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兽群在距离坡顶一百米的地方非常奇怪的停了下来,愤怒的咆哮著,可就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阿德和伊燕媚早已是筋疲力尽,这会儿哪还会顾得上研究这件事情。也许这里又是一个什么交界处吧!这个鬼地方!
伊燕媚的化金砂早就没了,好在阿德的玉符储备还不错,一路上勉强还可以顶一阵。实在不行了,伊燕媚就回头拼几招。
至此阿德才知道伊燕媚有多厉害,一个人硬撼狮猢和瑁戳的合击,竟是丝毫都不落下风。看的阿德直吐舌头,心道幸好自己都没怎么去招惹,否则,嘿嘿!
长久以来,群兽早就把自己当作是这里的主人了,在这片土地上,它们就是主宰,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眼看著两个人逃到了山顶,心里那个窝火呀!全部都化成了怒吼。只可惜吼声就是再大,也都不可能代替它们锋利的牙齿了。
阿德和伊燕媚像死猪一样的趴在草地上,伸长了舌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气。也许是习惯性的动作吧!虽然也知道那些龇牙咧嘴的家伙们不会冲过来了,两个人仍旧是不约而同地继续向上爬去,然后,他们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了。
眼前的一切,已经绝不只是吓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就见山梁的另一面,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峭壁下烟雾弥漫、阴风阵阵,和他们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分明就是两个世界嘛!
一个阳光明媚,一个阴风习习;一个生机盎然,一个死气沉沉;一边是阳春白雪,一边却是残木枯败。
谁能想像的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山坡后面,居然会是一副这么阴森恐怖的景象!而且中间还一点过渡性的景象也没有,就好像是站在冥界大门前的奈河桥上一样,回过头就是阳间,再一转眼就是地狱。
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可以一下就能接受得了的。
「怎么办?要不要去?」伊燕媚这时也没了主意,面色苍白的问道。
「不下去又能怎样,回去吗?」阿德忍著疼,扭头看了看身后愤怒的群兽,反问道。
伊燕媚冷著脸,估计正在心里痛骂那个叫做贺喜年的死鬼。如果不是他,我们的伊大小姐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看来这里又是一个交界处了。」阿德盯著兽群说道:「刚好,我们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一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自己看吧!」伊燕媚无力的倒在地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她才不管呢!
看著伊燕媚被兽爪抓出的遍体伤痕,阿德暗叹一声,从乾坤袋里取了两颗般若璃,递了一颗给伊燕媚道:「吃了它,再重的伤也不会有事的。」
多么熟悉的目光啊!在般若璃晶莹的珠光下,阿德再次被伊大小姐闪闪的眼神吓了一跳,虽然马上就消失了,可阿德早就在这样的神色下锻炼出来了,不用细看,单凭直觉就可以捕捉的到。
伊燕媚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张开小嘴,嗲道:「喂我。」
「唉!真怕了你了。」阿德乖乖的照命令做了。
般若璃不愧是佛门至宝,吞下后立刻游遍全身经脉,不一刻功夫,两个人身上的伤就痊愈了,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到月上中天,才从冥想中苏醒过来。伊燕媚不知从哪取了一面镜子出来,对著照了半天,终于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以后,方才笑逐颜开,尽心的打扮起来。
唉!女人。
阿德唏嘘著,藉著这个机会,开始思考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离开牯麋以后,在汤歌城谈起九阴魔煞的传说,直到现在,伊燕媚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阿德都仔细回想了一遍。
阿德觉得自从见到这个女人,并和她发生那次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不再受自己支配了。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伊燕媚事先就已经设计好的。
而自己呢?就好像一个傻瓜一样,糊里糊涂的就跟著来了,却还不知道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现在阿德唯一还没弄明白的,就是伊燕媚为什么要选中自己陪她来这个地方。虽然自己修炼的方式有点特别,可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刚刚的战斗中阿德看的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至少要比伊燕媚低一个级别。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阿德认真的说道。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在女人面前更是如此,所以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开了好。前途渺茫,吉凶难料,他可不想因为相互猜疑而再横生枝节。
伊燕媚的脸上迅速的闪过了一抹讶色,但很快就被嫣然的笑容所淹没,不动声色的说道:「谈谈好啊!你想谈什么?」
阿德又沉默起来,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开门见山的好,所以就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陪你来这里?还有,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阿德不放心,又补充道:「不要敷衍我,我想听真话。还有,你到底是谁?」
