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儿在天空盘旋了几圈以后又缓缓地落了下来,这一次,它轻盈地站在云空的肩头,不再有恐惧,不再会颤抖,这一刻,曾经的荣耀与坚强,似乎穿越了时光再次降临在血儿身上,此时此刻,它终于恢复了当年的骄傲与自信,而且历经岁月的磨练以后,它又学会了优雅与从容,它成熟了。
依旧死死地盯着胭脂僧,血儿的眼神里却不再有恐惧与怨恨,而是谨慎冷静地观察着胭脂僧,随时准备应战。
“你的金刚指击中我的木鱼时,我听见骨头错折的声音。”胭脂僧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欣赏,有遗憾,有懊悔,甚至还有一次敬意。
“那个应该与你无关吧……”云空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你只管使出全力好了,我不会放弃的!”
“哼,我只不过为我那个傻徒弟碰碰运气罢了,也没有必要拼散这几把老骨头吧,”胭脂僧故作生气状,还故意摆出很不甘心的样子,“今天算你狠,下次若是……”
“师父,你死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一天了!”这个时候,一个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道士服饰的年轻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笔直伟岸的身躯,俊秀绝伦的外形,剑削般的长眉,点漆似的星眸,深邃如海的眼神,秀挺的鼻梁,此人竟是个绝世美男子。
“绝恋道士!”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此人便是胭脂僧唯一的徒弟,比胭脂僧还要有名的绝恋道士。
这是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绝恋道士俗家姓萧,名青叶,少时家境甚殷,生活富裕,其父是江南布政司的一个小吏,兼做茶叶生意,母亲是杭州人士,年轻时是那一带有名的美人,后来其父去杭州批发茶叶时结识了其母,两人一见倾心便结为夫妇。在萧青叶八岁那年,其父贩卖私盐问斩,而其母当日自杀殉夫,家里全部财产被抄收,萧青叶便沦为了孤儿。
次年秋天,胭脂僧因为捉弄武当一名弟子,惹恼了当时的武当掌门,加上其还俗下山时打伤了少林不少弟子,平日做事又颠颠倒倒得罪了很多武林人士,便遭到了十多个门派的联手追击,一路从武当山下追到了江南。
其间数次大战,胭脂僧只身一人,大发神威,十多个门派几百号人,都奈何他不得。但是人力有限,从最开始的单挑,到其后的车轮战,以至于最后的围攻,胭脂僧也被逼得很惨,天天挂彩,体力严重透支,还中了剧毒。
那一天,已经沦为乞儿的萧青叶在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之后讨到一个包子,就在他张大了嘴巴准备饱食一顿的时候看见了蜷缩在墙角胭脂僧。胭脂僧好不容易才暂时甩脱了追杀自己的那些武林人士,想饱餐一顿却是身无分文,而且剧毒又发作了,他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面运功逼毒。
萧青叶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咽了一口唾沫,向胭脂僧走了过去。
“大师,您会做法事吗?”萧青叶轻声问道,低着头弓着腰,这已经成他习惯性动作。
“做法事随便找个寺,里面和尚都能做,问老子作甚!”胭脂僧正烦着呢,没好气地吼道。
“但是那样要收二十两银子的,我……我没有那么多钱。”萧青叶的声音更低了。
“那就想办法去赚啊!”胭脂僧道。
“可是……可是我已经存了很久了,离二十两还差好远,爹娘离世近一年了,还没有被超渡,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萧青叶的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胭脂僧功力精湛,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我看大师应该也饿了,……,这个包子给您,可以……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胭脂僧便从他手里一把抢过了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师,你答应了!?”萧青叶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喜,那种夙愿得偿的快慰甚至战胜了饥饿。
“老子已经还……,嗯,……,今天就最后再作一天和尚好了……”胭脂僧差点说漏了嘴,“带我去你家吧。”
“家?”萧青叶的声音明显有点走调,“家啊……”如同梦呓一般,“我都快忘记这个词了……我没有家……不过可以带你去我爹娘的坟。”萧青叶回答道……
胭脂僧在萧青叶的父母的坟上装模作样地超渡了一番以后,萧青叶终于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解脱与轻松,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你……你有什么打算吗?”胭脂僧忽然问萧青叶道。
“打算?打算什么?我不明白。”萧青叶一脸茫然。
“难道你想做一辈子乞丐?”
“当然不是。”萧青叶摇了摇头,“此前我唯一想法就是凑够钱可以找个大师来超度我的爹娘,现在和以后还没有去想过……”
“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想不想学一身武功?”
“大师愿意做我的师父吗?”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不妨告诉你,现在几乎全武林的人都在追杀我,跟着我,前面会有一条布满荆棘与坎坷的路在等着你。”胭脂僧严肃地对萧青叶说道。
“这样子。”
“如你所见,我不可能给你万贯家财,功名利禄,我甚至不能保证给你相对安定的生活,但是最少……至少我可以让你像一个人一样挺直了腰活着!”胭脂僧凝视着萧青叶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不用考虑了,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胭脂僧最后一句话说进了萧青叶的心坎里,他恨这种整日卑躬屈膝,没有尊严没有未来的生活……
三个月后。
“我已经把自己领悟的内功心法教给你了,你既然没有剃度,学佛门武功似乎不太合适,况且……”胭脂僧顿了一顿,笑了起来,“既然为师当年是一路反出少林的,作为徒弟,怎么样也不能相差太远才是。明天你就去武当拜师学艺,同样给你八年时间,务必要学成以后反出武当,这样我们师徒才算扯平了!”这其实本是胭脂僧神志不清时的胡言乱语,但是当他清醒过来时萧青叶已经在去武当的路上了。
萧青叶的资质本高,又让胭脂僧给他打了良好的底子,入武当没有多久便成为重点对象,六年后,萧青叶十六岁,此时他已经是武当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下任掌门的最大热门,但是他却忽然提出要脱离武当。
这一毫无道理的提议自然不可能被接受,但是他却依旧固执己见,于是他破两仪,闯七星,最后居然一招险胜当时的武当掌门枯木,成为那一年武林中最大的新闻。
后来他步入江湖以后,因为其俊秀绝伦的长相,超凡脱俗的武功,在武林中引起了无数风波。而他有感于其师胭脂僧为情所伤,成日疯疯癫癫,便发誓终生不娶,自号绝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