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好痛苦……”慕容柔背过脸去,不敢看公孙情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甚至都觉得那个时候不要将我医好,就那么一直睡着什么也不知道反而轻松……”她语音哽咽起来,似是在低低地饮泣着。
“其实不用在意刚才那个疯和尚的话,他随口胡扯来着。”公孙情玲珑剔透,马上便出言开解慕容柔。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慕容柔回过头来,已经是泪眼朦胧,眼眶里溢满了晶莹的泪珠,“不管他说得是谁,女孩子怎么可以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呢……”慕容柔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公孙情怕她此时的窘状被外人看到,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轻轻地劝说道:“无论妹妹你怎么难过,咱们都到屋里去说,拜托妹妹你现在稍微振作一点,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好吗?”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因为爱着同一个男子,公孙情心理已经把慕容柔当作最亲密的姐妹,不想看见她当众出丑。
“哦,我……我明白了,”慕容柔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再抬头看场上,那个叫杨文雨的壮硕青年已经被胭脂僧的木鱼“请”下了擂台,而她刚才与公孙情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擂台上已经几易其主,而胭脂僧做得也只是敲敲木鱼而已。照理说人家连脚都没怎么动就将几个少年英杰敲得晕乎乎地下了台,应该没什么再敢上台才是,可是一来胭脂僧的原则是退敌不伤人,所以没有什么性命之忧,而更主要的原因是:每个被胭脂僧敲下台的人都是失去了意识,但是却脸露微笑,面色安详,仿佛那一霎那见梦见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而最奇妙的地方在于除了当事人以外,旁观诸人空见那胭脂僧敲击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却完全听不到木鱼的声音!如此神秘而诡异的情景,怎么不让人跃跃欲试?即使不能击败胭脂僧,也总要感受一下那木鱼声的秘密吧?
但事实就是,无论上台多少人,除了一开始的杨文雨好歹还劈出去一戟,此后的人还没有怎么站稳就被敲得一魂飞天,二魂离世了,连开口自报家门的时间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看见一个又一个年轻人上台,又一个个相继被抬下去,难道这个胭脂僧早已修炼成佛,此番是重回人世来超渡众生的?又或者说他早已经堕落成魔,却又披着袈裟,拿着木鱼换了马甲为害人间?
眼见着胭脂僧节节胜利,慕容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胭脂僧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来意未明,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慕容庭当然不可能相信他所谓给徒弟找媳妇这种哄小孩子的话,但是左右也想不通自己最近哪里接了仇家,以致于引来如此难缠的人前来捣乱。而慕容庭也不是不想上前去赶走这个不速之客,只不过胭脂僧所展示的武功太过神秘玄奇,让他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要下场,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而大家都在遗憾刚才那三个怕是当世第一流的年轻一代高手离场,以致于无人能制住眼前这个稀奇古怪的和尚的时候,另一个光着脑袋,连眉毛都没有的年轻人蹒跚着走向了擂台,一只硕大的蝙蝠站在他的右肩上,让这个本来已经很有特点的年轻人看上去更加与众不同——也不知道忍受了多大痛苦的云空终于来了。
“哦?好像又来了个有趣的小伙子呢,你肩膀上那只小蝙蝠借给老衲……啊,借给老夫玩几天吧?”胭脂僧看见云空与血儿过来,马上对此刻很乖很内敛的血儿产生了兴趣。
“怎么这位大师在擂台上,这不是比武招亲的擂台吗?”云空淡淡地说,其实他肋骨倒插伤了肺叶,也没有能力说得更大声了。
“哼哼,你一个小和尚来的,为什么老夫就来不得?”胭脂僧得意洋洋地对云空说道,人海茫茫,找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异类还真的很难,就是那个傻徒弟也是成天假正经,哪有眼前这个没头发没眉毛的家伙有趣?
“我已经还俗,不再是和尚了?”这句话听起来怎么似曾相识呢,原来刚才胭脂僧也有过类似的言论,这么说……这个年轻人便是少林数十年来第二个还俗者,那个欺师灭祖,臭名昭著的云空?
“啊!?”胭脂僧竟似有点惊喜,“你就是那个云空?”说着便上下打量着云空,“怎么看也和我当年下山差不多啊,这么单纯的人被说成那么罪大恶极却偏偏就有人相信,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少林寺还是老样子啊!”
“可能吧。”云空轻声应道,单薄的身体这一刻显得格外脆弱,似乎一阵微风就可以将他刮倒似的,“再问一遍,大师也要参加这比武招亲不成?”
“小兄弟比我当年还要嚣张啊,老夫就是要比,你待怎地?”胭脂僧一敲木鱼,吹起胡子瞪着云空喝道。
“谁也不能阻止我,晚辈得罪了。”云空缓缓挺直了腰,拍了拍肩上的血儿,示意它暂时离开,免得误伤。血儿出奇地没有理会云空,而是死死地盯着胭脂僧手里的木鱼,爪上发力,爪子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到云空肩膀上的肉里,不停地颤抖着。
除了刚刚收服血儿的时候以及此前血儿那一次发狂的时候,血儿都是很听云空的话的,此刻血儿的爪子已经抓痛了云空,但他却没有顾及到自己,反而关切地看着血儿。
血儿依旧盯着胭脂僧,似是畏惧,似是愤怒,甚至还有一点兴奋,此刻的血儿难以置信的人性化,令云空摸不着头脑。
“小畜牲,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好像还记得老夫啊!”胭脂僧看着血儿又笑了,“小兄弟,这血噬我本以为已经绝迹江湖了,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啊,看来你似乎还不简单呢!”
“原来血儿以前见过你,难怪反应这么反常呢。”云空苦笑一下,这下可完全穿帮了。
果然,这一下子,本来已经一片死寂的擂台下马上沸腾起来,其实听说那个人是云空时很多人已经心里颇有些想法了,但是胭脂僧此前造成的太大的震撼,人们还不能一下子回过神来,而此时又说道传闻中穷凶极恶的恶兽“血噬”,这种强力的新的冲击终于是驱散了胭脂僧所营造的郁闷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血噬,听见没有,那个就是天龙教当年称雄的利器之一,可怕的吸血蝠王!”
“据说五岳剑派中有两个掌门都是被血噬咬了以后葬身朱雀尊者手下啊,这不是一般的怪物,武林高手也未必抵挡的了!”
“这可是靠吸血为生的啊,饿了什么不吃啊,居然养这种怪物,看来这个云空果然是邪恶到家了!”
“胭脂大师,此等武林败类,绝对不能放过,这次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呀!”……
云空看了看肩上兀自颤抖着的血儿,又冲着一边正用着关切地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慕容柔与公孙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来了,不用担心,然后又望了一眼擂台下向自己怒视着,咒骂着的人群,耸一耸肩,笑得更苦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