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死亡的边缘
作者:秦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24

自从紫金塔内源源不断地传出那浓烈的杀机,殿中众人便越来越焦急无措,便是那全无灵力的如月也感觉到周围压抑的气氛,越来越烦躁。

小女孩自腰间取过一个描金绣凤红锦囊,解开袋口的银线,自袋中掏出一枚黑白双色的小石片,往天上一抛。“啪啪”石片落地后还弹起一次才算安分,结果是白晶晶的一面向上,黑漆漆的一面向下。如月高兴得原地蹦了两次,再拍手大笑道:“阳面,是阳面,那位哥哥一定会没事的,好呀,太好了!”

众人看到小如月竟用一块最普通的双色莹石作占卜,纵是在如此压抑的时刻,也不禁有了片刻的释然,莞尔一笑。

此时,阵中的两枚金色光球已然调运妥当,孔泰冷冷地看了一眼被罡风刮得东倒西歪的云痕,淡然说道:“你的一生也是罪孽累累,忏悔吧。”说罢,其两手食指遥遥一点,两枚足以摧毁玄阳千年基业的光球便已作势欲出。

猛地,孔泰双手一颤,双臂随即垮下,恍若无骨一般吊在双肩之下,被罡风刮得摇晃起来。光球随之悬浮于半空,逐渐消失。

孔泰惊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怎么会这样!”话未说罢,孔泰鼓荡胸前罡风,就要将云痕刮起。

但转眼间前胸一塌,六根肋骨随之折断。孔泰情不自禁地吐出大口瘀血,颤声问道:“怎会这样,怎么……”话未说完,便已整个人从半空掉下,摔倒在地。

云痕强忍着浑身肿痛,苦笑道:“徒儿,你也该醒醒了,千万千万别再运气,你的身子骨已经撑不下去了,觉悟吧,徒儿。”

孔泰一阵茫然,忽然间惊慌失措地说道:“我是谁,我在干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孔泰,不,不是,我是‘净世’,不,我是孔泰,我,我究竟是谁,我究竟在干什么……啊,啊,啊……”孔泰一阵胡言乱语后,便即疯狂地抓扯那早已散乱的头发,甚至开始撕咬身上的衣衫,癫狂至极。

云痕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淌下,看着疯癫的孔泰,沙哑地呢喃道:“师父,徒儿明白了,您当年竟是如此的无奈吗?徒儿当真不该怪您的,也不该让您的徒孙承受一样的痛苦,不该啊,确是不该……”

孔泰体内的气机再度散乱,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寸寸腐烂,衫裤鞋袜渐渐散发出阵阵焦臭。五内俱焚的痛苦让陷入疯狂的孔泰时而痛哭呻吟,时而嘶声哀嚎,直若置身修罗炼狱一般,痛不欲生。

云痕哭着说道:“我该杀了你,我此刻就该杀了你,师父,您当年说这话便是因为看到这一幕吗?师父,徒儿应该杀他吗,应该杀他吗?师父,师父!”

浑身焦臭腐烂的孔泰,平生第一次清醒地感悟到死亡的边缘原来如此接近,他用那逐渐迷茫的双眸看着痛哭失声的云痕,几乎悉数焦烂的皮肉筋脉渐渐变得麻木,麻木得仿佛魂魄开始一点一点的抽离这副腐朽的躯壳。良久良久,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蓦然间,孔泰溃烂的喉咙竟含糊地嘶喊道:“杀了我,师父,杀了我,……”

云痕的热泪再度加速涌出遍布血丝的双眼,他终于挣扎着爬向孔泰,癫狂地嘶吼道:“不,不——”

阵外众人忽然间感觉到来自紫金塔内的强烈压迫感瞬间消失殆尽,纷纷松了口大气,相视一眼,尽皆释然一笑。纵是多年怨恨,在这一刻里,亦已烟消云散。

如月看出大家轻松的样子,更为欢快地拍手笑道:“好好好,都笑了,都笑了,这才好嘛,嗯,老道士,你知道里面那两个大小道士什么时候出来吗?”

云志微笑道:“应该快了,小姑娘,谢谢。”此时,这位大派掌教也放下了身份,真心实意地向这个小女孩道谢。

如月翘起鼻子,强装傲慢地说道:“当然了,要不是我的占卜,大家哪能这么开心呀。”

一直在担心云痕师徒的萧雨连忙问道:“云掌教,怎么还不撤掉捆仙索和紫金塔,那云垒困龙阵可是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的呀。”

洪光爽朗笑道:“看你这猴急样,哪有半分咱昆仑派的威仪气度,云痕何许人也,这区区两件神器加个法阵哪能困住他,安啦。”

一旁的云志也是深以为然,但却莫名地一阵不适,却也没在意,更是不愿在意。

阵中的云痕奋力挣扎了好半晌后,终于爬到孔泰身边,伸手就要扶起孔泰,但手掌碰到孔泰衣衫的一刹那,触电般地愣住了。

那是怎样一个身躯,炽热的佛气已将整个身体烤焦,存在于云痕手下的,便是一整个人形的熔炉。

云痕奔涌的热泪落在孔泰身上,片刻便已化作水雾,蒸发于无形,冥冥的天意似在借此告知云痕,这个生命已然如水雾一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云痕已然忘却言语,忘却炽热,乃至是忘却死亡的含义,只是执着地抱起孔泰的尸身,紧紧地抱着,仅此而已。

时间的流逝似在这一刻中悄然停止,一切的一切俱皆平息,静静的风,静静的光,静静的法阵,还有那静静的人。

蓦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辉光从孔泰的意念中静静升起,缓缓地照亮了那无边无涯的识海,随即慢慢地向上爬升。良久良久后,它终于在不知名的虚空中找到了飘荡无依的金玉指环。

片刻后,耀目的金光再度从孔泰身上爆出,向着八方六合射入法阵之中。

转眼间,金光所到处,云垒阵消解,紫金塔弹起,捆仙索回归。

两千弟子俱皆瘫倒在地,原本殿中众人目瞪口呆。

孔泰和云痕却早已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