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丽亚的话让他心动,不过也仅仅是心动而已。
“我没那么愚蠢,”帕特对这样幼稚且任性的挑畔不予理会。
这时老罗曼急匆匆地奔进来道:“少爷,特雷诺将军来了!”
纱丽亚看得好笑,“还少爷呢,一会都成俩截了,现在你看怎么办。”这意外事故使得优势又倒向了她的一方,她自然是开心的。
帕特低头嘀咕了几句牢骚话,叫罗曼把人请进来,“我们是不是停战?”
“我有说过要战么?你自己神经过敏,你以为我真稀罕那破玩意?”纱丽亚嘴上这么说着。
“好吧,我道歉,”帕特耸耸肩膀,他别无他法,只能相信纱丽亚是真心替家族招徕自己了,要不然,左右都是个死……
“哼哼,”纱丽亚对着他冷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居然敢威胁你的主人,”看到帕特又想抬起臂弩她吓了一跳,在铁雷诺进来的时候看到焦黑的帕特绝对是无法解释的事,天知道这位蒙在鼓里的奥塞雷斯家族的附庸会做出什么事。“别激动,我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那比要了我的小命还悲惨!你决不能再用那种电系魔法折磨我!帝国法令规定禁止虐待动物,我也是动物的一种!”帕特实在不想再受一次那样的折磨,连回忆都不想。“否则我就跟你拼了!”
“你拼什么?!”纱丽亚也有些发怒,不过一会她又想开了,“好的,我不会用了,再也不用电系魔法折磨你了。”她的脸上带着慎重的表情对帕特说道。
“真的?”帕特疑惑,凶残魔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没必要骗你,特别是在这种小事情上。”她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帕特你就像一条阴险的毒蛇。”
帕特眨眨眼睛,“曾经有人这么评价过我。”
不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
“少爷,特雷诺将军到。”老罗曼隔着门通知里面二人,——但愿事情不会更糟糕,起码帕特保住了他的命。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情景就是:帕特和纱丽亚坐在一起研究那把手弩,亲亲密密地样子好象一对小情侣,饶是他行骗一生也不由得为二人的演技大感佩服。
特雷诺更是摸不着头脑,帝都不是流传着两个家族是死对头么,怎么今天会这么亲密?难道……他赶紧把这样的想法甩出脑袋,作为奥塞雷斯家的附庸,他没资格评论或参与这个层次的问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急匆匆地赶过来,也是怕帕特出什么意外,毕竟,对于这个雷登家族的魔女他是略有耳闻,看到这样和睦的情况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帕特少爷看上去衣服也太脏了,头发也是乱乱的,脸上全是黑灰,难道……他疑惑地望向纱丽亚,难道她有这个爱好?
纱丽亚被特雷诺暧昧地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恨不得一个火球轰过去。
见她要发飙,帕特赶紧说话:“将军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特雷诺收敛精神道:“明天一早就动身前往陵墓,帕特少爷准备好了么?”
“没什么好收拾的,对了,你明天是不跟我们去的?”
“是的,驻防军还有其他任务。”
“那好,你明天带罗曼一起走,”帕特决定还是让罗曼回帝都,自己准备去拼命了,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吧。他转向罗曼,“老管家,那些钱你都带回去,在帝都等我,知道么?”
纱丽亚见插不上话不由得大急,她实在是没立场干涉现在身份还是奥塞雷斯家族小少爷的帕特,只能暗地里捏起他手上一小块肉拼命地扭。
罗曼在一边自然是感激不已,想不到他临老来还有再度风光的一天。
帕特扭曲着脸想摆脱纱丽亚的手,可她那一手实在是熟练至极,无论他上下翻滚旋转三周都无法摆脱那魔爪,只得转移注意力道:“老管家你先去收拾收拾,将军还有事情么?”