伊燕媚没想到这个呆子认真起来时居然也这么难对付,早就准备的一大堆说辞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一时间弄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僵硬,最后全部消失了。
「好吧!」半晌后,伊燕媚终于做出了决定,心里一下轻松了不少,苦笑一下道:「不过很多事情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
阿德耸耸肩,没有接口。
伊燕媚随即继续说道:「三十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刚入冥界的初级冥仙时,有一天因为追赶一只魔鹤,迷迷糊糊的闯进了漠虞谷,漠虞谷、汤泽绿洲以及往生角一起被称为冥界三大圣地。在我就要捉到那只魔鹤的时候,那只魔鹤却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不,我想他应该是一位神,因为只有神,才会拥有他那样的风采。」
「我们就那么站著,相互看著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对视著。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万年?管他呢!我当时就只想这么站下去,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就在那一刻,我震惊了,完全彻底的震惊了。他是我所见过最最潇洒,最最有男人味的人,他是那样的从容不迫,那样的潇洒英俊,我至今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虽然我现在甚至已想不起他长的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的心,我的全部却在那一瞬间全被他带走了。」
伊燕媚在提到那个神的时候,脸上泛起了一层圣洁的光彩。而阿德却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间生起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感觉到了阿德的异样,伊燕媚偷笑一下,飞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白眼给他后,有意无意的解释道:「是的,我爱他,但是那绝对不关男女间的事,那感情是纯洁、真诚的,是属于亲情、友情的,它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
阿德尴尬的咧了咧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只好闷头继续听下去。
「你知道我修炼的是艳女大法,在那之前,甚至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多少男人。可是从那一天起,我突然间对自己以往的生活产生了极度的厌恶。为此,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在深夜里被自己忏悔的痛哭声从梦中惊醒,有多少次因为悔恨而无法自拔。」
「后来,他冲我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就像严冬里盛开的雪莲花,接著,他拉过我的手,一起朝谷中走去。一路上,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怪兽见了他之后不但不攻击我们,而且还都变的异常温顺,就像自己家养的宠物一样。」
「就这样,我们一直来到了谷底,那里长年被迷雾笼罩,不见天日。但是下面的植物却丝毫不受影响,长的比我们家乡的热带雨林都茂盛,很快的,我就迷失了方向。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地方即便是没有那些怪兽,我一个人进去了也都别想能活著走出来的。」
「漠虞谷最出名的就是一种叫做玉瑙脂的东西,那是一种生长在谷底峭壁上的玉树渗出的汁浆,每一万年才出产一滴,成熟后从树上掉下,凝结成一种像玛瑙一样的颗粒,非常珍贵。普通冥人只要一颗,就可以立刻飞升为冥仙,因此冥界中人无不视其为至宝。只可惜它是生长在漠虞谷底的,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下到谷底就可以轻松的收集到,但是千万年来,还从没听说有谁成功过,就连冥王都不行,而他却直接带我找到了那些玉树。」
「那些树真漂亮啊!就像是用玉雕出来的一样,还闪闪发光,翠绿的光芒透过迷雾打在我和他的身上。就在我如醉如痴的时候,他已经从树下捡了一大把玉瑙脂回来,足有四五十颗,绿油油又晶莹剔透,真的和玛瑙一样耶!」
「他仍旧是一句话都没讲,默默的把玉瑙脂交到我手里后,又捡起一颗,亲自喂我吃了下去,就好像你刚刚喂我吃般若璃时的样子一样,接著我就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谷口。我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他的身影,但是很快我就失望了,我找遍了附近所有我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身影。他走了,就像他来的时后一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我就像丢了魂一样,一下子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就连手里那些玉瑙脂都不能提起我的兴趣。直到我发现口袋里他留给我的那张字条以后,我才又活了回来。」
「他在那上面说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出面,所以才不得不找上了我,拜托我帮他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至于是件什么样的事情,字条上没有细说,只说如果我愿意帮忙,就把他留在我另一个口袋里的一枚记忆水晶放到额头上就可以了。」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就只有半天,甚至连话都没有讲一句,但是在我看来,我们两个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几百、几千万年一样。有时我就想,也许我们真的是在上一世,甚至上上一世就是最最亲近的人,也许是兄弟、姐妹,甚至是父子。」
