的。”

韩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好久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比先前有生气了许多。这时候,她问我道:“阿齐,你年纪那么小,为什么好像曾经沧海一样,难道你谈过很多次恋爱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像你这样,好像什么都懂。”

我心里冷笑一声,拜托,你要是整天被上百个泡妞高手围攻传授,我包你比我还沧桑。

“不是我懂得多,是你无知而已了。”

我见气氛比起初好了许多,便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谁知道韩蓉真的会点头承认道:“嗯,别看我这么大,我其实真的满无知的。”

我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做人又不用像你这么老实的。”

又过了一会,韩蓉突然问道:“阿齐,陪我去海边看朝阳吧?”

“看夕阳?最近的海在西海,那里离这里最起码差不多两百公里。”我虽然头有点晕,可是我不至于醉到这么不省人事。

“没关系,有车啊!”韩蓉说着,突然笑着跳了起来,一把揪着我,“不许说不!”

我苦笑着点头,“好吧,我就陪你疯这一次。”

韩蓉伸手挽着我的袖弯,指着大海的方向,大笑着说道,“向着大海,前进!”

看着她突然兴高采烈的模样,身为被挟持的对象,我也只能无奈地笑着站在一旁,在心里叹道:“女人啊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