“喔,是的,还有一件事,”特雷诺忍住笑,“我们明天很早就动身前往遗迹森林,您看您是跟我回镇外的营地去休息,还是明天清早赶过去。”
这事还得看纱丽亚主人的,帕特把眼光投向她。
“去营地,特雷诺将军,帕特来过德拉格镇的事我不想再让别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是。”特雷诺能说什么,这时候连帕特都得听她的,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回营地的时候,就说帕特是我的随从,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好的。”
她也不管特雷诺,当场拿出一件连帽斗篷让帕特穿上;纱丽亚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就算以后有人发觉不对,到时候也很难去追究,哪怕是奥塞雷斯家族的人来要人,她也能以秘密处死的答案塞回去。
以武起家的奥塞雷斯家族虽然占据着帝国百分之七十的兵力和资源,可也没有办法公然与有着帝国皇帝、魔法师协会和教廷三方支持的雷登家族对抗。
所以雷登家族需要更多的是智慧型人才,胜负不一定要在战场上分出。
阿郎明勒斯在营外游荡,他认为无论何时都应该保持警惕,这也是奥塞雷斯家族明知道他头脑有些僵化还让他来的原因,——家族对每一个成员的生命都很看重。
阿郎明勒斯的头发是褐红色的,一根根像钢针一样树立着;常年练武使他的肌肤泛出健康的红铜色光泽,粗旷的外表,一举一动牵动着的鼓胀肌肉无一不使帝都的千金名媛为之疯狂;但他却视而不见,似乎只对剑道上的追求感兴趣。
今年正好二十五的阿郎明勒斯却还是衣破无人补,这让奥塞雷斯家族的老一辈忧心不已。连接拒绝多次家族安排的和亲对象后帝都甚至开始流传出他性取向有问题的流言;不过当事人却满不在乎,——贵族中喜好男风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流言除了让那些千金名媛碎了一地的心后没有收到任何打击效果,这让放出流言的同是奥塞雷斯家族的几个不肖子大感失望。
特雷诺远远看到拿着巨剑的阿郎明勒斯在营地外晃悠就觉得头皮发麻,他还真怕这个蛮牛认出帕特少爷后把他暴打一顿,到时候无论自己拦与不拦都是两难。
倒是纱丽亚知根知底的,知道特雷诺所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好了,特雷诺,你先回你的营房罢,我带帕特过去打个招呼。”
“这,”这魔女真是……特雷诺急得汗都流下来了,“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他要跟着去的话,总是要跟队长打声招呼的。”纱丽亚见他的额头在营火的返照下闪闪发光,有些不忍心,她加了句,“没事的,他认不出帕特的。”
自然是认不出的,根本就没见过面。
阿郎明勒斯在他们说话这当儿已经走过来了,特雷诺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巨剑在火光下闪耀,再看看帕特那称得上纤细的腰,心里便止不住的恶寒。
“阿郎明勒斯,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纱丽亚的语气就像散步归来后碰到一个仆人,不过神经在这方便大条无比的阿郎明勒斯毫无反映。
“这个鬼鬼祟祟的黑色斗篷男是谁?营地里可不能出现身份不明的人。”
这话虽然是对帕特说的,可眼睛却不住的瞟向纱丽亚,显然知道她在这一行里才是说得上话的主;初次见到奥塞雷斯家族的人物的帕特真担心那眼珠会不会歪斜过度而掉下来。特雷诺已经紧张得把手搭在剑把上,他还是认为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帕特好一些,因为在场的另一个保护他还说得过去。
“这是我的随从,我离开后一直让他在镇上观察遗迹森林的变化,有什么问题么?”
“那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天都黑了还穿着连帽斗篷,怕别人认出来?”阿郎明勒斯说着就要伸手去揭开帕特的帽子。
特雷诺的剑悄悄地拔出一截。
“他是影闪者,不喜欢有人见到他的脸。”纱丽亚也没拦住阿郎明勒斯,可他的手在听到“影闪者”三个字后就顿在空中,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得特雷诺闷笑不已。
影闪者是最近几十年才风靡的一种全新职业;近年来帝国内斗逐渐升级,奥塞雷斯家族与雷登家族、教廷、皇室之间的冲突也开始浮出水面,但相邻的军事强国卡鲁巴特共和国一直虎视耽耽的情况下,各种矛盾冲突也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于是就衍生出影闪者这一职业。
影闪者是刺客的变种,同样是行走与黑暗的他们却不与死亡共舞,在敌人的头顶挥动的也不是死神的镰刀而是小丑的把戏,——既然不能杀死你,那么就让你出丑吧。
最初的时候这门职业很不吃香,在那些贵族们看来,偶尔出出丑,博得众人一笑并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在某些时候还能加深别人的影象而在日后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直到有一天帝国宰相葛拉杰-雷登当庭反驳奥塞雷斯家族要求继续扩军的提案,从怀里掏出前一天准备的财政报告与军备报告的羊皮袋,而里面掉出来的却是一条粉红色蕾丝花边的内裤,——可怜的宰相大人呆楞当场,那次扩军议案也因为无人反对而通过;从那以后大量类似委托被送到帝都暗影工会,刺客与盗贼纷纷转职为新生的影闪者——这种毫无危险又能有丰厚报酬的职业。
但是玩疯了的影闪者往往会陷入一种恶作剧狂热,他们从开始的相互交流到相互实验与防范,到后面慢慢变成循环性的恶性报复;所以影闪者们开始隐匿自己的行踪与相貌,只求工作之余能平安度日,——每天都得提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实在令人愉快不起来。
阿郎明勒斯作为帝都最受千金名媛们青睐的男人之一,自然是少不了嫉妒,兼之又是奥塞雷斯家族的一员,更是受影闪者关注的目标。
身为八阶剑士,阿郎明勒斯能够防范绝大部分暗杀,但并不代表他能够防范影闪者。
在一次上洗手间的时候用了一名高阶影闪者为他准备的特制麻辣胡椒厕纸后,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郎明勒斯再也不敢在生活方面大大咧咧,而外出时的警戒状态更是变本加厉,——哪怕他身边飞过一只苍蝇,他都得捏死。
作为让他恐惧的为数不多的敌人中的一种——影闪者,如今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让他忧心不已,担心此行除了应付魔物外还得防范内部的袭击。