「他的事情我当然愿意帮忙,于是就从另一个口袋里找出那枚记忆水晶,想都没想就贴在了额头上。那枚水晶一碰到我的额头就噗的钻进了识海,再看时,里面是一种修炼魔神的速成功法。我当时的心情哪还顾得上什么功法,只想知道我能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帮到他的。」
「终于,我还是在那个功法的首页上找到了他的留言。原来,他是要我帮他找一个人,有关那个人的数据他已经写到那枚记忆水晶里了。但是他在水晶里的内容上下了封印,我必须要学会了那个魔神功法后才可以读到,而且还是随著功力的提高,一步一步的读。他解释说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怕我修为不够,勉强帮他做事会有危险。他想的可真周到啊!于是我立刻开始修炼。」
「因为我刚刚才服用了一颗玉瑙脂,所以我那时已经达到中冥的水平,但是距离魔神还有一段遥远的路要走。不过他留给我的那个叫做『破神』的速成功法的确是一种不世法门,在它和玉瑙脂的帮助下,我的修为水平直线上升,五年后,就炼成了第一层。接著,我就从记忆水晶里读到第一层指示。」
「按照那上面的提示,我在汤歌谷外的一个无人星球上找到了贺喜年,当时他被人封印在一个枯井内,就快死了。虽然他是神,但并不是一定就可以长生不死的。我从他那里拿到了那枚汤歌神令,也知道了迪尔他们。但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却又不知道了。」
「又过了十年,我终于炼到了破神大法的第二层。此时的我虽然才不过一个墨冥的水平,但是我的神识却已经可以和暗冥一较长短了。得到了第二步的指示后,我就偷偷潜入了汤歌谷,在牯麋那个小山谷边住了下来。嘻嘻!牯麋总以为他发现的那个阳界接口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实我早就从记忆水晶里晓得了。」
伊燕媚讲到这里,突然朝阿德顽皮的笑了笑,才又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被牯麋抓来了这里,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玩,我都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凡人了,所以就忍不住想逗逗你。谁知你那么厉害,神识居然比我还强,结果就被你这个坏家伙给、给那个了。」
伊燕媚居然真的羞红了脸,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这一点阿德可以肯定。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被你那个了以后,十多年来一直没有炼成的第三层功法,却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完成了。」
阿德闻言差点跳起来,暗自出了一身汗,忖道:「现在的自己在伊燕媚眼里会不会就是一堆大补品啊?否则她干嘛老勾引我?」
伊燕媚见状咯咯大笑,但却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于是我立刻查看第三层提示,岂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吓死我。原来我找了三十年的人,居然就是你这个坏家伙,那上面还说要我带你来这里。」
「我?」尽管阿德已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三十年前还没有自己这个人呢!怎么可能就有人知道自己,而且还让伊燕媚在汤歌谷等他,这也太那个了吧!
「不错,就是你啦!」伊燕媚点头笑道,事实上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没有讲出来,那就是第三段信息中还说:她要等的这个人,将会和她发生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阿德用力敲了敲自己发木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问道:「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他没有说,也许等我炼好下一层的破神大法后就会知道的。」伊燕媚的眼中充满了希望,但是阿德却没能从那里面嗅到多少底气。
「那么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带我来这里?」
「没有。」伊燕媚摇头答道:「不过我猜一定是和九阴魔煞有关吧!难道你不想得到九阴魔煞吗?拥有一个不灭之身可是所有生命最大的愿望啊!」
「不灭之身?哼!现在我们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呢!」阿德冷哼道:「对了,那提示里有没有怎么离开这里的办法?」
伊燕媚想了想答道:「提示中说,汤泽绿洲的中心处有一个通往外界的接口,如果我们想安全的离开这里,那将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接口!怎么又是接口?」阿德痛苦的叫道,如果不是因为它,他又怎么会被牯麋那个大傻瓜带到汤歌谷,走都走不了。
「怎么当初的上古诸神那么不负责任呀!这工作是怎么做的呀?到处都是漏洞、接口。」
伊燕媚冲阿德抛了一个媚眼,笑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阿德无语,半晌又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他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来这遛一趟就完了吧!」
伊燕媚耸耸肩,乾脆的答道:「没了。」
「这女人是个疯子,否则怎么接受这么荒唐的任务。」阿德恨道,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来都来了,而且以现在这个情况,他就是想退出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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